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难以靠近石塔,就在此刻,不远处,宫殿内发出一声巨响。 项述一身铁铠,撞破窗口,赤手空拳地冲了出来! 陈星:“项述!” 项述撞进了骸骨暴风之中,拖住拓跋焱,一脚将他踹开,把他踹回宫殿里去,再抓起被白骨拖出的柔然卫士,以肩膀一撞,撞回宫内。 顷刻间项述已来到石塔前,他戴着一具覆面头盔,陈星看不清他的面容,忙喊道:“我得打开这个石塔,才能开启守御墙!” 项述转身挡在陈星面前,动作快得陈星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一瞬间便将聚集在石塔前的骸骨全部轰了出去。 陈星喘息不止,项述一把揪住他,怒道:“开门啊!” 陈星:“马上!马上……你让我冷静下……” 项述转身,以背脊朝向石塔,面朝满庭骸骨,被轰碎的骸骨落了满地,再次开始组合,聚集成无数动物形状,据地爬来。 陈星一手按在石塔上,另一手朝向天空,引来天地灵气,同时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上一次……这些骨头,是可以拆碎了重新聚集,从地底冒出来的……这回为什么……” “开门!”项述吼道。 “在开!”陈星已被项述吼得有点抓狂了。 整座石塔亮起光芒,四面八方的骸骨仿佛感觉到了危险,在这一刻同时发动,朝着石塔前的项述与陈星飞扑而来! “还没打开?!”项述蓦然躬身,迎着骸骨撞了上去! “开了开了!”陈星喊道,“马上!给我开啊!” 皇宫上的尸骨去了近半,全部涌向石塔前的二人,刹那天地间一片昏黑,项述不得已转身抱住陈星,以背脊抵挡骸骨军团狂风骤雨般的攻势,陈星竭尽全力,将所有的灵气注入石塔,心灯光芒一闪! 巨响声中,砌起石塔的砖石飞开,解体! 那一道爆破顿时炸开了周围的骸骨,现出石塔核心处的祭坛,祭坛下是个守御墙法阵,符文旋转,中央现出了…… ……锈迹斑驳的一面盾牌。 “是什么!”项述在那短暂的空当里抬头看了眼。 “是是是……这是什么?”陈星道,“这是什么啊!是个盾!你快拿着!说不定有用!” 没有法宝发出的光,也没有守御墙发动的效果,骸骨只是被石塔解体的刹那挡得一挡,便又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 “给我!”项述的一身铁铠在不断冲击下发出声响,不得不以手臂抵挡。 陈星当机立断,抓住盾牌,把它拖出了祭坛,说道:“还要一会儿!” 继而他把白虎幡与驺虞幡一起压了上去。 “还要多久!”项述一抖那盾,只见它锈得快碎了,奈何手上只有这么一件武器,只得侧身,左手持盾,一招漂亮的盾击,挥开冲到面前的豹骨。 “可能还要十二个时辰!”陈星将白虎幡与驺虞幡交叉放好,祭起心灯,注入底下守御阵中。 项述:“……” 一条蛇骨刹那转身,抖开刺藤般的骨鞭,朝着两人卷来,项述怒喝,朝着那骨鞭冲了上去! 铿然声响,盾牌与骨鞭相撞,锈迹斑斑的铁盾被毁成了碎片。 项述:“………………” 陈星依旧闭着双眼,竭力催动守御墙法阵。 “快了快了!”陈星道,“比我想象中的快……项述你在做什么?” 陈星一回头,看见项述抓住那蛇骨的尾巴,将它抡了起来,挥开周遭永远也杀不完的骸骨,马上低头,避过骨鞭,抓狂道:“你当心点啊!” 项述简直要被陈星气炸了。 下一刻,白骨军团再次聚合,围在石塔周遭,突然一下全部不动了。 项述知道这是爆发冲锋的前兆,马上转身,从背后抱住了陈星,正要就地打滚避开时,陈星已点燃了祭坛周围一圈里的最后一个符文。 “心灯!”项述喝道。 