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岳啊,王文虞表哥。”
……
挂了电话,谢知行第一时间就是去翻日记,他记得有邹岳这么个人,但那是在进童家公司之后的事情。那人对童朔很照顾,而且专注于为难自己,甚至可以说看不上自己,但却称不上是一个坏人。
邹岳的出现又勾起了他一些前世的回忆,他想起自己死前的一天童朔曾经给他打过电话,他当时在忙工作没看到,等回拨过去的时候没人接,等了一会对方却给他发消息说是打错了。
怎么可能是打错呢,他那么关注童朔,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来电显示响铃九声,本想找时间问清楚,结果第二天自己就出了车祸。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童朔那通没被接通的电话想要说的是什么。
之所以会想起这些,是因为邹岳曾经告诉过他童朔有未婚妻,这本是几年后的事情,可邹岳的出现还是让他觉得恐慌,有些事情,也许真的不能再等了……
一周后,童朔跟邹岳出了国,王文虞本来想跟着去的,但因为学习成绩实在太差,家里给报了好几个补习班,每天的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得知他想出国,家里就一句话:想出国?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有童童一半优秀就可以去了。
王文虞:“……”别人家的孩子招人恨系列。
总之他到底没跟两人同行。
童朔第一站先是去了美国看哥哥,得知哥哥忙着学业后就果断抛弃他跟邹岳去欧洲浪了。每天朋友圈不停发,但其实只设置了谢知行可见,他看着怪潇洒,但其实也挺无聊的,埃菲尔铁塔神奇震撼,威尼斯绿水环绕,布拉格广场白鸽飞舞……可所有的这些,没有那个喜欢的人一起看,总觉的少了点什么。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是谢知行也在就好了。
可谢知行怎么会在呢。
自从那天通完电话后两人的关系就变的很是诡异,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也不知道谢老板在忙些什么。他这次出息了,对方不联系他他就坚决不主动。
好在这次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晚上在房间嘬泡面的时候手机在桌上震动了起来。
他出国后谢知行第一次给他打视频电话。
他这次学精了,震动了好几次后才按了接通,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些什么东西,反正心里就挺不得劲。
“喂。”
“是我。”谢知行问:“你干什么呢?”
“吃泡面,汉堡薯条吃得我快吐啦。”怕冷场,他说完又赶忙问:“你干什么呢?”
“跟我爸在爷爷家,乘凉。”
“奥,那还挺好。”童朔吸溜了一口面条说:“我小时候也爱跟爷爷乘凉。”
对方轻笑了一声,问他:“明天准备去哪儿玩?”
他看着房间电视上放着奥黛丽赫本主演的《罗马假日》的电影,说:“去罗马,看斗兽场,还有许愿池和真相之眼。”
说这话的时候赫本主演的安妮公主正在广场的台阶上开心的吃着冰淇淋,他看了一眼,忍不住感叹道:“要是你们也在就好了。”他没敢说你,怕谢知行会多想。
“好好玩。”谢知行说:“回来就能见到我们了。”
他整理好心情,语气欢快道:“嗯,我给你们带礼物,你问问他们想要什么?”
谢知行说好,叮嘱他晚上不要吃那么多东西,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童朔泡面吃到一半就不想吃了,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可月是故乡圆这句话总是有道理的,他赤着脚跑过去拉上窗帘,盘腿坐在床上一个人看完了整部《罗马假日》。
看完后扔掉遥控器仰面躺在床上,想到远隔重洋的那个人,嘴里喃喃念出一句台词:Well, life isn\'t always what one likes, isn\'t it
人生不会尽如人意,不是吗?
