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舒服?”贺砚回眉尖挑了挑,语气不善。
身体不舒服你搁这跟人嘘寒问暖?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实质感情,但是你,你一个和我目前还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人,竟然就这么路过了我!?
向来习惯处于众人视线焦点中的贺砚回只觉得气结。
对着这个小卷毛,他总是没由来的心气郁闷。
凌粟抬起头,看着旁边对着他满脸敌意的贺砚回,原本已经平复的心像是瞬间又被狠狠泼上了一桶凉水,他抬头:“别阴阳怪气的。”
他向来喜欢贺砚回的真诚。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很喜欢你就是很喜欢你。
凌粟作为贺砚回唯一会好好捧在手里爱护的人,从来没有在贺砚回那双澄澈如湖水的眼睛里看见过这样的,甚至类似于嘲讽的不满表情。
他低下头,努力忍住自己的不适,拍了拍关牧州的肩膀:“去找李医生吧。”
“我没什么事,都是小伤,回去包一包就完了。”关牧州对着凌粟笑了笑,“就是贺总诚挚邀请我去医院看一看。”
贺砚回紧抿着唇,视线就盯着凌粟放在关牧州肩膀上的手,怎么扯都扯不开,黏得跟用缝纫机轧过一样,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
生气。
非常生气。
旁边的小助理看着他们三个明显认识但又剑拔弩张的氛围,连干着急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只能站在在旁边呆愣着。
她真的只是在场外巡视的时候看见了自己超级喜欢的vlogger而已啊
她是凌粟的忠实粉丝,凌粟早期唯一一次参加过的线下活动她就去了,vlog更是每一期必看。不管是之前的做饭日常art还是后来的和贺先生
桥豆麻袋。
贺先生!?!?
小助理猛得抬头,颈椎发出令人颤抖的嘎嘣一声。她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两步开外的三个人。
关牧州是凌粟的发小,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凌粟有个可爱温柔的贺先生,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小助理之前看过他们三个一起出门时候的vlog,明明说说笑笑,关系都是非常好的样子。而那个贺先生温柔又好脾气,从来不会因为关牧州怼他而生气,每次都只是沉着嗓子小小,一副好吧好吧随你了的样子。
可现在当关牧州还有凌粟、以及一位姓贺的先生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变成了这样剑拔弩张难以收场的境况。
“贺先生您认,认识?”她小心地试探着脸色黑如锅底的贺砚回。
贺砚回看着对面两个 人同仇敌忾的眼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啊,认识。来见一见,这位是”
“我、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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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说出来的时候,原本站在车里的刘秘书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而旁边的陆云和小助理也是满脸的糟糕了的表情,巴不得上手去捂贺砚回的嘴。
但是贺砚回从小就浸在全家每天上娱乐花边新闻的大染缸里,对有关私人生活的新闻的这种事情向来都不会放在心上。
贺先生当然知道现场有媒体。
但贺先生不在乎。
“这位贺太太。”贺砚回看着凌粟皱起的眉头和充满着反感的眼神,努力压着自己鼻尖不自觉泛开的酸楚,“当着我的面,这样不太好吧。”
你旁白那个人,莫名其妙冲上来揍了我一顿。我没有怪他,也没有难为他,甚至还要带他去医院,可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一副我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你凭什么要那样责怪地看着我?
“我不是贺太太。”凌粟抬头看着他,语调中有些心如死水的冷静,背着光站着的贺砚回低着头,看上去有些倔强的的委屈,但凌粟只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我说过,您有空我们随时可以去办手续。”
这句话,凌粟最近在梦里都在练习。
他以为,要面对着贺砚回说出这句话会像第一次一样,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去。但没想练习原来也有些用处。
贺砚回深深地看着凌粟那双漂亮的眼睛,半晌之后,淡淡地冷哼了一声,掠过他们径直下了楼梯向停在旁边的车走去。
在他掠过旁边站着的两个人的时候,凌粟清楚地听到了他说。
“这么盼着办手续,准备拿我的钱去养谁呢?”
准备拿你的钱
去养谁?
