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未时眉眼一弯,咧嘴笑道:“就这么横着走啊!你不是喜欢牵么。幼儿园小朋友都这么牵手的!”
顾礼洲哈哈大笑,“好像智障。”
阳光穿透层次不齐的树叶,在小朋友的脸上渡上一层薄薄的金色,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跟着一起发光。
顾礼洲被他的笑容感染,像个智障似的,一路笑个不停。
路过轻风网吧时,钟未时还往里边指了指:“这里是强子工作的地方,你以后要打游戏可以来这里。”
“你什么时候看我打过游戏?”
“你搞编程的居然不玩游戏?”钟未时震惊脸。
顾礼洲一撇嘴,“玩腻了都。”
“也是,毕竟你都32了,啊啊啊——”他的屁股被狠狠拧了一把。
“所以,年龄是禁忌是吗?”钟未时扭头看着他。
“不是。”顾礼洲笑着说,“我就是单纯地想掐你,手感真带劲!”
“操。”钟未时脸一红。
“未时?”这道略带疑惑的嗓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这声音过于耳熟,钟未时的双腿顿时僵住。
强子原本就是上对面超市买包抽纸,看见两男人的背影觉得眼熟,想上前打招呼的,却发现了玄幻的一幕……
两男人拧屁股,牵小手,还非常恩爱地对视一笑。
“手感真带劲”这句话钻进他耳朵的时候,他虎躯一震,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凭借着那两人的声音,确认了身份。
顾礼洲回头:“嗨,真巧啊。”
钟未时满脸惊悚地扭过头:“……强,强子。”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强子问。
“我们……”钟未时不想革命友谊毁于一旦,磕巴道,“在演情侣啊,他他,他陪我试戏。”
“演情侣?”顾礼洲看向他。
“啊……”钟未时心虚地冲他使眼色。
顾礼洲一撇嘴,“嗯,演情侣。”
强子的智商在今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你们觉得我会相信吗?”
他本来也就是虚张声势试探试探,不敢百分百确定,但他时哥一脸“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忽悠他”的小表情,就彻底确定不对劲了。
就这样,这段令人匪夷所思的爱情在追债群里公开了。
很快,难兄难弟们齐聚在网吧附近的一家烧烤摊上,像是开批斗会似的将两人围在中央。
强子右手持烟,吞云吐雾,颇有大佬风范:“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钟未时瞄了他一眼,和顾礼洲同时开口:“三月初。”
“这都三个多月了啊!”伟哥啃着鸡翅惊讶道,“你居然都没跟我们说过,太不把我们当兄弟了,亏我还把痔疮的小秘密跟你分享。”
顾礼洲扑哧一笑。
“就是。”大非哼了一声。
强子摇摇头,连声啧啧,“时哥,我现在真的对你很失望。”
钟未时急了,“怎么就是失望了啊?我谈个恋爱怎么了我又没危害到你们也没危害到社会……”
话音未落,直接被强子打断:“你竟然为了逃避请客吃饭就故意瞒着我们!这是逃避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哈?”钟未时嘴都歪了。
“你们不生气吗?”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强子趁着这个机会又赶紧要了二十串鸡翅和一打啤酒,“你又不是跟我谈恋爱。不过这顿饭你得请啊。”
“……我只带了300啊,多了没有。”
阿伟:“真抠门。”
大非:“就不能当这是你俩的喜宴吗?才300,丢不丢人?”
“没事,尽管点吧,这顿算我的。”顾礼洲说。
“还是大哥出手大方!”强子在金钱面前毫无底线,直接扔下多年兄弟情义,讨好道,“不像嫂子,那么抠。”
“皇甫强!”钟未时一脚踹翻了他的椅子。
“他那叫勤俭持家。”顾礼洲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扭头看着钟未时,“说了在外边收着点情绪,别老使用暴力。”
强子从这话里领悟到了什么,“大哥,嫂子在家是不是常打你啊?”
“还好,偶尔。”
“啧,”强子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这家庭地位不行啊。”
顾礼洲语气淡淡:“没事,我无所谓。”
大非心说这还是他去年认识的那个高冷到不行,连辣条都不愿意碰的小白脸么。
都低三下四成这样了?
抖m?
钟未时咬牙切齿:“不准叫我嫂子。”
强子就当没听见,转过头继续和顾礼洲探讨哲学:“打是亲骂是爱,越打越疼爱,说明嫂子对你爱如潮水。”
钟未时掐着他的脖子:“那我也来疼疼你。”
强子被他勒得直翻白眼喊救命。
“感受到我浓烈的爱意了吗?”钟未时问。
强子青筋暴起,艰难地吐出四个字:“波涛汹涌。”
难兄难弟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免费吃喝的机会,都敞开了肚皮,强子更是祭出了当年吃100桶方便面的功力,坑了顾礼洲六百多还不算完,硬要去KTV鬼哭狼嚎一番。
确切的说,鬼哭狼嚎的只有他一个。
顾礼洲对自己的歌声有一个很清醒的认知,坐在角落负责给大家点歌切歌,全程不接麦克风。
而钟未时和大非的声线清亮撩人,各有各的味道,关掉原声也完全不会走调。
听着很是享受。
直到强子抢走麦克风点了首《魑魅魍魉》。
歌曲魑魅不魑魅顾礼洲是没怎么感觉到,就眼前这个人全程没踩在调上大声嘶吼的样子,让他感觉像是见了鬼。
一曲结束还不算完,强子抢走了大非的时尚鸭舌帽戴在头上,“怎么样,我像不像唱rap的?”