……
七月的罗马天朗气清,吃完早饭,邹岳就开车带着童朔去了许愿池,因为清晨许愿的人相对较少。到了之后果然如此,白色的精美雕塑旁是碧绿澄澈的许愿池水,湛蓝天空下的绝美建筑和来来往往的行人,漫步于此,连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罗马许愿池,又叫幸福喷泉,据说背对着许愿池许下愿望再抛出硬币,愿望便会实现。
“试试。”邹岳摊开掌心,有两枚硬币躺在上面。
童朔看着他的手,他来之前查过资料,一枚硬币代表此生会再次回到罗马,三枚代表讨厌的人会远离你,而两枚,则表示可以与喜欢的人相结合。
真的可以与喜欢的人相结合吗?他有些不相信,但在邹岳鼓励的目光下还是接过了他的硬币。
童朔背对着许愿池而站,他闭上眼睛,手里捏着一枚硬币在心里默念:
“第一个愿望,希望父母亲人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想完后扬手,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叮咚”一声落入水中。
他从口袋掏出第二枚硬币,虽然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真的能实现就好了。
默念完伸手,抛硬币,听到硬币落水的声音后睁眼,就看到谢知行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穿着休闲裤和白色短袖,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唇角勾起的微笑如七月暖风掠过池水后带来的清凉。
神……神显灵了。
第69章
“怎么?傻了?”谢知行走近敲了敲童朔的脑袋,顺手帮他抚平脑袋上几根被风吹乱的呆毛。
他惊喜坏了, 怎么也没想到睁开眼睛的时候谢知行真的会这么出现, 感觉就跟做梦似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傻乎乎的瞪着大眼睛,看面前的谢知行跟看背大口袋送礼物的圣诞老人似的, 连珠炮般问:“你怎么在这里啊?什么时候来的?专门来找我的吗?来几天啊?昨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到了吗?”
谢知行看着他的样子好笑, 问他:“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一个一个来。”他还在感慨:“许愿池真的好灵啊。”怎么说什么来什么呢。
谢知行也被逗笑了, 问:“许什么愿望了这么灵?”
也许是谢知行在异国他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行为让他有了底气, 童朔突然不想藏着掖着,开始在暴露性向的边缘疯狂试探:“我许愿希望我需要的时候你总能出现, 然后你就出现啦。”
“是吗?”谢知行在他面前摊开手掌:“那拿过来吧。”
他一头雾水, 问:“什么?”
谢知行说:“硬币啊, 你许给我的愿望, 自然要我来帮你实现。”
他一头扎在蜜罐子里,还晕晕乎乎甜滋滋的没醒来呢, 有些傻气的问:“那我需要的时候你都会出现吗?”
谢知行看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只要我能, 便会竭尽全力。”
他觉得自己更晕了,在背带裤前面的口袋里翻了半天找了一枚硬币出来, 像珍宝一样珍之重之的放在谢知行的手掌,说:“呐, 给你了, 不许反悔啊。”
“嗯。”谢知行攥紧手掌说:“不反悔。”一辈子都不会反悔。
他大兔子般活蹦乱跳左冲右突的小心脏还没怎么平静下来, 脸又开始烫的不像话, 他微微仰头看谢知行,对方正与他对视,表情专注又认真,就好像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一样,这特么谁扛得住啊,他微微错开视线,伸手扯着自己背带裤前面的两根带子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会儿天正热,谢知行带他到旁边的一个阴凉处站定,说:“你说要来欧洲的时候我就开始办护照签证,前两天刚下来就过来了,你不说要是我们在就好了,没办法跟他们一起来,我就自己来了。”
童朔一个劲儿的点头,他以为谢知行还在家里陪爷爷喝茶纳凉聊天呢,没想到他竟然早有准备,这可太让人意外了,他既开心又激动,兴奋完了才有些责怪的质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要知道你来的话我就不那么早把那些景点都逛了。”两个人一起逛多好啊。
谢知行看着他遗憾懊恼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几分,声音里带着安抚说:“没关系,你要想的话我们以后还可以再去。”
和喜欢的人一起看风景,童童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他是不是也……
“童童。”邹岳拿着两个蛋筒冰淇淋过来,看到谢知行有些奇怪,问:“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异国他乡碰到华人总是会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童朔脸蛋红彤彤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微微仰起脑袋说:“不是,这是我同学谢知行,谢老板,这是王文虞表哥,小时候老带我一起玩的邹岳哥哥。”
此言一出,面前的两人都不自觉皱起了眉。
邹岳觉得童朔这番表现不太正常,之前出来玩虽然也高兴,但总感觉这个同学出现后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而谢知行的重点则在最后的邹岳哥哥上,邹岳哥哥,为什么不是知行哥哥?
