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优彻底老实了。
裴浩拿了衣服洗澡,洗完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他被子踢掉一半,衣服翻到了肚皮上面。裴浩骂骂咧咧的,给他把衣服扯好,又看他妆花了大半,露出原来乖巧温顺的样子,裴浩顿了一下在床边坐下,用毛巾给他擦了两把脸。
这下脸完全恢复了,但头发还是微卷的,裴浩又给他摸脑袋,直到把头发摸顺才满意。
裴浩喜欢他这个样子,喜欢刚认识时候的夏优,很乖、很可爱、像个小朋友,让裴浩又想欺负又想保护他,有外人的时候就保护他,没有了外人自己可劲欺负。
但那只是以前的夏优,甚至都不是真的夏优,真的夏优是个小骗子,对他说了很多的谎话,关键是每一个他都信了,裴浩被他耍得团团转。
可偏偏就是这个小骗子,裴浩连说句狠话都舍不得,他怕一说夏优就哭给他看。
因为装可怜什么的,夏优最擅长不过了。
裴浩看了一会,把毛巾放回浴室,回来关了灯睡觉,他睡方程的床。
其实每天住酒店开销也挺大的,干一晚上赚的钱一半都交了房费,这么长期下去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裴浩闭着眼睛思考赚钱的法子。
不知道怎么的,可能过了睡觉的点,躺了半小时毫无睡意,正要勉强入睡时听见声音,那边迷迷糊糊喊他,“裴浩…”
夏优喊他,他不想应。
那边翻了个身,接着又嘟囔说:“裴浩…我想尿尿…”
这是什么活祖宗,但裴浩就是不应他。
那边连着喊了好几声裴浩,自己摸摸索索的爬起床了。
要说到这里裴浩还有疑惑,想着他可能是半夜酒醒了,但人尿完尿、洗了手、关灯回来,一套流程利索、毫不含糊,借着窗外隐约的光亮看见他身影,他的步伐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
夏优出来没有立刻上床,而是走到床头柜摸到遥控,对着空调把温度调高了些,现在这时候昼夜温差很大,开空调睡觉容易着凉。
正要上床躺着,他听见裴浩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凉薄,“所以你酒量不好也是骗我的吗?”
话音落下,房里更静了。
裴浩本来只是怀疑,但看他这反应,几乎是吓呆在原地,裴浩确定了事实,随之是滔天怒火。
“还有什么,让我想想——”
“哦,说自己没朋友,说高中被人孤立,说我以前救过你。”
夏优整个人怔住好久,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裴浩,我…”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已经知道裴浩知道了,也知道裴浩的意思,他不再做不切实际的奢望,老老实实退到朋友的距离,可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样呢。
只是因为裴浩不信他了而已,虽然还维持着以前相处的习惯,但是裴浩再也不会轻易信他了。
他感到浑身发冷,像被扼住喉咙般,说出不话、喘不上气,他大脑里一片空白,“裴浩…”
裴浩打断道:“行了,闭嘴吧小骗子。”
夜静悄悄的又冷又深,咔哒的关门声清晰可闻,融入黑夜里再无迹可寻,裴浩拿上外套丢下他走了。
如果没有他装醉这件事,裴浩可能真的不会说破。他已经知道夏优骗他了,但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他最终选择装作无事发生。
但他没想到还有更多,连喝醉酒这种事情都是假的,那夏优在他面前有什么是真的,可能一件真的事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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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要来的这只就是狐狸呢。”
那晚裴浩去了蓝调,回去时夏优已经走了,喝醉酒的他倒头就睡。
半夜胃里难受,爬起来吐了一次,他脱力的趴在马桶边上,感觉胸口都被掏空了,冷风呼呼的往里头灌。
那是他喝酒以来第一次喝到吐,感觉以后都不想再碰这玩意了。
那之后,也都泡在蓝调,一是赚生活费,二是不想见夏优。
小美很高兴他每天报道,靠他拉高店内营业额,但偶尔也担心他的学业。
“你都不用上课的吗?你们宿舍几点钟关门,每天回去来不及了吧?”她问裴浩。
裴浩喝了口水,抬手指门外,“我住对面。”
小美还没明白过来,他放下酒杯问道:“对了,这附近有房子出租吗?”
小美说:“有的吧,新来的小夏就住附近。”
裴浩问:“小夏?”他怕了姓夏的,对这个字特敏感。
小美在周围扫了圈,看见了她要找的人,对上视线招了招手,“小夏,过来一下。”
裴浩看过去,男孩个子不高,模样还算清秀,他问小美,“姓夏吗?”
