所以明瑾不止是在想巫师,也是在想他自己。
萧迦知道明瑾的肩上究竟扛着什么样的重量,却没有办法真正的感同身受,他心疼他的皇子殿下,却似乎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萧迦的手还扣在明瑾的手上,他这时候却松开了手,转而倾身过去抱住了对方。
明瑾没有动,他没有推开萧迦,僵硬地任由他抱着,但声音却冰冷地传进了萧迦的耳中:“你不要再这样接近我了,我是不会喜欢上你的。”
萧迦愣了下,却没松手,依旧紧紧地抱着,他无奈地笑道:“殿下,到我这种痴迷程度,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顿了下,他眨了眨眼接着说道:“而且我觉得殿下你其实已经改变主意了。”
“你……”明瑾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得到萧迦这样的回应,他怔了怔才继续开口,只是这次声音小了很多,“你还记得你最早是怎么见到我的吗,是在我去联邦和亲的路上。我现在的自由只是暂时的,只要联邦有了动静,我早晚还是会嫁过去。”
第38章
热闹的庆典终于过去,而关于那天在楼顶上的谈话, 萧迦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照旧每天和明瑾腻在一起,大有怎么都不让甩掉的意思。
明瑾故意装出的冷漠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对萧迦来说这反倒是个好消息,明瑾既然有考虑过这些事情,那就代表他在明瑾的心中已经有了相当的分量。
因为这样的心思, 明瑾就算表现得冷淡疏离, 在萧迦的眼里也成了比甜言蜜语更让人心里泛甜的感情。
庆典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学院都没再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明瑾趁着这段时间解决着工会里的事情, 萧迦也厚着脸皮继续当他的杀手助理, 跟着晚上来来回回的跑。
而在这过程当中, 萧迦还跟着明瑾去了一次杀手工会在帝星的总部。
在总部里萧迦见到了不少同样隐瞒着身份的杀手, 大家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进出公会大厅的时候时不时会有人向他们投来目光。
萧迦当然知道这些目光是为什么, 虽然上个月野鸽的名字被巫师压在了底下, 但常年霸占工会第一杀手位置的野鸽依然是没有人不认识的。
明瑾进入工会是为了找人,他找的那位工会代理负责人是个光头Alpha,名字叫做庄桦,看起来又瘦又矮,个子小小的坐在办公桌后面, 见到野鸽进来立刻迎了过来, 并且交给了他们一堆资料。
庄桦才刚出声, 萧迦就听出了他就是以前经常和明瑾在通讯器里对话的人。
根据庄桦的说法, 他找明瑾来这里是为了一个月之后的工会会议,而也到了这个时候萧迦才知道原来杀手工会并不是只在帝国才有,这个组织有着很长的历史,而工会在联邦也有着自己的发展,只不过帝国和联邦的工会因为历史不同发展也不同,所以在许多地方有着微妙的差别。
比如帝国的杀手工会虽然占着“杀手”两个字,但其实做的委托大多都和杀人无关,会这么叫不过是因为传承而已。
而相比之下联邦的情况就要混乱得多,而他们的杀手成员较少,对比起来也更加隐秘,但他们做的却都是正经的杀人买卖。
于是也因为这样明显的区别,联邦的杀手工会对于帝国杀手工会总有些看不上,认为他们根本不算真正的杀手,做的都是没有意义的小事,而帝国的杀手工会也对联邦的工会没有好感,认为他们野蛮而粗暴,做事没有下限。
两方的杀手工会互相看不顺眼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矛盾积压得深,这也让他们每次的杀手会议气氛都十分僵硬,仿佛时刻都夹带着腥风血雨。
而这次被帝星杀手工会选出来当代表去参加会议的,就是明瑾。
会议的地点是在帝国与联邦交界的Z6星,Z星系人少且乱,不管是杀手工会佣兵团还是海盗,在那里都活动得十分频繁。
“现在不少人外出做任务还没回来,接着还有新的安排,而且联邦那群家伙你也知道,普通人根本就对付不了,也就只有你去我才比较放心。”庄桦在交代完事情之后,对着明瑾解释了许多,是知道这件事情带来的麻烦会不少。
明瑾了眼已经发送到自己终端里的邀请函:“你这意思是我去定了?”
