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陆成川对你有敌意,我以为你和他没和好。”江行雪道,他再马上补充,“我不是故意听你们对话的,那时我凑巧在储物间里。”
“陆成川?那是他朋友,这几年他朋友和我的关系向来差劲,我朋友对他的印象也同样不怎么样。”季光汐揉了揉手腕,“但事实上,即便异地了几年,我和他一天都没分开过。”
“不受影响吗?”
季光汐漠然:“这有什么,这些只是站在单方面考虑的各自的朋友,更严重的甚至于彼此父母都不认可,你难道会因此和杜羡分开?”
江行雪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想他们知道的话,也不可能阻止我和他的。”
“怎么不可能。”季光汐道,“杜羡在你眼里再完美,在你父母这边,也许能挑出一大堆他们无法接受的缺点,你抽空试试。”
江行雪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试试,现在还没有父母。”
季光汐怔愣了下:“对不起。”
“没事。”江行雪道。
“我让Joule送你,让你消失一天,就算你老师不找我麻烦,杜羡该找我麻烦了。”季光汐说,“你挂了他三通电话,回去和他解释一下。”
在被请出去后,江行雪回头望了眼,虽然对他而言,今天不过是个待在家里抱着热水袋打瞌睡的下雨天气,但好像在季光汐这里,该是个特殊的日子。
远处,季光汐下意识摸了下表带,江行雪这才想起来某个被自己遗漏的细节,季光汐和季明洵似乎一直带着类似的手表,是极为不起眼的款式,普通到认不出是情侣对表,仿佛高中时期在路边随意买的。
但在左腕上从来没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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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Joule这散发着凶狠气质的私人助理载到公寓大门外,江行雪没让他开到楼下,打伞回去的路上不免又淋了些雨,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家,左手拎了一袋子菜。
他内心默默祈祷杜羡还没到家,自己可以装作在被窝里睡着了,可惜电梯门一打开,他便和杜羡打了个照面。
杜羡也刚到家,正在换鞋子,凉凉道:“大半夜买菜回来,做夜宵还是明天早饭?”
江行雪的裤脚管在滴水,他先脱掉了沉重的大衣外套,说:“在大卖场里遇到季光汐,在他的直升飞机上拖了几个小时,吃了他一瓶蜜水罐头。”
杜羡打听:“知道他要去哪里吗?”
“他不跟我讲。”
场景随之陷入沉默,杜羡先走进去上楼,江行雪待在玄关里换鞋子,然后被杜羡盖了条大浴巾。
“对了,他有宝宝了!”江行雪分享。
杜羡道:“我知道。”
江行雪嘀咕:“要怀好久,肚子会变大。”
他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了一下,示意给杜羡看,杜羡打断他:“我也知道。”
江行雪扫兴:“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不知道怎么凶你。”杜羡戳了下他的眉心,“别人怀孕,你怎么那么兴奋?”
“小孩子多可爱,可以抱在怀里。”
杜羡说:“万一他闹腾起来,你就觉得绝望了。”
“不会不会。”江行雪摇头,跟屁虫似的黏在杜羡后面,“你说他们怎么那么快有宝宝的?季明洵是你同班同学诶,季光汐和你一个年纪。”
杜羡忍了忍,没脱口而出一句“打炮不带套”,缓缓道:“接触多。”
“季光汐那么忙,他们貌似每个月见面的次数还没我们多。”江行雪疑惑。
杜羡被他问住了,绞尽脑汁憋出个答案:“和次数无关,呃有关也许是有关,最主要他们每次见面都比较深入。”
“深入?”
江行雪被带到浴室里,杜羡开着取暖机让他站在那儿,被热流烘着,他的头发竖起来几根,被杜羡用手梳下去,然后又立上来。
反复几次,有静电啪一下打在杜羡掌心,江行雪听见了,幸灾乐祸般笑起来。
“你电我。”杜羡说。
江行雪开玩笑:“这样深入吗?”
杜羡用浴巾揉搓江行雪的头发:“再深入,我也怀不上啊。”
江行雪乖乖待在那里不避开,任杜羡擦干他的头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孩子算了吧,我喜欢的人倒是性别男。”杜羡道。
“你恐小孩?”
