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解千愁——陈隐

作者:陈隐  录入:05-19

  这可是他跟江燃第一次同时拥有一样的东西。

  它已经不光光是一根手绳,还是身份地位与权力的象征。

  跟江燃交往这么玄幻的事情,因为手机里的合照,因为一段共同的旅行,因为那几个吻,因为手上这跟细绳,变得更加具体,真实。

  因为江燃一次又一次地主动靠近,心里也越来越踏实。

  江燃和小男朋友十指紧扣,但那根手绳显然已经夺走了男朋友的全部注意力。



“喜欢吗?”江燃凑到他耳边问。

  “喜欢!当然喜欢!”窦天骁不假思索。

  “那有奖励吗?”江燃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

  “你想要什么奖励?”窦天骁抓了抓耳廓。

  “你自己想。

”江燃几乎都快要合上眼睛了。

  窦天骁总算是心领神会,四下扫了一眼。

  上车时,他们虽然抱着偷偷摸摸做点什么的心理挑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但现在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站着的那些人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两。

  太羞耻了。

  “是不是不太好?前面人好多。

”窦天骁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嘟囔,虽然他也迫不及待想要一个亲亲,但他实在不想做依萍和书桓,被人围观接吻。

  江燃没说话,直接脱下外套往两人脑袋上一挡。

  湿软的唇瓣贴到了一起。

  从其他人的角度望过去,就像是在遮太阳睡觉。

  窦天骁感觉耳朵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嘿嘿真看不出我燃哥这么急不可待,我果然是秀色可餐”,差点儿又忘记伸舌头。

  嘴角还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因为这个隐秘刺激又嚣张的吻,两人兴高采烈地坐过了站。

  晚上的拳赛江燃本来都没心思看了,累了大半天,只想回到酒店补个觉,他在地铁上打哈欠打得眼圈都红了,但是一想到于清霁那个货一直觊觎他家小男友,就决定过去晃一圈,宣誓主权领土。

  但是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那晚他不仅没能宣誓主权,甚至连觉都没睡。

  窦天骁回酒店拿手机的时候,看到好几通未接来电和叶晞的短信,脸色顿时就变了。

  “怎么了?”江燃走过去问。

  “我哥说爷爷摔倒进医院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窦天骁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心脏跳得厉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令他冷汗直冒。

  叶老爷子是在三个多小时前摔倒的,当时他正在田里干农活,脑袋猛地一阵眩晕,一头栽下去,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乡下的庄稼地都是连一块儿的,经常和他一起干农活的李叔扛着锄头下田时看到老爷子歪着身子躺在田埂上,心说这老头今天怎么还偷懒在边上睡觉了。

  走过时叫了一声,老爷子没应,李叔就没去打扰,走到自家田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扔下锄头回到了田埂边。

  一看老爷子那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气,很不对劲。

  于是使劲晃了两下,“老叶?老叶?”  这一晃,可把他的苦胆都吓破了,老爷子非但没醒,嘴角还开始流口水。

  李叔连忙叫了120急救。

  人在过分紧张激动的情况下,思维反而会变得迟缓,窦天骁慌手忙脚地在房间浴室转了好几遍,东西还是没收拾干净。

  “你先别着急,摔了一跤也不一定会怎么样,可能就是暂时昏迷了。

”江燃一边安慰一边帮窦天骁整理东西,又给于清霁打了个电话。

  酒店的房间已经超时没办法办理退房手续,他们先打车到长途汽车站,买到了当晚七点的车票。

  窦天骁坐在候车厅里一言不发。

  S市里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很大,江燃泡了杯热奶茶递过去想给他捂捂手,窦天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接就上嘴嘬了一口,被烫得龇牙咧嘴。

  江燃没说什么,只是搂着他的肩膀捏了捏。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安慰肯定都是徒劳。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窦天骁给叶晞打了无数通电话,但每次都是一个答案,还没醒,大家都在医院陪着。

  江燃本来挺困的,又是三个多钟头摇摇晃晃的车程,但他愣是没合上眼,还越来越清醒了。

  去程和回程的心情简直从天上坠到了地下,窦天骁闷声不响,甚至还哭了。

  看他垂着脑袋默默地抹眼角的样子,江燃也跟着心疼,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骁骁。

”江燃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别想太多。

”  窦天骁的声音都在发颤,带着一点难以抑制的哭腔,“哥,我好怕啊……”  下面的话他说不下去,眼泪顺着指缝就流下来了。

  他好怕再也没有机会和外公说说话了。

  好怕再也吃不到外公买的大白兔奶糖。

  好怕再也看不见外公的笑脸。

  真的太害怕了。

  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么无助过。

  回到B市已经十点多了,他们打了个出租赶往镇上的医院。

  一共180块钱,窦天骁掏了半天也就数出80多,江燃直接掏了张一百把剩下的付了,“快走吧。

”  在电梯里的时候,江燃感觉窦天骁的手指冰冷,还在不停发抖。

  他们面临的是一个生与死的答案。

  一向不信邪的江燃也在心底默默祈祷,要是外公能平安无事,他以后一定年年去庙里烧高香。

  叶晞的那部经历了N手的老爷机已经没电了,一看见他们,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外公的手术结束了,现在在重症监护病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护士说家人只能在外头等着,暂时还不能进去探视。

  “有生命危险吗?”窦天骁急着问。

  “就是昏迷不醒,医生说很大可能是因为高血压病引起的急性脑中风。

”叶晞说。

  “那现在怎么办啊?”窦天骁问。

  叶晞无奈地轻叹一声,“只能等着,等他醒过来。

”  “舅妈他们呢?”窦天骁问。

  “我爸接到电话出来得急,就连保心丸什么的都没来得及拿,他刚才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先回家拿衣服和药。

