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爱上他————寒雁北回

作者:寒雁北回  录入:12-22

我笑了笑,说:“生日快乐。”
众人一片欢呼,几个女生更是闭著眼,做夸张的陶醉表情,说:“好浪漫啊!羡慕死我们了!”
一个男生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束干花,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花献给小帆,学著外国电影里的口气说:“哦!亲爱的,求你嫁给我吧!我爱你!”

看到这情景搞的我都哭笑不得。可小帆却兴趣昂然的配合他,故做腼腆装,说:“哦!亲爱的,我也爱你!”说完他闭上眼,撅著嘴,似要去吻那男孩。这样一来倒吓的那男孩一交摔在坐在地上。惹来大家一阵欢笑。

笑过之後小帆给我加了一把椅子,让我坐在他身边。然後他兴高采烈的撤下了一张空盘子,自己跑到厨房又随手炒了两道小菜,拌了一个凉菜。趁著这个空挡,那帮毛头小子们纷纷来与我喝酒,我今天也著实开心,竟无半点困意,就和这些小子们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少顷,小帆归座,他就缠著我给他们讲出差时的见闻。难得大家开心,我哪能做扫兴之人呢?於是一边喝酒一边和给他们讲起故事来。由於全都是亲身经历,加上我灰声绘色的渲染,把他们个个听的是目瞪口呆。小帆在一旁煞为得意,还不时替我吹嘘。毕竟我也不算很老,几杯酒下肚我就和这些年纪相差十多岁的小子们混熟了,也忘了他们明天早晨还要上学。
由於他们在我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所以很快就一个接一个的败下阵去。两个女生早就跑到小帆的房里反锁上了门睡叫了,其他的人就横七竖八的跑到苏厂长的房间睡下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小帆给他的夥伴们扯来被子盖好,无奈的看著他们,苦著脸说:“没办法了,看来今天要报销了。”
我也没辙,只要说:“去我家将就一下,这等明天再收拾吧。”
他有些羞涩地说:“不太好吧,这麽晚了,我就在这地上凑合一下行了。”
“那怎麽行呢,睡地板会睡出病的!走吧,和我一个房间不会吵到别人的。”说著话我关了灯,拉他出了家门。
我尽量保持平和,让小帆睡在里面。由於是夏天我们都穿著一个三角内裤。我的床不是很宽,是那种大於单人床又小於双人床的类型。这是当初设计房间布局时特意请工件打造的,我一个人睡,就算再怎麽发福也装得下,却没料到会有一个刚满18岁的男孩和我一起睡在上面。
我发现应该感谢当初给我设计这床的工匠,因为是他给了我这样一个可以和小帆“亲密”接触的机会。
上了床关了灯很快他就睡著了。毕竟是年轻人,睡的就是快。剩下我一个人可就惨了,辗转反侧,无论怎样也是无法安枕。已经很久没有失眠了。记得第一次失眠是在八岁的时候,母亲由於阑尾炎做手术,那时还小,不懂什麽是阑尾炎,只知道要开刀。第二次失眠是在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几乎通宵都在瞪著房顶,看不进书,也吃不下饭,害得第二天在考场里打瞌睡。最近的一次也是在两年前,在拉萨城里的旅馆,因为高原反应所失眠。可今天我喝了不少啤酒,又忙碌了一整天,本该很快入睡的,却怎麽会失眠呢?
