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工夫陪你在这儿瞎玩!”林予起身时,又被守在一旁的盛照临给按了回去。
“吃个饭怎么能叫瞎玩儿呢?”盛照临瞥见他手上透着猩红的纱布,“手受伤啦?严重吗?”
林予没有正面回答,拧着眉头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盛照临笑着坐进沙发,身体略微向前倾了倾,“我助理不是跟你说了么,谈笔生意啊。”
林予眉心一蹙,盛照临的嘴角带笑,可是眼神阴郁而冰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时候,有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难以承受。
盛照临变了。
林予当然知道他是不可能真跟自己谈什么狗屁生意的,盛家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做装潢生意,跟外贸女装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盛照临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块肥瘦均匀的东坡肉,快放到他碗里时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林予的右手。
“哦,林总的右手好像不太方便——要不然,我喂你?”
林予左手拿筷,轻轻松松戳起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用不着!”
盛照临还是把肉放到了他的碗里,“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么躁啊。”
“那要看对谁了。”林予不冷不热地说。
“哦?”盛照临眉梢一挑,“我这么特别啊?”
作者有话说:
霸总是真的骚, 我从来没写过这么骚的攻
第三章
几分钟后,林予再次起身欲走,又被盛照临的一句话给钉在了原地。
“怎么了?见到是我不开心啊?”
倒也没有。
看到盛照临过得挺好他心里也踏实不少,毕竟当初是自己先提的分手,虽然中途经历了许多令双方都不快的事件,但终究还是自己先开的口。
先开口的人,自然就是这段感情的背叛者。
不管为何。
“你什么时候回的国?”林予喝了口手边的饮料,是他以前最爱的港式柠檬茶。
盛照临曾经专门向茶餐厅的师傅请教了制作方式,还在家买了各种各样的原材料,隔三差五就煮给他喝,一到夏天冰箱里都是柠檬茶的味道。
自从分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这种饮料。
这家餐厅的柠檬茶味道很一般,太甜,缺少了红茶的那点苦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嘴被盛照临养叼了。
“今年年初。”盛照临从他眼底略过的几分淡漠猜想,对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笑笑说,“好喝吗?”
“比你煮的好喝多了。”林予又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
“是么?我尝尝。”盛照临伸手握住那个透明的杯子,他的小手指好巧不巧地覆在林予的食指上。
盛照临的手指温热,而林予刚从外边进来,骨节冰凉,久违的触碰与温差令两人同时愣了愣神。
林予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从小就这样。
他将杯子往自己身前一拉,“要喝自己再点一杯,咱两关系不适合喝同一杯饮料。”
盛照临不怒反笑,眼底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像生气。
“公司现在需要多少资金?”
林予听见他说。
盛照临见他迟迟没有回应,轻轻敲了敲桌面,“嗯?”
林予:“不需要。”
“你确定?我听说你们工厂里有不少员工闹罢工,还有伤患家属闹事,不尽快想办法解决,公司……”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真不劳盛总费心。”林予打断他。
“两个亿够吗?”盛照临问。
林予抬眸看他,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不够的话,三个亿,五个亿都可以,只要你开口,我会给你投资的。”盛照临的口吻风轻云淡,更像是在问他早点吃什么。
盛家虽说家大业大,但也不至于能一下拿这么多钱出来做慈善,他觉得盛照临在玩他。
他太了解盛照临的脾气了。
好胜心和报复欲极强。
所有的举动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不择手段。
林予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你明白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没时间陪你发疯的。”
盛照临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的钱,够你们公司顶一阵的,就当是定金了,考虑清楚了来找我,剩下的我需要点时间才能给你打过去。”
“你要收购?”林予眯缝起眼睛,把卡推了回去,“抱歉,我还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算有也不会卖给你。
“我说了,是投资。”盛照临再次说了一句令林予心脏一缩的话,“密码我没换,还是你生日。”
林予离开之后,银行卡依旧被留在了餐桌上。
盛照临扶着脑门,感觉无比头疼。
林予早已不是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漫长的时光和社会的历练,似乎将他的脆弱打磨得一干二净,教人难以接近。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房产抵押的手续办理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林予这几天四处奔走,把郊区的别墅和C市的一套商品房先做了抵押,名下的几辆豪车托人挂上了二手车网站。
公司勉强还在运营,但工厂的工人大多已经办理离职,催着要钱。
他极少有时间出现在公司,工人们三番五次都找不到他,就认定他要携款潜逃,干脆堵到了他的家门口。
这天晚上九点多,他们终于在门口守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便一拥而上,生怕他凭空消失,“林总经理!”
