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一家尽力安慰他又怎么能把他从考妣皆丧的至痛的苦难中拉出来。
父母临走之前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秦书好没有自杀就算好的了。
九月开学,表哥送秦书好到学校报到,两个月也没缓过来情绪的秦书好机械的开始他一个人的大学生活。
北京那么大一个城市,秦书好一次校门也没出去过,同宿舍的三个室友见他是个怪胎,纷纷避之不及。
最后秦书好的辅导员了解到了他的情况,带着秦书好去找学校的心理咨询处看了好几次也未果。
原本他劝秦书好休学,有这时间还是调理好自身再上学。
直到大一下学期快要过去,一蹶不振的秦书好突然提出转学。
学校知道了这位学霸的特殊情况,忍痛给他办了转学手续。
秦书好一个省理科状元从清华转学到了厦门一所高校,那里离秦书好一家出车祸的地方十分近。
秦书好之所以转学,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受不了当时的环境,还有一个关键则是他在下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接到了一位“熟人”的电话。
已经麻木了的秦书好没空去想他和纪承之间是否存在误会和麻烦,一味沉浸在父母离世的阴影里。
给他打电话的林云哭着求秦书好再不要和纪承有任何联系,否则纪承可能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秦书好是怎么回答她的?
“哦,我知道了。”
“纪承,纪承他有可能去找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孩子,算我一个做妈妈的求你了……”
电话那头的中年女人罕见的哭泣,一脸麻木没有表情的秦书好听着她哭的声音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早已没有感知的心脏一阵锥心痛。
“我知道了。”
那时候一直没有和他联系的纪承在干什么?
纪商拉着不吃不喝还不肯睡觉的纪承要带他去精神病医院治病,还有人告诉他要用电击的办法纠正过来。
身为母亲的林云没有那么残忍,抱着躺在医院里挺尸的纪承不让纪商给他“治病”,纪承才算逃过一劫。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因此不了了之,纪承的沉默反抗在纪商的眼里就是铁了心的要让他们家丢脸。
不仅如此,更是要和他这个一家之主作对。
闹得不可开交的父子在纪承回到家之后又大动干戈了好几次。
最严重的一次,纪承被纪商拿家里的木拖把抽了五十下,最后拖把棍都断成两截了纪承也不肯服软。
高考志愿上的大学纪承也没去,纪商不让他出门,直到纪承肯低头认错并痛改前非之后才允许他出门。
纪承想秦书好,想外面的世界,拿着卧室里的凳子砸碎了他卧室的门和窗户玻璃,后来又改砸不锈钢的防盗窗。
最后纪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根小指粗的钢链子,连着手铐把纪承当狗一样栓在了家里。
纪承的卧室里除了床,其他的东西一概搬清。
而他那些和秦书好拥有记忆的礼物甚至课本卷纸,都被清理了个干净。
整整一年,纪承没出过门,连着要给他改毛病的纪商和林云也把大部分工作推给底下的员工做。
甚至连来看他的方仲也被动了真格的纪商拒之门外,要不是林云告诉他他发小还活着,方仲都要打110 了。
那大概是纪承不想要他父母陪伴的最痛苦的一年。
秦书好在厦门读完了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失去双亲的痛苦在换了一个新环境之后有所改变。
他的室友来自五湖四海,非比寻常的热情,竟也不像那时候的男生宿舍一样不爱干净。
是周边的新环境给秦书好这棵枯木带来了生机,他听林云的话,换了手机号码,纪承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方仲也没有。
有的时候秦书好不想爸妈了,就想想纪承,手机偶尔接到诈骗号码,秦书好第一反应会想是不是纪承。
