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应什么?”霍沛璋问,“不适应与人接触,还是——不适应我?”
耿白没说话,飘来飘去的眼神替他替他做了主。
霍沛璋看他这副样子,眼里一黯,声音沙哑问:“为什么不适应我?”
耿白一看见他这表情,立刻就慌了,“不是,你别多想啊,我自己的问题,我就是、我就是太闲了,贱的慌,没什么别的意思。”
霍沛璋站直身体,深深地看着他。
耿白发现自己好像伤了他的心,胸口莫名一抽,他咬咬牙,像是决定了什么事,站起来,拉住霍总的手,然后贴在自己的脸上。
霍沛璋的手很漂亮,指甲修剪的很干净,手骨指节分明,手心干燥,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霍沛璋对耿白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对方的变化清晰的落在他眼里。
帅气的耿警官在他的手心下脸颊慢慢涨红、发热,脸皮紧绷,咬肌微颤,霍沛璋看见了耿白脸红,也看见了他手臂上寒毛倒竖起的鸡皮疙瘩。
自己的反应他看清楚了,耿白立刻丢掉他的手,搓了搓手臂。
霍沛璋明白他的意思了,表情淡淡,说:“你觉得我很恶心?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棒球帽下露出一点纱布,耿白心烦意乱的把帽子调整了位置,“也不是。”
“心理接受不了?”霍沛璋问,“既然如此,我提议在一起时,为什么不拒绝我?”
耿白心想,那不是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当时自己那种情况,耿白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恢复过来,所以霍总说还像以前一样时,他是抱着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本来就是他的手机,不像以前一样还能怎么办的想法,糊里糊涂答应的。
耿白看着霍总英俊的五官,他觉得有这么个牛逼的朋友,以后拿出去跟别人吹,真的挺棒的,他能想象到跟狐朋狗友坐在烧烤摊上胡吃海塞望着星空吹牛过去峥嵘岁月里的人和事,他一定把认识霍沛璋当做自己最流弊的回忆,不厌其烦的说给别人听。
他能想到这些,但他想不到自己和一个男人肌肤相亲耳鬓缠绵的画面,或者说,只要一想到,就浑身竖汗毛。
他大概真的是一根笔直笔直的直男吧。
耿白郁闷的喝了口水,“我想不到咱俩将来会怎么样……我、我对不起你。”
霍沛璋看着他沮丧的脑袋,心里一点点凉了,原来事实的真相是,他心心念念、一见钟情再见惊鸿、潇洒张扬的警察叔叔现在决定把他渣了。
霍沛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麻药药效退了,脖子上的伤口牵动神经最密集的地方,本应该疼痛难忍,但现在却毫无知觉,他没再看耿白,转身走出了楼梯间。
耿白坐在楼梯的台阶上,许久之后给自己点了根烟。
耿白回到分局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他无精打采的跟着陈局开了两场案情分析会议,好久没这么高度用脑,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就有些撑不住了,他出门抽烟,陈局跟在后面,抱着保温杯泡枸杞,“年轻的时候仗着体力好,不爱惜身体,等老了,毛病说来就来,一点面子都不给你。”
耿白歪在墙边抽烟,没干这碗鸡汤。
“霍总呢?你把人家扔那里自己回来了?”
耿白含糊的嗯了一声,喷出一口烟,斜眼看了老男人片刻,说:“陈哥,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和霍总这样的。”
陈局捧着保温杯,慢悠悠道:“现在都9012年了,不就是个同性恋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耿白想了下,觉得这个苦恼别人是体会不了的。因为别人都是旁观者看乐,当局者发愁。
晚上九点多,最后一场会还没结束,耿白就撑不下去了,提前离场回宿舍休息,半路上,他给医院打了个电话,想问问霍总的情况,毕竟那人今天才刚醒过来。
“霍先生下午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现在已经离开了。”
耿白脚步一顿,“他今天刚动过手术,你们怎么能放他走!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清楚。”
耿白挂断电话,急忙翻通讯录,想联系霍总身边的人问问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将通讯录翻了一遍,这才想起来,霍沛璋的朋友同事他竟然一个相熟的都没有。
耿白将电话打到陈局那里,让他通过警方内网调监控查一下他有可能去的地方。
“你先别慌,你给他打电话没?没打通?”
耿白一愣,才想起来这回事,当机当傻了都,他立刻挂断陈局,给霍沛璋打了过去。
霍总的电话他倒背如流,电话那头响起铃声,十几下后,电话被接通了。
“霍总?”
