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行怎么知道他在外面?习惯性抬头看向斜上方教室,发现除了来往打闹的同学外,并没有他熟悉的身影。
下午放学,童朔跟谢知行一起去食堂吃饭,食堂放着流行的音乐,他又想起元旦晚会的事来,问谢知行:“谢老板,你要唱什么歌啊。”
谢知行把自己碗里的肉丝都挑到他盘子里,敲了敲他的餐盘提醒他吃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咋还藏着掖着呢,童朔愤愤咬了一口鸡腿,嘴巴吃的油汪汪的,一抬头看到谢知行又在按手机。
他哼唧了一声,问:“跟谁聊天呢啊。”饭都顾不上吃。
本就是随口一问,谢知行却把手机放到旁边回了他两个字:“秦蓉。”
谁?童朔筷子上的鸡腿啪叽落回盘里,趴栏杆上看秦蓉时那股子惆怅感重新袭上心头,他有些酸唧唧的说:“你俩关系挺好的啊。”
谢知行低头吃饭,说:“还成。”
吃了两口,秦蓉的消息又进来了——“彩排定在明天晚自习,你让他好好准备。”
谢知行回了个“谢谢。”继续低头吃饭。
童朔却吃不下去了,拿筷子把盘子里的米饭戳来动去。
谢知行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无奈道:“好好吃饭。”
“我不想吃。”他小脾气上来,连最爱吃的鸡腿都不想啃了,可又没有由头发作,只能无理取闹:“你都不吃好好吃饭还让我好好吃,你讲不讲理。”
不讲理的童朔谁都拿他没办法,谢知行哄孩子:“赶紧好好吃,吃完不是要去练琴吗?去晚了地方又要被人占,明晚可要彩排呢。”
学校就一间琴房,预约练习的却有好几个,好容易才排到他,童朔觉得鸡腿凉了怪可惜的,又重新拿起来啃,还问谢知行:“秦蓉告诉你明晚彩排呢啊?”
谢知行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童朔扒拉了两口米饭又开始食不知味了,嚼着米饭盯着谢知行看。
谢知行觉得这孩子今天特别不正常,干脆把筷子放下:“有话就说。”
让他说他又有些怂,可是直男之间讨论女孩子不是很正常吗?好一番心理建设后,他迂回曲折的问:“那个……要是秦蓉跟你表白,你同不同意啊?”
谢知行眉头微皱,却还是答道:“不会。”
童朔眼睛一亮,问他:“为什么啊。”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谢知行在这方面甚少胡说,童朔估摸着表白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讹传。
他又活过来了,从谢知行碗里叨了一筷子面过来吃,问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谢知行深深的看了他几眼,等他吸溜完面条抬头时才收回视线,淡淡道:“不知道,要碰上了才明白。”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广播通知报了节目的同学去学校小礼堂开个小会。
九班有个女生是从小练舞蹈的,听到广播后放下笔出去了,童朔也收拾好东西站起身。
宋凡叫他:“干什么去童童,还没下课呢?”
童朔说:“我知道,我开会去呢。”
这节是自习课,老师不在,有人转过来问童朔:“童童你报名了?表演什么啊?”
童朔没当众表演过节目,所以大家并不知道他有什么才艺。
“卖萌吗?”有人抢答。
童朔盯着那同学半天,站在门口说:“我打杂呢。”
他从教室出去了,宋凡还好奇:“现在打杂都要报名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同桌催佳佳翻了个白眼,文艺委员是她闺蜜,他自然知道童朔是去干什么的,文体两开花,小童童很可以了。
童朔和在门口碰到的谢知行一起进入礼堂,里面人很多,吵吵嚷嚷的。他伸着脖子四处看,发现学校的风云人物基本都在了。
礼堂暖气充足,又开了空调,很多人都敞着怀,有的干脆直接把外套脱掉了。
童朔一眼看到了主席台上的秦蓉,她粉色的外套在旁边的椅背上搭着,露出穿黑色打底裤的长腿,小白靴干净又好看,站在台上女神范儿十足。
谢知行进来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秦蓉的目光也跟着看过来,还冲他们笑了笑。
童朔礼貌的回以微笑,一扭头,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李静。
李静听到声音转头,目光先是在谢知行身上停顿片刻,而后看向童朔,忍不住皱了皱眉。
台上一共三个人,除了秦蓉外还有学生会主席蒋明浩,他也是这次的主持之一,另一个年轻的男老师给文科班带音乐课,应该是这次晚会的总负责人。
人都到的差不多,台上的老师试了一下话筒:“大家都安静一下。”
喧闹的礼堂慢慢静下来,童朔跟谢知行一起站在人群的后面。
“下周五元旦晚会正式开始,我们的时间不多,今天把大家叫来主要是进行一个初步的选拔。”他顿了一下说:“我很高兴同学们能积极踊跃报名参加,但我们时间有限,而且这次有市里的领导过来,学校非常重视,我们的节目一定要精益求精……”
他说了一大堆,大体意思就是有些节目报名的人太多,但最后只能留一个。
这个消息童朔是早就知道的,李静似乎也听说了,一听要竞争选拔,目光瞬间就落到了童朔身上。
童朔正揪着谢知行卫衣上的带子玩儿呢,对上李静的目光一时竟有些尴尬。
谢知行毫无所觉,还动手呼噜了一下童朔的脑袋瓜。
童朔笑的没心没肺的,李静看着两人互动,咬牙别开了视线——你明明知道我要谈钢琴,却还让你的好兄弟跟我竞争。你的心里,真的一点都不为我想了吗?
