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乔珞突然勾了勾唇角,懒洋洋地说道:“沈二,今天是冬至。”
“什么?”沈行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回了一声,紧跟着心里“咯噔”一声,好似半截心脏都沉了底。
沈行僵硬的换好拖鞋,放慢了解领带的动作,眉毛微微皱起,再看向乔珞时,对上的却是一张毫无情绪的脸。
沈行的神色立马紧绷了起来。
他直觉要出事,又有些迟疑,最终避重就轻,只拿先前说好的冬至给乔珞包饺子的话扯了话头,干巴巴地说道:“今天事忙,回来晚了,你要是想吃饺子,明天给你做吧。”
乔珞面无表情地看着沈行好一会儿,眼神如凌厉的尖刀,直看的沈行心神不安。
最终,乔珞敛着眼眸轻描淡写道:“五年前,冬至这天,咱俩签了一份合约。”乔珞顿了下,眼神漠然仿若不带丝毫感情,语气一本正经道:“现在合约到期了,那就分手吧。”
沈行猛的抬头,眸色微暗,深沉地看向乔珞:“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咱俩的合约到期了,分手吧。”乔珞缓缓重复了一遍,眉眼和往常一样温和,仿佛下一秒,只要他稍微弯一弯眼睛,就能露出一个让人异常舒服的笑意来。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沈行怎么都舒服不起来。
这些天的事,俩人的关系闹得很僵,沈行想到过很多次乔珞会和他提分手,也想了很多个法子来应对。他想过很多个可能,唯独没有想到,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乔珞能这么平静的说出来,这让沈行无端的恐慌起来。
哪怕是乔珞像以前一样晾着他,或者是发发火也好,都比这样更好。
沈行没来由的心里燎了火,火苗越烧越旺,燃到了嗓子眼,让他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够呛。
五年前,乔珞也是这样温顺的眉眼,笑着问他:“诶,你是不是想包养我?”
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场面,各种脾气的人,却在乔珞这么问他的时候,平白的紧张无措。
在最该风流荒唐的年纪里,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诸如赵烨、董晟等人玩的最疯的时候,他见到了乔珞。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和乔珞签了一纸合约,从此之后修身养性,洁身自好,在花花世界里收了手。
乔珞说他想演戏,他就费尽心思,让他演他喜欢的戏,那个圈子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用心护了他五年,现下,乔珞一句合约到期了,就想和他分手?
想都别想!
沈行的神情立时阴鸷起来,心底升腾起一股子病态的疯狂。五年前,是乔珞主动招惹的他,他捧了五年,哄着让着,再硬的石头也该捂热了,偏偏他就是知道,乔珞要说分手,那就是真的分手,绝对不会对他有半点留情。
有那么一瞬间,沈行想就这么把乔珞绑起来,甚至愉悦的想着,就把乔珞关在家里就好,只要乔珞安安稳稳的,什么都只能依附着他,是不是就不会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了?
沈行越想越兴奋,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沉着的眼睛叠着一层子不见底的暗,悚然的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紧跟着,他就对上了乔珞的眼。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沈行跟被泼了一盆子冷水似的清醒下来。
绑了乔珞?
关起来?
他妈的还真敢想。
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依着乔珞这性子,大抵是一辈子都不愿意跟他好了。
沈行心里那团火一瞬间就被浇灭了。他慌了神,又不能坐以待毙,棘手地按了按眉心,过了很大一会儿,沈行才阴沉道:“乔珞,你想玩就玩,想分就分,你当这是玩游戏过家家,由着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沈行一字一顿道:“乔珞,我不同意。”
乔珞并不接沈行的话,而是对照着五年前那份合同,嗤笑一声,说道:“沈二,别这副委屈样子,咱俩你情我愿的,谁也不欠谁。”
“哦,对了。”乔珞话锋一转,说道:“合同上说了,这处房子归我,聚艺百分之五的股份归我。这房子我住的舒服,就留下了,那些其他的,你想给哪个小情人都随便你吧,我不要了。”
“至于你……”乔珞弯着眼睛笑了下,把五年前的合约摔在案几上,顺手给自己拿了一个桔子,语气漫不经心道:“现在就走。”
沈行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
乔珞不吭声,沈行也一言不发。俩人僵持了好一会工夫,沈行叹息道:“别闹了,珞珞,我保证,今后你不会再看到任何碍你眼的人,你换一个要求,除了分手,什么都行。”
沈行难得放低了身段,苍白地解释道:“这几天是我不对,再过一段时间……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
乔珞没心情听沈行说这些空话,手里捏着橘子皮和和气气道:“你不打算走?”
