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吕纬甫[现代耽美]——BY:大风不是木偶

作者:大风不是木偶  录入:07-18

  “说不清喽,跳楼那小孩儿,脑子不太清楚,”王永国继续刚才的话,“家属就报案了,公.安.局也来了,那就查么,他凿开铁丝网总得有个工具吧?没有,就是找不着。”
  “你说他脑子不清楚?”徐以寒作出惊讶的表情,“‘正心’不是戒网瘾的吗?”
  “那不止,什么病都治,跳楼那个啊……”王永国眯起眼,“真是脑子不正常,一个男人,天天要穿裙子涂指甲油,愣说自己是女的!有一次教官人手不够了把我叫上去帮忙,诶,我们三个男的才把他摁住,脱他裤子的时候他就喊,‘你们别碰我我是女孩儿!’你说这不是脑子有病啊?’”
  徐以寒握着啤酒瓶的手抖了一下:“为什么脱他的裤子啊?”
  “通电么,像他这种人,大夫说,是因为那玩意儿不行,才会……想当女的,诶,‘正心’可是有几个这样的。”
  “通电?”徐以寒的身体猛地紧绷住,“往哪儿通?”
  “能往哪儿?”王永国意味深长道,“哪儿有问题就给哪儿通电,你别说,我还真见过他们的……那真的一看就有病啊,那玩意儿小得不行,跟个孩子似的……”
  “哦,还有,我听大夫说,他们这是吃药吃出来的,你说哪个正常男人这么折腾自己?”
  徐以寒灵魂出窍般,想起邓远的身体。
  在他和邓远为数不多的几次性.事中,他们从来都是关着灯、在黑暗中进行一切。灯是徐以寒主动关的,他知道邓远因为服用药物的缘故,生.殖.器难免有些异常——他不想看,而邓远似乎也不想被他看,每次关灯,邓远都没有提出过异议。他曾在黑暗中抚摸邓远的身体,从他柔软的肩头,到隆起的胸脯,到平坦的腹部,然后他的手绕过邓远的私.处,流连在他背脊或者大腿。
  现在想来,尽管他们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可他竟然连邓远的身体都没有完全地打量过。那么每一次,当他不动声色地关灯时,邓远在想什么呢?他会暗自希望被爱抚吗?他会一次次满怀希望又失望吗?他会难过吗?
  徐以寒突然好想给邓远打个电话,哪怕不说什么。
  他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那他为什么跳楼,你们知道吗?”徐以寒问。
  “这话说的,”王永国夹起两片炒猪肝,边嚼边说,“他脑子不正常,我们哪能知道他为啥跳楼?那小孩儿也是怪可怜,家里开矿的,少说衬了五千万吧?结果呢,一得病,爹妈就把他扔过来,再也不管咯。”
  “那他就这么死了?连一个知道他死因的人都没有?”
  “可不吗?”
  “‘正心’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医生,他还有父母亲人,就是没人知道他的死因?没人去查么?”徐以寒兀自摇头,“这不可能。”
  王永国叹了口气:“其实要我说,就‘正心’这地方,正常人进去也该疯喽——我那会儿当门岗啊,我就天天听见楼里面的人又哭又喊的,有的叫爸妈,有的叫警.察……时不时就有教官把人拖下楼,罚跑圈,不跑就拿脚踹……你想想,几百号人,就天天关在那栋楼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这谁受得了?”
  徐以寒的心脏的,有种上不来气的窒息感:“就没人报警?这是违法的——”
  “这怎么报警,都是家里人骗过来的,一进门手机就被收走了,”王永国理直气壮道,“而且我听说,就是这一片儿,有个派出所所长把自己家孩子都送进‘正心’了——报.警了也没人管。”
  徐以寒垂下头,久久无语。
  他胸腔里像是凝了一口血,吐不出来又散不开,就那么梗在心头。他不敢想象那两个月里邓远都经历过什么,他也不敢想象,邓远和程小白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其实他都知道,他知道这个国家有着大大小小的戒网瘾中心,有着各种各样的冷血和愚昧,有着更多更多,不为人所知的受难和死亡。他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名字,或者说,在这个人间留下自己的痕迹。
  就是有一些人,他们会无声地、以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和方式,告别这个世界,像长江边无人认领的尸体,像不知为何跳楼的程小白。
  这些道理他都知道,可当他亲身来到这里、亲眼看见那栋楼、亲耳听见王永国的话时,他还是恐惧得仿佛即将溺死,他想,在他还没有和邓远重逢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个瞬间,他险些永远失去他?