“没有的事,不过……”杜羡描述了下,“小孩要是叽叽喳喳还不聪明,辅导他课后作业也够我头疼。”
江行雪否认他的说法:“你昨天就很耐心。”
“那是教你题目,独属江行雪的待遇。”杜羡道,“没有第二个人能享有同样特权。”
江行雪在这地板上无故打滑了一下,后背摔在墙壁上,他捂着自己的腰。心事重重地安静了会,还是对养宝宝感兴趣,他说:“这种事难免有个万一呢。”
想来季光汐也不愿意在当下出这种意外,欣喜归欣喜,困扰大概也有许多。
“做好措施。”杜羡干巴巴回复。
“要是保险套恰巧没了?”
杜羡道:“吃药。”
“大过年的,药店已经打烊关门。”
“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那就店主回家结婚,整家店休假中!”
“动手术。”杜羡得出结论。
江行雪震惊:“什么,你怎么这样?”
杜羡会错意,以为江行雪理解为自己让他动手术,急忙说:“我做我做,不是你。”
江行雪:“……”
最近他看家庭矛盾调解节目,全部是Alpha非要生小孩而Omega不乐意,为什么他这边完全颠倒过来?
好愁,他的Alpha行不行?
“我连掐你脸都不敢用力气,怕手指甲把你弄疼,怎么能让那把手术刀在你肚子上划个口子出来。”杜羡伸出食指在江行雪的身上浅浅地刮了一道,勾了下唇角,垂眼看着江行雪。
他道:“我要疼死了。”
第四十一章
“成川,给我一下4H的笔。”江怀菱坐在办公桌前, 面前是一张手绘图纸。
陆成川起身在笔筒里挑出母亲所说的东西, 安静地递了过去。江怀菱没抬头, 接过后继续手上的工作,问:“上周日你在哪里?”
“弟弟那儿。”
江怀菱说:“本来想找你聊聊你奶奶的事, 那天见你不在家, 就算了。”
“怎么了吗?”
“奶奶最近肺不太好,医生建议切气管。”
陆成川道:“九十岁的人了……”
“我也这么和他们说的, 都到了麻醉师不敢进她手术室的年纪,折腾什么。”江怀菱淡淡叙述,“有空多陪陪她。”
“你这几天为什么心事重重的,看着像恋爱不顺利。”江怀菱搁笔, 怀疑地瞧了他一眼。
“没有那回事。”陆成川说。
他顿了顿, 再犹豫地讲:“最近做了一场噩梦,记得很清楚,所以总是能突然回想起来。”
江怀菱用边上备好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自己满是铅灰的手,猜:“可能你压力比较大。”
“和工作没关系。”陆成川侧头看向窗外, 院落里摘种着一大片青翠的竹,它们被风雨吹打得摇摇晃晃, “梦到好久前的事情,当时您难产, 护士把弟弟抱了出来。”
陆成川道:“当时我想着应该有一对双胞胎才对, 之前取好的名字也为此换成了载清和载澜,她和我说其中有个早就胎停了, 只不过家里怕我难过,没告诉我。然后她把弟弟送去了保温箱。”
“后来那小孩有心脏病,不是吗?你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觉得自己一直和我说你希望能有弟弟,导致后续发生了那些事情,但这不是你的错。”
“我记得当时虽然场面很乱,我也非常心慌于您什么时候脱离危险,就没怎么去注意他,但应该把奶奶准备的护身符,匆匆放在他的襁褓里了。”陆成川道,“可后来我没看到。”
“那时候我们托人找过,也许不小心丢在了哪个角落。这种东西本就是个装饰,没什么意义,他的病和护身符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确实。”
“放松一点,别去自责了,你还在皱眉头。”江怀菱提醒他。
陆成川说:“我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比如?”
陆成川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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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羡,你是分不清6B和6H的区别吗?每次让你帮忙拿铅笔,你都拿错。”江行雪摊开手掌心,“现在要F的。”
“几F?”
“人家就是F……”
杜羡抱着笔筒摇了摇,说:“F没有,BoyFriend要吗?”
“我早上刚买来的,人家还热乎着呢,多感受一下好吗?”江行雪挠挠头。
杜羡找了几分钟把它找到了,削好搁桌上:“画得那么慢,要求那么多。”
江行雪道:“再等半小时。”
“两个小时之前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杜羡说。
“我还想喝水。”
杜羡道:“腿没法动,你快来看看我,脚已经变质了。”
“啊?”