“时间有限,大家尽快吧,哪一组先来。”音乐老师已经念完了节目重复的名单,学生会的成员也已经就位,大家现场表演,当场公布结果,没被选上的就可以直接回去。
话音刚落,一直在窗边的李静便站了出来:“老师,我们这组先吧。”
第42章
童朔坐在小礼堂前排的座位上, 看着李静脱了外套走上台,刚刚人多他没有注意, 这会儿才发现李静里面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
长裙飘飘,舞台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是不同于秦蓉的,清水出芙蓉般的美。
李静的容貌在学校算是上成, 人靠衣装,如今有了这身华服, 几乎立马就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童朔低头看看自己套在棉服外面的, 蓝白相间的校服,感觉自己跟人家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谢知行跟身边的人说完话, 一扭头看到童朔在揪自己校服的拉链, 问他“干什么呢?”
童朔抬头看了谢知行一眼, 他受到了打击,把拉链拉上拉下的不吭声,总不能跟谢知行说你前女友今天有点好看, 我怕自己被比下去,这不缺心眼吗。
谢知行以为他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怕,你主业不是弹钢琴吗?给大家露一手。”
他嘟囔了一声,说“我没紧张。”他才不紧张,考级的时候都不紧张, 大院里有小姐姐生日聚会他还上台表演呢。
“嗯, 不紧张不紧张。”谢知行问他:“想不想去厕所。”
童朔本来不想去, 被谢知行这么一问又想去了。
台上李静已经坐好了,向第一排的老师和学生会成员点头示意,然后坐正,举起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缓缓放下……
第一个音符落下,童朔只听了一耳朵便听出她弹奏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梦中的婚礼》,这首曲子他也曾经练习过,难度在于后面部分的八度音,而且节奏方面稍微掌握不好,便容易让人听出破绽。
但李静控制的很好,力度恰到好处,表演行云流水,感情投入的也到位,第一段跟第二段的过渡顺畅自然。
童朔作为一个听众,都觉得这个水平相当可以了,而且她弹奏的还是《梦中的婚礼》……
想到这里,他的心倏的一沉,不知道是作为潜在情敌的敏锐还是男人的第六感——李静没有放下谢知行,甚至有想要跟他旧情复燃的意思。
这也没错,现在的谢知行耀眼夺目,是理科班一颗冉冉升起的学习新星,跟他搞对象可比跟那个什么陈哲有面子多了。
童朔心里酸唧唧,耳边流淌着动听的音乐,眼睁睁看着李静对谢知行含情脉脉,一双着了淡妆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如果李静跟谢知行求复合,他会不会……会不会……
正胡思乱想着,胳膊就被谢知行抓了一把:“想什么呢?”
“啊?”童朔转过头来看他,表情还有些呆呼呼。
“不是要去厕所吗?一会儿可就到你了。”
童朔被谢知行拉着往礼堂后面走,中途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李静,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影响,李静竟然弹错了一个音。
“那个,谢老板……”童朔问他:“你不想把这首曲子听完吗?”
谢知行问:“什么曲子?”