那一刻四周突然暗了下来,铺天盖地的尸骨全部冲上前,祭坛上却光芒一闪,项述全身爆发出强光,挡住了尸骨的第一波冲锋。 继而祭坛上爆出一道白色光柱,通往天脉,四周扩散出一股冲击波! 冲击波掠过项述与陈星的身躯,横扫开去,形成一道光幕,受到光幕冲击的白骨顿时七零八落,犹如被飓风吹向远方。覆盖在皇宫上的重重白骨如同一张巨大的毯子被掀起,卷向晦暗天空,再在狂风下支离破碎。 光幕以皇宫为中心,扫过整个哈拉和林,并不断扩展,最终在外围城墙前安静地停了下来。 骸骨堆满了哈拉和林外围,犹如海潮般缓慢退开,朝着北方撤走。 陈星满头是血,疲惫喘息,难以置信地望向远处。 安全了。 “这个守御墙一定是位大驱魔师建起来的,”陈星走进皇宫,欣喜道,“太强了,简直是太强了!要由我来布置,顶多只能保护皇宫……” 项述将头盔扔在地上,发出“当”一声响,回到皇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揪住车罗风。 “你居然让他就这么出去了?!”项述咆哮道。 车罗风恼火至极,说道:“劝不住!拓跋家那混账带他出去的!” 项述将车罗风推到一旁,铠甲上已有不少地方凹陷下去,头发披散,握紧了拳,站在宫殿中央直喘气。石沫坤已率领部下重新打开皇宫四门,百姓们看见自己安全了,却依旧不敢走远,围聚在皇宫外四周。 拓跋焱头上、身上全是被白骨妖魔抓出来的血,倚着长戟,靠在宫门前喘气。 陈星过去,朝项述说:“先前交给你的盾呢?让我看看,说不定……” 项述却粗暴地将陈星拦到一旁,不让他靠近自己,没有回答。 陈星:“!!!” 殿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先别生气。”陈星说,“项述,接下来……” “我看你不如还是换个护法,”项述冷漠的声音道,“让那小子跟着你罢。” 陈星:“…………” 陈星呆呆站着,感觉到项述生气了,忙焦急地追在他的身后:“我错了,我错了!项述!对不起!我……你让我哪里都别去,我一时没想这么多,只想起那座石塔……” 项述却不理会陈星,走出宫外,吩咐道:“石沫坤,调两千人给我,剩下所有的火油装罐,随军出发。车罗风,跟我出征。” 车罗风原本正看着两人吵架,被点到名时忽然警惕起来,问道:“去哪儿?” 项述:“巴里坤湖,抓周甄。” 车罗风看看四周,说:“这不是已经……” “你去不去?”项述的声音里带着威胁之意。 车罗风恐怕被项述迁怒,只好回去换铠,顷刻间哈拉和林皇宫前集结起了人手。陈星知道项述多半是吃醋了,气他独自去石塔前却没有等他,反而让拓跋焱跟在身边。 队伍集结起来了,陈星快步跑了出去,项述只朝石沫坤低声吩咐几句,又远远地看了眼陈星。陈星正要上马,却发现没有自己的马,于是朝拓跋焱说:“帮我找匹马来。” 这么一耽搁,项述与车罗风已头也不回,离开了哈拉和林。 “大单于让你不要离开这里!”石沫坤说,“留在城中,守护你布下的法术。” 陈星说:“不会有问题的,只要你看好石塔。” 守御墙一旦设立,便能从天地灵气中汲取能量,经年累月地守护人族,当初在阴阳鉴中,张留以不动如山设下的结界历经三百年不破,王子夜想尽办法都进不去。要破坏它也须得有一定法力,陈星倒是不担心,设了个保护守御墙的法术,并嘱咐石沫坤,让人昼夜看守,将石塔附近的区域围起来,这么一来,便没有奸细能靠近了。 事实上就算有奸细来,凡人也无法破解这法阵,但陈星最后还加了一道防御。 “那个……妖王陛下,”陈星朝凤凰说,“如果哈拉和林出了什么事,说不定我会求你的哦?” 凤凰:“……” 陈星诚恳地看着凤凰,凤凰冷冷道:“你不是要去巴里坤湖么?” 陈星想了想,说:“假设哈拉和林有危险,那我想你也许会飞来找我,问我‘需要帮忙?’