庄桦苦笑:“如果还有别的选择我也不希望是你去。”
萧迦虽然不怎么清楚杀手工会内部的情况,但也能从他们的对话里猜到这次的会议不是什么好差事,萧迦看了看明瑾,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沉默了没多久就重新放下了终端,点头说:“好,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会赶过去。”
这瞬间萧迦忍不住惊讶,如果没有弄错的话,他们接下来这个月还得上课还有不少测试,身为皇子明瑾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借口离开学院并且旷课那么多天。
难道说明瑾已经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萧迦心里有疑惑,却因为有庄桦在而不能问,于是只能在旁边当个合格的杀手助理,半句废话也没有多说。
明瑾和庄桦又接着说了些其他事情,萧迦全都认真听着,等他们交待得差不多了,明瑾终于提出了要离开。
庄桦送他们到门口,也直到他们离开杀手工会总部,萧迦才终于有机会问出来:“殿下真的打算去Z星系?”
明瑾头也没回自顾自往前走,只淡淡地:“嗯”了声。
萧迦接着追过去:“殿下想到办法怎么出去了?学院那边怎么办?皇帝陛下那边该怎么解释?”
明瑾或许是皱了眉,但萧迦看不见,只听见他的声音从面具后边传出来:“你很烦。”
萧迦:“……”
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明瑾的身上看见了以前没有过的孩子心性,他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轻叹了声才说:“殿下其实什么都没想好对吧?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答应去参加会议?”
明瑾不是那种做事会不计后果的性格,萧迦当然清楚,在之前的每次行动当中,明瑾都表现出了远远超过别人的冷静,任何事情都有着自己周密的计划,现在突然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
不过明瑾不知道是被萧迦这话的哪个字给触到了脾气,听见这话后声音沉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你不用跟着我。”
他说完这话加快了脚步,萧迦连忙跟上,又哄了几句,不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却哄不好了。
明瑾从相识到现在在萧迦的面前发过不少脾气,多说了两个字会炸,多看了两眼也会炸,明明在外人眼里是个温柔大方的皇子,到了他的面前就总是脾气惊人,不过殿下气性很大忘性也很大,生气也不过就几秒的事情,瞪完了人安抚起来也就是顺两下毛那么简单。
萧迦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次已经完全熟悉了明瑾的性子,然而却没想到这次他用各种办法哄了半天,殿下却没有半点消气的意思。
而更让萧迦困惑的是,他甚至没弄明白这次殿下生气的原因。
这个问题困扰了萧迦整整两天,直到后来听见纪安安的一句话,他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那是在帝国史的课上,老教授提到了关于Z星系的事情,因为挂心着明瑾的事情,所以听见Z星系萧迦难免分了几分心思过去,老教授说到Z星系的以前和现在,说那边属于联邦和帝国之间的自由区域,当然也同样说起了杀手工会每三年的例行会议。
Omega学生们大多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大家都听得心不在焉,相比起Z星系,他们更喜欢听老教授讲A星系的风景名胜或者E星系的交易市场。
不过还是有人听得高兴,纪安安甚至还回过头跟萧迦小声说:“你听见了吗!他提到杀手工会了!我听说今年就有杀手会议,每个地方的杀手工会都会派出人去参加,不知道这次野鸽会不会去!”
萧迦心不在焉地回应纪安安的话,目光却不自觉挪到了身侧的明瑾身上。
明瑾就像是没听见他们的交谈,自顾自低头记着笔记,依旧没理会萧迦。
萧迦无奈地笑笑,又问纪安安:“你不觉得那地方很乱吗?”
