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道长脸色一板:“元清,休得胡闹。” 与此同时,商阙随口应道:“可以。” 事情闹到了这局面,陈爸爸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两伙人,是非得分出个高低胜负来不可了。 …… 在陈爸爸的吩咐下,家里帮佣很快备齐了东西,在大厅设好香案祭坛。 等吃过晚饭,穆道长兀自在坛前打坐,小道士便忙碌了起来,他从开来的车里拿出个箱子,取出观里带来的法器、黄符等,甚至还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香炉,香炉里装着半炉香灰。 小道士面带骄矜地扫了商阙一眼:“这是我们观里的香灰,常年供奉在张真人座前,具有驱邪镇宅的作用。” 不但那香灰小有说道,他拿出来的法器无不古朴厚重,一看就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名器,这青莲观果然名不虚传。 商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对小道士的挑衅视而不见。 陈思捷抓紧机会对陈思妤冷嘲热讽:“姐姐,你以前总说不要相信封建迷信,怎么自己迷信起来,还不如我呢?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啊?” 陈思妤哪还说得出话来,闷着头给自己泡咖啡去了。 陈思捷难得赢了姐姐一次,嘴都要裂到后脑勺去了,他还觉得不够过瘾,又去奚落喻争渡:“你们公司有什么装备,不会真的要徒手抓鬼吧?” 喻争渡思索了一下,道:“装备我们也是有的……” 陈思捷正想追问,那边小道士终于准备完毕,道:“开始了,无关人等,请勿打扰。” 陈爸爸是现场最紧张的,连忙喝了陈思捷一句:“安静,都安静。” 只见穆道长站了起来,从香案上抽出一柄桃木剑,开始掐诀念咒。 他声音沉沉,令闻者心绪悠悠,只是仔细聆听,却能听到一点不和谐的声音——来自商阙的手机游戏。 陈思捷没忍住白了他一眼,陈思妤更是心情复杂。 喻争渡凑近老板身边,低声道:“老板,给凡人一点面子。” 商阙用余光看了他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收起手机,道:“给你面子。” 这时,屋里忽然吹来一阵阴风,那阴风并非来自大门或窗户,却是从天花板的方向吹下来的,香案上点好的蜡烛火光摇曳。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只见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也开始摇晃了起来,灯光忽明忽暗,令人心头起伏不定。 阴风更甚,光线晦明,寒冷似乎能渗入众人的骨子里,喻争渡连忙拉紧了衣服。 案上的黄符哗啦啦地响,陈家三口几乎要抱到一起了,穆道长不为所动,沉着地抓起一把米往地上撒去,口中念道:“上穷碧落,下遍黄泉,追摄亡魂,来我坛前……” 众人往地上望去,只见那米粒落地后并不停止,反而微微滚动了起来。 陈爸爸声音发抖:“这米怎么会动?” 小道士手上捏着黄符,神色肃穆地候在一旁,闻言应道:“肉眼凡胎看不到魂魄,需借助外物观察其行迹……” 陈爸爸差点没撅过去:“这、这……难道是鬼出现了?” 小道士没空再回答,穆道长已经捏着剑绕着滚动的米粒转起圈来,口中念诀不停,额头上微微有汗滴下,显而易见,已经到了这场法事的高潮。 陈思捷又害怕又隐隐有些兴奋,眼前的一切都证明了他请来的穆道长是个真正的高人,他终究没忍住,见缝插针地刺了喻争渡一句:“你们不是说要抓鬼吗?要不要去露上一手?” 他说完发现喻争渡没回答,还以为对方怵了,转头望去,却见对方正认真地看着穆道长的方向,与他们不同的是,喻争渡脸上并无害怕的神色,反而一脸的探究。 喻争渡会是这个表情,主要是因为他看到的和其他人看到的并不一样。 从阴风来袭开始,在众人看来恐怖而神秘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直观透明的。 随着穆道长的法事进行,一个男人的魂魄慢慢从天花板上坠了下来,立到坛前。 