两人都是人精,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相视一笑:“你好。”
因为谢知行的出现,童朔一整天都活蹦乱跳的,之前晚上大半天都觉得累,可现在都晚上了还举着棉花糖满大街晃悠呢。
邹岳到底年岁大一些,常年在国外待见识也多,再加上他对童朔的关注,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晚上回酒店,童朔惊喜的发现谢知行竟然跟自己住的是一家,他今天格外大胆,洗漱完就抱着玩偶想去找谢知行一起睡,理由他都想好了,好久不见肯定要叙叙旧的啊。
结果门一打开,邹岳拿着瓶红酒站在门口。
“怎么晚了还要出去?”
他有些心虚,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想要去找谢知行,一手提着玩偶一手挠着脑袋说:“没……没有啊,我这不是刚好看到你要来了嘛。”
邹岳不置可否,到桌前拿了开瓶器和酒杯。
童朔乖乖过去给自己拿了一个放在桌子上。
邹岳拿开瓶器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小孩子家家懂红酒吗。”他把桌上的牛奶推到童朔面前:“你喝这个。”
“奥。”童朔撇了撇嘴,把桌上的盒子打开,然后把牛奶倒进高脚杯里,装模作样的晃了晃说:“我怎么就不懂了,观色闻香品味嘛。”
“有点基础哈。”邹岳喝了口红酒,坐在桌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童朔突然开口问:“有女朋友吗?”
童朔正搁那儿观察自己的牛奶挂不挂杯呢,一下子被这个问题给砸晕了,愣了愣说:“没有啊,我高考前不搞对象,我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呢,只有学习能够使我快乐。”
“是吗?”邹岳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直到他快扛不住的时候才移开视线,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童朔:“……”这是信,还是不信啊。
邹岳也没多待,在童朔房间喝了杯酒就带着他的红酒一起走了。
童朔有点慌,也不敢去找谢知行睡了,邹岳哥哥太聪明,万一被他看出来点什么再告诉童大,那他的好日子就彻底玩球了,刚好今天也逛累了,他把自己劝了劝,乖乖爬上床睡觉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离开他房间后,邹岳又拎着红酒进了谢知行的房间。
谢知行刚洗完澡,正站在床头擦头发。
“喝点吗?”邹岳举了举手里的酒瓶。
谢知行视线在酒签上停留两秒,98年的柏翠,是瓶好酒。
“乐意之至。”他侧身把人让进房间,拿了两个酒杯过来。
邹岳也没说话,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坐在沙发上摇晃着杯子观察颜色。
谢知行坐在他旁边,也在细细的品着酒,手法动作看起来相当专业。
邹岳皱了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谢知行这个人了,明明只是个高中生,十七八岁的年纪,言谈举止和表现有时候却像是一个成年人,两人沉默着坐了这么久,他竟然一点儿也没觉得窘迫不安,也没急着问他过来的目的。
最后到底是邹岳没抗住,他问了和刚刚问童朔时一样的问题:“谈过女朋友吗?”
谢知行收回放在高脚杯上视线,看了邹岳一眼,诚实道:“谈过,分手了。”
邹岳点了点头说:“是不着急,学习最重要,哪跟童童那小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给小女孩送零食。”
“是吗?”谢知行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童童现在也爱给大家带零食,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邹岳说:“童童是很讨人喜欢,但喜欢的东西,不一定非要留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谁知道呢。”谢知行直视着邹岳的眼睛:“总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邹岳不自觉的皱眉,他看着谢知行良久,最后留下一句:“不要害他。”便起身离开了。
谢知行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预报明天有雨,一团乌云遮住了月亮,可一切总会过去不是吗?他仰头饮尽杯中的红酒,拉上窗帘走到床边。
手机屏幕亮着,是童朔刚刚发来的短信——谢老板晚安,今天玩得很开心。
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动动手指回复——晚安,好梦。
……
童朔的欧洲之旅以罗马作为终点,之后邹岳直接飞美国,他则和谢知行一起回国。
回国的飞机上童朔还坚持不懈问谢知行:“邹岳哥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们怎么还背着我说悄悄话。”
“没什么。”谢知行从包里拿出蒸汽眼罩撕开给他:“戴上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