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祈湛那边停顿了一会,平淡地说,“叶黎没有撒谎,我一直喜欢他,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气我父亲,后来帮你是觉得愧疚而已。”
“为了我这种人生病进ICU不值得。”
简小池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发烧带来的后遗症这会儿起了效力,他浑身都疼,呼吸喘气都痛,痛的他把自己蜷缩一团。
走廊里传来医生护士慌慌张张得脚步声。
简小池听见电话那头说:“简小池,你如果想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就快点好起来。两周以后,我要离开,你想来找我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隐隐的又听见祈湛说:“你恨我吧,恨我也好,这样能支撑你…… ”
他听的不真切了,手机从床上滑落,他满脑子都是祈湛说的那句:我两周以后就要离开了。
简小池昏迷之前医生冲了进来。他的余光瞥向门口,阴影里好像站了一个人,他的个子很高,有点像祈湛,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瞧着他。简小池又觉得那人不是祈湛,因为他太瘦了。
简小池缓缓地眨了眼,门口的人影便不见了,他也彻底昏迷过去。简小池想,那里根本就没有人,原是自己烧糊涂了。祈湛刚说了不爱他,怎么可能来看他。
简小池的身体果然很快的好了起来,两周以后的星期四,简小池背着简震山换下病号服,偷着跑出了医院。
简小池问过苏穆祈湛的飞机班次,提前很早就到了机场。路过航站楼的玻璃门,不小心看到映照出的身型,觉得自己瘦的有点吓人。
时间太早了,距离祈湛的班次还有两个小时,他去了便利店,买了一包薯片两条巧克力。尽管他知道现在吃了这些也不会让自己显得好一点,可他还是买了。
简小池挑了值机最近的那个座位,打开薯片一边吃一边等着,他以前明明很爱这些零食,现在却觉得一点都不好吃。
祈湛不是一个人来值机,叶黎在他的身后拖着很大的箱子。见到简小池也只是笑了笑,问祈湛要了护照,带着俩人的行李先去办理托运。
简小池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还是比祈湛矮许多,要仰着头才能看他。简小池没有像从前那样哭闹,他像个大人一样,问祈湛:“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祈湛一眨不眨地盯着简小池看。
简小池穿着宽宽大大的外套,整张脸苍白着,人瘦的不成样子,脸上的婴儿肥也不见了,显得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愈发的大了。
“我没别的,就是想来送送你。”他的嗓子还是有些哑,但比前些日子已经好上了不少。
俩人一时无话。
简小池先开了口,他从兜里掏出从便利店买的巧克力,塞到祈湛手心:“给你,饿了路上吃,北美好远呢。”
“嗯。”祈湛扯了下简小池的手臂,又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热了,“看见你好起来,我也放心了。”
“哪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以后都没关系了。”
那边叶黎已经等了很久了,简小池努力地朝着祈湛露了一个笑:“我不问了,我就来送送你。”
“你走吧。”
时间要来不及,可到了安检口的祈湛又很快地走了回来,从兜里掏出来那片儿挂着绳子的黄色钥匙,郑重地塞到简小池的手里:“你把钥匙落在房子里了,以后别那么粗心,没了钥匙该怎么回家。”
“好。”简小池笑容更大了,冲他欢快地挥手,“没事,快走吧,时间要来不及了,叶黎还等着呐”
祈湛转身,高大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安检的人群里。
简小池的手缓慢地放下,脸也跨了下来,他转了身,面对着墙壁,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单薄的后背剧烈的抖动着,只是他背后到处是离散熙攘的人群,没人注意。
第39章
普通人只要几个月就能结痂康复的伤口,简小池用了五年。
期间,简震山又成了知名暴发户,简小池度过了二十三岁生日,也彻底从联邦司法大学毕业,并在联邦警署递交了文件成为了一名实习警员。
简小池个子长开了,很瘦但是身上却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眼睛跟从前一样很圆,总是亮亮的。穿着警服的简小池,腰上卡着深蓝色的皮带,削薄的腰不盈一握,衬衫的领子规规矩矩地系到喉结的位置,是个很好看的小警察。
八号日入职当天,警署的同事都觉得简小池是个小白兔,结果这小孩出去执行任务逮人逮的可凶。
其实也不怪简小池。简震山拉着简小池去报考,刚好路过祈尔医疗的一家分公司,分公司大门外停着警车,高管被警员吓得得瑟瑟。简小池当时就觉得警员好威风,别人看一眼腿都要发抖的。
简小池当时满脑子都是:祈湛对他尝鲜吃饱喝足也不标记,甩甩手就跟叶黎走了,太渣了。这种渣A他就得亲自把他抓起来,铐住。
林青问他:抓起来,铐住然后呢?