贺砚回的长大衣在凌粟的眼底只留下了一个衣角,远处随着风飘来的甜腻桂花气息让凌粟只觉得喉口一阵窒息。
他死死按着自己的喉咙,力度大到在白皙的脖颈上掐出了通红的两道印子。
贺砚回原来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旁边的关牧州怒不可遏,迈着步子就想再追上去。
凌粟一把拉住了他,半天才缓出一句话来:“别去。”
脑子里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和蠢蠢欲动的呕吐**让凌粟连一句话都已经说不出。他弯着腰,一只手紧紧抓着关牧州的手肘,看着地上枯黄的落叶努力忍着不适。
眼角有生理性的泪水掉在了地上。
“贺砚回会为难你的。”
这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人了,他会为难关牧州的。
凌粟在眼前一黑之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死死抓着关牧州的手臂,不能让他冲动。
这不是他的小天鹅了,不是凌粟小小的院子里,需要他护着的小天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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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氏原配晕倒秀场,原因竟是与王牌超模有染
贺砚回自爆已婚
贺氏继承人宣布已婚,同性婚姻能否被大家长所接受?
当天大部分的新闻头条,都明明暗暗地提到了在秀场里发生的事情。
“贺砚回竟然敢承认。”易行放下手里的iad,满脸冰霜。
对面正在喝茶的贺夫人看上去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真是他自己说的?”
“是。”旁边的秘书回答道,“并且后来还折回原地,把贺凌先生带走了。”
凌粟晕倒得无声无息,在关牧州刚刚反应过来,要蹲下去扶人的时候,原本已经走过了的贺砚回却两步跃上了台阶,直接从关牧州手里抢过了人 。
而原本挂了彩的两个伤员,现在却在医院的走廊里乖巧地排排坐,旁边站着一圈助理保镖秘书经纪人,把走廊挤得满满当当。
李医生出来的时候,被这架势吓了一大跳。
“小关你跟我进来一下吧。”李医生脸上的表情不太妙,朝着关牧州招了招手。
关牧州立刻站了起来,跟着就要上去,看着李医生手里的那一叠报告脸色凝重。
但旁边的贺砚回不干了。
他皱着眉头也站起了身,一身低压压得旁边的人都不敢说话:“医生。”
作为海城大部分私人医院的v客户,贺家的人几乎没有医生不认识。李医生下意识地把报告收在了身后,单手揣在口袋里:“贺先生您好。”
贺砚回上前一步,礼貌却又不由分说地挤掉了关牧州的位置。
“我是凌凌粟的家属。”
第四十一章 chapter41
李医生仰头看着贺砚回, 面上的表情半点没变:“您是家属?”
贺砚回理不止气也壮,非常笃定地点头:“是。”
虽然他们的婚姻关系令贺砚回感到不解, 虽然他们现在正处在要解除它的边缘
但,现在至少还是受法律保护的。
“但在凌先生之前住院的时间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李医生对着贺砚回没什么好脸色,话也说得十分直接。
关牧州是她非常爱护的晚辈, 让她连带着凌粟也十分照顾。在凌粟住院的那段时间里, 李医生大致也了解了凌粟和那个孩子的来龙去脉。
而眼前这个人, 明显就是那段时间凌粟连睡着的时候都在喊的人。
那时候不出现的话,他身为孩子另一个父亲的意义也没有了。
“贺先生且留步吧。”李医生挥了挥手, “小关进来。”
被关在办公室外面的贺砚回死死地压着眉头,内心底那股无名的火气又开始在疯狂乱窜。
小卷毛住院了?
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谁在照顾?
这个姓关的和小卷毛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连他都不可以听的东西这个人却可以?
那个医生看起来不对劲,她在瞒什么?
一串疑问在贺砚回脑子里不断徘徊盘旋着, 让他一时间摸不清任何头绪。
到时候别出来的只有一句:“凌粟…还好吗?”