的时候,那我可一定会说‘要’的,对吧?” 凤凰:“……………………” 重明的第三个愿望,居然被这么用,而且一切还全是假设,如果陈星开口道:“请您帮我守住哈拉和林”,自然便算达成第三件事了。奈何陈星说的是‘假如哈拉和林有危险’,也即如果没发生意外,就用不着这个愿望,而有意外的话,凤凰就得飞去找陈星,问他需要帮忙不,一旦陈星说“要”,重明又得赶紧飞回来,帮忙守城。 凤凰快要气死了,奈何终于窥见了一点点希望,只得不与陈星争辩,飞上皇宫顶部。 拓跋焱找来马匹,这么一耽搁,项述与车罗风已跑得没影了。陈星登上城楼,白毛风渐小了下去,天地间却依旧白茫茫的,视野尚不及三十步外。 这家伙去了哪儿?陈星催动心灯,项述一定感觉到了,只不理会他。 拓跋焱问:“大单于他为什么生气了?” 陈星一脸无奈,心想过往的具体细节都忘得差不多了,项述却怎么还记得对拓跋焱的敌意?那敌意仿佛是天生的,从第一眼看见拓跋焱开始,项述就没给过半点好脸色,仿佛下意识地将拓跋焱当作了竞争对手。 陈星本来觉得这全是自己的错,不该在项述尚未回来时便匆忙出去,可是当时事态危急,而转念一想,设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冯千钧呢?抑或肖山?那项述铁定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归根到底,正因为是拓跋焱罢了。 可他和拓跋焱也没什么啊,上一次阴差阳错被他一见钟情也就罢了,这回拓跋焱分明对自己毫无感觉,不过是为了苻坚才远赴塞外,这都能生气。 “他吃你的醋!”陈星没好气地说。 拓跋焱:“???” 拓跋焱明显很无辜,又问:“为什么?” 陈星:“不为什么,他乐意。” 拓跋焱:“……” 陈星:“得赶紧找到他……不对。”眼下这个推断,却又让陈星品出了别样的滋味。所以项述现在已经算喜欢他了吗?否则为何不针对别人,只针对拓跋焱? 凤凰飞来,停在塔楼一旁,说:“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陈星理直气壮道。 拓跋焱:“???” “我去找他,”拓跋焱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吃醋,不过我得朝他解释清楚。” “等等!”陈星忙道。 拓跋焱已下了城楼,翻身上马预备离城。陈星本来也得出城去,快步下来,却见阿克勒王来了,牵着两匹马。 陈星:“阿克勒王,你现在不能出去。” 阿克勒王说:“我的妻子、族人。” 风暴渐消,阿克勒王显然已知经过,又说:“你们不认识路,跟我走。” 陈星心中一动,阿克勒王明显对北方的路非常熟悉,当年正是他第一次将自己带到哈拉和林。 “但你得答应我,”陈星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擅自动手。” “唔。”阿克勒王答道。 陈星说:“以匈奴人的神龙之名起誓。” 阿克勒王答道:“我答应你。” 于是两骑出城,追上了拓跋焱。城外,白骨军团仿佛受到远方的号召,逐渐退去,雾气氤氲,覆盖了北方大地的平原。拓跋焱驻马雾中,正从杂乱的雪地印迹上,辨认项述与车罗风离开的方向。 “北边!”阿克勒王追了上来,说,“去巴里坤湖。” “不是这方向。”陈星纵马,与拓跋焱跟随阿克勒王,进入了一片树林。 阿克勒王说:“这是一条近路,听我的。” 阿克勒王下马,沿着树林前进,陈星与拓跋焱也只得牵马改为步行。
定海浮生录——非天夜翔
作者:非天夜翔 录入: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