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月色白如墨

作者:月色白如墨  录入:05-08

他伸手探了探气流的走向,忍不住在心里低骂:
......妈的,也不知道这破空调能不能把热气吹到洗手间去。
***
林言一整晚都在洗手间跟自己过不去,第二天,陆含谦一觉睡醒,发现他还没回来。往洗手间一看,只见林言蜷在一个角落里,靠着盥洗台睡着了。
他穿着件很薄的淡蓝色睡衣,就这么席地坐在冰冷的瓷砖上。
脑袋右偏,眉头微微蹙着,一副在睡梦里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睡衣领口被揉的皱皱巴巴,大概是昨晚吐的太厉害,到最后没力气,靠在洗手台上,靠着靠着就睡了过去。
陆含谦手劲太大了,林言脸颊上昨天被掐过的地方还隐约有指印,映在细白的皮肤上,有种触目惊心的残忍感。
但尽管如此,林言仍是美的。
正值六点半的清晨,稀薄的阳光从高高的窗户打进来,在地面铺上一层淡金色。
他半边脸颊落在盥洗台的阴影里,半边脸颊沐在微薄的晨光下,以鼻梁为分界线,皮肤犹如半透明的白玉。
——这就像某种隐喻。一直以来,林言都是如此站在光与影的分界处。
一半是彻骨噬魂的黑暗,一半是温暖炽热的信仰。
陆含谦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这么副“美人春睡图”。
半晌,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把林言打横抱了起来。
被窝里,林言那边早就凉了,倒是陆含谦这边还有些热气。
陆含谦把林言放在自己的热被窝里,自己去睡林言那边的冷被子。
但其实到了这个点,陆含谦早就没什么睡意,他就是想和林言一块再躺一会儿。
毕竟,这也就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和谐共处的时间了。
对陆含谦而言,林言就是荆棘中的白色蔷薇。
他明明坐拥一整个花园,却只想得到林言。
哪怕这枝蔷薇扎得他满手鲜血,痛彻心扉,陆含谦也舍不得放手。
......舍不得。
......舍不得呀。
陆含谦陪着林言又躺了一个小时。
他没敢搂着林言,怕一动林言就醒了,就曲起一只胳膊撑着脑袋,这么无声地看着他。
以目光摩挲过林言脸颊的每一寸,从缠绵优美的眉眼,到挺直的鼻梁,到寡淡锋利的薄唇。
林言的锁骨也秀气又漂亮,只稍稍凸出那么一点点,上方还有两个小窝。
陆含谦以前跟别人开玩笑说,他就喜欢吃林言这一套。
到现在看来,他真的是被林言吃得死死的。
林言的名字成了一种咒,把陆含谦的心全部圈了起来。
林言或许不知道,他只要微微动一动小指头,就能弄把陆含谦的心挖走一大块。
如果可以,林言哪怕说要天上的月亮,陆含谦都会想办法给他砸下来。
陆含谦有一万种法子想对他好,但是林言就像那镜中的花水中的月,永远叫陆含谦碰不到。
生生把陆含谦逼得发狂。
七点半,再不起床陆含谦就要迟到了。
离开前,他把空调的室内温度都设置好,又给林言把被角掖齐。
林言的手搁在了被子外,陆含谦准备给他收进去,却一凑近,发现林言手上有伤。
都是很新的小口子,有些很浅,有些还在缓缓往外渗血。
陆含谦顿住了。他不记得昨天做的时候林言伤到过手。
......这些伤口,八成是林言自己在洗手间划出来的。
陆含谦曾经无心提起过,第一次见到林言是他弹钢琴的时候,那十根细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音键上翩翩而舞,音符像流水一般跃出。
那是一首沉闷慷慨的命运交响曲,在整个令人绝望的氛围下,林言的弹奏却带有某种特别的生机,隐约晦涩,温柔沉默。
陆含谦第一次见他弹钢琴,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在一起之后,林言再也没碰过琴键,连带着对自己的手也带上了某种憎恶。
......恨它吸引起了陆含谦的注意,才为自己招来祸患。
也因为此,每当与陆含谦发生冲突是,林言一痛苦,都会不由自主去划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血珠一颗颗渗出来,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陆含谦捧着林言的手静静看了半晌,挣扎片刻,还是慢慢松开了,没给他包扎。
