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皑听到这话,从喉咙里哼了声算作回答,眉头却松开了,整个人明显软化了下来。
在林皑忙起来之后两人的交流就非常少,导致林皑的印象里,果然还是对自己忙起来之前那个跟他亲近会撒娇的弟弟记忆更深刻。
林皎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松口气,还是为原身感到酸涩。
但顾不上细想,林皎还是顺着这个路线继续不动声色地撒娇:“我上次住院了,你都不来看我。我在医院里好难受,出来了之后就再也不想打架了,也不想跟他们再出去鬼混了。”
林皑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歉疚和不自然,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林皎打断了。
“但是我也知道啦,哥哥长大了嘛,有很多事不得不忙。”挺有拍摄经验的林皎深谙自己哪个角度能更显得无辜,他边说着话边悄咪咪偏头,在眼里带上一些孺慕之情,同时毫无负担地装乖卖萌,“我也长大了。”
林皑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复杂,看得他心下一慌,心里简直想直接喊出来“我错了我不是真的林皎我这就走”,但面上还不得不强撑着跟他“哥”对视,微微睁大眼睛缓缓地眨一眨。
“你也长大了。”但林皑只是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垂下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林皎满脸茫然。
“上去吧。收拾收拾下来吃饭。”过了好半晌,才见林皑抬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眼睛里还是很温柔。他伸过手来,略显生涩地拍了拍林皎的膝盖。
林皎点了点头,走之前还装得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哥你一起吃吗?”
“嗯。”林皑也跟他点点头。
林皎洗完澡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把那些lolita相关的小物件或是拍摄道具全都收到了衣帽间里,把挂在外面的裙子也都收起来挂到有柜门的柜子里。虽然记忆里林皑很久没有来他的房间了,更别说他的衣帽间了,但万一呢?林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还是万全准备地把自己的房间打造成“已经决心从良但还有一些过往叛逆痕迹”的风格。
弄完这些也还早,距离平时的晚饭时间还有一段不尴不尬的距离,要专心学习的话可以集中的时间太短,要下楼等饭的话和他哥尬聊的时间又太长。
林皎索性瘫到沙发上,刷一会儿手机动态。
某站上的私信里,那位给他充电充了五位数的土豪大佬给他回复了,看起来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大佬的某站账户等级挺低的,id是“爱吃香蕉”,看得林皎老脸一红,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才注册的,还是后来才改的名字。
土豪大佬回复了好多条,像是看到他的私信后马上回复,后来又想到什么再补充上。
“?!蕉蕉给我发信息啦”
“哦……我知道了(._.)”
“已经充了就别退给我啦,不然岂不是白白给某站抽成!”
“那那那我想给蕉蕉花钱怎么办/大哭”
林皎觉得这个粉丝还挺可爱的,于是回复还忍不住皮一下。
“那你要不开家洋装店雇我当御用模特让我实现人生理想吧(o゜▽゜)o☆“
“然而我的人生理想是自己开╰( ̄▽ ̄)╭”
“不用给我花钱啦,你能喜欢我就已经超开心了(′▽`???)”
“谢谢哦?( ′???` )“
大佬似乎是在线,看到林皎的回应后也马上回复。
“喜欢。”
“可爱。”
林皎想到自己被可爱的女孩子夸可爱,心里的开心程度都要翻倍。
“嘻嘻嘻(~ ̄▽ ̄)~超开心这两天也会更新的哦”
对面很快给出回应。
“好。”
“期待。”
“(~ ̄▽ ̄)~”
也不知道对方是在上课摸鱼还是怎么着,比起上次来,语言风格岂止简练,简直可以用冷酷来形容。
要不是内容都是在夸奖,最后又加上了个颜文字,林皎都要以为对方刚刚脱粉了。
担心自家小粉丝有事在忙,林皎就没再继续回复了。
刷完某站的动态,挑挑拣拣着回复了以后,林皎又略微忐忑地打开了微博去看私信。上次那位跨性别者的私信还挺让他挂心的,犹豫不决地回复了之后,还常常忍不住想起来去看对方的回复。
然而刷了好几次都没有看到聊天框里有新的气泡出现,林皎还挺担心是自己的回复有什么问题,给对方造成了不好的印象。
好在这次上线看到了来自对方的新消息,林皎抿着嘴打开聊天框。
“谢谢蕉蕉回复我,也谢谢你给我加油啦。不要紧张啦,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敏感/笑。也不用太担心我哟,目前已经没有什么轻生念头了。给你发私信也没有什么求助之类的意思,只是想传达一下喜欢和感激的心情而已。”
“是想着,如果你知道你的存在对一些人有意义的话,你也会开心吧?至少对我来说非常有意义。这样想着才给蕉蕉发信息的。”
“当然啦,如果可以的话,能成为朋友就更好了/兔子/兔子。”
林皎看了好几遍这几句话,看着最后那个微博自带的笑得超开心的兔子表情,发自内心地也露出一个跟那只兔子一样的笑来。
“嗯!我超级开心!”