令喻争渡意外的是,那男人形象完全不像一个恶鬼,他身姿笔直,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头发理得很短,分明是一个都市精英的样子。 那男人似乎被穆道长的法术制住,身形有些僵硬,但尚有余力,小心避让着道长的剑,与他周旋着。 喻争渡小声问商阙:“这鬼怎么回事?” 商阙看了一眼:“像是被人驱策的,对方估计是发现了老道长的动静,两方正在斗法。” 喻争渡“啊”了一声:“还有这种事!” 就在这时,那精英男子突然目光大盛,伸手一格,一下子挡开穆道长的桃木剑,他则趁着这空隙,飞快地窜到一边。 这在其他人眼里,则是穆道长看起来重愈千钧的木剑陡然一偏,道长大喝一声,那滚动不停的米粒终于止住了。 陈爸爸心脏都要停跳了,喏喏问道:“鬼抓、抓住了吗?” 穆道长面露愧色:“跑了。” 陈爸爸脸色一白,就见穆道长摆摆手:“莫急,待我再次做法……” “我们来吧,等你做完法,天都亮了。”商阙一边说一边看了喻争渡一眼。 喻争渡立马接收到老板的意思:小鬼他不屑动手。 穆道长正色道:“法事从来不易,莫说一晚,三天三夜的法事贫道也是……” 话未说完,就见喻争渡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东西,气象万钧地站了起来:“我来。” 大家定睛一看,只见他手中荡着的……是一个手铐。 穆道长差点喷血,终于爆发了:“你们简直胡作妄为——” 喻争渡心知与他们说不明白,还是赶紧速战速决要紧,也不理道长,冲着那男鬼就冲了上去。 那男鬼知道人间怎么辨别魂魄的行迹,离了米粒,也就淡定下来,正在休息呢,就见旁边那个穿着卫衣,一脸宅男样子的年轻人突然冲了上来。 男鬼一开始还有些懵逼,以为那人闹着玩,等喻争渡到了跟前,才猛然一惊,立刻拔腿跑了起来。 喻争渡大喊:“别跑,你被逮捕了,面朝墙壁抱头蹲下,男鬼左边女鬼右边——” 现场:“……” 陈思捷直接跳脚:“姐,你是不是想害死爸爸!” 穆道长更是气得剑都拿不稳,捂着胸口直喘气:“太胡来……太、太胡来了……” 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吭——”的一声,小道士引以为傲的小香炉被喻争渡一不小心撞到了地上,供奉在张真人座前的香灰撒了一地,被阴风一吹,飘得满屋子都是,地板上也覆了薄薄的一层。 小道长简直怒不可遏,大叫道:“我跟你没完——” 与此同时,商阙伸手往前虚虚一点,所指之处,喻争渡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声:“靠,真能跑,累死我了!” 他一手虚抓着一处,另一手的手铐往前一铐,然后往虚空中一推,道:“总算抓住了。” 小道士双目赤红:“还敢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就见喻争渡手推之处,地上的香灰上突然凭空出现两个脚印,在两个脚印的中间,还有一个手铐的印子。 所有人登时一怔,穆道长的气都不喘了。 陈思捷眼珠子差点瞪脱框,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什么?” “啊,对。”喻争渡抬头看了看他,“你刚还问我来着,这就是我们的抓鬼装备。” 他笑道:“虽然和道长的不一样,不过也算各有千秋吧。” 大家:“……” 神特么各有千秋! 作者有话要说: 千秋:别cue我谢谢。第16章 鬼成像技术┃老熟人啊 以前的人在回煞的时候有布灰验迹的习俗,回煞说的是过世之人的回魂日,有些人家里有人去世之后,会在回煞之日于家中灶前筛上细灰,用于观察死者回魂的行迹。 传说通过灰上的足迹可以判断死者来世将会托生为何物,见鸡迹则投胎为鸡,见狗迹则投胎为狗,还有更玄的说法,是在灰上看到铁链的痕迹,那便是死者生前罪孽深重,是戴着镣铐回来的。 这些说法,穆道长自然都是知道的,时常还有一些讲究的人家请他去做送煞的法事,但他还从未真正见过魂魄的印记。 实在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更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手铐的痕迹……不得不说,确实很与时俱进了。 