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床上来。
被贺砚回一把扛起来的时候,凌粟一边惊恐地抓紧了贺砚回结实的手臂,一边猛的闭上眼睛,以一种英勇就义的表情打算面对接下来的晚上。
——当然…
贺先生在任何方面都不会让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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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睁开眼睛时候,凌粟觉得自己像是一台垃圾组装成的老爷车硬被拉去跑了f1一般,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发生了些不同程度的位移。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确定自己还没成植物人。
床头的闹钟非常无情地提醒了凌粟,现在是下午二时整。
凌粟确定,自己在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奢侈的睡眠。
但他现在这个状态他勉强动了动自己的两条腿,刚抬起来两公分就非常惜命地把他们砸回了远处。
跟考试周熬了三个大夜还去打了一整场球赛的状态确实还有那么几分相似。
门外响起了一阵叮铃哐当的动静,熟悉到凌粟不用猜就晓得是家里两位猫主子看见零食了。
是贺砚回在喂猫吗?
凌粟疲惫地又闭上了眼睛,听着外头的动静。大爷和祖宗都是粘人猫,叫得一声比一声响,逗得门外的男人也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别着急。”
大提琴似的低音炮隔着门传来,击得凌粟瞬间又闭上了眼睛。
关于昨晚的记忆瞬间又涌入了他的脑袋,无论是贺砚回那低沉的嗓音,还是汗滴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的样子,都让凌粟觉得自己又要梦回青春期。
不行不行。
做人要清心寡欲的好。
这边凌粟刚做完给自己的思想工作,房间的门就发出了很轻的响动。
房间里有些暗,贺砚回看不清什么东西,在开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撞倒了什么东西吵醒凌粟。
凌粟把眼睛睁着一条缝,看着贺砚回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帮他盖了盖被子之后坐在了旁边的躺椅上。
躺椅周边什么也没有,贺砚回也没带手机或是书进来,他就只是安静地坐下看着睡着到了凌粟,安静到仿佛化作了空气。
被盯着的凌粟没有半点不适,甚至觉得在听见另一个人你的呼吸之后,那种安心而昏沉的睡意再一次席卷了上来。
“再陪我睡会儿吧。”凌粟伸出手,堪堪够上了贺砚回放在大腿上的手指。
凌粟用整只手握着贺砚回的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别坐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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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躺进被子里来的贺砚回身上很暖和。
凌粟向后窝了窝,精准地把自己送进了贺砚回的臂弯里。
贺砚回早上起来估计又洗了个头,这会儿垂下来的头发软又蓬松,让凌粟忍不住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用手指玩儿起了一绺。
贺砚回半点不在意自己的头发被凌粟卷起来弄过去,甚至还被打了个蝴蝶结的情况,他低着头,一双眼睛里只映着凌粟的影子:“是我吵到你了吗?”
