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洋拿手撑着头,“还好吧,我爸对我妈挺好的,对我的最高期望就是健健康康的长大,不做什么坏事就行了。”
说着,她歪头看着姜眠迟,“姜姜,你爸妈呢?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神仙父母才能生出你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啊。”
姜眠迟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神色都温柔了很多,语气又抱怨又骄傲,“他们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这是别人很少能看到的柔软的样子,那张艳丽张扬的脸好像都柔和了下来,整个人就像镀上了光圈一样。
尤洋怔怔的看着他温柔的神色,一时失了神。
姜眠迟注意到她的异色,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尤洋傻愣愣的,“嗯?啊,没什么,”她拍了拍自己通红的快要烧着的脸,“就是觉得你好像和镜头面前不太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说,“就是,以前的你很有距离感,刚才好像那种距离感消失了。”
姜眠迟无奈的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好了,别想乱七八糟的了。”
尤洋偏过头不说话。
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她现在的心情跟过山车似的,一会高兴,一会低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她她她一直拿姜眠迟当爱豆的,刚才那种崇拜的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了?这疯狂心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他的脸,心里的小鹿就跟回光返照似的,疯狂乱撞了。
难道是她单身太久都出幻觉了?
姜眠迟就看着她的脸色来回切换,还时不时拿小眼神瞟他,让他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只能强行无视掉。
他哪里知道现在他旁边这个少女正在经历什么头脑风暴,甚至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幸好阿姨来拯救了越来越沉默的气氛,把两个人带了回去。
尤洋玩了一上午,回来就喊着累,饭都没吃就上楼睡觉去了。
今天本来不是姜眠迟值班,但是考虑到不知道那个不肯上学的孩子今天有没有去上学,他下午还是想去学校一趟看一下。
今天是秦子岫留在学校里。
虽然他这个人看上去不太靠谱,但是他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姜眠迟还是比较放心他的。
在进乱糟糟的教室之前他还是这么想的。
几十个孩子在一起玩游戏打闹,秦子岫作为老师不仅不管,还架着二郎腿在讲台上抽烟。
不管理好班级秩序就算了,还不带头做个好榜样。
要不是有那么多小孩子在看着,姜眠迟真想把他的头都打下来。
秦子岫看到姜眠迟站在门口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想要把烟藏起来,但是一时没有找到可以销毁罪证的地方,所以拿着烟的手无措的停在空中。
姜眠迟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核善的微笑。
有眼尖的小孩子率先看到他,尖叫着就要往他这扑,姜眠迟挥手让他们安静一下,然后冲着秦子岫勾了勾手。
秦子岫摁灭了手里的烟,灰溜溜地跟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姜眠迟抱着臂,一脸兴师问罪的看着他。
秦子岫试图自救,匆忙解释,“现在是休息时间…….我这不是压力太大了吗…….就抽根烟放松一下。”
姜眠迟短促的呵了一声,“讲台上抽烟?”
“.……”秦子岫垂下头,190的大个子垂着头像被主人训斥了一番的宠物,“好吧,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姜眠迟叹了一口气,语气像一个语重心长的老父亲一样恨铁不成钢,“你作为一个老师是不是该梳理榜样,在讲台上抽烟不是教坏小朋友吗?”
在姜老师眼里他的学生就像小天使一样纯洁无瑕,而秦子岫就是教坏他们的恶魔。
秦子岫小声比比,“他们有的抽烟比我还熟练呢。”
姜眠迟眉头一跳,“你说什么?”
“…….”秦子岫沉默了一下,大声回答,“没什么,我说我错了,老子道歉!”
这语气不像是道歉,委屈就跟姜眠迟误会了他似的。
姜眠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问起了正事,“那个不来上学的孩子今天来了吗?”
秦子岫语塞了一下,眼睛四处乱飘,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个……你看这么多人,我也看不过来,你说是吧…….”
姜眠迟翻了白眼,“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上心啊。”
说着,他就想回教室里看看,秦子岫一把抓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姜眠迟疑惑了看了他一眼。
秦子岫犹豫了好一会,然后跟下定决心似的,放开了他的手,“算了,你进去看看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教室,秦子岫就跟在他身后。
几十个小朋友在意识到姜眠迟来了之后就乖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因为人太多,姜眠迟扫了一眼还真的没有认出来哪个是陌生的面孔。
“请问……哪个是戴由小朋友。”
台下一片死寂。
姜眠迟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以为那个孩子今天也还是没有来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怯怯的抬起手,“我是......”
秦子岫站在姜眠迟身后,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头。
那个男孩子坐在最后一排最旁边的位置,和垃圾桶很近,离讲台又很远,姜眠迟看不清他那里的情况,想要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越走到他旁边,越觉得有点奇怪。
等到姜眠迟在他课桌旁站定,才看清楚他的情况。
他的脚边全都是垃圾,桌子上被人用粉笔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字,书也被扔的到处都是,那个小男孩有点手无足措,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怔住了的老师。
姜眠迟沉默了好一会。
过了一会,他才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封面很适合姜姜了
第69章
偌大的教室,鸦雀无声。
姜眠迟看着戴由, 等着他开口解释。
戴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似乎在估量他是真的生气还是走个过场, 又或者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些, 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反应那么大。
说起来,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老师,但是莫名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过了一会,还是他主动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本来应该是最朝气的年纪,声音却很低沉, “老师…….这是我自己弄的…….”
姜眠迟蹙起眉头, “你再说一遍?”
