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外套,尺寸明显是不符合白竺亭身形的,他努力让自己缩进大衣里,就好像幼崽躲进了安全的巢穴,睡了过去。
关衡提着白竺亭送给他的一壶酸梅汁看着姜简倒车,姜简的车是那种容量比较大的车型,看上去很帅气,全黑的颜色,车的线条也很流畅,就像姜简给人的直面感官一样,干练。
等车停好了关衡就快步走了过去,车门已经被姜简从里面打开了,他先把关衡手里的酸梅汁接过去,又扶了一把关衡让他轻松上车。
姜简拧动钥匙,车慢慢往大马路上开。
“白老板是个很温和内敛的人。”关衡支着脸颊看向车窗外面的一闪而过的灯光。
“他从小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不疾不徐。”姜简的目光直视前方,“送你…回关家?”
关衡轻声嗯了一下,他能感觉到他从厕所回来后他们两个人的气氛有些怪异,而且姜简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心里有被隔绝在外的不快,很想留下来弄清楚他的姜简到底怎么了,但是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而且关家…也要尽快处理。
两个人沉默了一路,等姜简把车停在关宅门口时转头便发现关衡头靠着车窗正睡得香甜,好像之前也是一样的场景,姜简眼底流露出一丝暖意。
但是关衡没一会儿就醒了,他晃了会神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
“醒了?”姜简略微低沉的声音立刻就吸引了关衡的注意,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狠狠的点了点头。
姜简的笑声很快就传了过来。
“时间过得真快,我…我回去了。”关衡快速的打开车门往关宅跑去,冷冽的风也没有阻挡他的脚步。
姜简默默看着跑远的关衡,等关宅的门关了也没有发动车辆,而是从外套里拿出一包烟,颠出一根烟夹在手上,手指细细的摩擦烟身,感受表面的粗糙。
良久,啪的一声,黑暗中一簇明火摇曳。
姜简抽了一口又缓缓的吐出来,烟味弥漫在车内。
只抽了一口,他便夹在手里没有别的动作,脑袋里有一些混乱,年幼的一些片段,关衡害羞的脸都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并不是生而温和温柔的人,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种伪装。而他内心中阴暗的心思每一样拿出来都令人想要远离。
关嘉很符合他心中对另一半的想象,眼睛只看他一个人,又乖,又软。
他想起自己对白竺亭说的,要试一试。
指尖的红光在黑暗中时明时暗,姜简把座椅靠扳下来,一直等到天微微亮,才启动车子往公司开去。
☆、第 18 章
关衡关上大门,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又切换成了那个阴郁畏缩的关嘉,他走向大厅,在门口停住。
因为里面有个女人正在用无比尖酸刻薄又恶毒的言语在咒骂他,时不时还可以听见她要求别人附和她言论的反问。
“要我说,就应该把这煞星赶出去!”女人毫不在意她名门出生的教养,正在破口大骂。
关衡手上一个用力,大厅的门就咔哒缓缓打开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正站立在门口,脸上毫无表情的关衡。
女人正说的起劲,看到关衡之后一下子话语哽住在气管里,不上不下。
关衡微低着头,诺诺道:“王姨,姐姐…姐姐怎么样了。”
一说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王秀琳就怒从心起,她就差没有冲过去撕扯殴打关衡了。
“你怎么还好意思提?你这个丧门星,害死你爸爸还不够,还要来害我家小蓉!我们关家是少你吃少你喝了吗?你要这样报复我家小蓉?”
关衡受惊般抬起头给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我没有想过要害死我爸爸,我也没想过要害姐姐…她,她还说我是野种…”
王秀琳冷笑一声:“小蓉难道说错了吗?你不是野种?你是不是野种你自己不清楚吗?你爸爸就是你害死的!你这个丧门星…”
想起自己女儿花容月貌的脸上可能会有一道那么丑陋的疤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后可怎么嫁人!
