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正在走向民政局,打算把两个人的红本本换成另一种颜色的证明。
但这个红灯似乎格外地长,长达两个人并排站着,空气安静到他们都听见了贺砚回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
有贺砚回私人号码的人不多,而一般敢直接惊动贺砚回的,也基本都是急事儿。
凌粟看着贺砚回皱起的眉头,拍拍他的胳膊:“没事的,接吧。”
贺砚回这才拿出了手机,划开屏幕接起来:“陆云?”
“贺先生,我们这边似乎出了一些问题,有媒体收到了您和凌先生的动向,这会儿都在往民政局那边过去了。”陆云的声音响,电话刚接起来就说了一连串,跟炮仗似的把贺砚回都惊了一下。
他压着眉头:“怎么回事?”
“我们怀疑是秘书处那边有人泄露出去的您的日程,而具体的私人安排应该是从凌先生那边查到的。”陆云听起来还是很冷静,但是语调中难免有些着急,“已经有通稿开始乱窜了。”
之前贺氏敢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往下压舆论,但自从上次暴力删帖被贺砚回骂得狗血喷头之后,公关那边针对任何有关于凌粟的新闻都谨慎得要命,没一次敢下狠手的。
“另外还有,易星科技的易太太今天突然过来,现在正在会客室等您,说您回来的话,有话要和您说。”
“不见。”贺砚回一边回绝,一边见凌粟迈步要过马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凌粟茫然回头的时候,就见贺砚回用唇形跟他比划着,让他稍微等一下,他点点头,两个人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贺砚回的手心不算热,但和凌粟比起来却还是要温暖一些。凌粟蜷着手指,有些呆愣地看着贺砚回整个儿包裹住他的修长的手。
不集中注意力过马路的后果就是,凌粟转身的时候,不留神撞到了旁边一个背着大书包的高中生。炸、药、包似的书包磕在凌粟的手臂上,把凌粟撞得一个踉跄。
贺砚回拉着他的手,及时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两个人就这么停在了街边的树下,凌粟则保持着贺砚回刚单手一个使劲儿把他拉到自己身上的姿势,从侧面看,像是一对正在相拥的热恋情侣。
“我没兴趣知道她要告诉我什么。”贺砚回的声音冰凉,看着凌粟的时候目光却依旧很柔和,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凌粟的肩膀,“有关凌粟的事情,我半点都不想从别人,尤其是她的嘴里知道。”
凌粟听见自己的名字,有几分疑问地抬头。
“有媒体在附近。”贺砚回没正面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在挂了电话低头和凌粟说,“司机现在开车过来了,等他在后门附近停好我们再进去吧。”
凌粟见过贺砚回被媒体堵得不能动弹的样子,又想到之前网上满地乱窜的帖子,有几分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也真是没想到,自己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市民有一天离个婚竟然也会变成大家都如此密切关注的大事件。
还得给民政局安排个vip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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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的司机本来就在不远处,等贺砚回的秘书和民政局里的人沟通好,司机也直接在门口等着了之后,两个人才终于过了那个短短的,却困了他们不少时间的马路。
凌粟其实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但从他们两个人在这大冷天已经微微握出了汗的手心儿来看,约莫是有不少时间的。
凌粟揉了揉鼻子,却也没挣脱。贺砚回握着他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让凌粟感到了一点点的不舒服,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察觉了的明显心疼。
像他那天说的那样,这位贺先生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经历了一次意外,像是生了场病一样,病好了却就要面对一个突然多出来的伴侣,并且还得负责把这个伴侣用影响尽量小的方式解决掉。
凌粟抬了抬唇角,似乎有些无奈。
两个人是从工作人员给开的个小门进去的,贺砚回侧着身,让凌粟先通过了那个有几分狭窄的门。
可凌粟刚过去,回头要等贺砚回的时候,就听见台阶上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凌粟站定,透过贺砚回和门的缝隙,就看见了一个瘦脱了形的女人。
她披散着长发,面色苍白,形销骨立。
她一把拉住了贺砚回的手腕,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贺砚回,语气近乎歇斯底里:“你知道吗!”
“凌粟是怪物啊!这个男人是怪物啊!!!!”