“林总,林总!”带头的那位是个中年男人,在厂里负责仓储,力气特大,一下就把林予拽了个踉跄,“工资钱到底什么时候能发下来啊,这都拖了这么长时间了……”
“就是啊林总经理,我们的工资钱又没多少,大家好聚好散,没必要玩这套吧。”
林予抬手在空中挥动了两下,“工资一定会发的,但是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可以吗?”
中年男人显然不相信资本家的这套说辞,“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呀,但你说,你这都拖了多长时间了,我媳妇儿在家没工作,就靠我养家,这几个月没发工资,你让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呀?”
“就是啊……就是嘛……林总做人不能这样……”
数不清的声音在耳畔盘旋,就像小商品市场的喇叭一样,令人头痛欲裂。
林予尽可能地拉高嗓子安抚众人,他的咽喉肿胀发疼,喊到最后几乎发不出声音。
不知是谁出手推了一下,林予右脚一扭,左脚踩空,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去。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还以为自己会摔得头破血流,却不料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后背,稳稳地接住。
鼻腔里钻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好……”另外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蹦出口,他就从那人的怀里挣脱,站定。
“你怎么过来了?”林予拧着眉毛,这么落魄的一幕被盛照临撞见,就好像是被人撕开了面具,露出腐臭败坏的皮肉。
坚韧的伪装简直不堪一击。
“来看看你。”盛照临看着他手上的纱布,“你手没事吧?”
“没事。”林予握了握拳,继续转身安抚众人,“这样子,你们再给我半个月,让我把……”
“他一共欠你们多少钱?”盛照临低沉的嗓音完全盖过了他的。
“我这儿七千!”
“我六千五!”
“我九千多近一万呢!”
盛照临挥挥手,镇定道:“现在是休息时间,你们这么吵会影响到小区内其他住户,等我跟公司财务核对清楚了,立马给你们打过去,不会超过24小时。”
“真的吗?”一个卷发女人狐疑道。
“相不相信随便,但你们再这么闹下去,警察就要来了。”盛照临居高临下地举着手机,“我也是这儿的住户之一。”
卷发女凑上前去打听,“你是小林总的什么人啊?”
“我啊。”盛照临和林予对视了一眼,“是他家里人。”
作者有话说:
久等惹!T-T
第四章
“谁是你家里人!?盛照临你要点脸成吗!?”一大波要债的僵尸一走,林予就扭头把门一甩。
盛照临伸手挡门,被夹得“嘶”的一声,五官都拧到了一块,一时间被疼得说不出话。
林予脚尖一动,但又立刻退了回去,冷眼道:“让你进来了么?”
盛照临扭动手臂,换手扒着门框,“帮你这么大忙,不请我进去坐坐啊?”
