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可在大街上点钱不合适,他还是决定先赶去上班。
这算得上是他的“劳动成果”吗?王绪毅想想有些好笑。给他这笔钱的人或许觉得,这笔钱买他的自尊,已经足够合算。
自尊这东西可贵可贱,王绪毅自己也觉得挺合算的。
第二章 不甘心(1)
“哈哈哈!你吹牛的吧?怎么可能?上市公司的总裁?和你?哈哈……”赤身裸体的漫画家笑得飙泪,他摸掉眼角的眼泪,“宝贝儿,你想给我提供素材,也不用这么编嘛!你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吗?比起可爱,王绪毅感受到更多的却是嘲笑。
早在刚才,漫画家叫的那几声“宝贝儿”已经引起王绪毅极度的不适。听他叫的那几声,王绪毅痿了,却出于礼貌在他释放后解释,自己已经达到***的高潮。
原本在酒吧里,王绪毅看这位自称漫画家的青年长得还不错,有股子艺术家的风流劲儿,所以和他一起来到酒吧。结果后来却不是那么愉快,王绪毅不禁有点儿失望。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失望,在“事后烟”的阶段,两人聊起曾经约过的对象,而王绪毅也说起他最拿得出手的经历。
没想到,被嘲笑了。王绪毅不抽烟,不过他听说不少艺术家为了创作抽烟酗酒,甚至吸毒,吸毒他不能接受,抽烟……可以忍忍。所以,他把漫画家在床上抽烟的行为解读为艺术家的生活习惯。
为了不那么危险,王绪毅坐在沙发上。
面对漫画家的嘲笑,王绪毅蛮想换个话题,问问他的漫画在哪里连载,有哪些作品已经发表出版。可他寻思片刻,决定懒得和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艺术家逞口舌之快,于是说:“信不信由你咯。”他耸肩,“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漫画家恐怕始料未及,闻言立即坐直,做出挽留的姿态,“你生气了?宝贝儿,别生气嘛!我开玩笑的!”
谁是你的宝贝儿?有那么熟吗?我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漫画家。王绪毅在心里如是腹诽,嘴上说:“是真的有事。先走了,拜拜。”他说完起身,拿上外套和围巾,无比庆幸自己早一步穿好了衣服和鞋。
回家的路上,王绪毅特别后悔去酒吧借酒浇愁,果然,只能愁更愁罢了。
可是,他想来想去,必须实事求是地做出判断:约炮本身没问题,是他倒霉,遇上一个喜欢自吹自擂的漫画家,导致他非跟着吹牛不可。
但这又不是吹牛,不是吗?只不过,听起来十分不可思议,以至于过了三个多月,王绪毅再去回想那个晚上,不禁怀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当然不是梦,否则他白天刚交的房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想到涨价的房租,王绪毅的心烦透了。三个月前,他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拖欠的房租交了,可他舍不得全交,心想总得留着一些作不时之需,所以只交了一个季度。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房东会在三个月后提出涨房租!
王绪毅忍不住置疑她的做法,说别人涨房租,都会提前通知。
她的回答竟然是她这是提前一周通知,他可以在一周内决定继续住还是搬走。
王绪毅气了一个星期,最终把接下来半年的房租全交了。至此,那次“有偿服务”获得的“劳动成果”,全部归零。
房东涨房租的原因很简单:房价涨了,租金当然得跟着涨。
王绪毅尽管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可笑,但房价只会往上涨,按照她那说法,租金也只会跟着涨。
如果只交三个月,保不齐到时候又得涨价,所以王绪毅索性 交多一些。
那笔钱不只是交了房租,王绪毅还用来还了信用卡和消费信贷。和总裁做一次挣的钱能让他的生活得到那么大的改善,难怪这世上会有愿意卖身和被包养的人。
贫富差距真大……
因着这种种,王绪毅实在心烦,所以才去的酒吧,所以才遇上那位不知名的漫画家。
关于那件事,王绪毅不是才和吴骁盈约完炮就逢人便说。如果别人不问,他绝对不会主动说,而在那以后第一次有人问,已经是他们在酒店道别的一个月后了。
那一个月里,王绪毅过得谨小慎微,但他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谨慎。这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是最容易消除的,一个月后王绪毅就忘记了。吴骁盈果然和他设想的那样,没有再约他,那么他也可以放心大胆地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当中。
不成想,他回到自己的生活中,重新过以前的日子,约的第一个人就问起:“哎,你都和什么人约过?”
