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是这么说,想要推广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周云见心里明白,这位卢先生心里也明白。于是周云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一样新的东西横空出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接受?你说这个炉子好用,他就会买么?这样的铁制炉具,打造出来少说出要好几吊钱。这在普通人家,可是够一个冬天的碳火了。这还只是一个炉子的钱,除此之外,还有散热器和连接管,加起来可能就是两个冬天的碳火钱。有谁会花两个冬天的碳火钱,装这样一个水暖循环系统呢?”
卢甘只是个匠人,让他想这些问题,是万万想不到的。
于是众人面面相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云见看向章大人,章大人也是为难的摊了摊手。如今大晏并不是特别富庶,尤其是北疆,更为贫寒。让他们花重金购置一个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东西,难度自然非常大。
周云见想了想,对章大人说道:“大人,您觉得这么干可行吗?工部的大人们,先行抵达北疆,加班加点打造出一千套水暖循环系统。到时候,免费发放给百姓使用。”
章大人一惊,摇手道:“这可使不得,殿下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一套东西,可值不少钱!免费发放,朝廷撑不住的。”
周云见自然知道这此,他接着说道:“章大人您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免费试用。免费的东西,谁不用?但不是永远免费,先让大家体验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如果不满意,我们便拆除了收回来。如果满意,便开始按月收费。北疆极寒,现在虽然才九月份,但已经开始降温了。我们便以十月为分界线,把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一月,定为供暖月。我们免费提供炉具和木碳,每个月只收取三百文钱。第一个月免费,我们这一个冬天还能收取九百文钱。差不多……可以回本了吧?”
章大人掐指一算,说道:“只能回炉具的本儿,散热器和碳火,也是要钱的啊!”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是啊!当然是要钱的!但是,又不仅仅这一年供暖?我们的炉具使用寿命至少也有五年,我们明年,后年,甚至大后年,都可以开始收取取暖费用。算起来,一个冬天九百文作为取暖费用,在普通人家来说,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毕竟他的一个长工,每个月的薪资都有四五百文。一个家庭,一个月不可能连三百文的取暖费都不舍得出。
而且他是以免费试用为途径对这一项目进行推广,他不相信,免费的午餐会有人不吃。无利不起早是人类的本性,贪小便宜更是人类的本性。
听完周云见的想法,众人纷纷竖起了大拇指,七嘴八舌的对着周云见吹彩虹屁。
“殿下真是英明啊!”
“殿下了不起!”
“这样来年就算有人不交费,我们还可以把炉具拆走!”
“这等于是可以一直收费吧?”
“两年便能回本儿了!”
……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赚钱,只是为了造福北疆人民,只要能回本儿,稍赚一点可以,也不必赚太多。最多收费三年,成本收回来,收取少部分利润后,便可以停止收费,把炉具送给老乡们了。这种其实相当于按揭付费,毕竟一次性让大家交那么多钱,除了有钱人家,谁都不愿意。”
彩虹屁持续的同时,门外传来一阵缓慢的掌声。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武帝正仿佛门神一般杵在那里,不知道杵了多久。众人立即跪下便拜,周云见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武帝示意不必多礼,并说道:“在外大家不必行大礼,叫我四少爷即可。”
众人应答:“是,四少爷。”
周云见上前几步,来到了武帝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害我没办法继续卖弄文才。”
武帝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来,都不知道我的皇后这样满腹沟壑。”
其实古人挺奇怪的,尤其这一点周云见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说一个人有才华的时候,要说他胸有成竹,满腹沟壑?一想到一个人肚子里有沟,胸膛里长草,他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四郎过奖了,见见只是有点小聪明,哪儿及得上您的大智慧呢?”