童朔差点没绷住乐了:“就刚刚……”他含糊道:“那个谁弹得曲子啊。”
谢知行想了想,说:“听起来是有些耳熟。”
童朔:“……”行的吧。
“还不想告诉我你要弹的曲子?”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卫生间外面,谢知行双手抱胸靠在门对面的墙上:“怎么,打算一鸣惊人吓死我?”
童朔看他没有进去的意思心里更美了,谢知行光是陪他上厕所这事儿就挺让人高兴了,好兄弟就是要一起走,对象什么的都是浮云。
他美不滋儿的:“怎么能是吓死你呢,是惊艳死你。”
谢知行看他这会儿又美上了,轻笑了一声说:“行,那我等着。”
上完厕所童朔又脱了校服和里面的外套,在镜子前面照了半天才出来,他里面穿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虽然跟李静那身战袍没法比,但好歹比让人视觉疲劳的校服强。
出去的时候李静的曲子已经弹到了第四段接近尾声,谢知行被人叫去说话,童朔在旁边等着,刚好瞅到演小品那边的道具,他灵机一动走了过去……
李静的表演赢得了现场一阵热烈的掌声。她去年就在元旦晚会上表演,底下的老师和学生会的人都认识她,虽然中间弹错了一个音符,但服装和造型都是加分项,被选上的可能性极大。
事实上,本来这次就定了让她上台表演,后来是学生会主席蒋明浩觉得应该给其他同学表现机会,坚持选拔才有了今天的比赛。
李静有个小姐妹是学生会的,据说因为这个学生会内部还有些争议,是蒋明浩力保的童朔。
目光不经意扫过第一排的白色身影,李静眸光微沉,平时也听说童朔和蒋明浩有什么来往,也不知道这个童朔使了什么手段,听说他家里很有钱,不知道是不是……
李静后面是高一的一个女同学,谈了一首简单的曲子,表现平平。
童朔正把玩着手里的道具在台下等,有人从旁边经过,笑着问:“怎么?今天不cos名侦探柯南,改当杰克船长了?”
他抬头,就看到学生会主席蒋明浩和秦蓉一起走了过来。
秦蓉看到蒋明浩跟童朔打招呼,这才恍然大悟的笑道:“我说你开会的时候坚持让竞争上台呢,感情你俩认识啊。”
当时开会分成两派,秦蓉作为坚持让大家都表演然后选拔的那一拨,跟蒋明浩算是一个阵营里面的。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对谢知行有点意思,自然不希望李静得着好,能搞点事情膈应一下也是好的,而且还能顺便卖谢知行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童朔听秦蓉这么说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放下手里的海盗帽,问蒋明浩:“你参加过宣姐姐的生日会啊。”
蒋明浩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笑道:“不然呢。”
穆宣是大院里的一个姐姐,童朔小时候老去人家家里学么好吃的,他人乖嘴甜,穆宣特别喜欢他。前年生日的时候还邀请他参加,他当时cos了工藤新一上台弹钢琴,偏偏大家都说他像柯南,十分让人苦恼了。
蒋明浩这么一说童朔就有些想起来了,他一拍座椅扶手:“那天跟我一起爬树的是不是你?”
蒋明浩笑着夸奖:“记性不错。”
穆宣是他表姐,他们家里关系复杂,那天他去了受到冷落,满屋子的人除了穆宣他谁都不认识。
可穆宣作为宴会的主角,即使有心也很难顾及到他,他一个人坐在角落,要多窘迫有多窘迫。
当时童朔刚好弹完钢琴,小王子似的,走到他旁边的桌上拿蛋糕吃,边吃还边往裤子口袋里塞糖果,非常贪心不足。
发现自己在看他时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甚至问他要不要尝尝那个小蛋糕,他当时就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
后来也许是吃饱了要消食,童朔就拽着他去后院玩,还扬言要去树上摘梨给他吃。
穆宣家后院有一棵很高的大梨树,童朔小猴子一样蹭蹭几下爬上去……然后坐在上面下不来了……
后来还是蒋明浩找了梯子才给他解救下来。
想到这里童朔不好意思了,这特么妥妥是黑历史啊。
好在蒋明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说让他好好表演,正常发挥。
秦蓉听到两人聊天自己也插不进去嘴,便起身往窗口走想透透气,刚好碰上搬道具回来的谢知行。
见谢知行在看童朔那边,秦蓉笑道:“你这哪里还用得着我帮忙说话啊,童朔跟蒋明浩可是旧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