接通之后心里的最后一点光又黯淡下去,看着手机发呆。
是啊,你都换手机号码了,他怎么找到你啊。
秦书好的日子过得不怎么舒坦,他用接近两年的时间才走出阴影,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别人交谈做事。
手头上没有多少积蓄,姑妈虽然是他家亲戚可到底不算最为亲近,况且他们家和自己家经济条件也差不多。
秦书好自给自足,做过发传单的兼职也当过一对一家教,除了室友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
过节放假甚至连过年也不棠城,像个没有根基的树叶。
偶尔也想想藏在心里那个人,幻想着那一天他俩在人海中相遇,然而想多了就会心脏抽疼,后来也就不想了,想也没用。
棠城的纪承呢,被栓在家里和父母对抗的那一整年都没离开过家门,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
纪承一度想要以自杀来要挟他爸妈,被林云抱着骂他没有良心大哭一场,遂未果。
纪商人到中年,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在家里跟个刚成年的男孩儿斗却有些够呛,一年的打打骂骂伤了元气。
那年年底生了场病,林云忙着照顾他,纪承也就被放了出来。
之后纪承在鞭炮声和万家灯火中离开了囚禁他一年的“监狱”,先跟方仲借钱去了北京找秦书好。
秦书好在清华那一年,几个喜欢外出逍遥的室友都没记住他,更何况其他人。
纪承又见不到秦书好的辅导员和其他老师,他的小呆子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找到过。
回到棠城的纪承发了疯一样的找人,连他们班主任都找去问了,可惜秦书好的档案不在本地,戚霞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他要找的小呆子电话打不通,那个号码也变成了别人。
纪承不回家,藏在方仲卧室的床底下躲着来找人的纪商和林云。
纪承离家出走大半年,秦家父母从未收到过纪承的一条短信。
还是方仲假装给他们捎了个信儿,纪承现在过得还行。
身体扛不住打磨的纪商无奈的放手,任凭纪承在外作弄。
但是想让他对他儿子要和男人在一起的事点头,绝对不可能,除非他死了。
找不到秦书好的纪承颓败的像条丧家犬,方仲买的烟一包一包的抽。
每天出去找秦书好,找不着人就和大街上的混混打架,往死里打。
方仲那段时间跟着他跑了不少地方,联系过其他同学,大家统统没有秦书好的消息。
后来纪承又沉默了一段时间,秦书好也不找了。
开始在方仲家整天整天的躺着,从来不闭眼,跟个死不瞑目的尸体一般。
方仲担心他兄弟出事儿,白天看着他,晚上带着人出去喝酒,还要单着被他哥方伯揪着教训的风险。
酒喝了一个星期,纪承终于憋不住了。
喝完酒的纪承拉着方仲回了他们高中,一中后门那条小道,十米才落一盏路灯。
到了小道上,喝醉的纪承又推开扶着他的方仲,一个人背对着也喝醉了的发小,胳膊撑着学校的墙壁上。
过了一会儿,在路灯底下的纪承颤抖着背影。
方仲酒劲儿下去,恨不能两拳把这个死心眼儿的二椅子打昏抗回家。
一年多了,秦书好一声不吭的走了人,连句分手也不跟纪承说。
他开始还想秦书好是不是有难处,后来越找越烦,对那个单纯的有点傻的三零儿便产生了点厌恶。
他晕了吧唧的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着舌头骂人。
“你、你是不是憨小儿啊?他都走了多长时间了,你还…还不死心! ”
纪承不理他,路灯下的影子一片悲伤。
方仲无声的叹气,他知道纪承这个轴小子在哭,可是又听不见一点声音。
七年的岁月折磨着秦书好和纪承,时光一点一点的割食着他俩对彼此的思念。
极端的纪承最后把心里对秦书好的爱酿造成恨意和埋怨,在后来的创业之路上便收起了对秦书好的所有情绪,人又变回了之前的冷漠样子。
而另一边的秦书好则像只剩下一口气的瘪气球,坠落在阴暗的一角等着他心里那一束风来救赎他。
就是等待的时间太漫长,柔软的感情也被时间磨成坚硬的盔甲,密密麻麻的裹住两颗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是双更合成的一章,大家应该看的出来吧?