是因为小帆吗?是因为在我心中不只把他当弟弟这麽简单吧!耳旁他轻柔的呼吸送来微微暖风,让我有种意乱情迷的感觉。怀里好象揣了只受惊的兔子,砰砰砰的乱跳。
不记得我是什麽时候是怎麽才睡著的。只记得那天我硬没有碰小帆一指头,就连轻微的皮肤接触都没有--我用毛巾被把自己裹的好象个茧蛹子,生怕会一时控制不了自己而做出什麽荒唐事来。
--可人这一辈子谁还不荒唐几次呢?谁又能敢保证循规蹈矩的过一生?我就荒唐过,但不是现在,而是在半年後,那是让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荒唐事。
第二天我接到社长的通知,决定派我去银川,为期一年。社长问我火车票订什麽时候的合适,我没有考虑就回答越快越好。因为我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了。
於是我就在三天後,晚上7点的火车去银川。对我们这些经常出远门的人来说送别已经变的有些麻木不仁了。冬儿就没有我这样平静,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送我,也不是第一次流泪,可每当列车开动的一刹那,看著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我还是免不了有些伤心。但却早已没有热恋中依依不舍,拥抱亲吻等等感人的场面了。
但就在此时,列车将要开动的时候,我突然在拥挤的送别人群众发现了一双焦急的眼睛。它在四处搜索,从第一节车厢不断向後移动,炽热如火,却又温柔如水。终於,它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他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可惜列车已经缓缓开动,我不敢将头伸出窗外和他告别,我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
而他却发疯似的追赶著火车,不断地向我招手,他在喊著些什麽,虽然距离并不很远,但列车的轰鸣掩盖住了尘事的一切。我只能看著他被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拦住,我无能为力。他还是不肯放弃,在列车经过他面前的一刹那,他不顾旁人的阻拦,还是将手里的一包水果车窗掷了过来,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可惜我只抓到了一个橘子,其他的全部散落在列车下面。
我就眼睁睁的看著那一颗颗硕大饱满的橘子被无情的列车撵的粉碎,汁液就从它门破败不堪的身体中流出,就好象小女孩的眼泪一般叫人心疼。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久违的泪水从我干枯的眼眶中滚滚而落。原来,我的眼泪不是咸,而是苦。
之後的一段时间我努力的工作,虽然银川的夏天干燥酷热,但和我工作的热情比起来还相差很远。疲惫时我总喜欢取出一包东西来嗅一下,然後立刻就会觉得神清气爽。这正是小帆在临走时给我的橘子,我一直都没舍得吃,可又怕时间久了会烂掉,所以就将剥下的皮晒成干用手帕包起随身携带。
中医管晒干的橘子皮叫“陈皮”可入药,也可做为药膳如食。有提神醒脑等功效。还有人将陈皮放在枕头里有助於睡眠。但像我这样随身携带的倒确实没见过。当地的同事们就问我,这是不是真的很管用,我含糊的点头说是,其实在我心底倒情愿相信这陈皮真的有这麽大的好处,而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事实证明当初我的离开是正确的,几个月的异地工作让我渐渐将小帆忘却。就算拿出那包陈皮,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心有感触。
展眼之间快要到春节了,我也迎来了银川之行的第一个长假。对著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自己黑了许多,但也不失男人本色。我不禁沾沾自喜起来。简单的收拾了行装,带好了送给朋友和冬儿的礼物,我便上了床。
次日清晨我早早的起床,将几日未理的胡子仔仔细细地清理干净。点了点头,对自己说:嗯。你还是蛮年轻的!
和我同寝的老沈就笑著问我是不是想老婆了。我也笑了没回答他,但在我心中确实是很想念冬儿。我知道她也一定很想我。
我并没有告诉冬儿我会在哪天到家,因为我要给她一个惊喜。我喜欢看著她惊讶的表情。
站在奶奶家楼下,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12点多了。虽然浑身好象快要散架一样酸疼,虽然四周天寒地冻呵气成冰,但家的温暖正在向我招收,一想到奶奶慈祥的笑容,和自己那张半大不大的木床,我的心中就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
--游子之心,如此炽热。
半年不见,这陈旧的楼道里也装上了声控灯,经过小帆家门口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没有太大改变。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心酸的感觉,甚至就跟看见平常宅门没什麽两样。
听到开门声奶奶第一时间的问候,是砚儿吧?吃饭了吗?
这句话是每次我回家奶奶必问的第一句话。而它就让是充分的体会到了家的温暖。每次听到这话的时候都有想拥抱奶奶的冲动。
虽然每次我都告诉奶奶自己吃过了,可奶奶却还是会亲自为我做最喜欢吃的面汤。在异乡生活的时候,无论冬夏最想吃的就是奶奶做的面汤。或许奶奶做的面汤不是最棒的,但在我看来,却是天下任何一个明厨也无法相比的。因为它容入了一位垂暮老人对子孙们的一颗心,一片情!