”叶晞说。

  “怎么会这样啊……”窦天骁感觉双膝都是软的。

  夜晚的病房走廊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叶晞小声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他说了一遍,“还好有李叔看见,不然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呢。

”  窦天骁心神不宁地在走廊里绕了几圈,听见叶晞说肚子饿得不行,有些胃疼,先出去买点吃的,这才想起来江燃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光顾着陪他了。

  “你也赶紧出去吃东西吧,别把胃饿坏了。

”窦天骁说。

  “我不放心你。

”江燃挨坐在他的身侧。

  下午的时候他是挺饿的,但是肚子饿过头了以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再加上外公现在昏迷不醒,他也没什么胃口。

  “那这样,我出去买饭,打包回来,骁骁你也还没吃吧?一起?”叶晞问。

  窦天骁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沉,思绪乱得不行,压根就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机械般地点了点头,“哦。

”  江燃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跟他讲了家里一个亲戚的事情,老太太年过半百,也是中风,送去医院急救,还做了好几个钟头的手术,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多月才逐渐恢复体力,现在人好好的,好几年了都没有复发过。

  “以后要劝着点外公,让他别老下地干农活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身子不能这么折腾,年纪越大身体越要好好养。

”江燃说。

  “嗯,”窦天骁吸了吸鼻子,“要是他能健康平安地出来,让我怎么样都行,我就希望他能好好的。

”  叶晞拎着三盒炒饭从电梯里出来,刚想开口抱怨说这个时间点饭店都关门了跑了半天只看到一家路边摊,结果一抬眼看到两人抱在一起。

  确切的说是江燃搂着他弟弟……情侣之间,很亲密的那种搂。

  江燃一偏头,在他弟弟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叶晞的眼睛瞪得跟玻璃珠似的,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认错人之后,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想转个身回到电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重新再出来一次,结果江燃的余光先察觉到他的身影,转过头“呃”了一声,“你回来了啊。

”第64章 急什么,还有我养你啊  谈恋爱的事情才刚开始就暴露了,这是窦天骁始料未及的。

  叶晞自诩火眼金睛,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了他的手掌心,但弟弟和江燃,他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想到。

  谁会觉得关羽和刘备会谈恋爱啊!?  他第一次在兄弟面前抽完了一整根香烟,随后又拍拍弟弟的肩膀,“其实也没什么,你们能冲破世俗的桎梏,勇于选择真爱,哥支持你。

”  “谢谢。

”窦天骁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晞说完又往江燃的身侧一贴,小声逼逼:“感谢你愿意为民除害。

”  窦天骁赏了他一肘子,随后又听见江燃小声回应,“不客气。

”  叶晞又想掏香烟的时候被窦天骁给拦住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怎么还一根连一根了。

”  “上天扔给我的炸弹还一个连一个呢!”叶晞终究还是把烟放了回去,“言归正传啊,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好上的啊?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不带这么刺激我的。

”  江燃和窦天骁对视一眼,“也就……昨晚上的事情吧。

”  “行啊你们,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我还没见过活的gay呢。

”叶晞说。

  “我又不是gay。

”窦天骁扁了扁嘴。

  叶晞自然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这要是换了别的男孩儿, 他弟弟也不会心动。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两在一起了,回头分手了多尴尬啊。

”  “你会不会讲话!”江燃和窦天骁同时骂道。

  叶晞抱着脑袋,“好好好,回头你两吵架了我肯定在中间劝分不劝——哦不是,劝和不劝分。

”  迎来的又是一顿暴揍。

  到十二点多的时候,走廊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叶晞说:“你们先回去睡觉吧,在这边守着也没用,明天早上如果爷爷醒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  窦天骁摇摇头,“不了,我就算回去肯定也睡不着,我就想在这陪陪外公,有这么多人在外头守着,他肯定舍不得一直这么睡着。

”  “那我也陪着。

”江燃说。

  医院的病房和值班室里都打着空调,走廊也不算太冷。

  三兄弟挨在一块儿聊了好几个钟头,最多的还是小时候的事情。

  “那会真的没什么烦恼。

”叶晞叹了口气。

  “小时候我以为舅妈永远会那么唠叨又爱管我,外公永远健健康康不会变老,舅舅的面馆会一直一直开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就都变了。

  三点多的时候,窦天骁觉得有些困了,就躺在凳子上睡觉,江燃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叶晞打了两个瞌睡,醒过来之后又躲到医院楼下的小公园里抽烟了。

  他的烟瘾并不大,有时候一包烟半个月都未必抽得完,摆在身上装装逼,在学校就没人敢挑衅他了。

  但就在爷爷昏倒到现在,兜里的一包烟已经快见底了。

  其实相比老爸,他感觉爷爷才更像是这个家里的脊梁骨。

  小时候是爷爷一手把他和弟弟带大的,烧饭洗衣服,接送他们上下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爷爷应该是这个家里最有毅力的一个人,他活着的唯一目标似乎就是挣钱,养家,就算是被厂里炒鱿鱼了,还能重新创业,推了个摊车风雨无阻地卖红薯,挣得也不比单位少。

  他从来不懂得享受生活,认为那是年轻人的事情。

  早些年家里还没买房,手头还攒了点钱,他也没舍得为自己买件衣裳。

  有次放寒假回家,他看到爷爷脱了鞋子准备泡脚,那袜子上面还打了补丁,脚趾都生冻疮了。

  后来他和弟弟都学会了挣钱,给爷爷买了新衣服和新袜子,而那些新衣服都只有在逢年过节走亲戚的场合才会拿出来穿几天,然后洗干净了当个宝贝似的放回衣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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