第五十三章 chapter53
贺砚回的手腕被易太太抓着, 女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长指甲深深抠进了他的皮肤里。
贺砚回却连表情都没变,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手腕一用力就直接挣开了易太太的手。
“凌粟会……!!!!唔!!!!!!”在易太太说出更多的话以前,贺砚回一个眼神,旁边的保镖就会意地一步上千,礼貌却不由分说地捂住了她的嘴。贺家的小姐他们本来不该轻易动手, 但既然这是贺先生的命令,他们无条件选择遵从。
“易太太累了。”贺砚回看了她一眼, “回家休息吧。”
“贺砚回!”易太太在三个彪形大汉中奋力挣扎着,断断续续地一直想说些什么,但是旁边的陆云一个眼神, 他就直接被架了出去。
陆云这才让了让身子,露出自己身后的凌粟:“凌先生,您没事吧?”
凌粟的脸色煞白,看着关切的陆云, 却还是努力扬起嘴角摇了摇头:“没……没事。”
其实他听见那个女人说的是什么了。
因为心虚,所以对对方的每一个词句都敏感。
他清楚地听见易太太说, 他怀孕了啊。
凌粟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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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向前走的时候,刚迈出步子就狠狠一个踉跄。
旁边的贺砚回一把扶住了他, 把他带到自己的臂弯里,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怎么了?”
凌粟几乎全身都靠贺砚回的一只手臂支撑着,他苍白着脸, 低头眼神失焦地看着洁白的地面。
“凌粟, 凌粟!”贺砚回看着凌粟丢了魂儿的样子, 带着他停了下来站在角落里。
陆云带着工作人员站在他们身后,见前头两个人听了下来也都停了下来,各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凌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单手无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挺翘的鼻尖旁边全都是细小的汗珠。
“凌粟!”贺砚回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却能听出明显的急切。
凌粟推开了他,失神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没事……我们去签字吧。”
贺砚回紧紧皱着眉头,看着面无血色的凌粟:“刚才她吓到你了?”
凌粟忙乱地摇头,跟着一开始站在最前面给他们领路的工作人员,低着头不说话,任贺砚回再怎么问,他也只是拉拉他的袖子,让他赶紧进去□□明。
但贺砚回分明看见,在工作人员询问和最后签字的时候,凌粟整个人都在发抖。
像是被触及了危险区域的一只小动物,六神无主地仓皇着。
凌粟看到了贺砚回看他的眼神,努力避开了他的视线。
有人知道他有宝宝了……
易行的太太知道,凌粟一个男人怀孕的事情了。
凌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更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已经被更多的人发现了。
他是个怪物这件事情……要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到时候别人会说什么?
贺砚回原配伴侣竟然雌雄同体会怀孕?贺砚回发现伴侣是怪物果断抛妻弃子?世界百年一遇男子竟然能怀孕?
那贺砚回该怎么办?人道主义地收留他,让他把孩子生下来?
还是会像易太太那样,用像是听到了什么羞于启齿的秘闻一般叫他怪物,用最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和肚子里的孩子。
不行……
那是他和小天鹅的孩子……
不可以有人不珍惜它。
凌粟从沙发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晃荡了一下。
旁边的贺砚回手上拿着离婚证明,虽然抿着唇,但是深邃的眼神中却还是带着几分怅然和自嘲。在凌粟没站稳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他。
凌粟在原地站了会儿,继而慢慢地用另一只手拂开了贺砚回的手:“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司机送你……”
“不用了。”凌粟摇摇头,直接越过了贺砚回,踉跄着经过人群。
“多谢。”贺砚回和面前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把原本一直拿在自己手里的一沓资料交给了旁边的秘书,自己侧身穿过人群,急匆匆地就追了出去。
民政局的外面已经非常拥挤,门口都是闻讯赶来的媒体,喧闹熙攘着,□□短炮在风中像是一杆杆旗帜。
在他们看见了从主楼梯跑出来的凌粟的时候,所有人像是发现了猎物了一般,眼睛里都闪着光。
“凌粟先生!”
“凌先生可以回应一下你和贺先生离婚的事宜吗?”
“你和贺先生是已经离婚了吗?”
