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秦蓉相信了网络上有关借贷平台的信息。他先是找人借了一笔钱,到还款日期的时候又从别的平台借款来还,如此拆了东墙补西墙,借款的高利率使得她应还款的金额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终于崩盘,彻底扛不住了。
借款的人借钱时说的好好的,追款的时候却毫不含糊,先是电话轰炸威胁,又是在放学路上围堵。秦蓉一个普通学生,不过是爱慕虚荣了一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整日里担惊受怕,精神遭受巨大打击,学习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康砚博不知从何得知的消息,不但帮她还了一部分钱解除她的困境,还承诺只要有自己在就绝不会让那帮小混混来找她麻烦。
“你不是说好会帮我的吗?”秦蓉一边哭泣一边给康砚博打电话。回想起她中午在学校被人围观的一幕幕,她就忍不住身体发抖。
开学初同学们还津津乐道她的生日会,她正沉浸在自己人脉广受欢迎的赞美中,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她有如坠入万丈深渊,现在全校都知道她家里没钱还装逼,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论坛上的话一句句浮现在眼前,每一句都像锥子一样刺入她的心里:
“真的假的?秦蓉真的借校园贷了?不是大学生借的比较多吗?”
“我妈说现在已经蔓延到高中校园了,我们要提高警惕。”
“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那么虚荣干什么?真没必要。”
“我以前真觉得秦蓉是富二代来着,她身上穿的用的,感觉都挺贵的,结交的朋友也都是那个圈子的。”
“那又怎么样,这下丢人了吧,讨债的都追到学校了,连带着我们附中都丢人。”
“就这还校花呢,跟人高二那个楚恬比起来差远了好吧。”
……
也是秦蓉平时过于高调,还曾嘲讽过学校女生的穿衣打扮,大度开朗的人设没立住,再加上经常跟学校男生搞绯闻,导致很多女生看她不顺眼。
最让秦蓉觉得难以接受的是,康砚博明明说的好好的,只要自己答应跟他交往,就帮自己还钱,现在却对她爱答不理的。
她在主任办公室被她妈打了一巴掌,灰溜溜的回了家,父母在客厅商量事情,她在房间哭了好一会儿才给康砚博打电话。
康砚博最近也挺低迷。
秦蓉问他:“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只要我把谢知行叫到学校操场,你就先帮我把这个月的利息还了,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了。”康砚博打断她的话:“我这段时间给你的钱还少吗?我给你买的礼物,你随随便便卖几个也能撑住吧,当我是什么?提款机啊。”花几个钱跟美女搞个对象也没什么,可自从考试作弊的事情被捅出来之后,康砚博的日子也过得水深火热。
不但被断了经济来源,还让他从自己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搬回家住,每天上下学司机按时按点接送,防他跟防贼一样,日子别提多艰难,还得天天被查功课,谁还有心思搞对象。
况且他之前就是得不到的在骚动,跟秦蓉相处久了也觉得这女生肤浅虚荣,就看上他有钱。
康砚博说:“这事情你家里人也知道了,我早说不靠谱你偏不听,你们自己协商解决吧。”
秦蓉一听慌了:“你……你不能这样,那我怎么办啊。”她只跟家里说了有这一家贷款,但其实还有好几个,要是都被家里知道了,非打死她不可:“你不能不管我,当时有几家还是你介绍给我的,你也有责任。”
康砚博嗤笑了一声:“我介绍你就听啊,你也是成年人了,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吧。”
秦蓉只觉得晴天霹雳,整个人险些站不住,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康砚博已经挂断了电话。
……
那天后,秦蓉再没有出现在附中的校园里,有人说她休学了,也有人说她搬家了。
事情告一段落,谢知行趁着周末回了趟家。谢兴文手艺见长,还给他做了条鱼,父子两喝了点酒,中途童朔打来电话,谢知行当着他爸面接了。
越临近高考大家压力越大,心中紧绷着一根弦,不到高考结束都松不下来。每个人的解压方式不同,童朔就是每天必须给谢知行打个电话,撒撒娇扯扯皮才能安生复习,谢知行也惯着他,两人絮絮叨叨讲了十几二十分钟。
挂了电话谢兴文问他:“女朋友啊?”