热气腾腾的面汤装载著无数奶奶对我的爱,她的脚步有些蹒跚,她的背也有些驼,但丝毫没有减少那面汤中浓浓的香味。
我一边吃面汤一边和奶奶聊天,她问我在银川的生活是不是还习惯,我说很不错,那里就是有点热,刚开始去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但後来就习惯了。这是我也是很多游子的一贯策略--报喜不报忧。
“小帆最近怎麽样?还在冬儿那补习吗?”不知为什麽我忽然这样问奶奶。
奶奶沈默了一下,脸上呈现出老年人特有的惋惜状。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我放下筷子问。
“唉!”奶奶叹了口气,说:“你走以後不到俩月,苏厂长就‘进去了’听说是贪污了公款,听人说法院在他家里翻出了不少的钱呢,有20多万吧!”说到这奶奶又压低了声音,好象在自己家里也怕被别人听去似的“听说他还在外面养了个小姘,还有了他的孩子,才两岁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平时看小苏老实不说,对他媳妇也好,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听见这消息好象吞下了一个冰疙瘩,堵在喉咙导致全身跟著打了个寒战。
“那小帆呢?他怎麽样了?”
“法院本来是要没收房子的,但这房子在他妈活著的时候是她妈的名字,死了就改成了小帆的名字,所以房子没有没收。可屋子里的东西全被小苏厂子里的人搬走了,现在就剩下小帆一个人,前一阵子我买菜的时候看见他一回,有半个多月没见著他回来了,也不知道整天在干啥。”奶奶又摇著头,表示惋惜说:“这孩子算是完了。”
“那他还上学吗?他可是快要高考了吗?”我焦急的问。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没看见过。但听他们家邻居说,这孩子经常往回戴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也不知在干个啥!”
“你没说说他吗?不能让他这麽胡闹啊!”我的语气似乎带有埋怨奶奶的成分。
奶奶撇了我一眼,说:“祖坟还哭不过来呢,还哭什麽烂葬岗啊(东北俗话,当多管闲事讲)!你和冬儿到底什麽时候把喜事办了,我还等著抱重孙子呢!”
我不知说了些什麽话去敷衍她,只记得那一夜我又失眠了……
再与小帆相遇可以说是一个巧合,也可以说是一个必然。确切的说我在必然中创造了巧合。
没有更多的浪漫情节,我唯一的方法就是--等。
因为在等他,所以我爱上了路口那家小餐馆,这里的房子有些旧,环境有些脏,服务员就是一位老伯,和他的女儿女婿。早晨兼营早点,白天就以包子为主食。生意不算兴隆,刚好够用。所以他们一家人都很开心。
我常常坐在窗口,用手按在铺满冰霜的玻璃上,不久就会滑开一个手印,我就让老板烫一壶酒,抄两个应手的小菜,自斟自饮,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会带上几张报纸,有时也会拿上一本杂志,没有客人的时候我就和老伯的女婿聊天。天南地北的什麽都聊,看著他们羡慕的眼神,我心里就会美滋滋的。
或许他们会以为我在吹牛,因为我整天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是大半个月了,几乎是风雨不误。试问一个记者又怎会这样无所事事呢?我并不在乎他们怎麽看我,只要我开心,我可以再这里继续坐下去,继续等下去,直到等到我要等的人。
还记得那天飘著雪,已经是傍晚十分了。下班的人也都回了家,通常晚饭的时候应该是饭店最兴隆的时候,但对於这家小餐馆来说却恰恰相反。窗户上的手印被风雪一次次的凝固,又被我一次次的融化,我终於又看见了他。
他穿著一件淡蓝色的羽绒服,半年多没见他似乎长高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并不像奶奶所说他学坏了。
我没与老伯打招呼,放下十块钱径直出了门。迎面扑来的风雪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而他却是在风雪中迈著坚定的脚步,给我的感觉他并不需要我,更不需要我的帮助。
他看到我的时候似乎被惊呆了,就在我面前十米处停住了脚步,插在衣袋里的手也没有取出来。只是站在那,静静地忘著我,没有表情,也没有开口问候。
“臭小子,怎麽了?几天没见把懂哥给忘啦?”说这句话的同时我发现自己有种想哭的感觉,以至於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
他好象被我的话从梦中惊醒,突然张开双臂向我跑了过来,可没跑两步扑通一声滑倒在地,仰面朝天摔了个结结实实。
--我与他第一次拥抱就这样被破坏掉了!