简小池脑容量太小,狠狠地咬了口苹果表示:不知道,先逮住再说。
体检过了的那天晚上,简小池忽然就明白了,他胆子小,总是觉得害怕,又很弱。下意识的选这个职业,无非是想要锻炼自己更强大一点,至少自己觉得厉害。
简震山得知简小池录取,整个人都傻了,那么多学校,简小池不选,非要读什劳子联邦司法,多危险的行业啊,气的他当天晚上卖的避孕套又涨了一波价。
简小池倒是美滋滋的,他知道自己没走出去。这样其实挺好的,等以后不小心见到祈湛,他就不信祈湛敢跟警员造次,造次就把他逮起来,让他离自己远远的,走太近还逮起来,他要是敢带着叶黎出现在自己面前,俩人一起逮起来。
等简小池真的实习了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抓人一抓一个准,一审一个哭,只不过哭的是他自己。
这已经是简小池第五次被讯问室捉来小混混气哭。
简小池在路边买煎饼果子,好了自己叼嘴里一个,又给带自己的师傅打包一个。煎饼果子还没吃两口,就看见路边有个贼头贼脑的混混摸人钱包。
那小混混四处看的时候,扫到穿警服的简小池还挑衅的露出个笑。这可把简小池气坏了,煎饼果子也不要了,上去就把人按地上铐警署去了。
带简小池的老刑警还没到,简小池自己去了询问室,例行公事噼里啪啦地问:姓什么?叫什么?知不知道摸人钱包犯法?
那小混混一个问题都不回答,放松地坐到椅子上,笑涔涔地看着简小池。
“看什么看,问你问题听不见?”
“听见了,听见了。”小混混又道,“小警官白白净净穿的这个规矩,还在实习?”
简小池的“是”还没说出口,反应过来,头手里的本子用力啪啪的敲了两下桌子,“严肃一点,问你话就赶紧回答,是不是想吃苦头?”
那人连连道:是是是。
简小池问了半个小时,什么也没审出来,那小混混嘴里就没一句干净的话。什么omega也能当警察?就你这样的我看转正不了。联盟警察里的omega出警要用抑制剂吗?有男朋友吗,没有你看我咋样?
讯问室很暗,只有一站小灯昏暗地照着。简小池的站姿依旧像是棵挺直的小白杨,只是风中凌乱的憋了一肚子气。他眼圈都气红了,又不能打人,只能语带悲凉的继续问。
八点半,带他的师傅嘴里叼着一只牙签进了问讯室。
简小池哑声道了句:“早。”又笑笑:“师傅,我先去趟厕所,呆会儿过来。”
师傅冲他点头,简小池就冲出询问室到厕所一个人委屈去了。 他觉得自己就够烦人的了,那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可比他烦人多了。
项宸十分钟不到就把捉来的小混混审的明明白白,临出门拿文件打了那人头两下:“欺负实习生上瘾?”
小混混用手挡住文件夹,笑笑:“我就是想逗逗他,小警官长的好看。”项宸作势拿那文件夹继续抽他,小混混才老实了。
项宸去了厕所,隔着门听见简小池在里面骂:你妈死了。
第40章
项宸今年三十五岁,是警署的老警员,又油又不休边幅。
他以前带过不少徒弟,大多是联盟司法大学毕业的,这个学校的毕业生优秀又耐挫磨,可劲儿使唤也没事。经手项宸的实习生等到正式递交材料,上岗以后,全都跟他一个样儿,师成一脉的“糙。”。
简小池让这个徒弟让项宸有些头疼。你要说他不优秀,也不是,简小池逮人逮的手脚可麻利,力量虽然不大,但胜在身手灵活。
要说他不知人情世故吧,也没有,简小池入职以来,跟他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零食就没吃完过,更不用说每次署里有什么活动,简震山大把赞助的钱,人头平均下来,比他每个月的薪资还高。
项宸有点无奈。简小池那白净听话的样子,就没法忍心跟他说重话。而且这小孩娇气,习惯“窝里横”,跟办公室里的同事熟了,说说话就撒娇,可一审犯人就被气的眼圈通红,去厕所骂人,还翻来覆去只会一句。
项宸琢磨着,徒弟还是该好好带一下。
他把文件夹到嘎吱窝下面,敲了敲厕所门板:“行了啊,咋就那么完蛋,赶紧出来。”
简小池慢吞吞地推开厕所门,看着项宸的眼睛,委屈巴巴地叫了声:“师傅。”
项宸对简小池从来都发不起脾气,不过在警署做警员的,转正以后要打交道的没一个好人,说难听点都是穷凶极恶。就他徒弟这样的,还是要锻炼的糙一些才行。项宸沉默了一会,把文件夹扔到简小池怀里:“你可以试试骂我。”
“师傅?”