“贺先生为什么不出现?贺先生是已经走了吗……”
“凌先生……”
凌粟扶着楼梯旁边的栏杆,怔然地看着面前隔着保镖不断向他拥挤着的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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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
贺砚回的声音打断了现场所有的喧闹。
像是骤然被中止了一样,在贺砚回从楼梯拐角出现的那一刻,所有闪光灯和话筒就齐齐转变了方向,却没有任何人开口。
贺砚回伸手就直接把凌粟扯进了怀里。
他把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凌粟的身上,单手按着凌粟的后颈把他死死按在了自己怀里。
“没事。”他轻轻地拍了拍凌粟的肩膀,感受着凌粟努力压抑着的颤抖,强忍着心里的怒气,“没事。”
他连看都没有看下面挤满了整个大厅的媒体,直接带着凌粟转身上了楼梯,走到了他们之前上来的侧门边。
凌粟被完全包裹在贺砚回的大衣里,被他用着温柔的力道带着站到了一旁。
“凌粟。”贺砚回带着他站定,在看着随身的两个保镖站在转角处站定之后,半蹲着把裹着凌粟的大衣整理好,披在他的肩膀上,“怎么了。”
贺砚回的眼睛很深,眸色不浅,像是深海般的平静和神秘。
凌粟看着他眼睛里的关切意味,只觉得腿都似乎有些站不稳。
“贺砚回……”凌粟低着头,感觉到贺砚回扶着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可是自己却根本忍不住往下软的腿。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意识越来越少,少得让他只能看清眼前不断靠近的急切的人的脸。
贺砚回,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一个人撑不下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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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砚回又看见了凌粟那种熟悉的眼神。
那种透过他,在看一个别的什么人的眼神,无助得像一个在雪地里走丢了的孩子,硬撑着自己走着,苦苦等着有人回来牵上他的手把他带走。
贺砚回知道他渴望着的不是自己。
但他还是把凌粟裹进了自己的大衣里,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外面的媒体已经被保镖和工作人员收拾得干干净净,贺砚回抱着凌粟从安全通道匆忙下楼。
等他把凌粟抱起来的时候,贺砚回才发现凌粟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肩胛骨膈得吓人,卷在大衣里的时候就剩小小的一个。
贺砚回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有种夹杂的愧疚和不甘的复杂感情开始从心底蔓延开来。
直接带人上了车,贺砚回也没有放开凌粟,只是把他小心地抱在怀里,说了凌粟一直住着的医院的名字。
“先生?”坐在副驾的秘书似乎有些不解。
只不过贺砚回刚上车之后,吩咐了一句地址之后就垂下了头,认真地确认着怀里凌粟的情况。
“去就是了,哪那么多话。”贺砚回淡淡地回答道。
凌粟前段时间住院一直是在同一家医院,贺砚回去看过他几次,没问出太多,但总觉得凌粟和那儿的医生有些不对劲。
凌粟的病历很少有人过手,陆云他们旁敲侧击地几乎快把医院查遍了,却只觉得那位李医生简直就是个铁板,根本找不出一丝半点凌粟的信息。
贺砚回看着凌粟不断往自己怀里蜷缩的样子,忍不住把他抱了起来。
凌粟在微微颤抖着,靠在贺砚回肩膀上的时候无意识中带着呜咽的哭腔。
贺砚回收紧了手臂,把凌粟抱在了自己怀里,小声安抚着他:“没事的……没事的啊。”
一边,他拿出手机,打给了坐在身后车里的陆云:“封住易行那边的消息,无论是什么,那个女人说出来的所有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见。顺便,把她这两天的行程盘问清楚。”
“是。”陆云立刻应下。
“还有,再去查一遍李医生的私人关系和易行还有旁系那边的关系,要亲近的。”贺砚回压着眉头,眼神冰凉,“易星科技和我父亲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全部告诉我。”
“是,贺先生。”
“另外……开个套间,带厨房的那种。”贺砚回叹了口气,“把家里用的人都带过来。”
凌粟瘦成这样,总该补补。
“贺砚回……”怀里的凌粟像是骤然惊醒般又叫了一声,突然叫了一声贺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