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望明显是不想和他假客气,无聊地打量着曲家的客厅,一点不真诚地说:“看你不像有事,睡够就好了,接着睡, 祝你早点康复。”
宋野道:“谢谢。坐,帮你倒杯水。”
曲燎原听见这话,就想去拿杯子倒水,刚动了下,被宋野搭着肩,原地按住,明白了,宋野只是说说而已。
“不喝水。”姚望也明白,对曲燎原道,“看见没?你哥没事,你能放心回学校了,走吧,我回家可还有别的事。”
曲燎原回来时压根没考虑见到宋野的后续,一下反应不过来,张口结舌不知该接什么话,回学校?不不不,不回,他不可能留宋野一个人在家。可是要怎么和姚望说才比较合适?
“你有事就快回家,”宋野替他说了,还赶姚望走,说,“我弟不回学校了。”
曲燎原:“对对对。”
姚望皱眉道:“你留下干什么?你又没请假。”
“我,那个……”曲燎原卡了壳,怎么说?
“留下陪我。”宋野理直气壮道,“我不想一个人睡,我害怕。”
曲燎原:“……”
姚望:“……”
毕竟是真切地欠了人情,做人不能太过分,曲燎原不好意思地送了姚望下楼,与他告别。
“你留下真没事?”姚望要上车前,还不放心地问,“他到底哭什么?就因为没考好?像他这种学习太好的人,心理可能都不太正常。”
“……”曲燎原道,“你快走吧走吧,不是回家有事吗?”
“不是什么急事。”姚望看了看曲燎原,道,“我明天一早就去北京了。”
“一路顺风,奥运会肯定很好看。”曲燎原认为能去现场看奥运会是件很荣耀的事,就很为姚望高兴。
家属院里的路灯都没开,住户也很少,两人只能借着月光,不甚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
曲燎原觉得姚望好像是有话要说,主动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姚望站直了身体。
曲燎原疑惑地看他。
“没事,”姚望冲他一笑,说,“下次再说吧。”
等他开车走了,曲燎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回家,他有许多话想和宋野说。
结果进门就被宋野劈头盖脸地责问:“他说要送你,你就让他送?没有打车钱不能先找同学借?说多少回了不要和这人走太近,你怎么这么没记性?”
“谁叫你不说一声就自己不见了,我着急回来看你在不在家,晚上打车是很贵的,同学都不一定有那么多钱可以借给我。”曲燎原嘀咕道,“你是哭够又有力气了?就开始吃醋。”
宋野:“……”
曲燎原怕他会恼羞成怒,马上亡羊补牢地道歉:“对不起,小野,哥哥,都是我错了。”
“你有什么错?”宋野自嘲也赌气,道,“你都对,错的是我,是我多管闲事,以后再也不会管你的事。”
这还是在为前天的拌嘴而不高兴。
可是其实两人都知道,在曲燎原目击了宋野暴露脆弱的那一刻起,吵架的导.火.索就已经熄灭了一半。
这次小矛盾的起因看起来是为了学习,根源却是在于宋野过于强势,两人之间的所有事,他都全部一个人做决定并且做主导,曲燎原习惯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多时候曲燎原连为什么都不会问,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但是曲燎原终究不是一个设定好“听话程序”的机器人,他也在成长,在摸索着感知这个世界,难免也会开始产生自己的小脾气。而这小脾气,在恋爱关系里是极大的考验。
很多不能修成正果的恋人,就止步在了小脾气。
作为恋人来说,曲燎原有一个许多恋爱中的人都没有的最大优点,就是他勇于向他的恋爱对象,认错服软。
“你怎么还为这个生气?”他发现宋野还在生气,就对宋野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了,别不管我。”
他朝宋野挨近了些,满脸真挚,诚意十足的在示好。
“你离我远点,”宋野却是在认认真真地算那笔账,向旁边躲了躲,不与曲燎原亲密接触,刻薄道,“不是说想找个差生恋爱吗,你找去,求我做什么?”
曲燎原道:“那我就找你,你这回考得就比差生还差。”
宋野:“……”
曲燎原接着说下去,适时地表白道:“但是你考成什么样我都爱你,小野,我只爱你,和你学习好不好都没有关系。”
宋野心里受用,瞥他一眼,有些幽怨,说:“你高兴的时候就说爱我,不高兴的时候就不想跟我恋爱,你说话有准没有?是不是全看心情?”
“有准,我有准。”曲燎原也深刻明白到了那天随口说的话是很伤人且不负责任的,检讨道,“以后我再也不会由着性子乱说话了。我没想和别人谈恋爱,就想和你,我爱你。我都说这么多句了,你回我一句行不?”
宋野端架子,说:“我要再想想。”
“还想什么?”曲燎原道,“那先亲嘴行不?这两天你都没有好好亲我,我想你了。”
宋野看了眼他的嘴唇,又看他的双眼,说:“这两天……哥哥不太敢碰你,你明白吗?”
曲燎原不是很明白,认为这是句情话,觉不明白会大煞风景,乱猜测道:“是怕影响我考试?”
