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心想着,烦心事儿真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他亲爸李健安那里反正是照例不想回,陈远家里又不待见自己,啧啧,过年还真是遭罪。
呆在公司也是索然无味,于是不到下午李总监便开了自己的宾利飞驰准备回家。
李越和回到家,却发现陈远还没走。问,“陈总监今天怎么不上班?”
陈远神色有些迟疑,缓了阵儿神儿。似有话要对他说。
李越和忽就有些紧张,心想难不成生活真要给他泼下一盆狗血让他中年丧夫丧子不成……
脑洞还没甚打开,陈远的话便落下来,“今天一早,爸给我打电话了。”
陈远口中的爸,说的自然不是陈父,以陈爸陈妈的电话频率,陈远肯定是没道理如此紧张的。所以这个爸,是李越和的亲爸,李健安。
李越和心里陡然一阵放松,嗯,也就是往年这套嘛,幸好不是什么红杏出墙的狗血剧情。
陈远看李越和神色有些放松,心里有些诧异,心道难道哥哥跟那边关系缓和了?于是一股脑的赶紧说出来,“爸的意思是,让你回去坐坐,能在家里过个年,更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越和脸色沉了,厉声说,“嗯,对,回去坐坐,叫那个把我妈气死的女人一声阿姨,再叫那几个杂碎一声弟弟妹妹么?我怎么就这么下贱,上赶着被人作贱。”
陈远不敢出声,低着头。他早该知道,李越和跟李建安怎么会有缓和的一天?
李越和看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是来气,“真不明白你每年接他电话是什么心态?你还真想让我回去?让他们劝我好好生活,找个女人结婚是吧?”
陈远深吸一口气,拉住李越和颤抖的手,说,“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站出来,劝你跟女人结婚。我只是,不希望你没有父亲没有家……他毕竟是你爸……”
李越和神色有些古怪,看着陈远,说,“你说,他们一家子得多贱,才能一边对你深痛恶觉,一边利用你传话?”
陈远盯着李越和的眼睛,低声说,“我不觉得委屈的。他们本意也是为你好的……你这样好的人,任哪个父母都接受不了,你跟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
李越和只觉得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为我好?他但凡心里有我一星半点,也不会一早就把我送到美国瞒着我娶了那个女人,就不会一声不吭夺了我的继承权放任我自生自灭。他心里有我?他是怕外人看了笑话他父子不和,大儿子是个变态吧。你是多傻多天真,才觉得他是为我好?”
陈远看李越和全身都在颤抖,赶忙搂他进怀里,低声安慰,“没事没事,别气别气,不愿意去就不去。这不是每年都给我打电话么,这么多年了……”
李越和看着陈远紧张的模样,神色缓和了不少,低声说,“阿远,我怎么就没有家了,这不就是我家么……我十二年前就有家了啊……你和小越,就是我的亲人啊。”
陈远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趴在李越和的肩头,心像被人紧紧攥住一样,低声说,“哥哥我爱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的爱你,我也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对你都更加的好。”
李越和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待我都更加的好。”
陈远的吻落在李越和的眼睛上,随后移至双唇,不带有**,却带着火热的气息和温柔的疼惜,足以让人沉沦其中。
无论如何,做陈远的爱人都是一件无比的幸事。这个炽热的大男孩,真诚又认真,体贴又温柔。李越和只觉得,能被他爱着,又爱着他,则此生别无所求了。
陈远托起李越和放到床上,揽着他,低声问,“你还记咱俩第一面么?”