他一边揉著屁股,一边苦著脸对我说:“懂哥,你什麽时候回来的?都想死我啦!”
刚才动情的场面被他这一交摔的无影无踪了,我笑著扶起他说:“快过年了,我就回来看看,我在这儿等你半个多月了。”
“什麽?你等我?”小帆惊喜的问。
我知道自己失口,连忙解释“听说你这小子最近很不老实,我是想见识一下你究竟变成什麽样儿了!”
“哦”他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随即又天真的问我“那你看我是不是变坏啦?”
我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这个还不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我要进一步的考察才知道。”
一边和他说话,我们已经来到了小帆的家门口,他让我进去坐,我没有推迟,我也正想看看苏厂长被捕後他的家究竟变成了什麽样子。
他的家没有我想象中的破败,更没有朱自清在《背影》中描写“满院狼籍”的场面。相反,客厅收拾的很干净,也正是这干净却叫我在一瞬间觉得心酸。
原来这里有一个冰箱,冰箱上有一个黑色陶瓷花瓶,里面还插著一束干花,靠墙的位置应该是一套沙发,沙发前面有一张檀木雕花的茶几,上面还有一套紫沙茶壶,对面是一个角柜,上面一台电视机,左右立著半新不旧的音箱。在它旁边就是一台饮水机,常年都亮著灯。
可现在,什麽都没有了,一切的一切全部消失不见了,整个客厅都空荡荡的,只有厨房的一张饭桌被搬到了客厅,中见就摆著那个黑色的陶瓷花瓶,里面还插著那束干花。
厨房里倒无甚大改变,只是才帆常用的那台微波炉不知了去向。我尽量使自己表现的平静,小帆倒很是坦然,带我走进他的房间。他的房间一切如常,看来是侥幸躲过了这场灾难。
“你先坐下暖和缓和,我去烧水。”他说著脱下外套,转身去厨房。
我明天开口,深怕自己的轻微的怜悯都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不一时,他提著一个暖瓶进来,倒了两杯水,说:“家里的茶叶不知道塞到什麽地方了,喝一点热水将就吧,先暖暖胃,我这就去做饭。”
在他将水杯递过来的一刹那,我惊讶的发现他的左手小指只剩下短短的一节。
我放下水杯一把抓住他的手焦急的问:“这是怎麽弄的?”
他有些不自然,撤回手笑了笑,说:“不小心砸的。没事,现在都好了,啥也不耽误。”
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解释却更是让我觉得难受,甚至我现在开始责怪自己不该去银川,不该离他而去。
“别和我打马虎眼,你老老实实对我说,这究竟是怎麽弄的?”
“不是说了吗,是不小心砸伤的,大夫说接不上了,就割下去了。”
“砸伤的?在哪砸的?怎麽砸的?”我发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反常,平静了一下,又问:“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你是不是交上了什麽不三不四的朋友了?和我说,我替你讨回公道!”
听完我的话他的眼睛瞬间充盈了泪花,但嘴角却渐渐翘了起来。我分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是哭还是笑,是悲伤,还是欢喜,是感动,还是委屈,或许都有吧。
他终究没让眼泪掉下来,笑容覆盖了一切痛苦的回忆。看样子他已经决定将一切隐瞒到底了,他说:“他被抓走之後我就去一家洗车行当学徒,不小心被一个‘千斤顶’砸伤了,老板已经陪过我钱了,现在伤也好了,没你想的那麽严重。别担心了,我也不在那里干了,我现在做推销,老板说干好了一个月拿几千快钱都不是问题。”

推书 20234-12-22 :锦缠————夜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