众人:……
武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调情,武帝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不能羞,不能恼,身为皇帝,泰山崩于前都要面不改色,更何况只是被皇后调了情?于是就算内心惊涛骇浪,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十足的镇定。他看了看满屋的工部臣工,对他们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忙,我找云少爷有点事。”
众人立即低头表示,万岁爷您请便,别再在我们面前虐狗就行了。
周云见对章大人点了点头,示意他收好水暖循环系统的设计图,让工匠们好好研究研究,研究好了到达北疆以后便开始打造炉具和散热器。
章大人心领神会,将原稿收了起来,著卢甘描几份拓本。这样珍贵的东西,自然不能把原件儿就这么拿出去了。多拓几份,大家也能分工协作。
周云见和武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武帝便把周云见抵在了门上。门砰然在身后关上,武帝的雄性气息霸道的入侵到周云见的鼻腔里,随即是武帝羽毛般轻柔的琢吻。片刻后,周云见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与他吻在了一起。
这几天来,武帝的亲吻技巧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吻得周云见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碰到了他的牙齿。周云见忍无可忍,分开了双唇,一脸揶揄的说道:“皇上,您这……也太……差劲了吧?还是让臣来吧!”
下一秒,周云见便将他那柔软粉嫩的舌|尖探入了武帝的口中。武帝不知所措,不明所以,不可思议,不敢言语。但那让人心悸与震撼的感观,刺激得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周云见却仍没有要停的意思,他单腿勾住武帝的腰,转身坐到了桌子上,就这么用两条腿,将武帝勾到了他的身上。这整个过程,两人的唇却并未分开过。武帝面红耳赤,却苦于主动权在对方的手上,不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这桎梏。另一方面,他也被周云见这精湛的吻技所折服。明明他比自己小那么多,为什么他比自己懂那么多?他就不明白了,朕足足大了你七岁!你这小混蛋竟……竟将朕比了下去!
武帝下意识的觉得,再吻下去,自己就要丢脸。在这小混蛋的攻势下缴械,武帝有些不甘。他轻轻推了推周云见,对方便躺在了桌子上。武帝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就在周云见一脸期待的时候,武帝对他淡淡一笑,起身走出了房间。
周云见一脸懵的看着走出房间的武帝,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喂!管杀不管埋啊啊啊!好歹让我缓一缓啊!”这人怎么这样啊!简直要命!下次教你的时候再也不这么投入了!
武帝却出了船舱,到甲板上吹了会儿风。拿出竹哨,召了一名影卫出来。他轻声在影卫耳边说了一句话,本应面瘫无感的冷酷杀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武帝,反问了一句:“啊?”
第59章
身为影卫, 唯一的使命便是服从皇帝的命令。哪怕皇帝让他马上自杀,或者皇帝让他杀了自己,他们都是要必须服从的。因为这是命令,影卫此世唯一的信仰。
可是……然而……但是……
影十一此刻有点欲哭无泪, 万岁爷竟叫他……去搜罗晏京城内或民间最出名的艳|情话本儿,还必须是男男性向的那种。这……让人……怎么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影卫的心目中, 这位陛下是不同的。他在乎影卫的生死, 也会为减少伤亡而筹划。若是到了一定的年龄,他便会让影卫退役从军。一般从军的影卫,都能靠着军功连升三级。在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 这些都是莫大的前程。毕竟他们要么是犯官之后, 要么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才会被送去签下生死状。
五年生死交错,影卫们对武帝越来越敬重, 将他的形象在心中树立的十分高大上且神仙化。然而如此谪仙般的人儿, 却跟自己说, 他要看小黄|书,这冲击力似乎有点大。
屹立在甲板上的武帝其实也有些站不住, 他把这归咎为风大。但事关自己为攻的脸面, 这件事不得不办。现在起,他必须要练好自己的兵器,如此才能降服那个时时将他拿捏在手掌心里的小妖精。
于是他看了影卫一眼,说道:“没听清吗?”