沈行脸色僵硬,又不说话了。
乔珞笑眯眯道:“没关系,你不走,我走。”
乔珞从沙发上站起来,拿了车钥匙,就要去换鞋。沈行眼皮子一跳,猛的拦住乔珞,按着他坐回沙发上。
沈行手劲很大,把乔珞箍着困在里边,就着这个姿势去捏乔珞的下巴。
他气急了,凑近乔珞去亲他。
“滚。”乔珞偏了偏头,转手给了沈行一巴掌。
沈行被打的晃悠了一下,转过脸来,面上没有半分恼火气,眼神平静的吓人。
乔珞的家居服松松垮垮的,下巴被沈行捏着,头往上微仰,偏偏他的眼神都挂着嘲弄。
这个姿势是激着人去征服的姿势,这个眼神也漂亮的让沈行晃了眼。
沈行下边硬的生疼,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脖子,在他的锁骨上划了划,轻声说:“乖一点,别闹。”
乔珞就跟听话似的,真的很乖。
沈行掰着乔珞的脸,急切的贴上乔珞的唇,光是这么贴着,就让他着了魔。
他还来不及深入,就见乔珞从后边掐住他的脖子,狠狠推开他。
沈行整个人跌到地上,胳膊划在桌角,拉出很长一道血口子,红色的血液立马打湿了他的衬衫。
沈行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狼狈过。
程临说沈家人薄情寡义尽是疯子,这话不假,沈行对着别人的时候向来是旁人吃亏,更遑论被人摔在地上了。
也就乔珞给他气受,偏偏乔珞不领情。
乔珞起身越过沈行,衣服都没换,就朝着门边上走。
沈行先他一步,扣住乔珞的胳膊。沈行的手臂还流着血,他跟个没事人似的,就那么死死捏着乔珞。
“松手。”乔珞眼神很冷,下巴点了点,指着沈行死死抓着他的那只手。
沈行紧抿着唇,神情变了又变,他抓着乔珞的那只手愈发用力。
直到乔珞吃痛的皱眉,沈行一瞬间就卸了力道。
沈行生硬地堵在门口,执拗的一动不动,方才被乔珞撩起来的那把火,早下去了。
沈行身上那道口子还挺深的,涓涓的往外冒血,乔珞绕过沈行去开门,看都不看沈行一眼。
这是铁了心了。
到了节骨眼上,说什么都没意思了,沈行紧抿着的唇扯了扯,突然说道:“你别走,我走。”
沈行说的含糊,绝口不提分手,乔珞却没放过他,直直地问:“既然断,就都断干净了,你说是不是?”
沈行沉默了一会,胳膊失血过多,让他有一阵的发晕,迟疑中,他到底是点了下头。
乔珞斜斜靠在鞋柜边上,单手撑着整个身体,说不清是该轻松还是该难过,心里空空落落的,像是哪里缺了一块,绵绵密密,生生闷着。
沈行把方才挂好的外套拿下来,重新穿好,胳膊上的伤,他包扎都没带包扎的,眼神深沉的看了乔珞一眼,特别平静地说道:“乔珞,你一直这样,想要什么从来不直接说,不喜欢了却能干脆利落,一脚就踢开,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乔珞坐回沙发上,吃了一瓣桔子,很甜。他直白的对沈行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哦,你说的对。”而后,乔珞勾了勾唇角,幽幽道:“你不就喜欢养白眼狼吗?”
沈行意外的没生气,只眯了眯眼睛,深深地盯着乔珞看了一瞬,目光好似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乔珞不怕沈行,自顾吃着橘子。
沈行没再停留,关上门,头也不回的出了别墅。他走到车旁边时,袖子上氤开的血渍都冷下来,紧贴着胳膊。外边的司机一头雾水,想不到沈行怎么这么一会工夫又要出去,等沈行上了车,才瞧见他没血色的一张脸,和阴沉到了极致的表情。
沈行哑着嗓音问前边的司机:“有烟吗?”