李越和笑了笑,说,“记得,当然记得,那可是哥哥我的黑历史。”
陈远一边吻着李越和毛躁的发,一边说,“那时候你刚回国,跟泽旭哥一起,在酒吧,穿着身儿白T破洞裤,露着胳膊上的文身,喝的烂醉如泥,我还以为你是酒吧里唱rap的大学生呢,第一眼就喜欢的不行,就想把你带回家。”
李越和窝在他怀里笑,“那不是刚知道李健安的事儿么,烦的很,创业压力又大想,就只能放浪形骸呗。还大学生呢,心里早千疮百孔了。”
陈远点头,说,“我还能不知道这些?”顿了顿,又接着说,“那天还多亏了泽旭那个不靠谱的,把你丢在一旁自己带着个姑娘开房去了。要不然我还真跟你勾搭不了那么快。你想想啊,若不是我捡你回去,那天你可不得睡大马路上了。”
李越和伸手往陈远头上一拍,说,“瞧你厉害的。你哥哥我这么好看,没你也有别人捡。”
陈远笑,说,“那哪成,我可在后面盯着呢,谁都不许靠近你。”
说完重重的在李越和颊上亲了一口,说,“就是这么霸道。”
“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研究生都毕业了,还是搞计算机的。哎,我当时就想,这哥哥长得好看,脑子还好使,是我想要的人。”
李越和跟陈远十指相扣,“然后你这不要脸的就天天缠着我,生生耗了两年,把哥哥掰弯了。”
陈远摇了摇头,神色里透出几分委屈,“哪那么容易把你掰弯啊。咱俩刚在一起那年,我刚毕业,从国外走秀回来,用你电脑看新闻,还在你电脑里见过黄网的浏览记录呢。全是大胸女。那时候你还是更喜欢女人的吧。我当时都想不明白,你怎么就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呢?嗯?”
李越和掰过陈远的头,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说,这么委屈么?这不是你不在才看黄网自己解决么。你在的时候我哪有那个力气?那时候你跟个韭菜精似的,每天都要做。
陈远不依不饶,“那你当时是更喜欢女的还是更喜欢男的?”
李越和想了想,如实说,“女的。”
陈远泪都快掉出来了,说,“看吧,我就说是这样,泽旭哥还跟我打赌说不是。你老实说,你那时候答应我,是不是就冲着我对你好了。”
李越和亲了口陈远的唇,心说我家阿远怎么这么可爱。于是笑得眉毛弯弯,说,“其实你这么说,也算有点道理。当时吧,觉得你对我委实是很好,比我妈活着的时候对我都好。又体贴又听话,嘘寒问暖的,还会做饭。我当时日子又过成那副样子,就想着,跟你试试应该也不错。后来跟你在一起之后,就觉得,一辈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一过就过到了现在,十几年了。可若真说我对别的男人有没有感觉,那大概是没有的。所以我这算,为你一人而弯。啧啧。”
陈远抱着李越和的胳膊收紧了几分,“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没有自己的子女,你后悔过么。”
李越和变换了姿势,在陈远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躺着,说,“在美国的那些年,我跟不同国家,不同性格的女孩谈了不少次恋爱,心动是有的,认真也是有的,却总觉得缺点什么。我知道大多数人是如何定义家庭的,也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觉得我不正常。但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知道,是谁将我从泥淖中拉出来,给我希望。是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我好,给我生活。你和小越,将我缺少的那块填满了。”
陈远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爱上他,跟他走一辈子。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此情此景下,说什么都是肤浅,他只能一遍遍的亲吻怀中的恋人,一遍遍呢喃,我爱你。
第六章
年关将至,乐音给陈远这些高层管理人员放了假。
陈远乐呵呵的回到家,对李越和跟陈越说,“咱明天就回Q城呗。”
李越和本人其实不怎么喜欢去Q城去陈远家,可他又不能带着陈远回李健安那里,便只能年年过年随陈远回Q城了。
比起北京的干燥严寒,沿海的Q城明显气候更适宜一些,更何况陈远父母的做菜手艺比陈远又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所以陈远陈越他们爷儿俩一路上都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李越和则是没精打采的瘫在车里,怏怏不乐。
陈父陈母一直不满陈远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哪怕他俩已经一起安安稳稳的过了十几年,哪怕陈远连亲生孩子都有了,哪怕陈父陈母对陈远的性向早已认命。做父母的,就是不满。这点李越和心知肚明。
除去陈远刚有了陈越带着孩子和李越和回家出柜那次陈父陈母打了李越和一个耳光外,这些年老两口子对李越和倒也说不上差。每次去了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让陈远去相亲结婚这种话也从来不会放在台面上说,给陈远陈越织围巾时偶尔也会捎带上李越和的那份,打骂这样的戏码更是再也没上演过。
可李越和知道,陈父陈母对自己的芥蒂,怕是直到他们驾鹤西去,也抹不掉了。
不仅因为自己是个男人,还因为自己比陈远大四岁,以至于到了现在,陈父陈母还觉得是李越和诱拐了陈远走上弯路。
李越和太清楚为人父母的心思了,知道甭管事实是如何,自己在陈父陈母那里永远都是罪人,也就无意去辩驳。
所以当看到陈父陈母的目光由对陈远陈越的热络转为看向自己的冷淡时,李越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想。
只是淡淡的叫了声,“爸,妈。”
陈父陈母十年如一日,带着几分尴尬的回一声,“李越和也来了啊,快请进快请进。”
李越和并不在意陈父陈母尴尬的表情和称呼,甚至在心里还觉得有几分好笑。十几年过去了,不习惯不接受的也该习惯了接受了,每年做出这样一副令人难堪的姿态,又有什么意义呢?生米别说煮成熟饭了,现在早该煮烂了,这种惺惺作态除了能恶心彼此,还有什么用呢?