谢知行笑了笑说不是。
谢兴文没说话,仰头喝了一杯酒说:“我们学校前两天有个男孩子跳楼了。”
谢知行闻言皱眉:“高几的,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不是。”谢兴文想到了什么,夹菜的手顿了顿,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谈了个对象,家里不同意,吵了一架就跳了。”
说完不免难受:“我高一时给他带过课,特别听话一孩子,怎么就……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谢知行没说话,拿起分酒器给他爸满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心中不免奇怪,高中的孩子才多大,早恋还不一定能修成正果呢,怎么家里反对就轻生了呢。
正想着,听到谢兴文叫他:“知行啊。”
谢知行应了一声。
谢兴文说:“你放心,你感情的事情爸爸绝不过分干预,只要孩子品行端正,爸爸不反对。”
谢知行:“……”
“不是爸,我这才多大。”
“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成家。”谢兴文又喝了杯酒,语重心长道:“你妈离开后我就想明白了,这个过日子啊,有钱没钱什么的不重要,相互喜欢才是关键,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年龄不是问题,性……性……”
谢知行补充:“性别不是差距。”
谢兴文:“对对对,就是这个。”
谢知行一听这个心里有数了,心道老谢同志觉悟挺高啊,感觉自己的出柜之路又敞亮了很多呢。
“我能问问是什么让您突然有了这个觉悟吗?”
谢兴文沉默了许久说:“那个跳楼的男孩子,喜欢的也是个男孩子。”
……
“他死前给他爸发短信说‘我爱他就像你爱我妈妈一样’”
“是有多喜欢才会为了一个人去死呢,我跟你妈这种还能离呢,所以我想,如果是真心喜欢,性别应该……真的不是问题吧。”
“总之,你喜欢女孩子最好,但你要是喜欢男孩子,爸爸也……也不反对。”
谢知行点点头,心里不免为那个男孩子感到难过,生离和死别,总让人觉得不是滋味。他端起酒杯跟谢兴文碰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谢谢爸。”
谢兴文喝酒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说:“你从小就懂事,是爸爸亏欠你太多。”
“说这个就见外了啊。”谢知行给谢兴文盛了一碗汤:“我后天回学校,明天让刘老师来咱家吃饭吧。”
谢兴文老脸一红,明知故问道:“哪个刘老师?”
第91章
青春总是短暂又漫长,一转眼就到了六月份, 教室后面的横幅上印着“高考加油, 蟾宫折桂”、文化角写着“我们北京见、上海见、大学见。”上面有着全班同学的签名。
高考倒计时的牌子一页一页翻过, 数字终于从两位变成了一位。童朔翻过一页, 盯着上面的“6”看了许久, 颇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
六天之后就高考了,就高中毕业了, 就……不能再天天见到谢知行了, 他把扫帚靠在墙边, 拿抹布擦讲桌上的那盆绿植,这还是他从秦漫的花架上偷来的, 多看看对眼睛好。
张渺拿了签着名字的夏季校服短袖从旁边经过,上前问:“干嘛呢?怎么不去拍照。”
“都拍的差不多了, 哪跟你们两口子,腻腻歪歪的呢。”童朔可怜巴巴的,把手里的小绿植递给张渺, 说:“要毕业了也没啥好送你的, 等放假你就把这盆花搬回去吧,看见它就能想起我。”
张渺用手指拨弄了两下小叶子说:“那我不想想起你呢?”
童朔生气了, 收回手说:“那我送给伟伟去。”
“小心眼那样儿。”张渺把花盆放在讲桌上,说:“这怎么越临近考试越蔫吧了呢,毕个业整的跟要失恋似的。”
童朔听不得恋字:“你跟蒋明浩好好的就行, 我孤独终老吧。”
打扫完卫生, 他坐回座位看自己的错题集。高考前两天放假, 在学校的日子满打满算也没一个礼拜,放学回家,谢知行给他拎着书包,他跟在旁边默默的走着,看到卖炸串的摊子也不闹腾着要吃,特别安静。
谢知行以为他考前紧张,问他放假那两天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去。”他又找了块小石子踢着,心里头酸酸的:“真羡慕你们这些保送的,蒋明浩是不是傻?”