说说也无妨,反正,他和吴骁盈不会再见面了,他不怕对方找麻烦。王绪毅这么想了以后,才明白过去一个月里,自己在紧张什么。
他担心那件事有后续,虽然,在他不愿意承认的内心深处,又隐约地希望它还有续集。因为即便是做梦……人都是爱做梦的。
正因为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所以王绪毅提起那件事时,反而没有顾及。况且,人在面对萍水相逢的人时,更容易说起那些平日里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因为认定彼此今后再不会见面,所以说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对方信与不信,都不重要。
以前,王绪毅出门约炮,如果对方好奇他的经历,他同样会说。那像是一种交换,是极普通的谈资,就和性本身一样平常。总有人对这些感兴趣,尽管在王绪毅看来,对方之所以会问,只不过是等他“抛砖引玉”,这样才能道出更值得吹嘘的。
不过,当时王绪毅所说的当然不是上市公司的总裁。他有时候说“没遇上什么特别的”,有时候说“你就是我遇见最特别的”,有时候,他说:“我和一个国立工学院的博士生约过。”
比起总裁,国立工学院的博士当然不算什么。不过,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年代,人们对知识分子依然怀有十分特别而深厚的感情,如果他们听见的是最后一个答案,给出的反应通常是——吃惊得瞪大眼睛,扑哧笑出声,说:“原来,‘国工’的学生也约炮?看来,他们也不咋样嘛!”
言下之意,难道是约炮的都不咋样吗?王绪毅对这种妄自菲薄的人喜欢不起来,但好在都是萍水相逢。
而且,王绪毅没有和国立工学院的博士约过炮。那都是他的胡说八道。可讽刺的是,那时他说假话,那么多人当真,而他现在说真话,却所有人都当笑话听。
想到这里,王绪毅在心里啊了一声。
以后,如果再被问起,他依然可以说自己和国立工学院的博士约过炮。吴骁盈不就是国立工学院的博士吗?
王绪毅酸涩地笑了笑,摇摇头。
小的时候,王绪毅家的对面住着一位阿姨。在王绪毅上幼儿园时,那位阿姨的女儿考上了北方大学。
那是比肩国立工学院的高等学府,在他们那样的小县城里,几年也未必能有一个学生考上。那位姐姐算是光宗耀祖了,街坊邻里人人羡慕那位阿姨。她对王绪毅而言,是“别人家的孩子”,王绪毅总听爸爸妈妈说,要向姐姐学习。
可惜,王绪毅没见过那位姐姐。没有参照的实体,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向她学习。
那位姐姐在本科毕业后奔赴美利坚,在那里继续深造,并且结婚生子。阿姨在孙儿诞生后,出国看过女儿一家。那是她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虽然她只在那里住了一个月,但在那里的经历,却成为她余生所有的谈资。
和所有人一样,那位阿姨所说的,他但凡第一次听都觉得很有趣。毕竟那是国外的轶事,不是电视报道里的国外,是真真正正的“眼见为实”。可是,当话题像一碗冷饭一样反复地翻炒,王绪毅渐渐地没有了胃口,鄙夷那位阿姨除了美利坚哪里也没有去过,所以只能说这些。
王绪毅是活到最近才了悟,人们之所以会反复提起那些被别人听腻的轶事,不是因为他们本身觉得那有多有趣,而是因为,那是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见过最好的事、遇见过最好的人。那些“冷饭”,是他们认为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经历。
王绪毅以前只有虚构的“冷饭”,现在他有了真正可以说的,哪怕在别人听来很不可思议,哪怕没有人相信,他觉得说说也无妨——他受够“虚构”了。
梁月梨:宝宝,在吗??
面对这个几个月没有联系的人,王绪毅惊讶极了。他随即想起长野汽车的尾款没有结,看见这个名字,由衷地反感。
王绪毅:在的,什么事呢?(*?▽?*)
梁月梨: (=′ω`=)长野汽车的尾款,终于拿到了!可以转给你了哦,还是之前那个账号吗?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王绪毅措手不及,他懵了几秒,连忙答复:嗯嗯嗯!是的!187那个!?(? ? ?)?
过了一会儿,手机的支付软件提醒王绪毅收到一笔款项。王绪毅点开一看,惊喜得从床上跳起来。
他有钱了!虽然房东好死不死地涨了房租,逼得他一气之下交了半年的费用,可现在他又有钱了!
梁月梨:(*?ω-q) 收到了吗?
王绪毅:收到了收到了,谢谢梨姐!梨姐辛苦了!?
梁月梨:不客气!以后有合适的广告,我再找你~?