“你说我的存在对你有意义,而因为这个意义,我的存在才真正有了意义。”
“我是想说,你让我觉得,啊原来我也是有一些用处的。”
“我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自信开朗啦,我也很害怕被别人讨厌鄙视不喜欢的,以前也很胆小,只敢偷偷摸摸地喜欢。”
“但是你的回复让我觉得,我再看见别人充满讨厌鄙视不喜欢的眼神或者话语,也不会那么难过了!因为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所以你的存在对我也充满了意义啊。”
“谢谢你!我们一定可以成为朋友的!/兔子/兔子”
第十三章
第一次跟林皑面对面坐着吃了顿饭,林皎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顾埋头自己吃。
说起来,从穿越到这里之后,林皎在家里就一直都是一个人坐在张大长餐桌边吃饭的。他也劝过李妈跟她一起吃,可是再怎么卖乖卖惨都没用。
他还记得他当时飙演技都快飙出泪来了,坐在椅子上拉李妈的衣角:“李妈,你就跟我一起吃嘛,我总是一个人吃,多冷清啊。”
李妈眼神里头也是心疼的,但心疼归心疼,依旧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小少爷,这可使不得。坏了规矩的。”
林皎心想,也怪不得原身千方百计地要作妖来吸引家人注意。这么大个院子,这么大个屋子,来来往往的佣人也不算少,真正生活在里面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林皎当时望着面前长得可以在上面跑步的餐桌,也起了点叛逆心,要不我去养个猴子陪我吃饭好了!再不济也能养条狗吧!
然而真的等另外有个人坐到他旁边来陪着他了之后,林皎却觉得空气里只有不自在。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我一定可以挽回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的!林皎默默给自己打气。
他心里其实也没底,他想到自己穿越前爸妈看到他穿小裙子时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用什么分寸和距离感与家人相处。林皎穿越前根本没法想象自己和家人撒娇的样子,只会用隐瞒和表面的乖顺换来和谐的假象,但真实有时候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
林皑虽然比自己大八岁,但是好歹也算是同辈人。要重新拉近距离,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林皎边吃边发散思维,从现在这个世界的家想到以前那个世界的家,表情里不自觉带上几分苦涩。
正想着,眼前忽然伸过一只手,给他夹了块清炒山药。
林皎愣愣地顺着那个方向偏头去看,只见林皑看着他的眼神里又是担忧又是愧疚。
“皎皎,别多想了。”林皑看起来实在是不习惯笑,但还是勉强对着林皎扯着嘴角,“这阵子忙完了,我能在家里歇一会儿,以后工作重心也回到a市了。”
林皎回过神听明白他说的话后,也挺开心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意思是以后都不出差了吗?”
林皑看着自家弟弟的表情,更心酸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还是会出差几趟。但是不会太多,也不会再这么久了。”
林皎拼命把开心摆到脸上,也给林皑夹了几个菜:“那也够好啦。”
两人吃完饭,又在客厅里坐了会儿。林皑打开了电视放着新闻,林皎作为一个理科生,虽然对这没什么兴趣,但是早已形成的专注力让他下意识认真看起来,多积攒点信息至少能够在写作文的时候用上。
林皑却只是找个背景音,让两人没话聊的时候不那么尴尬。毕竟作为林家的掌权人,他早已有助理每日筛选新闻给他看过。
“皎皎生日快到了,今年想要什么?”林皎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林皑这明显是在没话找话了。
林皎自然也不会戳穿他,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临时只能想到自己那个养猴子的叛逆小想法。
“哥你给我买个猴……不,我是说买个小动物吧?”林皎想半天也想不出别的想要又能够让林皑给他买的,索性就要了这个,“你出差的时候我也有个伴。”
林皑有些意外,还以为自家弟弟会像前两年那样执着地要跑车,他都做好了狠心拒绝的心理准备。听到林皎的要求,又因为对他的忽视而感到内疚和抱歉,终于开始认识到他确实在改好了,因此甚至觉得他想要跑车都该给了。
“我不会再出差很多趟了……”林皑呐呐解释。
林皎却打断他:“我也不是这意思,我就是,也没什么别的想要的。”
他顿了顿,还是再说道:“哥你别总是那么紧张。”
“都过去了。”
因为他哥在家,第二天林皎得以名正言顺地早早起床,准时去上学。虽然林皑坐着边看新闻边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他汗淋淋地从外边回来,也是一脸吃惊。
“怎么起这么早?做什么去了?”