司机愣了一下,把半盒烟递过去。沈行一句话没说,开了后边的窗户抽烟。
明明沈行和平日里一个模样,不苟言笑,跟个吐着芯子的毒蛇似的,前边的司机却觉得沈行无端的可怜,二十几岁的人了,却跟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似的,游荡在公路上,硬撑着不肯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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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魔怔
和沈行闹掰后乔珞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转变,拍戏吃饭睡觉,三点一线,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什么改动。
沈行的东西被打扫房间的家政阿姨收拾了,整个打包起来。乔珞看的心烦,嘱咐说,让家政阿姨全都给扔了。
“这些东西都扔了?这还是新的呢,标签都没拆。”家政阿姨有些迟疑,看着衣柜里一柜子上好料子的衣服,不免可惜。
乔珞逗弄着别墅里的哈士奇,头都没抬道:“嗯,扔了吧,都不要了。”他连沈行这个人都不要了,东西不扔,难道还留着过年?
家政阿姨连连点头,肉疼的把房间里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装了好几个袋子。
至于剩下的那些沈行的文件,还有他的笔电等办公用具,乔珞给沈行的助理陈一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处理。
陈一忙不迭的接了电话,效率很高,下午就把这事办利索了。
隔天,还是陈一出面,交接了乔珞和沈行的所有财产手续。
按照乔珞说的,这处房子是他的,聚艺百分之五的股份是他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房产和基金等都转移到了乔珞名下。沈行的手笔很大,财产这块一点没亏待乔珞。
乔珞看了眼那笔巨额数目,没签字,只要了他中意的这处房子和聚艺的股份。
交接完毕,陈一把这事告诉沈行时,沈行端着手机不吭声,沉着脸抽了两根烟。
依着他对乔珞的了解,乔珞这是真的要跟他划清界限了,账目分明,连带着把他帮公司创造的价值都算上了,一分钱都不多拿。
这是要断的干干净净啊,没准过两天,乔珞离开聚艺,彻底和他断了联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沈行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只是再不甘心,也得忍着。
不过,也不需要忍太久了。
烟卷上的烟灰燃到了尽头,落到沈行的衣服上,冒出转瞬即逝的火星。沈行难得的狼狈,捻灭烟卷,眉宇间的狠戾稍纵即逝。
他冷不丁问电话那头的陈一:“沈宴那个疯子,什么时候过来?”
陈一看了眼沈行的行程,翻开和沈宴约好的日子,报了个行程。
沈行点了点头,万年不变的刻板脸色突然鲜活起来,轻声道:“快了。”
沈行的书桌上放着一份沈家的家谱,他握着钢笔,在沈宴那边画了一个勾,眼神扫过家谱上某个长辈儿的名字时,面无表情的在上边划了一道长长的斜线。
电话那头,陈一认真汇报着沈行接下来的行程,沈行撕掉这张纸,拿了一张空白的,一边听陈一说话,一边在上边简略写着凌乱的行程和日期,写到后边,他自己都不知道写了点什么,再看的时候,大半页都是乔珞的名字。
沈行暗骂自己魔怔了,苦笑一声,索性放下了钢笔。
*
和沈行所想的一样,乔珞说划清界限,就当真不留一点情面。
乔珞在公司有个单独的工作室,基本和公司那边是独立的,先前还不显什么,现在乔珞和沈行闹掰了,乔珞就不乐意和沈行再有过多的接触,把所有名目等都以文件的形式划分明白了,平日里工作室运转独立,沈行都干涉不了什么。
乔珞本来就有聚艺百分之五的股份,再加上从沈行这边拿过来的百分之五,一共是百分之十,也算是分量不小了,在很多事情的决策上,说话都很管用。
他翻了翻先前公司给他安排的一些通告和剧本,都让王楠帮他推了,只留了需要还人情的两部戏,和几个早就约谈好的综艺节目。
王楠热火朝天的帮乔珞推了一堆工作安排,腾出空来,捧着杯奶茶问乔珞:“突然间这么颓废,你受什么刺激了?”
王楠吸着奶茶,撩了撩耳稍的短发,指甲上的红蔻映在玻璃杯上,晃眼又好看。
乔珞摘下耳机,把办公椅往后挪了挪,木着脸说:“我把沈二甩了。”
王楠下意识的“哦”了一声,张口就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被甩了就被甩了吧,是沈行自己眼瞎……”
话没说完,王楠卡了下壳,声音猛的高了几度,“等等,谁把谁甩了?”
乔珞揉了揉头发,长长的睫毛遮着眼底神情,他把耳机整个塞到桌角上,依然木着脸道:“我把沈二甩了。”
王楠反应了好几秒,紧跟着语气怀疑道:“……祖宗啊,你是说,不是沈行甩了你,是你把自家金主给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