王秀琳踩着细跟尖嘴的高跟鞋快步走到关衡面前,伸出带有锋利指甲的手掐住他的手臂,一边掐打一边谩骂,整个大厅的下人都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听关衡痛苦的求饶。
“王秀琳!你在干什么!”一声呵斥从楼梯上传了下来。
关梅挽着关老爷子的手从旋转木梯下走了下来,王秀琳一看老爷子也下来了顿时收了手。
“嘉嘉,你有没有事?”关梅担心的凑到关衡面前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刚抬起他的一直胳膊就明显感到关衡身体的一颤,这才想起来早上的时候瓷器应该割伤了他的身体。
关衡不解释也不说话,任由关梅卷开他的衣袖看他的伤口。
袖子一翻开,关梅就看到他的胳膊上掺了一圈绷带,本来细皮嫩肉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咬了咬牙,关梅转身就怒骂道:
“王秀琳你什么意思!蓉儿的脸又不是嘉嘉故意弄的!两个人都有受伤,你还是个长辈,居然还说什么丧门星的话,关赫刚去世你就这样对待他儿子,你晚上不怕他来找你吗!”
王秀琳被骂的一下子懵了神,她记得这个小姑子一向是不怎么发火的,碰到这种事也是当个和事佬,现在居然敢这么大声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愣了一会马上大声反驳回去:
“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蓉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你知道容貌对一个女人多重要吗?下楼梯一定要两个人挤着下吗?谁知道是不是某些人故意拿着东西往下扔呢!”
关衡听到这样的话,身体向一旁晃动了一下,关梅赶紧扶住他又对王秀琳反讽道:
“对呀!谁知道这个人是谁!”
王秀琳被她这句话气的脸色铁青,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关老爷子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戳对着两人道:
“都闭嘴!”
王秀琳一下子熄了火,她之所以敢如此放肆的辱骂关衡就是因为她看出关老爷子并不在乎关衡这个野种,现在老爷子发话了她当然得吞下这口恶气,她相信关老爷子不会对她怎么样。
关梅扶着关衡的胳膊也看向她的父亲,在她心里自己的父亲一向是明事理的。
只见关老爷子清了清嗓子:“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蓉儿我会找最好的整形医生来给她看脸,至于关嘉,自己回房间反思去吧,没想清楚就不用出来了!”
这就相当于关了禁闭,而且对于其他的事情闭口不谈,关梅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步一步走回房间。
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关衡猛的往一边倒去,赶紧拉住了他,扶着他靠在墙壁上。
关衡低着头道:“姑姑,我想回房间休息。”
关梅见状也顾不得看王秀琳那得意的样子,赶紧扶着他上了楼。
进了关衡的房间把他搀扶到床上,关梅心疼的看着他,又实在不接受自己父亲的判决,只怕伤了关衡的心,放柔了声音道:
“你爷爷这是老糊涂了!自从你爸爸走后他一直精神不太好,刚刚应该也是因为我和你王姨太吵,让他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你不要介意,我自会与他去说说不会让你待在这反思的。”
关衡始终低着头的脸这才抬了起来,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看得关梅心里一阵内疚。
“姑姑,我没有害姐姐。”关衡吸了吸鼻子,鼻头也红红的。
关梅赶紧说: “我当然是相信嘉嘉的!我们不理会你王姨,她也只是因为蓉儿受伤了所以受了刺激,我们不和她计较!”
关衡的头又垂下去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对关梅努力扬起一个笑脸:
“姑姑,我好累,我先睡觉了。”
关梅迟疑了一下,又帮忙把他被子都弄好,确定没有漏风的地方最后才站在门口关掉灯,房门打开了一点点,一道窄窄的光块映在地上,关梅最后关门前再看了一眼床上的关衡,床上是一片黑暗,看不太清关衡,只看到有一个个小小的一团拱了起来。
关梅走到关老爷子长待的书房门前,敲了几下并无人应答,刚想扭开门锁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她。
“关小姐,老爷现在睡了。”来人是个身体瘦长的女人,颧骨很高,眼睛很小,发出的声音就像嘈杂的音频一样令人不适,关梅不知道她们家到底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个人。
关梅说知道了,还是准备打开书房的门,因为那个盛鸡汤的碗应该还在里面。
“关小姐,那个碗已经洗过放在厨房了。”身后的人出声提醒道。