谢知行拿手指敲他:“蒋明浩才不傻,他的实力可以考状元的。”
“奥。”童朔继续踢石子:“那就是你傻。”他心里谢知行比蒋明浩厉害多了,他的实力也可以考状元。
“傻什么傻。”谢知行提溜着书包轻轻撞了下他:“我要放弃保送谁给你搞后勤。”
完了完了,又特么撩人,童朔哼唧:“说的就跟你选择保送是为了我似的。”
谢知行自然的接话道:“是啊。”
他停住脚步,微微仰头看谢知行,总觉得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怎么了?”谢知行疑惑看他。
可说了得不到好的回应会影响自己心情,心情不好试就考不好,那十年寒窗就特么白读了,家里人还摩拳擦掌的等着给他搞谢师宴呢。他权衡了一下,理智小人终于战胜了情感,他说:“我突然想吃一个冰淇淋。”
谢知行就跟着笑了:“等着,我去买。”
放假前张渺把一盆绿植搬到了谢知行教室:“童童让我给你的。”
“他人呢?”
“被老师叫去谈人生理想了。”
张渺说完就要走,刚到教室门口被谢知行叫住了,谢知行盯着盆栽里翠生生的叶子,过了一会儿问:“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毕业礼物。”
“说了呀,他喜欢你,我看人特准。”
谢知行回过神,张渺已经走了,他盯着那盆小植物,感觉跟童朔似的,长得特水灵。
放假几个人一起去爬了山,约好高考后再来一次。
卓小伟说:“你们打电话我没接就是没上六百分,在家自闭呢。”
王文虞拿脚踹他:“高考就高考,整天伤害学渣有意思吗?”他虽然不用参加高考,但被出国的事情也搞得焦头烂额,身体后倒躺在草地上,王文虞拔了点草偷偷塞进卓小伟衣服后面的兜帽里,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我时常因为自己学习不够好而觉得跟你们格格不入。”
大家坐在山上吹着风,童朔心情终于敞亮了,不管怎么样,现在高考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事情都要等考完再说。
终于到了六月七号,秦漫特意穿了旗袍在考场外面等,谢知行不用高考,陪考也轮不上他。早上六点不到就醒了,他穿好衣服下楼。
在街口那家卖煎饼果子的店里买了两个煎饼,一个多加一根火腿,然后提溜着回去,路过小区商店的时候又进去买了盒奶。回家在书桌旁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看闹钟,这个点了,童童该进考场了吧。
两天后高考结束,大家放飞自我了一段时间,在群里聊天的时候卓小伟感叹:“这突然一放假还不适应了呢,都不知道该怎么玩儿了。”
“怎么玩儿?”张渺说他:“跟志愿玩儿去吧,你估分了吗?”
卓小伟说:“作文没跑题的话还能跟你们一起爬个山,话说,你们都想报哪里的学校?”
张渺说她跟蒋明浩的打算是北京,卓小伟说巧了他也是,正好谢知行保送的也是北京的高校,到时候大家还能接着玩。
有人问童朔:“童童去不去?”
“童童肯定去啊,他可是谢知行的小尾巴。”
“诶不是,谢知行呢?”
大家聊了半天,才发现谢知行一直没开口,再一看,人根本就不在线。
童朔几天没见谢知行,也不知道他租的房子退没退,到小区门口刚好看到谢知行在拿快递,两个箱子,他跑过去要帮忙,谢知行就把小的给了他。
他掂量了一下,分量不是很重,问谢知行:“里面装的什么啊?”
谢知行看了他一眼:“想知道啊?”
他说想。
结果谢知行死活不告诉他。
到房间放下东西,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坐在书桌旁拿谢知行的草稿纸折东西,问他:“这房子你是不是要退掉了?”他在这里上了一年多的自习,桌子上还有他画的哆啦A梦和海绵宝宝,想到这以后就是别人的书桌了,心里难免有些惆怅。
谢知行把桌上的书整了整说不退。
“万一你补习了还能来这里上自习。”
童朔考完就对过答案,上谢知行的学校没多大问题,这会儿还配合谢知行:“那你给我留着,我补习的时候过来上三晚。”
谢知行知道他说的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解释:“暑假也不着急回家,房子先留着,什么时候来了都可以住,而且房租也不贵。”
童朔撇撇嘴:“能自己赚钱可真好。”
“嗯。”谢知行笑着点头:“毕竟以后的对象不太好养。”
他眨巴着眼睛想问问谢知行什么意思,可对方已经进卧室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