第54章 秦老师和他家男人
二中学生放假回来的周末傍晚, 代班班主任秦书好去班里检查学生出勤情况。
两个学生迟到, 一个学生请病假。
一、二两个班的数学作业被人送到秦书好的办公室。
“老师, 我们班的都交齐了,您点点。 ”
留着个锅盖头、身高才到旁边一班课代表肩膀的男生说话嘎嘣脆。
秦书好带他们两个班的数学还不到半个月,眼角带着点微笑 , 问站在他面前的本班课代表叫什么名字。
男生脸上挂着有点傻的笑容,咧着个大嘴十分自来熟。
“我叫李圆,嘿嘿, 老师,咱班儿同学都喊我咕噜,您以后喊我咕噜就行。 ”
秦书好嘴角上扬,“咕噜? ”
“对, 他们……”李圆话没说完, 站在他旁边的男生开了口。
“老师,这是一班作业,都交了。 ”
秦书好又转脸看他,这个课代表看起来有点不好惹的样子,好像…好像那时候的纪承啊……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
一米八的大个子没说话, 李咕噜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兴奋道:“他叫郑放, 也叫二狗! ”
“啊! ”
刚得意说完话的李圆便遭到了郑放的一巴掌,十分不给面子的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
敏感的秦书好感觉气氛有些微妙, 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打闹交流的?
挨了打的李圆脸色不变,怨念的瞪了打他的郑放一眼, 随即告状。
“老师,你看看他,这是赤果果的校园暴力! ”
秦书好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干的说道:“啊,哈哈,男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
“可是他天天打我! ”
“……嗯? ” 秦书好有点反应不过来。
“嗯。 ” 开了话闸的李圆不顾郑放对他的手动阻拦,小嘴叭叭起来。
“上学也打我,放学也打我,回家还不放过我…诶…他又打我…”
秦书好秀气的眉毛皱起,“回到家? ”
“嗯啊,我家和他家楼上楼下,他就是比我早出生一个月仗势欺人! ”
哦,闹了半天,原来是竹马发小,秦书好嘴角抽动两下。
从办公室出来又去二班看了看,听说二班的班主任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上班,秦书好在班主任回来之前要好好照顾二班的学生了。
在此期间,这群半大的孩子可不要出什么意外状况才好。
下午六点半,外面的天擦黑,已经放学了,有一部分学生从后门买饭还没回来,早回来的学生抱着自己的晚饭大口吃。
秦书好站在讲台前面,一只手搭在讲台上,门口有两个学生拎着饭进来,他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
忽而,大脑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时候他上高中,他们班主任也是这样站在这个位置,看着他们学习吃饭休息的。
坐在靠后面的一个男生吸引了秦书好的注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抬脚走过去。
走到趴在桌面上头快要钻到桌子底下的男生桌前,曲起手指扣了扣桌面。
“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
伴随着秦书好说完话的是重物掉落在金属桌洞里的声音,弓着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男生弹跳一般直起腰。
秦书好知道那是什么了。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秦书好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有点可爱的男生犹豫着要不要没收他桌洞里的违禁品。
四下无人,秦书好想了想,最终认真告诉他。
“学校是不许你们带手机的,但是万一老师不在的时候你们有需要联系家长,你的东西这次我就不没收了,但是,不许在上课时间开小差玩手机,明白吗? ”
额头前一堆碎发的男生狡黠的向他点了点头,“明白老师,没有下次。 ”
小白牙朝秦书好咧着,整齐的一口牙带着两颗小虎牙。
秦书好故作严肃的嗯了一声,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总闻着刚才那个孩子周围一股香气,是饭香。
他都饿了。
犹豫着要不要从后门买饭回家,毕竟他们高中就在后门买了三年的饭。
味道在其他地方根本闻不着。
顿了顿脚还是从那一条美食街转了身往南走,家里还有菜,再不吃该坏了。
也不知道纪承今天还回不回家吃饭,秦书好双手揣在牛仔外套口袋里。
自从那天晚上纪承把他赶到隔壁房间睡觉,两个人就再没说过话。
更不要说给秦书好和他解释从前的机会。
拿着钥匙开开家门,里面没有反锁,秦书好第一反应是纪承已经回来了。
果不其然,他换了鞋往洗手间走,便听见阳台的动静。
洗了把手去阳台,刚洗完澡的纪承正在洗衣服。
身上套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很显身材和肌肉,尤其是一双有力的臂膀。
下身一件宽松的迷彩短裤,正微微弯着腰把甩捅里面的衣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