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有点像古时战场上的逃兵,明明已经丢盔弃甲,偏偏还要撑足场子,装出一派安然自若的架势。
陆含谦终于意识到,在这场玩心的博弈中,他早已成了溃不成军的那一方,却还要拼尽全力,在林言面前唱最后一出空城计。
他换好衣服,最后打领带的时候站在床前,静静看了林言半晌。
林言的呼吸低缓绵长,单薄的身体盖在被子下,一呼一吸间,胸腔有微弱的起伏。
陆含谦如入魔了般,很缓很缓地俯下身,慢慢凑近了林言——
仿佛想在他的额角落下一个吻。
......但他在呼吸都打在了林言的眼睫上,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突然顿住。
仿佛回过神来,猛然直起了身。然后迅速走出房间,头也未回。
在门“哐啷”响了一声,确定陆含谦已经出门后,林言缓缓睁开了眼。
他望着天花板怔怔发了会儿呆,片刻后将被子往上扯了扯,一直掩到鼻尖。再次睡了过去。
下午,林言睡到六七个小时,昏昏沉沉醒过来。
他习惯性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邮件,却入眼两个短信。
一条是那位律师老前辈的,问林言下午有没有时间,去他那儿一趟。
......另一条,是赵宇的。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让林言心脏险些漏跳一拍——
他问,林律,想不想离开陆含谦?
第二十二章
林言盯着这两条短信,片刻后,他神色镇定地将后者选中,扔进垃圾箱,然后进入垃圾箱,将其永久删除。
做好这些后,他神色如常地起床,穿衣,洗漱。
心中却默默回忆了一遍:
周天下午五点,混声舞厅。
老律师家在五环小区。
很旧的一个居民区,林言去的时候,甚至有些楼房都没有装电梯。
他到了四楼,铁门上锈迹斑斑,两侧蔫头搭脑地贴着幅对联,扬尘很久都没扫了。
“嗳,来了。”
老律师戴着老花镜,颠颠地来开门,手里还拿着份报纸。
林言走进去,将带的水果礼品放到柜子上,换了拖鞋。
老律师一人独居,早年离异。临近退休,手上积蓄也没有多少,仍旧住在这样一间六十来平的小寓所里。
林言想,等到他到了这个年纪,大抵也是如此。
“......今天叫你过来,主要还是想和你谈一谈。”
老律师缓缓开口,道:“小林,我知道你的脾性。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林言垂眼,默默地削一只苹果,不吭声。
“从你入行那会儿,我就注意到你了。嗬,那履历,高材生啊,”老律师一笑,说,“而且你和旁人又不一样,区别太大了。你身上有‘那股劲儿’。”
“那股劲儿,我年轻时候也有,可惜了,在这大染缸子里头滚久了,渐渐就没了。”
林言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并不答话。
这位老律师,是一开始就带过他的。说是林言入行后,遇到的第一个老师也不为过。
林言自视甚高,能叫他这样心甘情愿坐在一旁听教的,甚是少有。
“小林,当律师,脾气犟,是好事。但有时候,犟过头了,就不好了。”
老律师温和地看着他,问:“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
林言静了半晌,说:“不明白。”
“林言,你是律师,不是神的审判官。”
老律师道:“赵宇的案子,按律法,他本就罪不致死,你为什么揪着不放?”
“他有其他的劣迹。”林言冷声,“我已经找着了,只要提出公诉,数罪并罚,他必难逃脱——”
“不对。”
老律师摇头:“小林,从你替你师姐,去找那个包工头麻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太易心软,陷入被动——可你应当知道,我们只是法律的维护者,而非法律的制定者。”
“但毒/品不是我逼着他用的,嫖/娼也也不是我逼着他嫖的。”
9" 至死方休0 ">首页11 页, 林言冷冷:“至于赵宇,他做过的坏事太多,就算一桩案件罪不致死,那诉状上的其他罪名,也又不是我杜撰上去的!”