穆道长眼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他徒弟也是直接哑了。 所有人循着脚印的位置看去,就见那副手铐正悬浮在半空中,与那灰上的痕迹正好相对应。 陈爸爸瑟瑟发抖,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问:“鬼、鬼抓住了吗?” “抓住啦。”喻争渡看了看抱在一起的陈家三人,安抚道,“你们放松点,没事的。” 这哪放松得了啊,那手铐还飘在半空呢。 大概是觉得一家人抱成一团的画面实在不好看,陈爸爸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站了起来,离着手铐一段距离探头探脑的,一副想靠近又怕受伤害的样子,问:“这怎么抓的啊?” 他一问,穆道长和他徒弟也看了过来,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求知欲。 他哪知道啊,喻争渡给了老板一个求助的眼神。 商阙道:“拘鬼的法器种类繁多,锁链就是其中一种,老道士应该知道的。” 布灰验迹的说法中就提到有些亡者回魂时会带着镣铐,那自然是阴差的道具,但在阳间,也有一些修道之人以锁链作为法器,炼化之后也可用于拘鬼。 穆道长于是点了点头。 商阙目露嫌弃:“那怎么换了个样子,你就认不出来了?” 穆道长:“…………??” 你们这是法器换了个样子这么简单吗?你们整个抓鬼过程都不科学……啊不,都太科学了好吗!!!这是搞迷信活动该有的姿势的吗?! 穆道长想要辩解,但陈爸爸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来:“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懂了,这也是你们的新技术吧,用手铐确实比锁链方便多了。” 他竖起个大拇指,啧啧称赞:“确实,时代在发展,驱邪抓鬼的技术,也是应该跟着发展起来,年轻人好样的。” 穆道长直接噎住了。 小道士:“……”他也是年轻人啊! 陈爸爸又问:“那这个鬼你们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啊……公司一般都是把犯法的鬼打一顿关起来,但这也不能直说吧。 见他犹豫,穆道长帮着答道:“自然是将他超度。” 这是常规操作了,陈爸爸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跟着点头:“哦,对,要超度。” 那就假装要带回去超度吧,喻争渡正想跟着随便附和两句,就听那被铐住的鬼突然呜咽了起来:“不要、不要超度我啊,我还有心事没完成……” 现场除了喻争渡和商阙外的人是听不到鬼的哭声的,只觉得屋里突然又冷了几度,陈家姐弟还抱在一起,陈思捷“哇”了一声:“怎么这么冷,是不是那个鬼又跑了?” “没跑,就是情绪有些激动。”喻争渡解释道,然后学着同事审鬼的样子叉腰骂道,“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作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陈家三人本来心中惊惧,结果一看到喻争渡对着空气一顿骂,顿时:“……” 喻争渡挥了一下拳头:“你这种犯错的鬼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打你一顿就算客气了!” 大家:“……” 众人还在懵逼,就见喻争渡突然转过头来,眼神怪异地看着陈爸爸:“陈先生,这个鬼说要和你谈谈。” 陈爸爸脖子一紧:“谈什么谈?这个鬼想对我做什么?” 喻争渡:“他说他是你朋友。” 陈爸爸连忙摆手:“胡说八道,我哪来的鬼朋友?” 喻争渡双手抱胸:“他说他叫郝文涛。” 陈爸爸一愣:“什么?” 陈思妤和陈思捷姐弟俩闻言对视一眼,终于松开了对方,脸上的惊恐也被疑惑所取代,陈思妤有些不可思议:“文涛叔叔?” 陈爸爸确实有个叫郝文涛的朋友,是个私人律所的合伙人,业务能力很强,工作也特别忙,熬夜加班都是家常便饭,结果因为过劳,在半年前不幸猝死了。
新时代,新地府——林知落
作者:林知落 录入:0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