  又凭什么,凭什么有些人就要以那样静默的姿态离开这个世界?他们也来过、爱过、哭过,既然生命鲜活,凭什么死亡无声?不那简直不是死亡,那是被遗忘,被虐杀,被清除。
  到凌晨两点半,一群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女涌入小餐馆,原来是附近工厂的工人下了夜班。徐以寒默然地坐在他们之中,听他们操着河南口音聊天嬉闹,一派生机勃勃。
  徐以寒好想给邓远打个电话。
  “行啦,小徐,”王永国翘着二郎腿,样子很悠闲,“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就这样吧?”
  “嗯,就这样吧。”
  王永国笑了笑:“其实你不是学生吧?”
  徐以寒看向他。
  “早就有记者来调查过‘正心’,闹来闹去,最后‘正心’就关门了,”王永国道,“不过也有人说‘正心’是因为得罪了上面的领导才关门的……谁知道呢,说是关门,估计就是换个地方开呗。”
  徐以寒的指尖陷进手心,摁出四道红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徐,哥收了你的钱,告诉你的都是真话,但是哥劝你两句,这人还是别钻牛角尖,你说,就算它‘正心’干的是没良心的事儿,但也和你没关系,对不?现在‘正心’关门了,你再揪着不放,有啥用呢?”
  徐以寒:“你觉得没用,是吗?”
  王永国摆摆手,笑道:“得了,我没文化,不和你争这个。”
  徐以寒一字一句地说:“有用,我告诉你,有用。”
  徐以寒站在橙黄的路灯下,独自抽了很久的烟。灯光像一层细细的油水笼罩了他的身体,他站着,像个神经病一样注视来往的行人。他们大都是工人,也有几个推着三轮车卖宵夜的小贩。他想起很多新闻报道,很多读过的,也有他亲眼所见:去药厂以身试药的人,东南沿海流水线上的打工者,被拐卖到农村的智力障碍女孩,为稀释血液混着啤酒吞下烟灰的职业卖血者……还有他可爱的、想变成女人的姐姐,还有程小白,还有迟洋、倪玉、小空……当然,也有他的妈妈。
  他想起这些人,感觉自己虽然站在地面上,身体却好像要被那些漆黑沉默的苦难淹没了,那是他们的苦难,没有名字,没有由来,没有记录。因为在这个滚滚向前、庞大繁复的时代语境里,他们实在太渺小了,渺小到他们的苦难可以忽略不计。
  王永国说,再揪着不放,有啥用呢?
  徐以寒承认,他那一字一句的“有用”只是一时意气,他承认,揪着不放或许是没用的。
  可他要为姐姐的苦难树碑立传,不仅是姐姐,还有程小白,还有很多他不知道名字的、在“正心”遭受过凌虐的人,他要为他们的苦难树碑立传。
  因为,没有人应该被遗忘,没有人应该被抹杀。


第93章
  徐以寒在一间墙面发黄的钟点房里待了五个小时。其中,四个小时用于睡眠,一个小时用于写写画画。
  到早上八点多钟,他洗一把脸,手里捏着几张写满字的A4纸,拨了邓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邓远才接起,声音有些模糊:“喂?”
  “姐姐,是我……徐以寒。”
  “怎么了?”
  邓远这样一问,徐以寒便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我在郑州。”他说。
  “……你要干什么?”
  “‘正心’已经不开了。”
  “……”
  大概半分钟过去,邓远才低声说:“我知道。”
  徐以寒:“你别直播了。”
  邓远再次沉默,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徐以寒默然地等着。窗外,太阳在肮脏的街道上铺起一层金灿灿的黄,又是新的一天。
  “为什么?”邓远问。
  “因为我不想报复徐以则了。”
  “昨天有个叫Peter的人找过来,他跟我说了很多你以前的事情,他说你在徐家一直被欺负,很可怜,而这次是你最好的机会。”
  徐以寒一愣:“他找你了?!”
  “他把你们的计划大概跟我说了说,挺好的,”邓远平静道,“你准备了那么多,这就放弃了,多可惜?反正我也花了你的钱,该我还你的。”
  “姐姐,”徐以寒急切道,“对不起,我那是说浑话,我不用你还……”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不,我才明白,你做的那些事……也让我为你做些事好不好?姐姐,我不报复徐以则了,我现在只想为你做些事。”
  “做什么?”