老律师盯着林言执着偏拗的眼睛,良久,长叹一口气。
“我跟你讲一桩旧事吧。”
他说:“那时候我才刚入行,约莫是二十多年前。”
一座富豪的庄园里,一位女士失足从二楼阳台摔落。
所有现场痕迹都显示,确实没有他人干扰,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更何况,涉案的那位先生,还提供了受害女士的精神鉴定书。
上面显示,她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
一切都显得毫无指摘,若非说有什么问题,是那位先生曾疯狂追求过受害女士,有非法拘/禁嫌疑。
“我在警察局,与受害者家人有过一面之缘。”
老律师回忆道:“是一位老太太,带着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儿。......真的非常哀痛,他们坚持受害人不可能自己跳楼,一定是有人推了她......但是连警察和法医都已经定案了的事儿,还有什么商榷的余地呢?”
“我一度怀疑过,受害人即便有精神问题,那与非法拘/禁有没有关系?倘若有,由此造成的失足落楼......”
老律师沉默,没有再说下去。
“小林,你有才气,人也正直,我爱惜你。”
他道:“我们现在的法律制度,是需要完善的。你不要去硬碰硬,老百姓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太高层次的事情,我们管不了。可如果普通人的案子,管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
老律师苦口婆心地劝,却全然没有发现,林言已经脸色非常不对,手指紧蜷到快要发抖的地步。
“受害人......”
血液像一下子全向大脑涌去了,林言竭力压抑着自己的肾上腺素飞快飙升带来的晕眩感,喉结滚动一下,哑声问:“您说的受害人......她姓什么?”
老律师蹙眉,凝神深思:“姓什么我不知道......当初压着这件事的人,手腕太硬了,你现在去查案卷,一般人都调不出来......”
“小林,你怎么了?”
发现林言不同寻常的反应,老律师困惑问:“怎么,哪里不舒服?”
林言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只强忍着摆摆手:“没什么,有点低血糖。”
“受害人姓什么,我不知道。”
老律师说:“但我知道当初出面保人的,是陆家。”
那一刻,林言只觉心里“哐啷”一声,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倒流,脸颊变得冰凉,手脚发寒。
他想起四岁,家里空落落的客厅,寥落的卧室,白色的寒冷的灵堂。和外婆哀恸无助的哭声。
想起外婆牵起他的手,像躲避什么人般从小洋房搬回老家的小平院,没有玩具间,也没有小花园了。
外婆问他,“言言,你叫什么呀?”
四岁的林言似懂非懂,茫茫然道:“林顾言。”
外婆摸摸他的头:“乖孩子。”
“小林,所以我不建议你去和陆家硬碰硬。”
老律师说:“退一步,且敛风翼,为普通老百姓多做点事.....”
但他在说什么,林言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之后谈话的时间里,林言整个精神都是恍惚的。
他做梦似的回到家里,盯着客厅浮雕的那片文化墙,怔怔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之前无论怎么查,都找不出一丁点零星片语。
原来竟然是和陆家有关系......!
而此时,玄关处门锁一响,陆含谦也回来了。
24.第 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陆含谦今天一整天都在外头, 也刚回来。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既想回去看看林言,瞧他醒了没有;又怕真回去,就和林言碰上了。
早上临别前的那个吻, 是他不由自主俯下身去,仿佛着了魔。
神识都还未意识到之前, 身体就已经做出了举动。
但又在即将触碰的时候, 发现林言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自禁微微转动——
他是醒着的。
那一瞬间, 陆含谦就像个被抓到现行的盗窃者。
难堪,羞耻, 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几乎像落荒而逃一般摔门而去。
......原来他是醒着的。
......原来他发现了。
那从前多少个深夜里, 他在林言熟睡后悄悄在额角留下的亲吻;黑暗中的长久注视;牵着他的手放在掌心, 轻轻虚握, 小心翼翼地十指相扣——
林言是不是也统统都知道?
一想到这些, 陆含谦就再也不想见到林言了。
他跑去找顾兆, 但是顾兆正和他堂妹一块儿在医院,看心理医生。
“阿意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顾兆在电话里长吁短叹:“她昨天自个儿在房间里, 往胳膊上划了十几道口子, 我叔叔婶婶都快心疼死了, 非要我来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这也要看心理医生?”
陆含谦奇道:“小时候我妈往我胳膊上不知道扎过多少针呢, 我就从来没看过心理医生啊。”
“......”
顾兆一愣, 道:“我/操!不是吧, 你亲妈扎的你?陆太太!?”
“对啊。”
陆含谦懒洋洋窝在车椅里,一只手伸出车窗,指间夹着支烟,痞道:“可他妈疼了,老子现在都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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