影卫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连磕三个响头,应声道:“属下尊命!”说完便身形一闪,消失在茫茫海上。身为影卫,自然已经练就了一身的内外功法,水下功夫自然也不在话下。
办完事,武帝神轻气爽的回了房间。不出他所料,小妖精已经睡着了。他垂首看着那身娇体软,却满脑子鬼精明主意的小妖精,觉得这个皇后,真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宝贝。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夜,天色麻麻亮的时候,趸船终于到达了晏东海峡。晏东海峡是一片浅海区域,这里的渔村很多,都是靠打渔为生。这边的海鱼生意做的还不错,只是靠天吃饭,若遇到海啸,渔村就会被淹,这一年也就白忙活了。
登岸时,周云见先和几个随从在渔村里转了转。此次随行的人员里,也有几名在清云山庄里做得不错的。周云见把他们带出来,也让他们见见世面。他从一开始就说过,清云山庄的产业不仅仅局限于那一点点,以后自然是要他们天南海北的跑的。有志者在四方,安于一隅的虽可小富,但若想成就一番事业,自然要敢于闯荡。于是这次出来,周云见便让大家踊跃报名。没想到竟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报了名,剩下的要么家中有老有小,要么是身有疾患。他这次挑了几个精明强干的,并表示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大家不要着急。这还只是第一次外出办差,后面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
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后,大家发现小渔村虽安静祥和,但多数人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渔民靠打渔为生,米粮布匹都是打渔换来的钱所买。但想来,一年到头,能出海的日子也没有多少。避过了汛期和寒冬,一半的时间便没了。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到鱼,常去的海域都被捕捞个差不多了,所以常常空手而归。一年下来,勉强糊口。
武帝下船后在驿站落脚,并未直接北上,而是等着周云见。他说要在这里逗留几天,待到将养殖业推广开来便可同他一道北上。
周云见知道,让打渔的渔民们只养殖不打渔,这有点难。毕竟打渔是他们唯一的糊口途径,如果放弃,则表示他们没有任何途径赚到口粮。除非先保障他们的生计,否则根本没办法把这些渔民召集起来。
所以转完以后,周云见便和他带来的这些人一起商量起了对策。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把眼前的利益让他们看到,他们是不可能加入养殖大军的。
这回周云见没有直接给出方案,而是让跟来的长工们自己想办法。长工们各抒己见,表达着各自的看法。
有人表示:“我觉得可以先给他们一笔安置费,有了钱,他们就能安安心心的搞养殖了。”
有人表示:“万一他们拿着钱跑路了怎么办?钱不是打水漂了?”
还有人表示:“没有先付钱后做工的道理,若是这样,那以后招工岂不是开了先例便不好打破?”
又有人表示:“是不是可以像家主之前想的那个办法一样,把养殖用具租给渔民们。”
最后有人反驳:“没有人相信我们这个是肯定赚钱的,怎么可能有人肯出钱租?再说渔民穷成这样,糊口都成问题。他们做无本的买卖惯了,是不可能拿钱出来做投资的。”
投资这个词也是周云见普及的,想不到长工们活学活用,已经可以熟练运用。
长工们吵了半天,最后一个年龄最小的长工忽然提出:“他们只是担心生活没有保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给他们提供衣食住行,让他们只专心养殖。待到养殖成功,再扣除他们的衣食住行,将赚的钱分给他们,不就可以了?”
正在一旁闭目养神,听他们争吵的周云见忽然睁开眼睛,朝那小长工看了过去。那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略黑,倒是浓眉大眼的挺精神。他一见周云见看他,便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略带腼腆的说道:“我……我只是瞎说的,家主别当真。”
周云见却一拍大腿,说道:“对啊!为什么不呢?”
小长工:……哎?
周云见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长工答道:“蔡三郎。”
“蔡三郎……?”周云见重复了一句:“可是蔡叔的小儿子?”
少年有些怯懦的应是:“我爹爹让我跟着家主过来,学点本事,报效家主。”
周云见了然的点头,难得蔡叔有这份心。他如今在清云山庄已然是总管之职,却并没有将儿子们安排油水高的岗位,反而让老实巴交的大儿子去地里务农,跟着种田一把好手的丘大。将有些头脑的二儿子送去清云海鲜舫做跑堂,兼顾着收拾洒扫的工作。又将生性怯懦的小儿子推了出来,不让他一辈子畏畏缩缩的躲在家里。
如今他倒是发现,这个蔡三郎虽说生性胆小了些,倒是有一副好头脑。于是他上前拍了拍蔡三郎的肩膀,说道:“这个主意不错,采纳了!但做起来,也是有一定难度的。明日我会去晏东镇的县衙跑一趟,买一块浅水海域下来。选一处安静无潮的海滩,在那附近建民舍。建好了民舍以后,你们便可以开始招工了。这个冬天,便要把该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明年春年,正式开始进行养殖。栾家的海船,会给海鲜舫继续供应食材。但明年开始,栾家便会停止供应。你们这边不能掉链子,必须要把该养的都养起来,可都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