不过这话李越和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一来不符合他一贯的为人处事,另一方面则是他跟陈远对待这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因为心心念念着未来,所以怎么都不能把关系处僵。
于是李越和一如往昔的带着几分笑意,把一盒盒燕窝,老年奶粉,阿胶拎进屋来,然后往陈母手里塞一张金额颇丰的储蓄卡。说,“妈,您跟爸别跟我客气。平日千万别苛待自己。”
而每到这时,陈父陈母则会面露难色,说什么都不肯收,最后由陈远或者陈越一槌定音,“收着呗,他给你还不是应该的?”
随后李越和的活儿便基本上干的差不多了。可以安安静静的呆在陈远的卧室里。尽量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降低存在感。
吃过晚饭,李越和照例一早回到陈远的卧室,而陈远则是带了儿子去楼下放仙女棒。李越和百无聊赖的看了看陈远的书架,虽然平时没人用,却被打理的纤尘不染,一本本教科书被码的整整齐齐。李越和抽出本英语书,随手翻了翻,乐得人仰马翻。心道,幸亏陈远是艺术生,就这英语标汉语拼音的水平,要是走了普理,怕是连本科都上不了。看完了英语书,复又翻出物理化学课本来,好家伙,夹的卷子全是不及格,啧啧。
看着看着,李越和便打起了瞌睡,在书桌上趴着睡了过去。
陈远带着儿子回家后,先是带着儿子洗漱,在书房睡下,又回到卧房,看到李越和趴在自己书桌前,桌子上还摊着高中物理课本,笑的不行,于是伸手在李越和背上拍了拍,李越和睡的不死,迷迷瞪瞪的转过神来。
“你这挑灯夜战学高中物理呢?”
李越和也笑了,拿出课本里夹的卷子朝他甩了甩,“你以后啊,千万别嫌小越学习不好。有你这样的爹,小越能成现在这样我可真是烧高香了。”
陈远揽了李越和入怀,说,“这不是有你这个学霸妈妈么。生物上不是讲,基因决定性状,环境影响性状么,天天跟你在一块儿,怎么着不得受点儿影响。”
“嗯,对,所以你儿子现在学习成绩还挺好。”
“那个,小远,你明天去趟农贸市场,把鸡啊鱼啊肉啊都买买,咱们回来酥着吃。”陈妈不知啥时候推门进来了。
李越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在这儿嫌弃了陈远半天,话落到为人父母耳中,肯定不是那么中听。李越和想着从陈远怀里退出来,却被陈远使劲儿箍着,只得作罢。
陈远答道,“成,我明天早去会儿,买点儿好的。”
待陈母走后,李越和催促陈远去锁门,陈远捣鼓半天,说,“嗯,哥哥,这锁坏了。我明天再修,先这么着吧。”
李越和叹了口气,心道,成吧,还能咋样,就这么着呗。
第二天一大早陈远就开车去了农贸市场。李越和则呆在卧室里检查陈越的数学作业。
九点钟时,屋外吵吵闹闹的,不知道是陈远哪家的亲戚来了,李越和一个人待在屋里,也不甚在意。
混乱中不知是哪个孩子打开了房门,几个小脑袋探进来,望着李越和。
李越和笑了笑,指着手里的数学练习册,说,“小朋友,你们要过来听叔叔讲数学吗?”
小朋友们闻言面面相觑,相互摇了摇头风风火火的一溜烟跑了。
外面一个五十余岁的女人看着屋里的李越和,问陈母,“他姨,这人谁啊?”
陈母愣了愣。
这次来家里做客的,是他家远亲,还不知道陈远跟男人住一起,所以百无禁忌的问出来。
陈母犹豫了片刻,心一横,说,“嗯,是,小远带来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