“来。”项宸靠着墙,等着迎接简小池的脏话。
“你妈…… ”
“骂人也是要变通一点,不能只会一句你妈死了。”项宸不满意。
简小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疑问道:“你家里人…… 还好吗?”
项宸依旧没动,脸上也没有表情。
简小池灵机一动忽然骂:“项宸,我看你就是个孤儿!衣服也不好好穿,吊儿郎当的那是布料烫手吗?还有那个破工作,一个月才几个钱,危险的要死要活,这个班儿上着有啥意思?还不如辞了重考。”
整整两分钟,项宸瞪着着自己徒弟的眼睛,一句话没讲出来,
简小池有些忐忑,迟疑地问:“可……可以吗……师傅,我变通的对吗?”
这些都是简震山骂简小池的,祈湛刚走的那两年,简小池日子过的不是很好,整天浑浑噩噩。
后来读了联邦司法,日常会做训练。身上总是总磕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简小池被简震山按着涂药油,揉的眼圈通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嗷嗷直哭,好在注意力转移心情好了不少。
所以简震山特别排斥简小池谈恋爱,哪怕出门只是少系了一个扣子,都要被简震山斥责衣服烫手是不是?再后来毕业在警署实习,简震山更是生气,每天都在念叨着让他辞职。
“你看你不是骂的挺好的吗?”
项宸咂摸嘴,咬碎了一口牙,忽然回头:“骂别人可以,但不许用来人格侮辱我。”
或许是记了仇,下午刚上班简小池就被项宸一脚踹出警署,让他跟着负责会议部署的二队去巡视会场,并且在星期六的会议上负责安保工作。
简小池也不懂那个会场是这么回事,只知道规格差不多顶级,联盟不少政客和有名的商人都来参加,就连简震山也位列其中。
简小池把帽子一板一眼的带好,跟着队长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办公室的姐姐拉住糊了一脸的防晒,简小池知道人家是好意,是怕自己晒黑,就站在那一动不动让她涂。
队长吼了一句:“简西施,别墨迹了!快点!”
“就来。”简小池用手背蹭了蹭脸,小跑着跟着边玄走了。
会场还在布置,没有开空调,简小池跑前跑后一下午,累的要虚脱。好在最后队长说,可以各回各家。
说实话,简小池还是有点怵,这些前辈个子比自己高,身材比自己壮,看着就很厉害。简小池悄悄地捏着下自己的手臂,觉得自己简直完蛋。
队长从正门是消失以后,简小池是彻底活过来了,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中午吃剩的半块巧克力,一边咬一边往外走。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简小池把最后一点巧克力扔嘴里,接了起来。
“喂?”
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不肯讲话。
“是谁啊?”简小池嘴里嚼着果仁,含含糊糊道。
那边依旧不肯出声。
简小池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停在了路灯下面,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寻思着是不是哪个他按住的小偷?大晚上的不会一群人找他寻仇吧?
简小池纠结了一会,委屈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捉你的,警员也得要吃饭的,再说了你如果不干坏事,我肯定管不着你。”
手机那边还是不讲话,简小池心里的小火苗有点烧:“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不管哪天我能把你按地上,就说明你打不过我,打不过我就别给我打电话,丢不丢人!到时候缺胳膊少腿哭唧唧的可惨!”
“不许给我打电话了!”简小池说生气就生气,生气完了自己又没什么底气,弱弱地说:“我不怕你,要是真想找我报复,就单挑,不许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