“再过半小时,我就是一块完完整整的望夫石。”杜羡说,“到时候你摸着也是热腾腾的,多感受一下。”
江行雪低头猛画,这是分校区湖中楼阁的设计稿,院系办公室在征集大家的灵感,他积极参与其中:“不摸,不感受。”
杜羡又等了五分钟,看江行雪进度缓慢,正卡在瓶颈处朝着图纸发呆,自己打开电脑看了会季度报表,安静地在旁边坐了一个小时,后来打开音箱放着古典乐。
听着曲子,江行雪趴在桌上转着铅笔,道:“我想起游轮上你教我跳舞。”
“我们浑身都是灰。”杜羡笑了下,再趁机问,“那时候你喜欢我吗?”
“有灰吗?别的不清楚了,我印象里,你当时是金色的。”江行雪道,“头顶上照着我们的灯光是这个颜色。”
“那你一定喜欢我。”杜羡指了下外面悬挂着的黄昏落日,“我那时候也觉得你是金色的,是太阳浮出远处海平面的第一秒。”
江行雪动笔添了几条线:“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你失眠看日出?”
“心跳太快,吵到我自己了。”杜羡道。
江行雪把一些细部构造完善好,拍了拍手,要去挽住杜羡的胳膊,被杜羡避开。
杜羡抬了抬下巴:“洗手,别把铅笔灰蹭我衣服上。”
于是江行雪去洗了手,蹭了杜羡一衣服的水珠。
他们去赵向眠的出租屋里给人庆祝生日,赵向眠烧了一桌子的菜,道:“烧了四人份的,但没叫到季明洵。”
“季明洵来,你可能要烧五人份的。”杜羡道。
“六人份!”江行雪补充。
杜羡被安排去楼下超市买酱料,赵向眠把书房的门一开,被杜羡取名为“旺财”的猫咪从里面跑了出来,猫咪身上的伤全部治愈了,一声漂亮皮毛被养得油光滑亮,就是跑起来有些瘸。
猫咪不亲近人,江行雪逗了好久才肯翻身让江行雪揉肚子,见着杜羡回来了,马上站了起来,直起上半身抱着杜羡的小腿,还拐着自己的瘸脚往上跳了跳。
江行雪倍感失败,沮丧地问:“你信息素是猫薄荷味的吗?”
“关于我信息素是什么味,最有发言权的人是你。”杜羡道。
他弯下身一手把旺财抱起来,另外一只手提着酱料瓶,旺财的爪子搭在他的大衣上,被他轻轻拍了下,旺财便乖乖把爪子收了回去,朝他低低地甩尾巴。
“是万人迷的香气。”江行雪盯着那猫,一脸羡慕。
“那我庆幸一下,你是万人之一。”杜羡把猫放到他腿上,揉揉猫的脊背,猫在江行雪的膝盖前坐了下去。
赵向眠买了些新鲜生蚝,盛放在冰块堆里,杜羡带上了皮手套,用小刀给江行雪挖了两个,滴上柠檬汁再撒了点辣椒粉,直接摆在他碗边上。
“吃不习惯这个。”江行雪拿叉子戳了下,把里面的海水给倒掉。
杜羡示意他:“尝尝。”
江行雪吃掉一半就全给了杜羡,赵向眠想说扔了也没关系,然后眼睁睁看着杜羡把剩下的给解决了。
这瞬间,赵向眠有些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杜羡以前连别人没拿公筷夹的菜都不碰。
在他恍惚的下一秒,江行雪盛了一碗青笋排骨汤,觉得好喝,用自己的汤勺给杜羡尝了尝,杜羡朝他点了点头,接着江行雪给他也盛了一碗,转而问僵住的赵向眠:“你要吗?”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赵向眠急忙摆手。
江行雪打量了下这些菜色,道:“你手艺真好。”
“有时候去杜羡家里做小组讨论,都是我买了菜过去,直接在那里烧。”赵向眠道,“只会这么几道,四年下来一群人早吃厌了,现在估计只有你肯买账,合胃口就再多吃点。”
“已经撑了。”江行雪解释,“明天长跑测试,得带一肚子菜跑,负担有点重。”
赵向眠恍然大悟:“哦,你现在是我俩学弟,在T大读得怎么样?”
“每天都希望自己能顺利毕业。”江行雪实话实说。
“我刚考到那儿的第一年,情况和你一模一样。”赵向眠道,“高考超常发挥正好踩上这里的分数线,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报道,一进去发现完全跟不上节奏。”
“然后期末拿了份奖学金。”杜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