小美说:“你怎么回事,人都来两天了,姓什么你都不知道?姓江,叫江夏,也是大学生。”
裴浩说:“哦。”等人走到跟前,身高也差不多,夏优也刚到他肩膀,这让他感觉不太妙。
江夏对他看了眼,算是打过招呼了,小美问他,“你房子怎么租的,那边小区有空房吗?”
江夏道:“一千二一个月。我对面好像是空的,也是我房东的房子。”
小美道:“那正好,阿浩也想租,你帮他问问——”
裴浩打断道:“不用了,我自己看吧。”
小美不解道:“有现成的干嘛不要,网上看多半是中介,现在中介手续费可贵了。”
裴浩说:“我托朋友问问。”看向江夏道:“就不麻烦你了。”
江夏应了声,对小美说道:“那我去忙了。”
小美打了裴浩一下,“那你还问我,净给我找事。”
要对方不是小夏,随便什么小红小绿,这事八字都一撇了,但偏偏是个小夏。虽然长得不像,但他有个夏字,裴浩敬而远之。
这边裴浩正要去忙,卡座的女人朝他招手,就是失恋就来哭一通,打烊也请不走的那个。自从裴浩“请”过她一次,她隔三差五都来坐一坐,之前裴浩军训没功夫来,现在长时间值班被抓到了。
毕竟是店里的老顾客,偶尔喝醉酒失态一下,平时都挺好说话的,作为店里的服务员,不过去不好意思。
裴浩走到卡座,弯腰询问道:“您好?”
女人道:“坐,陪我喝一杯。”
裴浩给她倒酒,站着没坐下,敷衍的应付道:“不喝了,戒了。”
女人笑道:“你也太敷衍了吧,亏我每天来给你捧场。那不喝酒,咱俩干聊呗。哎对了,跟你一起的小帅哥怎么没来?”
裴浩随口道:“陪女朋友吧。”
女人盯着他看,旁敲侧击道:“你不用陪女朋友?”
裴浩上次还说自己结婚了,这次总不能说没女朋友吧。他胡诌道:“烦他了,懒得陪。”
女人又问:“那是怎么的,太作了受不了?哎我跟你说,女孩子都这样,哄她两句就好了。”
裴浩回:“不想哄。”
女人乐了,打量着他,慢悠悠道:“亏得你长得好看,不然就你这性格,上哪找女朋友去。”
怎么说也是老熟人了,聊个天说五句回一句,冷冰冰的、酷到没边,女人也就是看他好看,找个人说话解解闷,要真有这么一个男朋友,长得再好看也吃不消。
可即使他不搭理人,女人还是要和他聊。
“让我猜猜,你这么不在乎她,肯定是她追的你,对不对?男人都一个样,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来了还得给你们洗衣做饭,稍不注意就被狐狸精勾跑了。”
裴浩淡淡道:“要来的这只就是狐狸呢。”
女人眨了眨眼,支着下巴看他,“嗯?这话怎么说?”
裴浩想到自己说的是夏优,顿了一下没立刻回答她的话。
她好奇道:“你被骗了?看来这女孩有点手段呀。”
裴浩不爱和外人说内心的想法,刚知道被骗需要喝酒调解心情时,他也没有跟方程说这件事情。但一直不说出来堵得慌,也想不通、不知道怎么办,这下有个完全不相关的人问他,他好像可以毫无负担的说出来。
他回道:“他手段多着呢,把我耍的团团转。”
女人哈哈大笑道:“你这语气就有一种,好生气呀又没办法,骗了就骗了吧,谁叫我喜欢她呢。所以是她追的你,你动心了但不甘心。”
裴浩说:“…没有的事。”
女人说:“年轻人都口是心非。”
又说:“我谈那么多恋爱也不是白谈的,像你这种年纪的男孩的心思,姐姐我啊一眼就看透了。当然我在你这个年纪还不懂,还可劲的作妖、搞事,这不就把喜欢的人作跑了吗。现在我想交付真心,好好的维系一段感情,结果发现不可能了,成年人的感情都有保留,现在都只会爱自己了。”
裴浩说:“你上个月还哭得天昏地暗的。”
女人笑道:“哭总得哭一下吧,分手了不哭一下,好像恋爱白谈一场,但哭过之后就好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难过啦。”
可能是真话,也可能是逞强,外人无从得知。
一晃又到了下班的点,裴浩去休息室换衣服,没走进听见自己的名字。
“裴浩工资应该挺高的吧,长得帅干个服务员都吃香。”
“还服务员呢快成鸭店了,几女的天天喊他陪酒,在他来之前就没这么搞的。”
“你就是嫉妒了,你想陪来着,但没人喊你,哈哈。”
说话的两个是老员工,平日就爱偷懒、摸鱼,干活干着干着就溜了,裴浩跟他们没什么交情。江夏站在边上换衣服,其中一人喊了一声,“哎小夏,你去问问裴浩工资,我好奇他到底多少钱。”
江夏弱弱道:“经理不是说不让私下交流工资吗。”
老员工道:“那是骗你玩的呢,要是让你知道他多少,那点钱哪还留得住你。你怎么这么笨啊,你就问个大概就行,要是人家多你很多,你就找经理说理去,指不定就涨工资了。”
裴浩抬脚进去,那人话头一转,自然道:“下班啦?”
