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直接导致了其后博远股值的不断下跌,也间接导致了博远现在的突然崩盘。
当然,夏迁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毕竟他当初是被赶出来的, 被那样强硬突兀地赶出来了, 是夏家没有给他那个机会。
更何况, 以夏老爷子年轻时曾展现过的本事, 如果他对此加以足够的重视,这些问题完全是可以妥善解决好的。可惜夏老爷子没有重视那一切,只觉得那些对他不满、为夏迁离开不平的中层管理们都是不识好歹的人,因此反而拿出了无比强硬的姿态, 打压惩处了不少人,试图借此敲打博远的管理层与员工,结果导致矛盾越来越大。
夏老爷子还指望过夏宏能够取代夏迁在博远的地位,可惜夏宏与夏迁的能力差距太大,又毫无经验,刚刚空降总裁之位就面对了这一团乱麻的局面。夏迁怀疑,夏宏或许已经被这些事虐出了心理阴影。
至于现在博远的突然崩盘,则是因为管理层中的一个人终于和夏老爷子撕破了脸,召集了一批同样对夏老爷子不满的同事和自己的所有手下,直接从博远集团出走了,想要另立门户。
这个人夏迁很熟悉,姓洪名礼,是个才华与傲气兼备的人。
想当年,夏迁为了收服洪礼可是下过不少的功夫,如今夏老爷子对洪礼却只有敲打敲打再敲打,最后弄成这样倒也毫不出奇。
洪礼搞出的这件事,对博远而言十分非常大的打击,直接掏空了博远三分之一的人才。
夏老爷子因此勃然大怒,放出狠话来,表示一定要让洪礼及跟着洪礼离开的这些人后悔,一定要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具体夏老爷子究竟做了什么,夏迁不得而知。总之洪礼开设的新公司是诸事不顺,走哪被打压到哪,刚设立没两天还差点惹上了官司,处境比之当初的墨匣还要凄惨无数倍。
而且夏老爷子好像还说出过什么特别触动洪礼底线的威胁。
然后洪礼也恼了。这也是个狠人,恼起来直接和博远剩余的人在网上展开了一场骂战,借用网络,让有关博远的许许多多的负面信息都急速传播开来,简直是一股子玉石俱焚的架势。
要知道,洪礼带走的人里,很有几个博远的老员工,资历比夏迁还老。他们手中所掌握的,都是博远集团真正的黑历史。
当年的博远,还没有夏迁什么事,是独属于夏老爷子的博远,充满了野蛮与血腥的气息。那时候的国情比现在更加混乱,夏老爷子急于上位,和黑白两道都有关联,又是那么一副强硬的性格,做出过不少目无王法的事情,强买强卖、赌博行贿、恶性竞争、恶意收购,数不胜数,甚至曾经逼得竞争对手家破人亡跳楼自杀。
这些都是夏老爷子在发家之后卖力掩盖的秘闻,其中大多数甚至连夏迁都没有听说过,夏迁对此也是惊诧不已。
但这些事偏偏又是真实发生过的,总有蛛丝马迹,可以被人一点点查验证实。
截止现在,这些事情已经在网上搅起了极大的风波,引起了无数网民的强烈关注。博远的股值已经连续跌停了三天,而且目测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不知还会继续跌停多少时日。
据说就连政|府都开始重视这些事,准备要对博远展开调查了。
而且所谓墙倒众人推,在洪礼等人开了这个头之后,又有其他人跟风“爆博远的黑料”,传播了诸多谣言,只有很少一部分同样是真的。
夏迁被网上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给弄得头疼,忍不住合上了双眼,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是个什么心情。
温临坐在他的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迁迁……”
夏迁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此时心情有些糟糕,却不是因为博远如今的下场。毕竟如果洪礼等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夏老爷子和博远如今也不过是罪有应得而已。
夏迁只是有点恍惚……他一贯觉得自己父亲身上有股莽荒的痞气,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真的做出过那些事情……
“你说,”夏迁忍不住有些彷徨地问着身旁温临,“这些事情,究竟有多少会是真的?”