贺砚回对凌粟是没有敌意的,从见他的第一面就没有。
面对着这个人, 他产生的更多的情绪是害怕。
怕他失望的样子,怕他没有光的眼睛,怕他看上去在笑但明明已经连嘴角都已经拎不起来了的表情。
和他见面的那天, 刘秘书其实只给他安排了十五分钟。
讲条件,签协议, 十五分钟其实足够了。
贺氏甚至还有法务和财务两个团队为贺砚回的婚姻做了评估, 估算出了他能给凌粟的性价比最高的条件——有楼、有股份, 当然了钱也是不缺的。
但那天贺砚回对着他的时候,很多话却没敢说出口。
他们用了超过预定时间三倍的时间,在讨论凌粟到底想要什么。
贺砚回处处提防着他,怕其中有什么蓄谋已久的坑但到最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个人真的只是过来看他一眼 ,然后和他离婚的。
他为什么这么想走呢。
贺砚回包好自己的伤口以后,站在凌粟的病房外头盯着浅色的门发呆。
“贺先生…”旁边的小助理嗫嚅着开口,“那个…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贺砚回侧身让开了身子:“去吧。”
小助理扶着门把手,有几分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贺砚回转过身,披着外套看上去有些疲惫:“我不进去了,你也别待太久。”
凌粟应该是不想见他的。
他们所有人,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都是排斥的。
凌粟自己也好,冲过来直接揍他的关牧洲也好,到现在医生也好自己的助理也好。
对着他都有下意识的防备。
这种感情其实贺砚回很熟悉了。他天资聪颖,对商业和经济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他不用去上学。贺砚回的童年里没有同龄人,也没有朋友,所有人对他都是恭敬的,但也冷漠着。
因为家里没有人敢对他们的教育方法提出否定,所以贺砚回活到中学,都没能自己走出别墅,买一瓶所有孩子称之为童年的汽水。
外祖父怕他成长太快取代自己,舅舅哥哥们担心他争抢家业,母亲忧虑着他会不会干涉自己的爱情。
没人欢迎贺砚回。
他坐在医院的走廊上,难得的感到了一些落寞。
这种情绪,他在以往也是不允许自己有的。
但今天…就一下。
“贺先生。”陆云拿着一沓资料匆匆朝他走来。
贺砚回坐直了身子,脸上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副沉郁无波澜的样子:“怎么了。”
“您让我们去查的。”陆云把手里的东西都给贺砚回,“凌先生在这家医院住院时候的记录。”
私人医院对于病人的信息保密非常有严格,所以即使是他们,也不能搜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贺砚回点了点头,翻开。
凌粟住院的日子和自己车祸似乎是同一天,贺砚回想。
凌粟住院似乎没什么大事,症状描述里也是说着营养不良,只是建议卧床修养。
但凌粟一直在住院。
出院的日子是…他过来找自己的那一天。
贺砚回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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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谢谢你了。”病房里,凌粟靠在床头,和坐在旁边的小助理点头道谢。
小助理很不好意思:“我什么忙都没帮上,看着你在眼前晕倒了都没敢上去扶。”
凌粟笑了:“我这一个大男人,你也扶不动啊,没事,我就是有点体虚。”
“可你之前…”小助理原本开口想反驳,但是想着当着病号的面儿还是不争了的好,转而换了个话题,“你好久没更新了呢。”
凌粟一直是个高产的u主,之前有贺先生在帮他照料店里的时候,凌粟最高纪录是一周更了四个不同题材的视频。
生活的紧凑又热闹。
小助理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去问他和贺先生的事,只是小心地试探。
说到视频,凌粟的表情也有一刹那的怔愣。他随即笑了笑:“我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可能以后也…不做了吧。”
“什么?!!?”小姑娘忍不住给惊呼出了声,在意识到这是病房之后一把捂住了嘴。
紧接着眼睛就红了。
“你别哭,诶你别哭呀…”凌粟看她要哭了立马就慌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抽纸巾,“这没什么的。”
“怎么可能没什么。”小姑娘情绪激动,显然非常难接受,“你之前说过的,会一直一直一直拍的。”
凌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孕早期他的情况不稳定,根本难以承受那么大的工作量,到了后期…有了肚子之后,估计他也就只能藏在家里了吧。
挺着大肚子的怪物,怎么可能继续做咖啡店和日常的vlog呢。
“我看最近有很多好看的呀,你别难过。”凌粟笨手笨脚地安慰她,给她递纸巾,“我就是拍些生活琐碎的东西,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