裴浩说:“嗯。”
那两个老油条半点事没有,倒是江夏有点心虚被听见,偷偷的朝裴浩看了眼。
裴浩倒不至于那么小气,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大家各赚各的钱。裴浩置若罔闻似的,换好衣服出去了。
到吧台,小美把工资给他。
他没打开看,随口问道:“新来的底薪多少?”
小美道:“和你一样啊,怎么突然问这个,经理小气着呢,八十块顶天了。”
江夏刚从后面出来,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裴浩扫了他一眼,穿上外套出去了。
天气渐冷,夜里格外明显。凌晨的街道很冷清,只有便利店还亮着灯,裴浩进去买了份便当,等加热的时候见江夏进门,江夏也拿了份便当过来。
“您的咖喱猪排饭好了。”
裴浩接过便当,去橱窗前坐下吃,没一会江夏也来了,小心的在旁边坐下。
“刚才——”他拆筷子时,突然说:“不好意思。”
裴浩朝他看了眼,他不好意思的说:“他们说话就那样,不是说你坏话,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裴浩就没往心里去。
江夏又说:“你工资比我高是应该的,你卖的比我多、也不偷懒。”
裴浩问:“还有事吗?”
江夏一吓,结巴道:“没、没了。”
裴浩两口吃完饭,拿起餐盒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回酒店后洗了个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在床边坐下。
被屏蔽的群有全体消息,点进去一看是明天的课表,几点钟、在哪里、什么课,若是专业还特意标红,提醒全班同学务必到场。
再往上的今天的作业,什么内容、抄送哪个邮箱,谨慎、负责、生怕谁漏掉了。
群文件也更新了,是当天日期的压缩包,下载来是当天课程的PPT。
裴浩翻了翻文件列表,从他没去上课开始,整整齐齐、一天不漏,也是煞费苦心了。
群聊天全是夏优公式化的通知,其他同学排队形说“班长辛苦啦”。
裴浩把毛巾丢一边,拿起床头柜的平板电脑,下载了群文件看PPT,但一般他支撑不过半小时,一目十行的扫完便睡了。
第二天服务员来清洁卫生,他出去吃饭、上网浏览租房信息,看见一个离得近还不错的,当即约了房东过去看房。
那边是一个新小区,小区绿化做的不错,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两户共用一个电梯,房东说看他是学生,可以押一付一随住随走,走前提前一个月打招呼就行。房东爽快,裴浩也爽快,干脆的交了房租,回去退掉酒店,把不多的行李搬来。
退房时,前台都认识他了,笑说:“终于要回家啦?”
大概以为他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吧,还每天玩到凌晨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裴浩也没解释,说:“嗯,回家了。”
26 “天天问我个什么劲。”
下午。裴浩租了车,叫上方程搬家,方程老不乐意了,“您是有多少家当,这么兴师动众的?我就没有自己的事吗,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裴浩无语道:“你就说你有什么事吧。”
方程道:“必须得请我搓一顿。”
裴浩说:“行,想搓屎都行,不拦着你。”
这不是骂人屎壳郎吗,方程瞧他,“哎,你今天怎么回事,火气这么重啊。”
裴浩又不告诉他,搞得他一头雾水。
以前方程不懂他想什么,全都归结为两个字“装/逼”,现在是真的觉得他捉摸不透,他性格越来越阴晴不定了。瞧他整天跟你笑嘻嘻的,心里不知道多不高兴呢。
方程非得搞明白不可,“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裴浩说:“没怎么。”
方程试探的问:“美怡对我热情一点,你心里又不乐意了?”
裴浩已经被这件事搞的很烦了,夏优天天问方程也天天问,他终于受不了黑了脸,“你们俩好好的,别搭上我成不?天天问我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