关梅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有点烦闷,听闻碗已经拿出去了也就打消了要进书房的念头,自己回房间去了。
那下人看着关梅走进了自己房间这才转身离开。
☆、第 19 章
第二天关梅去找关老爷子说理,却只得到他慢吞吞吐说出你别管三个字,整个人都有些怔愣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父亲一向说一不二,觉得他这样要求肯定也是他的用意。
关梅唉叹了几声只得每次都单独做些好吃的给关衡送到房间作为补偿,而关衡每次也都照收不误,吃的干干净净的把碟子放在门外。
关蓉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就回了关宅,但是一反常态的没有马上冲到关衡房间去找关衡的麻烦。
虽然没去找关衡的麻烦,但是从小养尊处优,性格被王秀琳宠得十分任性,这次被关衡害的破了相当然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把这个事儿揭过去。
她只是在想报复的办法,每次只要一看见镜子里自己那个丑陋的疤就会想到那天跌下去时关衡脸上充满恶意的笑容。
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个野种!他故意报复我!关蓉咬牙切齿的想。
王秀琳为了让她心情好一点几乎是天天带她出门散心,但是关蓉现在对别人的视线格外敏感而且十分抗拒去人多的地方,王秀琳只得带她去一些人少的,封闭一点的场所,比如给她包了个包厢唱歌玩乐。
关蓉在家里闷久了自然是不乐意的,正好王秀琳帮她定了包厢,于是晚上叫了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闺蜜朋友一二十个人一起去准备开个party。
这个会所是专门供那些上层世家少爷小姐们娱乐消费的,在圈子里非常出名,因为它不仅有普通的娱乐项目,更有一些比较猎奇的项目深受特殊爱好者们的青睐,而且这里保密性很高,听说背后的老板权势涉黑白两道,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关蓉对于另外的项目并不太感兴趣,一路被叫来的朋友簇拥着进了会所,被服务生带着到了预订好的包厢里。
“自己找位置,酒水饮料随便点,诶,那个谁,就你,你过来做做统计。”关蓉进了屋也没有把遮住半张脸的帽子拿下来,伸手随便指了个人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被指到的人完全没有因为她带着傲慢的言语而生气,而是快速走到关蓉面前对她笑了笑,男生身形高壮,带着些许痞气的笑容让关蓉不自在的拉了拉帽檐,男生在她面前露过脸后就开始统计其他人要的东西。
关蓉很快就被那些小姐妹叫过去唱歌了,但是视线总是不经意的瞥向那个男生。
一个平时和关蓉勉强算朋友的女孩看她时不时动一下头上的帽子疑惑的问道:“蓉蓉,你这帽子怎么不拉掉呀?多不舒服哦。”
“我…”关蓉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拉下来就会被看到脸上的疤痕。
“莫欣怡,咱们关姐今天没洗头啦,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到你唱歌了啦!”吴佩琴一屁股把那个女生挤开,那女生撇了撇嘴自己唱歌去了。
关蓉松了口气,吴佩琴是她平常玩的特别好的朋友,虽然家世普通,但是和她特别聊得来,所以关蓉有时候去高档的场所连带着她的消费也一起给了,吴佩琴知道后更是对她为马是瞻,两个人俨然一对知心闺蜜。
“蓉蓉,好不容易出了趟门,今天不醉不归!”吴佩琴拍了拍她的肩膀,从桌面上挑了点喝的放关蓉面前。
关蓉也不多言,一股闷气正无处发泄,从面前随意拿了一杯就往嘴里灌,吴佩琴听了一通她的抱怨之后又安抚了一会她的情绪,等关蓉去唱歌的时候她才换到人多的地方去招呼别人唱歌喝酒。
一群人在包厢里疯疯闹闹的,关蓉觉得一阵头疼,她给吴佩琴发了条消息就推开包厢的门出去了。
通道里灯光变幻,关蓉用手擦了擦眼睛,她的身体有些摇晃的往洗手间走去,她感觉头有些晕,就像喝了酒一样,那个医生说什么来着,好像是为了不让伤疤加深不建议饮酒的,但是刚刚吴佩琴给的应该是饮料吧,一点酒味都没有,她脑袋里一片乱麻的想着。
突然一只粗壮的胳膊挡住了她的路,她皱着眉头看向来的人,是一个光着头的男人,那个男人一脸横肉,他的眼神让关蓉觉得毛骨悚然。
光头看着关蓉抬起头时那尖尖的小脸,和因为热而像施了脂粉似的脸颊不禁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来。
他吹了几声口哨,露出充满黄垢的牙齿朝她笑道:“这位妹妹怕是迷路了吧,来来来哥哥带你回去。”说罢便伸出手去抓她。
关蓉被吓得顿时精神清醒了一半,她慌忙往身后退去,脑子虽然清醒了但是身体还是有很沉重的感觉,还没退得几步就一下子被那个光头给抓住了手臂。
“放手!你要干什么!”关蓉感觉一阵恶心,她被那个男人牢牢抓住还被他按在身上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