他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戴由沉默了一下, 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老师, 这是我自己做的,”语气毫无感情, 既无法说服姜眠迟,也说服不了他自己。
但是他自己可以自欺欺人,姜眠迟却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
他努力摁压下火气, 冷声说,“我待会还会再来问你一遍,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 ”然后递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秦子岫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你跟我出来。”
围观突然被cue的秦子岫下意识的怂哒哒地应了一声,“哦。”
转念一想。
…….
靠啊!为什么他要这么心虚。
一定是姜眠迟刚才的表情太过严肃,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班主任。
秦少爷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那个小学班主任,每次被请家长之后都少不了一顿打,以至于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现在他想起那个班主任身上还有种隐隐作痛的错觉。
那天秦少爷又回想起当年被请到办公室喝茶支配的恐惧。
姜眠迟冷着脸的时候像一朵淬着冰的白玫瑰,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他那个班主任挺像的。
可惜啊,姜眠迟要是他小学班主任,那他估计早就考上重点了,冲着这张脸也得好好学习啊。
秦子岫一只手插着口袋,跟着姜眠迟还有心思浮想联翩,不无遗憾地想。
姜眠迟没有带秦子岫去很远的地方,在教室附近有一个小房间,中午老师可以在那里面休息。
他气冲冲地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手臂一脸兴师问罪。
秦子岫看着他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到底要怎么跟他说呢,秦少爷一阵头疼。
他每次一头疼的时候就想抽烟,所以下意识地去摸身上的烟盒,对上姜眠迟的眼神,又悻悻地把烟放了回去。
他揉了揉头发,烦躁地“啧”了一声,“其实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真实情况如你所见,那个孩子被校园霸凌了。”
姜眠迟一脸不可置信,“校园霸凌?那么小的孩子?”
秦子岫半倚在放着茶壶的柜子边,给他倒了一杯水,“小?他们不小了,现在的孩子跟以前的不一样了,他们什么都知道。”
他把水递给姜眠迟,冷嗤了一声,“或者说,还是什么都不懂?”
姜眠迟沉默了一下,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难道你就什么都不管吗?”
秦子岫都气笑了,“不管?我他妈怎么可能没管,我找了几个带头的孩子的父母,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做这样的事,就算把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当做孩子之间的打闹,根本不当一回事。”
姜眠迟这时候想到什么,奇怪的问,“难道是戴由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他们都要欺负他?”
秦子岫认真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眠迟,犹豫着开口,“你大概从来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吧,”秦子岫经历过,他小的时候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但是他当时扮演的是旁观者的角色。
现在想想,他大概也是施暴者之一。
因为在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那些被欺负的孩子为什么会被欺负呢?或许是因为不同吧,有的性格孤僻,有的生理缺陷,小孩子天生就有一种排他心理,那些不合群的自然就成了被制裁的对象。”
人之初,性本恶。
“他们有什么错呢,如果硬是要说,错就错在不合群吧。”
姜眠迟呆呆地听着,他从小就受尽了宠爱,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极端的人存在,原来这些看上去事不关己的新闻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事实证明,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就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无力感。
秦子岫笑了一下,“大概你无法理解吧,因为你看上去就不像是会被校园暴力的人,这是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被无条件宠爱着的人。”
还有一些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欺负压迫的人。
姜眠迟咬了咬下唇,声音微颤,“戴由的爷爷知道吗?”
秦子岫从烟盒子摸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就这么叼着,烟草的味道可以让他分散一点压力感,“他不知道。”
“你没有告诉他?”
秦子岫揉了揉额头,“不是我不想说,是那个孩子来求我,不要告诉他爷爷。”
“.……”
他顿了一下,“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他跟他爷爷相依为命,他不想让他爷爷担心。”
这样就彻底陷入了死局。
受害者甘愿忍受痛苦,施暴者无法得到教育,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
姜眠迟想了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为难的事情。
过了一会,他抬头认真的跟秦子岫说,“我们应该跟那群孩子说,告诉他们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秦子岫摇摇头,“没有用的,他们根本不会听进去。”
姜眠迟笑了一下,“一遍没用就说两遍,两遍没用就说一百遍,这是身为老师的职责。”
秦子岫愣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我说你,还真是理想主义啊。”
“随你。”
姜眠迟拉住秦子岫的衣角,“你得帮我。”
他的表情不容人拒绝,秦子岫就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温暖干燥的手上带着那个人的体温,好像要一路发烫到心底。
他挑了挑眉,“当然,毕竟我也是个老师啊。”
姜眠迟点点头,然后冲着他伸出手,“烟。”
秦子岫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的那么快,他犹豫了一下,虽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顺从的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他。
姜眠迟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点燃了一根香烟送进嘴里,还没吸一口就呛地直咳嗽,半天才缓过来,嫌弃地塞回他手里,“这是什么玩意儿,苦死了。”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秦子岫怔了一下,手指摩挲了一下那根被他含过的香裕溪烟。
过了一会,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径直把那根还没有燃尽的香烟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平日里苦涩的尼古丁好像变了一个味道。
他叼着烟跟上姜眠迟,“等等我。”
姜眠迟和秦子岫一个前脚一个后脚的离开了教室之后,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怎么办啊,我们好像惹姜老师不高兴了。”
小女孩的同桌小声应道,“刚才姜老师的表情好可怕啊。”
“是啊,姜老师会不会不喜欢我们了。”
戴由作为当事人就像个旁观者一样冷漠地看着他们慌成一团,一语不发地弯腰把自己的书都捡起来。
他都已经习惯了,每次他来学校都是这样子,这次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这些同学居然会开始关心老师的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