纪安安说:“乱也没关系,其实我很想去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A星系呢,我爸不放心我的安全,哪里也不让去,天天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烦都烦死了。”
这时候教授朝着纪安安这边瞥了过来,纪安安吐了吐舌连忙趴回去看书了,萧迦却没动静,依旧盯着前面像是在发呆。
纪安安的话让他想起了明瑾坚持要去Z星系参加杀手会议的事情,他从小被萧老将军带大,满世界的到处乱跑,从M星系到帝星,什么地方都去过,他却忘了大多数Omega都是很少离开家门的,就像纪安安那样。
而明瑾呢?
想到这里,萧迦立刻摸出终端找到了盛英的头像,发送消息过去。
盛英回得很快:“你也在上帝国语?”
萧迦:“是帝国史。”
盛英:“都一样,不是这种课谁玩终端。”
萧迦不是来跟他聊天的,他问道:“你跟殿下关系好,他以前的事情你都知道对不对?”
盛英:“不熟,不好,我只想跟他打架。”
萧迦没理这句,手速飞快,接着打字:“殿下以前离开过帝星吗?”
盛英回他:“当然,他上次不是差点嫁去联邦,都走到R16星了吗?还有上次我们去露营,不也是去了A31星?”
萧迦:“除了那两次呢?”
他问完这句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去翻杀手工会的网站,找到网站上公布的野鸽资料,虽然野鸽做过的任务具体内容没有公布出来,但地点还是能够看见的,几乎都是在帝星,只有少数几个任务在A星系的其他星球,但离帝星都不算太远。
其实仔细想想也很容易得出结论,明瑾身为皇子,不管做什么都会落在大家的眼中,那位皇帝陛下不会让他离开帝星,而他也不会有机会长时间的脱离大家的视线。
大概他唯一一次离开帝星稍远的距离,就是那次和亲。
终端的屏幕又亮了起来,萧迦低头去看盛英的回复,盛英说:“他是皇子,他能去哪?”
果然和他想得一样。
萧迦收起终端,没再回复盛英的话。
下课后吃过饭回到宿舍,萧迦没回自己房间,跟着明瑾去了他的房间,明瑾放下东西后头也没回,冷淡地说:“这几天没有任务,你不用来我这。”
萧迦摇摇头,没有离开反倒靠近了几步,他看着站在窗前明瑾的背影,无端地想要伸出手抱住他。
明瑾察觉到了萧迦的异样,回头无声地看他。
萧迦从来不会隐瞒心里的想法,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我还记得那天在天台上,殿下说起巫师活了那么多年,却只为自己活了两个月,殿下想说的不只是巫师,也是你自己对么?”
明瑾抿着唇没承认,看起来像是在怪萧迦多事啰嗦。
萧迦轻叹了声。
他向明瑾靠得更近,说话的时候眼里盛着明瑾的身影:“殿下在我面前任性点就好了,想要去哪里,想要做什么,只要说出来就好了。”
明瑾这两天持续的低着气压,始终是板着脸的样子,到这时候他看着萧迦,眼里终于添了点光亮。
萧迦见他这样,心里面总算松了口气,这才是明瑾该有的样子,他家殿下果然还是应该更任性点才是。
明瑾犹豫着,在萧迦的注视中总算是再次开了口,他说:“我从来没有去过Z星系。”
“我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
“我不希望等我离开帝星的那天,就是我出嫁的那天,我想至少在那之前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看……可以吗?”
在听见明瑾这话之后,萧迦觉得自己心尖有种被锐器刺伤的疼痛感,他见过的明瑾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说出“可以吗”三个字,他应该是更热烈的,更放肆的,那才是他家殿下本来的样子。
萧迦牵住明瑾的手,似乎那样更能体现传递自己的心念,他的手心是暖的,明瑾的指尖却很冷,明瑾把手拽得很紧,他说:“可以的,当然可以,不管殿下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