凌粟打了个哈欠,把自己往贺砚回的肩窝里一埋:“你都快安静成石头了”
他非常自然地环上了贺砚回的腰,听着贺砚回落在自己耳边的呼吸,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凌粟和贺砚回十指相扣,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么一句唱词。
夏天已经渐渐燥热起来,明亮的阳光让院子里每一颗小苗都闪着耀眼的光芒,一切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凌粟房间里的窗帘不厚重,外头的绿意争先恐后地从缝里往房间里钻来。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缓缓地送着风,温度不算太低,但裹着被子的两个人能感觉出刚好的舒适来。
干燥裸、露的皮肤互相摩擦着,踏实的触感让两个人都格外安心。
“以后搬过来睡吧。”凌粟已经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在梦里还记得这件事,“以后都一起睡吧。”
贺砚回像是终于释然了般笑开,笑容很浅,却漾进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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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哥哥的男朋友?”大洋彼岸,凌栗趴在家里的小吧台上,眯着眼睛面带不善地看着上头红红的一片【贺先生请正面u我】,面上的表情非常不满。
凌爸爸刚出差回来,听见小儿子这么说,包都还没放下就赶忙走过来看。
“模样挺不错的。”凌爸爸努力透过一堆评论看向上头的人,一边松了领带一边努力打量,“你哥哥不是一直喜欢这样的,高高瘦瘦阴阴沉沉的。”
说起这个,凌爸爸抬头,在这两个人形容词下,倒是想到了今天见到的年轻人。
凌爸爸是非常优秀的一位神经内科医生,在今天接待了一位据说是专程过来的年轻男人。
高大,但又带着几分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和瘦弱,金边眼镜后头的眼睛深邃陈黑,里头混着满满的阴郁。
“我叫贺溯。”那人对着凌爸爸的很礼貌,但开口的时候总带着一些上位者的冷漠和高傲,“这次来,是想咨询您一些个人问题。”
“你小堂姐生孩子了,我要回国一趟,你要一起回去找你哥玩儿两天吗?”但凌爸爸也就这么一想,并未对今天的工作多留什么特殊的心眼,转而问起了小儿子暑假的安排。
凌栗和凌粟的关系一直很好,但自从凌粟回国之后他就很少能看见他哥哥,老是惦记得很。
“要!”果然,凌栗没有半点意外地答应了,“顺便回去看看我哥夫。”
凌栗一边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一边看着视频里的贺砚回叹了口气:“可惜了,我不能当叔叔了。”
凌家爸妈对于凌粟是同这件事情一直看得很开,有没有孩子毕竟也是凌粟自己的选择,他们做长辈的也没法儿逼着凌粟。但在凌栗说起来可惜的时候,凌爸爸也忍不住想。
凌粟性格那么好,有个小孩儿怕也是很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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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要回来一趟。”凌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贺砚回从超市里采购完了一周的零食和菜回来。
贺砚回的腿已经完全好了,眼睛也用很缓慢的速度在慢慢康复着。但只要不去特别观察,基本看不出来贺砚回的视力有问题。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街上,贺砚回手里拎着两个印着超市logo的大袋子,另一边的凌粟则拿着两杯超大杯的奶茶。
挂了电话,凌粟把奶茶递给贺砚回让他低头喝两口,一边笑着看着他微微出汗的额头:“就说让你少穿点了吧,怎么出来还要穿外套。”
凌粟发现贺砚回总是喜欢衬衫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算现在天气热起来了,端庄严肃的贺先生看见印花t恤和人字拖也还是拒绝的。
贺砚回咬着珍珠奶茶的吸管,眼神在凌粟的疑问下开始飘忽。
不想穿人字拖
不想穿人字拖
凌粟分明看见贺砚回的眼睛里疯狂飘过了两行弹幕。
“行了行了又没逼你。”凌粟凑过去,在贺砚回的脸颊上猛得亲了一口带响的。旁边有路过的人对这对漂亮的情侣忍不住投来了善意的羡慕眼光。
“走吧,咱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甜美温馨日常已经看腻了【斜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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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chapter23
“你是不是在紧张啊?”
两个人回到家之后,凌粟一边和往常一样从贺砚回手上的纸袋里掏东西放进冰箱——只不过贺砚回现在终于不坐轮椅了,凌粟掏东西得踮着脚才能行。
凌粟手上拿着两瓶冰镇的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探头仰望着上方正在走神的贺砚回。
贺砚回的视线正飘忽着,恍然间看见自己下边儿冒出来一个黑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就否认:“没没有!”