他仅凭一人之力,活跃现场气氛,“aiteaiteaiteaiteaite,yougotmefeelinglikeafeelinglikeapapillon,aiteaiteaiteaiteaite……”
这段强劲有力的rap通过强子这张嘴蹦出来,就只剩下: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钟未时捂住耳朵,“大非戴像唱rap的,你就像个送外卖的。”
大非正在喝饮料,差点笑岔气。
强子:“那也是会唱rap的外卖!”
阿伟:“纠正!是会鬼叫的外卖员。”
一帮人仰头大笑,就连强子自己都给气笑了。
强子:“那要不大哥来一首唱给我们听听?”
钟未时一听这话,有些期待,认识这么久了,他还没听顾礼洲开过嗓。
“我不行我不行。”顾礼洲摆摆手。
“是男人怎么可以说自己不行!”钟未时拉高嗓子,“来!唱一首!我给你挑首有年代感一点的怎么样?”
“……”顾礼洲气得翻白眼,“我也会听流行歌的好吧?”
众人非常默契:“哇,真看不出来啊……”
顾礼洲起身走人的时候被钟未时拽住:“错了错了错了哥,我们错了,来来来,你自己点,点首好听的,我想听你唱歌~”
“成吧。”顾礼洲勉为其难,“我先声明啊,我唱得不好,我一般只听不唱。”
“没事,偶尔跑跑调是可爱的。”钟未时赶鸭子上架。
顾礼洲点了一首五月天的《倔强》,这是他当年高考时常听的,充满青涩回忆,也是他最爱的一首歌。
众人惊叹:“哇……真的好流行啊……”
顾礼洲甩下麦克风,又被钟未时按回去,“唱唱唱!你唱绝对好听!”
长得帅的人唱歌怎么可能不好听!
结果第一句出来,一帮人就呆若木鸡。
在他开口唱第二句的时候,强子大吼一声,“哥!你唱得也太叛逆了吧!”
钟未时笑喷了啤酒,顾礼洲自己也跟着笑了。
钟未时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像是不太行。”
顾礼洲:“……”
钟未时:“还是我来吧,我唱给你听。”
他点了一首《爱你》。
钟未时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好几年之前,只是顺手点了个收藏,甚至都没认真去听歌词,前阵在剧组又听到了这首歌,忽然有些感慨。
里面的每一句词,都点到了他的心坎上。
钟未时关掉原声,轻轻哼唱。
顾礼洲的视线和头顶斑斓的光束一起,扫过他眉眼,脸颊,嘴唇,温柔缱绻。
钟未时的嗓音低柔,又带点男生特有的清透,像是雨天滴落在窗口的水滴,撩拨人心,就连不停说话的强子都安静下来。
一曲结束,顾礼洲在黑暗中轻轻靠过去,在他耳垂上落下一个吻。
“我也爱你。”
顾礼洲牵起他的手,握得很紧,“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走下去。”
顾礼洲并不是那种擅长说情话的人,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听到这样一首歌,他一定不会说出“我爱你”这种肉麻情话。
或许一辈子都不会。
他只会用一些婉转的词汇,悄无声息的行动表达爱意。
他的喜欢、信任、鼓励和期待,都透过温热的掌心传递过去。
钟未时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珍惜的滋味,心仿佛要化掉一样,还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52 你要是觉得不划算也可以摸我。
一顿鬼哭狼嚎结束,强子最先举起酒杯:“不管怎么说,还是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啊。”
伟哥也举起杯子,打从心底祝福:“天长地久!”
大非来了一句比较文艺的,“相爱到老,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其实这些话在电视里在婚礼现场经常能听见,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从兄弟们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钟未时忽然觉得特别温暖。
“嫂子,来,碰一个啊。”
温暖不过三秒,钟未时气咻咻地把一个空的易拉罐甩在他脸上,“……你还叫上瘾了还。再叫一次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了。”
酒过三巡,众人喝得七倒八歪,大非直接站在凳子上唱歌:“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追逐你一生,爱恋我千回,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强子带跑了他的节奏。
“呕——”大非大概是喝多了,还没唱完就扶着椅背干呕,顾礼洲赶紧把垃圾桶给他踢过去。
大非觉得自己忍得住,结果一扭脸,全吐在了沙发上。
“……”顾礼洲扶住了脑门。
清理,赔钱,挨骂。
又是无比混乱的一场约会。
顾礼洲觉得有必要去测一下钟未时的生辰八字,是不是一枚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没什么好事情。
警局去了两回,当街和城管干架,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切歌,最后还要被保洁阿姨嫌弃一通。
后来想想测不了。
钟未时的具体生日,没有人知道。
从KTV包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钟未时平常酒量算好的,但今天喝得太快,半斤白酒下肚,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胸口,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半醉半醒的状态,让人无法判断他到底是醒着还是醉了。
这种状态主要表现在他走路歪歪扭扭,不再是一条直线,可问他问题却又能机智巧妙地答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