  “姐姐,”徐以寒沉默几秒,声音变得轻柔,“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试一试,好吗?”
  最终,邓远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仿佛他已经对徐以寒的一切决定都不甚在意了。徐以寒也没有问程小白的事,他希望有一天,邓远愿意说的时候,再亲口告诉他。
  八点半,徐以寒喝下一碗胡辣汤,开着租来的车,向某家报社驶去。
  当天晚上七点一刻,他乘高铁去了许昌,在那里他见到一个胖胖的女孩儿,网名叫“小汤圆”。小汤圆的本职工作是小学老师,同时,她也是一个拥有三十多万粉丝的微博大V,平日里会分享一些与日本动漫相关的资讯。
  她三十一岁,已婚,无名指上一枚绿宝石戒指。
  徐以寒和她聊起网瘾,她笑得眯起眼,模样憨厚:“那时候啊,那时候刚接触电脑嘛,一下子就栽进去了,其实现在想想,就是小孩儿图新鲜呗。”
  “后来呢?”徐以寒问。
  小汤圆还是笑着说:“后来我戒了瘾,就回去读书啦,不过留了一级,还挺不好意思的……”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徐以寒注视着她的眼睛,“现在你还在玩微博,还在看动漫,这些都离不开电脑……你家人同意吗?”
  小汤圆神色一滞,不说话了,只是低头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徐以寒也不催,只坐着等她。
  半晌,小汤圆扬起脸,神色灰败:
  “后来我爸病死了,我妈再嫁到山西,我才重新开始用电脑,”她望向窗外,“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中间八年,我没碰过电脑……是真的没碰过。”
  通过小汤圆的介绍,徐以寒又陆续联系上几个进过“正心”的“患者”——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出于某些复杂的原因,他们还保持着联络。
  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33岁,在苏州开民宿,和徐以寒通电话聊了一个多小时,热情又机敏。年龄最小的二十三岁,刚刚收到太原理工的硕士录取通知。他们的职业也是五花八门,有做公务员的,有开网吧的,甚至有一位女士是心理咨询师。
  徐以寒和他们见面或者通电话,沟通顺畅,有很多个愣神的瞬间他都在想,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一切,他一定看不出,他们曾在“正心”受到各种各样的凌虐。开民宿那位因为网瘾在“正心”关了五个月,小腿骨折;做公务员那位因为早恋在“正心”关了半年,从此成为无性恋;而那位温文尔雅、一看就很可靠的心理咨询师,在离开“正心”之后,她接受了长达三年的心理治疗。
  如果他们不说,那么他们所受过的凌虐,将最终销迹于时间之中,无人为之付出代价,无人为之做出解释。
  在徐以寒来到郑州的第五天中午,当他正和谭记坐在兰州拉面馆里呼啦呼啦吃面,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邓远:“你在哪?”
  徐以寒嘴里还塞着一口面,有些烫:“我在郑州。”
  “郑州哪里,”邓远说,“我也在郑州。”
  徐以寒放下筷子:“你在哪?”
  “高铁站。”
  徐以寒霍然起身:“等着我。”
  他甚至来不及向谭记解释,只把车钥匙扣到桌上:“谭哥下午你自己去见她……”
  徐以寒冲进街边的出租车,高声道:“师傅去高铁站!”
  这些天他和许许多多的陌生人接触:“患者”,门岗,厨师,记者,医生,甚至是殡仪馆的员工……对这些人,他无一不是理智而克制,他不得不一次次压抑着心中的悔恨和痛苦,与他们平静地交谈。
  这句“师傅去高铁站”,是这么多天,徐以寒唯一一次感到畅快,心中憋闷的种种情绪泄洪般涌出,几乎轰然击溃他。他坐在出租车上,双手扣着膝盖,竟是心跳加速,手臂发软。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下车付钱,徐以寒一进高铁站大门就看见邓远,邓远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就守在门口。
  他把头发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身穿天蓝色圆领T恤和黑色阔腿牛仔裤,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他脚上穿着的,是那双徐以寒十分熟悉的白色帆布鞋。
  邓远也看见徐以寒了,徐以寒走向他,两人对视着,距离逐渐拉进。
  高铁站人来人往,徐以寒很想抱住邓远,但是不敢。他只能站在他面前,一副如在梦中的表情,唤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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