电话的背景音有些杂乱,似乎有人在尖叫和唱歌,霍沛璋嗯了一声。
耿白方才狂跳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谁让你出院的?自己的情况自己不了解吗!你吓死我了,劳文迪还在通缉中,我差点以为你是被他抓走了!你要是失踪了,我去哪找你啊!你现在在哪?为什么听起来那么乱?”
霍沛璋抿了一口酒,冷淡道:“耿警官有什么事?”
耿白心里一抽,矫情的想,他从没对自己这么疏离过。
“我……我是想告诉你劳文迪还在逃窜中,你、你要注意安全,不要随意乱走。”
霍沛璋端起酒杯,“多谢耿警官的提醒,还有其他事吗?”
耿白抓紧手机,“有——你在哪?”
“酒吧。”
“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能去,去那里的人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霍沛璋:“……”
有人坐到他身边,说:“帅哥,请你喝杯酒。”
“不准喝,说不定酒里有什么迷药,你等着,我这就带人去查了那家酒吧!”
霍沛璋:“……”
半个小时后,霍沛璋听见酒吧外响起警笛声,红蓝灯光交织一片,十几名警察大步走进来,分散进客流中,没一会儿,还真抓出来些干违法乱纪的人,酒吧老板也被带了回去,。
迷乱的灯光里,霍沛璋看见耿白一身干练的警服,在人群中找着什么,注意到他,耿白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冷冷道:“你,对,长得最帅的,说的就是你,你跟我出来,有话要问你!”
霍沛璋:“……”
霍总没料到,某人竟然为他以权谋私了。
第84章 神迹(五)
霍沛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送上了警车,半路又转了辆私家车, 车子在夜晚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 窗外夜色如水, 他坐在副驾驶上, 解开了风衣的扣子,将窗户开了一道缝,凛冽的寒风猖狂的卷走车里的热气。
他看着窗外, 黑发被吹的凌乱。
唰!
车窗的那道缝隙自动合上了。
霍沛璋扭头,关上窗户的耿渣男目视前方,眼里倒影着城市的霓虹, 说, “伤口都还没结疤,吹风容易感染。”
霍沛璋靠在车窗上, 屈肘撑住脑袋, 歪头看着他, 面无表情道:“国际刑警现在管的这么宽了吗?”
耿白本想怼他一句不就是失个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瞥眼,看见他脖子上惨白的纱布,心里吧唧一下漏气了, 他干咳两声,说:“你就是要玩,也等伤口好点了再说, 白天还躺在手术室里, 晚上就出去蹦迪, 是不是贱的慌。”
“是。”霍沛璋接话道。
耿白一愣,他本来就是想发个牢骚,没打算要他的回答,猛一听见,稀奇道:“你想通了?”
霍沛璋闭上眼,冷淡的嗯了一声,“我就是贱得慌,所以才被渣男玩弄了感情。”
耿白:“……”
他的脸猛地红了起来,连忙收回目光,盯着前面的车屁股,松开离合踩油门,在车喇叭声中,小声嘀咕道:“那什么也不算是……”
于是,天被聊死了,两人一路无话。
车子在一家酒店门前停了下来,耿白脱了制服外套,摘了警帽,换上棒球帽,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说:“今晚住这里吧,离局里近。”
“你呢?”霍沛璋盯着耿白的脸,青年的外套脱了,黑色毛衣散发出体温暖热洗涤剂的清香,萦绕着霍沛璋鼻息下,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我住宿舍,你进来等,我去前台给你开个房。”耿白说着,摸出皮夹,走向柜台,没走两步,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胳膊。
耿白转过身,霍沛璋松开手,往门口走,冷淡道:“我不住。”
“那你住哪?还想去酒吧?别想。”
霍沛璋走到车边,等着他打开车门,“星级太低,我不住。”
世界富豪的独子,岂能住这种地方。
耿白抱胸瞪着他,“霍少爷,那你想住几星级的啊?”
这丫的还挺难伺候。
霍沛璋晃了晃手机,“我带你去。”
耿白只好开车,按照霍总手机上的导航开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地方。
这是一家有三十多层的大厦,整栋楼都是酒店房间,远远望去,通火通明极为好看,大堂前入口处甚至还有一座造型古典的喷泉。
耿白跟个乡巴佬似的,替少爷拿着风衣,跟在屁股后面,忍不住问:“这是酒店?多少钱一晚上?”
门口的服务生身穿西装,彬彬有礼的用英文问晚上好,在前面带路,将他们引进了富丽堂皇的酒店里,穿过挂着希腊油画的走廊,把他们直接送进了房间。
霍沛璋递卡给服务生,走进屋里。耿白在门口看着服务生微笑着替他们掩上屋门,他用一只脚挡在门缝,好奇道:“这里怎么收费?”