“我让你帮了吗?”林予心知这么过河拆桥很不道德,但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贴上坚韧无敌假面皮,哪怕它漏洞百出,“我又没求你。”
“我不是怕你皮薄不好意思开口么。”盛照临没皮没脸道:“反正是帮了,该有的态度总还是要摆上吧。”
林予没接话茬,诘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分明是跟踪了好几天,盛照临却把牛皮吹得面不改色,“我朋友也在这个小区。”
林予替自己倒了杯水喝,手上的伤口在刚才的推搡中崩开了,这会疼得根本无法握拳,不住地发抖。
但在盛照临的面前,他还是尽量地舒展自己的眉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
盛照临一脚踏进别墅,环顾四周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带上了门,“装修得挺气派啊,这几年挣了不少钱啊。”
林予这阵被旧对家挖苦得竟也习惯了,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马上就不是我的了,再气派也没用。”
别墅装修得倒是不错,里里外外风格统一,纯欧式的灯具沙发令人眼一亮,但是一进门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装修豪华的高级酒店,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盛照临望着墙上的巨幅油画这才意识到,这个家里没有任何照片,冷冷清清,没有人气儿。
心里隐隐地有了某种猜测,但他没有问出口。
林予见他要往厨房走去,便端着杯子跟了上去,“你这么清闲的吗?明天不用上班?”
“我们年轻人精力旺盛,偶尔熬个夜没关系。”
盛照临看到厨房的玻璃柜里摆着一套套精致的餐具,但是常用的应该只有一套,因为就一对筷子和两只碗扔在水池里还没来得及清洗。
从刚才进门他就发现,客厅的水杯,以及餐桌上的垫板,刀叉,都是一人用的。
屋里没有女主人。
赵云霓呢?
林予看不出来他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催促道:“我们年纪大的不行,钱我会还你的,我要休息了。”
盛照临直接忽略了一部分,“钱的事情不着急,我特别喜欢你欠着我。”
林予沉默了一会。
大概是因为地位一点一点地上去了的关系,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么强势又欠揍的语调跟说话了,盛照临的话让他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其实如果不发生那么多事情,盛照临的确是唯一一个让他感到踏实心安的人,可惜都过去了。
“有病赶紧上三院治治去。”他口不随心道。
盛照临看到一间卧室前摆着拖鞋,笑道:“你房间啊?我进去参观参观可以么?”
林予正想反驳,对方都已经脱掉鞋子了。
究竟问个屁啊!?
这么多年了,不尊重人的臭毛病怎么一点都没改。
“我房间就那样,有什么好看的。”林予从床头柜底下抽了瓶饮料递给他,“喝吗?”
“你还记得我爱喝这个啊?”盛照临的嘴角翘了起来。
“别自作多情,”林予一抬手,“真是恰巧有而已。”
盛照临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忽然瞥见他的纱布上渗出了一抹猩红,忙抓起他的手腕看了一眼,“又弄伤了?”
林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刚才不小心打到的,一会我自己包扎一下就成了。”
“我帮你吧。”盛照临四下看了看,“药箱呢?”
林予坐在床头,摊开掌心,感受着从对方手掌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不知道为什么,对面这个人就像天生的小太阳一样,哪怕是到了冬天浑身都是热热的。
盛照临的手指细长,指甲修得圆润干净,透着点淡淡的健康的粉色,骨节分明,微微凸起。
明明是曾经牵过无数次的手,再次触碰时还是会心跳加速。
林予别开视线,没再看他。
盛照临就像医生做手术一般,小心翼翼地撕开他手上的纱布,大概是几天没有换药的关系,皮肉都和纱布黏在了一块,轻轻一扯,就看见林予皱起了眉头。
“很疼吗?”盛照临都不敢下手了,“我尽量轻点——你怎么没上医院换个药,等着伤口结痂再拆纱布!?”
话虽不是什么好话,但好歹也是关心,林予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这几天没空,忙着借钱。”
伤口稍稍有些裂开,盛照临替他上了些药水,抬眸道:“为什么不问我借?”
林予轻笑一声,“借谁的不都是一样借?”
“起码我的可以慢慢还。”
其实不还也没事。
后面那句盛照临没敢说出来,他太了解林予的性子了,给的太多往往适得其反。
“银行的也可以的。”林予故作洒脱道。
“是么?”盛照临不置可否地笑笑。
对方的笑容令他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林予摸出兜里的烟盒,想要点烟,不料盛照临用力收紧纱布,疼得他惊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