“跑步呀,”林皎脖子上挂了个毛巾,气还没喘匀,“上次住院之后,就觉得自己体质太差了。”
“也好,多锻炼锻炼。但是要好好做拉伸,也不要伤了膝盖。”林皑赞许地点点头。
“嗯嗯,陈医生过来的时候我问过他注意事项的。”林皎擦擦额角的汗,“哥你吃慢点,等等我,我洗个澡就下来。”
“去吧。”
林皎隔了一个多月再一次在早自习开始前到了教室,没想到在教室里还看到了胡思乐。不过想到他家里管得严,林皎就理解了。
他还一脸惊奇,做作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老大!你来这么早?不都和那谁掰了吗?怎么还要用功学习呢?”
林皎担心他管不住嘴到处嚷嚷,让叶以心知道了不好解释,便作出一脸凶相:“瞎说什么呢!和谁闹掰了?就没好过!你最好当我和她从来没认识过,不然你完了。”
胡思乐以为是他被甩了还要面子,理解地点头,做个嘴巴上拉链的手势:“知道知道,你俩从没认识过。”
林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怎么这么早?”
林皎装模作样地叹气:“我哥回来了。”
胡思乐被家里从吃穿用度管到早午晚休,闻言立马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戚戚然:“哎,我懂我懂,苦命啊。”
林皎这才发现他哥当借口实在好用,就借着这股东风再接再厉:“而且我上次住院的时候,想到我哥每天累死累活给家里做事,忽然有点感觉……”
“啥?”胡思乐茫然地听着。
“就感觉咱们这,每天打架飙车的,也没什么意思……”
“本来就没什么意思啊,”胡思乐不以为意地嗤笑摆手,“但是不然能干嘛?学习吗?老大你看,你家有你哥管了,我家有我哥管了,也用不着咱们啊。”
胡思乐的反应有点出乎林皎的意料,但他还是继续摆事实讲道理,不惮把最坏的情况摆到他眼前:“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也可以找点更好玩的事情做做嘛,打架飙车太伤身体,还容易惹事,别到时候你哥辛辛苦苦操持家业,你把自己给玩了个半残什么的,或者惹个事把家业给搭上了。”
“呸呸呸,”胡思乐瞪他,“老大你咒谁呢?我们家惹你了?”
林皎拍拍他脑袋:“我这不是替你想嘛。”
“那你咋不说你半残你惹事呢?”
林皎也呸呸呸,看了看时间快到早自习了,赶紧把自己要说的说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找点别的玩玩嘛。你想,我们跟三中那个王垃圾打起来,不是因为他欺负陶叙嘛。他这么贱,肯定也不可能只欺负陶叙一个人,他们学校跟我们学校都这么大,也不可能只有他们欺负人。”
林皎见自己提起了胡思乐的兴趣,故意停下喝了口水,才继续说:“反正我们也闲着,就当是为民除害嘛。你不觉得燕绥之他们那什么,学生会,特别像朝廷嘛?只管学校面上的事,不管实际的事。我们人也不少,可以私下里搞个,类似武林盟的嘛。你不觉得比飙车泡吧打架好玩儿多了?”
胡思乐被他鼓动,中二之魂肉眼可见地燃烧起来,简直想现在就跑出去除暴安良,雄心勃勃地拍着桌子就喊:“好!那王垃圾那伙人,就是魔教!”
“咳……”林皎闻言差点被水呛到。
胡思乐不知道林皎心里他们自己才是魔教,看着林皎咳嗽的时候还很担心。
正好早自习的铃声响了,林皎拍了拍胡思乐的肩:“回去吧回去吧。”
林皎看着胡思乐乐颠颠地跑回了座位,心里也是开心到飞起。他觉得自己这波洗脑工作做得真是非常到位,接下来继续从张卓开始,继续发展教众,改良大计应该不在话下啊哈哈哈。
整个上午的各个课间的时间,林皎伙同胡思乐,先是一唱一和地说服鼓动了张卓,再是从参加了上次群架的兄弟们里一个个地拉拢。等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他们的微信群里已经有了十几个人了。大家商量好在下午的活动课上继续讨论具体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