温临无法回答,只能默默握住他的手背。
夏迁自嘲地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他毕竟已经离开夏家了。
而且夏迁对洪礼有知遇之恩,洪礼等人再如何攻击博远,也不会让夏迁因此被殃及。实际上,他们目前为止的诸多发言之中,都已经将夏迁给摘了出去。
夏迁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后睁开了双眼,让自己看得更开。
他刷新了一下网页,表情却猛地又凝固在了脸上。
一个新的有关博远的负面消息出现在了他眼前,却是关于他母亲的。幸好这不是对他母亲的攻击,而是将他那个凄凉早逝的母亲塑造成了一个完全的受害者。这则负面消息所说的主要是夏老爷子的发家史,具体讲述了夏老爷子当初是如何卖心卖力地追求季家的千金小姐,在顺利迎娶了季家小姐之后却只惦记着季家的财产,对自己的妻子不管不顾,甚至还经常家暴的故事。
这个故事在最后还留了个悬念,提了提季家小姐最后的早逝,并有意暗示这可能是夏老爷子刻意谋害,留给群众们无尽遐想的空间。
夏迁看着这则消息,久久不语,神色渐渐变得极为难看。
“迁迁,”温临更加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冷静一些,都已经过去了。”
夏迁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我的母亲……是病逝。”
温临看着他,不太确定他的意思。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我的父亲,毕竟他那么快就给我带回来了一个继母。但是我对母亲的死做过调查,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什么的事情,她确实是病逝。父亲的错,是不作为,而不是刻意谋害。”夏迁慢慢地道,“当然,我的调查不一定就是真相,但连我都没查出来的事情,这个爆料的人究竟是谁,他又凭什么知道?而且父亲从来没有对母亲动过手。在母亲去世之前的时候,他甚至还装得很好很深情,家暴这两个字纯属胡说八道。”
讲着讲着,夏迁逐渐愤怒起来。
他是怨恨自己的父亲,他是经常为自己的母亲不平,他是经常觉得如果父亲当年更积极一些或许母亲就不会死,但这不代表他能允许有人利用母亲的死亡来制造这种半真半假的谣言。
“迁迁,冷静一些。”温临安慰道,“这些只是谣言,现在关于博远、关于夏家的谣言简直太多了,你气不过来。”
夏迁点了点头,将愤怒压了下来。
温临说得对,目前网上这些关于博远的负面消息中,只有洪礼等人亲自发布的那些是含金量最高、最引人关注的,至于眼前这种匿名发布的谣言,根本不值得让任何人放在身上。
不过这也提醒了夏迁,博远的事情或许还真会对他造成一点影响。
连她的母亲都成了一些人造谣的工具,他这个活生生的儿子,自然更不会轻易被放过。就算洪礼等人不想牵扯到他,那些看热闹的群众们也不会尽如人意。
事实证明,夏迁的预感没有错。
他当初为爱出走,被赶出夏家,家人还是个同性,这多少也是个大新闻,却没有闹得人尽皆知,是因为夏家买通媒体压了下来。如今夏家自顾不暇,自然不可能再去压这个大新闻。
在次日,也就是博远出事的第四天,夏迁和温临的事儿就被人翻了出来。
短短几个小时,夏迁的手机电话不断,都是来关心这事的,甚至还有记者联系过来想采访他,夏迁简直烦透了。
最令夏迁难以忍受的是,这事还牵连到了温临,牵连到了墨匣。
有个墨匣的员工甚至在上班时被记者堵在了路上!
这真正触及到了夏迁的底线,夏迁都快要被气炸了。幸好沈先生及时出手,毕竟墨匣的员工被打扰、影响了工作效率这件事,沈先生是最不能忍了。当即沈先生就朝那些记者打了招呼,让记者们安分了不少。
不过因为事情已经闹开,沈先生建议温临和夏迁两人还是开个新闻发布会,将事情好好说一说。
“你们就随便打点官腔吧,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沈先生无奈叹道,“不然就算记者消停了,网民也不消停。”
第74章 新闻发布会
夏迁捧着手中的小礼盒, 看着摆在小礼盒中央那颗晶莹剔透的钻戒,久久不语。
理智上,他知道温临现在的想法很危险。
他很想要告诉温临,世俗不会那么轻松那么容易地接受他们的关系,他们可能遭受到的攻击与非议远比现在温临所以为的要多得多。一旦真的光明正大地将一切都公开了出去,群众对他们的关注非但不会被平息,还可能越演越烈, 这对他们对墨匣都不是一件好事,墨匣的员工很可能继续被影响。
但是夏迁握紧了手中的小礼盒,说不出一句话。
夏迁的心跳得很快,一切想法都被这心跳声给压了下去。他的脸也很热, 染得耳根都开始发红。
此时此刻,他最心爱的人给他奉上了一枚钻戒, 他还能坚持什么理智?