服务生笑容标准,将一只ipad打开,说:“先生,这是价格表,那位先生是这里的会员,拥有金卡的八折优惠,优惠价格在这里。”
耿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里写这一串长长的数字:
金卡会员价:39888元。
耿白:“……”
万恶的有钱人,住一晚上的价钱够买他家市中心的一个单间厕所了。
客房竟然是三室两厅,精致的如同富人的别墅,主题背景是银灰色,家电沙发以及地板餐桌都透着价值不菲的简约干净,霍沛璋靠着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瓶红酒和一只酒杯,笔记本电脑的界面邮箱正在不停地闪烁。
耿白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他坐到单人沙发上,只觉得屁股下面好像飘着云,一下子就陷进去了,舒服的不想站起来,“还工作?明天再看吧,晚一会儿处理公司破产不了。”
霍沛璋没搭理他,端起红酒喝了半杯。
耿白被他冷淡的态度刺伤了眼睛,他抿了抿唇,双腿缩进沙发里,“那行吧,我陪着你,反正我头疼,估计睡也睡不着。”
他话没说完,刚刚还作的一逼的霍总眉头一皱,放下酒杯蹲到他面前,“怎么回事?是额头的伤口疼吗,带药了吗,你忍忍,我这就叫救护车。”说着,拿起手机就拨了过去。
耿白在接通前赶紧挂断电话,望着他关切的目光,心里一抽,鼻子有点发酸,他忍住莫名涌上来的情绪,吸了吸鼻子,“就是累了,我没事,你继续工作吧。”
“去休息。”霍沛璋站起来,拉住他的胳膊。
耿白故作小鹿,眼巴巴的瞅着他,“you sleep,I sleep,我们一起去睡啊。”
霍沛璋一顿,幽黑的眼眸里忽然泛起漆黑的涟漪,攥着耿白的手暧昧的摩挲起他的皮肤。
耿白意识到说错话了,红着俊脸,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结结巴巴道:“不是,你别想歪啊,我是说,我们就躺在床上,各睡各的。”
霍沛璋望着耿白窘迫的表情,积攒了一晚上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了,他勾起唇,拍拍耿白的手背,声音磁性优雅,说:“我去洗澡,隔壁还有浴室,你洗完去床上等我。”
说完,起身走进了浴室里。
耿白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瘫在沙发上,叹了一声离奇曲折的气。
卧室里的床很大,耿白合衣躺在上面,只占据了窄窄的床边,他闭着眼,心烦意乱六神无主,颇有一番等待恩宠的模样。
霍沛璋很快洗完澡,走进来的时候,刚刚还烦的怎么都睡不着的耿大渣一翻身,呼呼呼睡的人事不知。
霍沛璋绕过床,来到耿白这一边,卧室里的精油散发着薰衣草的淡淡香味,暖色的光虚虚的笼罩着整张双人床,霍沛璋单膝蹲在地上,静静看着睡熟的耿白。
青年平日里的痞坏痞坏不见了,长长的睫毛留下浅浅的阴影,他大病初愈,皮肤苍白,在病床上吃了疼痛的苦,下巴比第一次见时削尖了不少,衬得他利落果决,气质轻狂。
霍沛璋倾身轻轻抚摸他额头的纱布,听着他绵长的呼吸,温柔的探过身,吻上他的额头。
亲密的感觉让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的霍沛璋立刻陷入了着迷中,他一路亲下去,温热的唇辗转到鼻梁,脸颊,最后落在耿白的唇瓣上。
耿白睡的很熟,眼睛紧紧闭着,缩在衣服里的手用力攥着衣袖。
霍沛璋见他睡得如此香甜,无声的笑了,按住耿白的肩膀,低头吻下去,舌尖顶开他紧抿的唇瓣,他感觉到耿白浑身紧绷,正在用尽全力克制,于是愈发过分,一边吻着,另一只手往下摸去。
“你还要脸吗。”
‘沉睡’的耿白突然将身上的霍总掀了下去,翻身坐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刚被蹂躏过的嘴唇殷红殷红的,他骂道:“得寸进尺。”
霍沛璋将他往床里推,自己沿床边躺下,一只手枕到脑后,道:“忘恩负义。”
“义薄云天。”耿白顺嘴接道。他也重新躺下来,两人并肩,看着天花板。
霍总眨了下眼,“天天睡你。”
耿白:“......”
还能不能好好玩接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