“还没有呢!”凌粟笑着踮起脚,用手上的两瓶橘子汽水一左一右地捂在贺砚回的脸颊两侧。
贺砚回微微后仰,抱着一兜子的菜也不敢动,只是无辜地张着眼睛看着凌粟。
“行啦。”贺砚回想,他的小太阳一定笑得眉眼弯弯的,浅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散着蜜糖般的光芒,“我喜欢你呢,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贺砚回被两瓶汽水捂着,眨眼的速度放缓下来,最后朝着凌粟露出了一个温温软软的笑容:“好哦。”
你喜欢我就够了。
只要你喜欢我就可以了。
其他人,就算是全世界的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了。
贺砚回垂着眼睛,把不轻的纸袋全放在了自己的一边手臂上,伸出另一只手臂非常自然地把凌粟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凌粟踮着脚,仰头看着他。
“怎么了?”凌粟双臂垂着,踮着脚,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完全靠在了贺砚回的臂弯里。
但他也半点没有担心的意思,反而笑得很轻松,懒懒散散地完全靠在贺砚回手臂里:“怎么不说话呀,我就说你是紧”
一个词还没说完,凌粟的的话就全被堵在了一个温柔的吻里。
贺砚回的嘴上还有着刚才喝的牛奶的淡淡香气,凌粟整个人全身放松地依在他怀里,被稳到呼吸不问却都还努力踮着脚,仰着头迎着贺砚回霸道的吻。
“怎么那么看着我。”终于被放开之后,凌粟整个人身子都有些软,靠着贺砚回的手臂依在后头的流理台上轻轻喘气。
贺砚回对着他的眼神一向是温柔的,但今天凌粟恍然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他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霸道得让他几乎有些不适应。
贺砚回像是才回过神来:“嗯?”
贺砚回在意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刚才搂着凌粟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想把凌粟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是我的。
他必须是我的。
这种认知在贺砚回心里盘桓过一周的时候,让他瞬间惊醒了。他骤然松开了自己紧紧圈着凌粟的手臂,转成了平时会有的力道。
他怎么能这么对凌粟。
“想什么呢!”凌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汽水,双手捧着贺砚回的脸浅浅地啄了啄他的嘴唇,“准备做饭了。”
“嗯好。”贺砚回直起身,总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跟在凌粟后头把食材一样一样地放进冰箱。
凌粟站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总是会忍不住惊叹。
贺砚回做出的种种表现总让凌粟觉得他简直就是一台行走的计算机,即使视力受阻,他的所有行动在试探过一次之后就会完美达到稳准狠的地步。
定位准确,下手毫不迟疑。
丝毫没有一个身为视力障碍患者的忧虑。
“你最近,眼睛有好一些吗?”凌粟站在一旁,看着贺砚回问他。
贺砚回正放完最后一瓶凌粟奖励给他的冰镇奶茶,收起纸袋之后摇了摇头:“没有。”
凌粟闻言像是有些遗憾,但被他隐藏地很好:“这样,没事的,我们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
贺砚回笑着点点 头:“嗯!”
听见凌粟趿拉着拖鞋着拖鞋走远的声音,贺砚回低下了头,伸手有几分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眼睛。
其实
越来越看不见了
贺砚回不敢告诉凌粟,自己从几天前开始,能看见的东西就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甚至到现在,连模糊的一些影子都已经辨别不清了。
也许是在恶化吧。
贺砚回摸了摸自己的脑子。他知道自己失明是脑部的问题,之前一个人躺在单人病房的时候,他听见医生说过。
说治不好,后续情况就全看造化。
要是快要死的话希望能在死前看一看凌粟的脸。
贺砚回自嘲的抿唇笑了笑。
他把纸袋折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压在旁边的一个小篮子里,伸手的时候却差点打翻旁边的花瓶。
贺砚回狼狈地扶住了花瓶,手背被翻到出来的月季狠狠扎了一下。
他靠在流理台上,盯着白到刺眼的流理台怔愣了一会儿。
凌粟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能看见凌粟的人真的都很幸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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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他这段时间状态不对。”凌粟在和自己爸爸电话的时候,偶然间说起了贺砚回,一提到他就面露担心,“我怕他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你想让我给他找医生?”凌爸爸问。
凌粟摇头:“他自己对这个很抗拒,之前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我有提过,他一直很坚决。”
凌爸爸皱着眉头,带着几分疑惑地点头:“等我来了我先看看吧,医院里的检查都在吗?”
“在。”凌粟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文件袋,“当时照顾他的护工把所有资料都给我了。”
凌爸爸示意凌粟不用太担心:“他有事没必要瞒着你,你多关注关注他的情况,情侣之间还是及时沟通来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