王绪毅:好的好的,一定要哦!(づ ̄3 ̄)づ╭?~
收到广告尾款了,王绪毅瞬间忘记了此前的种种不快还有整天的郁闷心情。虽然暂时没想到这笔钱怎么用,可他依然喜滋滋地反复看账号里多出来的数额。
这种感觉,比之前从酒店前台拿到那个信封的感觉好多了。果然,还是靠工作劳动挣钱最开心!王绪毅高兴得亲了手机两下。
第二章 不甘心(2)
吴骁盈是最近几年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车展——不但汽车可以问价,车模也可以。他头一年受邀来参加时,还不懂得这未经公开介绍的内容,自从知道以后,他看车模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变了。
或者说,比起汽车,他更留意那些展示汽车的车模了。
这两年展览的规模扩大,不仅有限量版的奢侈豪车,还有游艇、公务机这类高端交通工具。吴骁盈虽然每年都受邀前来,可无论对模特还是对交通工具,都没有产生过购物欲望。
但几个月前和那个汽车模特的经历,让吴骁盈对这场展览有了新的体会,他想,比起这些豪车和飞机,或许自己更需要某个展示这些的模特。
“你不会又要到最后一天才象征性买点东西吧?”同样受邀前来的林世安调侃道。
吴骁盈本有别的念头,经他这么说,不免尴尬。正如林世安所言,以往吴骁盈每次来,总在展览的最后一天才买一两样东西,当做不负主办方的心意。尽管来看展却什么也不买的大有人在,不过据吴骁盈所知,他这个身价的人会那样做的几乎没有,所以吴骁盈总要“不甘人后”。
他实在不知道这些豪华汽车买回家以后有什么实用价值,况且他已经有三辆车了。至于游艇,他对出海完全没有想法,不想增加不必要的开销。
“打算买架公务机吧。”吴骁盈说。
林世安露出刮目相看的夸张表情,转而又挤眉弄眼道:“不打算买个车模试试?”
吴骁盈闻之心中一梗,随即看见林世安哈哈大笑。他想了想,试探地问:“你要买?”
林世安挑眉,理所当然道:“啊。那些拖家带口出来放风的都行动了,我这单身贵族,买个试试怎么了?”
“哦……”吴骁盈料到会如此,又接着问,“你打算找谁?”
他摸摸下巴,答道:“找个漂亮的吧。”他捅了捅吴骁盈的胳膊,“哎,今晚的party去的吧?有明星哦。”
吴骁盈不解:“明星?”
“啊,港岛的、宝岛的、外籍的都有。大陆货也不差!”他说得眉飞色舞,“国庆电影档的票房冠军,里头不是有个小鲜肉吗?粉丝举着灯牌去电影院包场那个。嘿嘿,问问他的经纪人,怎么开价。”
国庆档的电影,吴骁盈一部也没有看,他不知道林世安说的是哪个人。可是,能让大批粉丝做出疯狂行为的年轻男艺人,长得都很好看。现在的男艺人似乎不是可以简单地用“英俊”来形容了,说英俊,其实还有近乎女性化的漂亮,粉丝们可以想出海量的形容词,但吴骁盈觉得用“好看”二字简单概括就好。
如果和那种明星上床,会怎么样?别的不说,光是那副好皮囊就值一个好价钱吧?再看看展览上展示豪华展品的模特,吴骁盈不禁想起之前自己找过的那个模特。
几个月过去,他已经不记得那个模特叫什么名字了,好像姓赵?或是姓王?只隐约记得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他的相貌,吴骁盈也记不清了,只有一个概念,就是长得还不错的人。
比起如今在面前琳琅满目的好皮囊,吴骁盈得说,那个模特真的算很普通。也不知道当时花了多少钱?他过后也没有问方磊。
吴骁盈不禁想:如果这些好皮囊都能够花钱买到,当时应该挑个更好的。不过,这也怪他。他原先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真的可以和毫无感情的陌生人发生关系,而且那么自然。
“你到底去不去的?”两人逛了一圈下来,林世安的身边已经跟了一位“名媛”。
这位名媛对在场的很多展品如数家珍,一看便知他的博闻强识,而且气质不凡,谈吐之间给人一种妥帖的舒适感。
吴骁盈刚见到他时,曾想过这个人多少钱合适,不过看他和林世安的关系很好,便将这个想法从心头抹除了。“再看看吧。”吴骁盈回答。他前几年一直给人洁身自好的印象,对于是否要打破这个设定,他还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