“迁迁,”温临在他面前,认认真真地道,“我不想对任何人隐瞒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关系, 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夏迁笑了笑, 终于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这会很难。”
温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我们这样做……会引来许多争议。”夏迁说得很慢很慢。
“我不在乎,”温临问,“迁迁,难道你在乎吗?”
夏迁动了动嘴唇, 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迁迁。”温临用双手拢住了夏迁的手背,又是坚定又是忐忑的,等待着夏迁最后的反应。
夏迁终于又笑了起来。
不是刚才那样勉强克制的笑,而是仿佛剥开浓雾见月明般,笑得仿佛花朵在绽放。
夏迁伸开双手,环绕住温临的脖子,将温临整个人都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不断亲吻温临的脸。
“温临,温临……”他的心中还有着许多担忧,但此时此刻,他只想将那些担忧全都抛到脑后,他只想表达出自己内心深处已经漫溢出的喜悦,“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
温临心中仅有的忐忑消散,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搂抱在一起,不断亲吻着对方,用最炽烈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与爱意。
温临亲吻着夏迁的额头、眼睑、脸颊、嘴唇,还没有结束,就这么一路亲吻而下,几乎吻遍了夏迁身上每一寸皮肤。
夏迁发出轻声低吟,和温临紧紧贴在一起,像以往每一次一样,纵容温临的一切。
他们纠缠着,直到半夜,直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竭。
温临再度亲吻夏迁的眼睑,拿起落在床上的那个小礼盒,将那枚钻戒从其中取出,珍之重之地套在了夏迁的手指上。
夏迁慵懒地躺在他怀里,露出略微疲惫又满是餍足的笑意,“什么时候买的?”
“几天之前,公司刚刚闲下来的时候。”温临微红着脸,笑得有些羞涩,“我早就想拿给你,一直在找机会。”
夏迁往他怀里又缩了缩,蹭了蹭他的脖子,“还有一个呢?”
在抽屉里,还没有拿出来。
温临起了身,去翻那另一个小礼盒。
夏迁跟着半坐起来。
等到温临高高兴兴地将那另一个小礼盒也拿了出来,夏迁便伸手将其夺了过来。
“迁迁……”温临迷茫地看着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直到夏迁将另一枚钻戒也从小礼盒中取出,并且握住了温临的左手。
温临一下子明白过来,心跳得比刚才更快了些。
夏迁牵起他的左手,低头轻轻吻了吻那指尖,然后将那枚钻戒慢慢地、认真地戴了上去。在这整个过程之中,夏迁无比慎重,无比虔诚,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就像是在完成一个无比神圣的仪式。
不,这就是一个无比神圣的仪式。
左手无名指,这是属于婚姻的位置。
在月光下,两人手中的钻戒都在熠熠生辉。
“我爱你、忠诚于你,无论是贫困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夏迁低声说着誓言。
温临激动地将他拥在怀里,亲吻他的嘴唇,“不,哪怕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夏迁笑得颇为明艳,“那就这么说定了。”
……
次日,按照原定的计划,夏迁联系了那些仍在蠢蠢欲动的记者们,定好了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和地点,表示将在会上解答他们的疑问。
这个消息很快被人宣扬了出去,引起了不少关注。毕竟博远集团仍在风口浪尖,夏迁和温临的故事也令许多人颇为好奇,不知道多少人都期待着能够从夏迁口中听到些什么。夏迁明白,无论自己多说了一句什么,都很可能会成为某份报纸杂志的头条,甚至还可能被人推上热搜。
这显然是个紧张而又严肃的情况,但夏迁一天都在笑。
不仅夏迁在笑,温临也在笑。
“这几天,你们暂时休个假吧,休息三天应该就够了,也算是犒劳犒劳你们之前的辛苦。”夏迁笑着对员工们道,“三天之后照常上班,没事,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