“哥哥都考这样了,还怕影响你?”宋野抬手,用拇指碾着曲燎原的嘴唇,眼神幽暗,低声道,“你知道吗,那天你说不想跟哥哥好了,哥哥真的想杀了你。”
刚才宋野这样说,曲燎原就喜欢极了,现在配合着动作与眼神,更是让他心神为之一荡,:脱口道:“那你来杀我。”
宋野:“……”
曲燎原被他按在床上,他覆上来,撕咬一般亲吻着曲燎原,他的唇舌仿佛肉食动物一样生着倒刺,刮得曲燎原整个口腔都既痒且麻,还有着似疼似痛一样的发烫感。他压着曲燎原的身体与四肢,让曲燎原不得动弹,只能在他的掌控里不停地颤抖。
他的手指用了十足的力,曲燎原觉得疼,被封着的唇发不出语言,只能在喉咙里呜咽求饶,但又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还表现出了更顺从的姿态。
曲燎原这次的感觉来得太快了,几分钟后,他亲吻时习惯闭着的双眼就蓦然长大,琥珀色瞳孔不断放大。宋野放开他的唇,他却没能叫出声,向后仰起了脖子,被电到一样抽搐数下。与此同时,宋野啃咬着他前不久才发育出可见形状的喉结,这个举动延长了他的心理时间,完全结束时,他眼前阵阵发黑,感觉像要昏死过去。
宋野:“……你今天真多。”
曲燎原还在那感觉里,看不清楚他的脸,也不知道他说什么,短短的“嗯”了一声。
宋野拿纸巾收拾了。曲燎原好了些,又说:“完了?我想那个。”
宋野明知故问道:“哪个?”
“还不能吗?”曲燎原没明白宋野是在逗他,以为宋野不想,用控诉的语气说,“我考了684分,肯定前十了。”
宋野又想起了这次糟心的考试,说:“那你厉害,我应该是考了五百三左右。”
“你又不是考不好,不要拿这个当借口。”曲燎原忽然怀疑起来,问,“哥,是不是你不喜欢和我那个,我不好玩吗?”
他现在的概念里还觉得这件事就像做游戏一样,和小时候与宋野打弹珠、打冒险岛是类似的,用“我好玩不好玩”这种显得猥琐的词来形容自己,也说得很天真。
宋野差点笑出声,道:“不是,你好玩。哥哥是怕你不舒服。”
“没事,我不怕不舒服,”曲燎原当他是说自己s后再那个会不舒服,大方地邀请道,“你快来。”
宋野说:“明天早晨还要早起去学校,你会不舒服,说不定都起不来。”
曲燎原回忆了一下,上次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才勉强爬起来,还是很累,也觉得会影响明天上学,作罢了,道:“行吧,明天上午公布完分数,就放假了,晚上就能了。”
他说着,对宋野露出期待的笑脸来。
宋野亲他一口,问:“你是爱我,还是爱那个?”
曲燎原道:“爱你。”
“别骗我,”宋野意有所指地说,“无论你对哥哥说什么,哥哥都会当真。”
曲燎原道:“我也是,你忘了你跟我说割.包.皮……”
宋野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这破坏气氛的事,他被蒙着嘴,眼睛笑得弯起来。宋野注视他的眉眼,感觉他在不知不觉间,似乎长开了一些,不再完全是小男孩的模样,五官和骨骼都开始有了点帅气青年的轮廓。
宋野迷恋地看他片刻,拿开手,又与他接吻,这次极其温柔。
关了房间灯,两人睡在曲燎原的床上,宋野从背后搂着他,他们身上虚搭着那条被宋野抱着哭过的薄被。
天热,没有拉窗帘,还开着窗,如银的月光,从窗子洒了进来。
他们确切是和好了。
曲燎原会牢牢记住,以后不可以再随口说伤害宋野的话。
而宋野,开始愿意直面一个他一直都知道但刻意忽略的问题,那就是:他对曲燎原的占有欲演变成了控制欲,又因为曲燎原对他的无比顺从,让他经常会把握不好分寸。
如果他只是想要个玩偶一样的伴侣,这样是没问题的。以前他也的确有过不成熟的想法,特别是每当曲燎原惹他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想,将来他长大后有了能力,就要把曲燎原关在家里,谁都不让见,他可以把曲燎原调.教成他想要的“妻子”的模样。
可是他们在长大,他会发现那样的想法不止是阴暗自私,也很低级幼稚。
他想要的不是那样的爱人,他爱着曲燎原的一切,包括属于他的部分,以及属于曲燎原自己的那部分,甚至未来曲燎原在成长路上注定发生变化的部分,他应当也会爱上。
“曲儿,”宋野思索许久,在曲燎原耳后问道,“你说是哥哥逼你考北大,你不想考北大吗?”
曲燎原已经有了倦意,道:“想,想和你一起去上大学。就是我不知道工商管理有什么意思。”
宋野道:“那你想学什么?”
曲燎原道:“我想考军校。”
“不行。”宋野在这个问题上绝不可能让步,道,“跟你解释过了,军校毕业就要挂军衔,别找这种麻烦。”
“我知道,就是想一想,我不会报考军校。”曲燎原在上次宋野说这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告别这个理想。
宋野道:“你是喜欢枪?还是喜欢军装?”
“都喜欢,我就是喜欢武装制服,喜欢纪律部队。”聊这个曲燎原就不困了,清醒起来,为了爱情放弃考军校的打算,当然很遗憾,他是自我安慰,也是说给宋野听,道,“以后上大学肯定还要军训,有机会感受就行,我也不是非得真去当兵。没事。”
宋野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吻了吻他的脖子。
他想睡了,问:“明天几点起床回学校?”
宋野道:“你安心睡,到时间叫你。”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不更,明天要上班,我需要调整下作息。
下一章到明天晚上,大约晚十点左右,各位老师,明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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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前三名和近水楼台
次日一早, 宋野准时把曲燎原叫醒, 两人一起回了学校。
在公交车上,曲燎原才想起问宋野:“昨天你是怎么和老崔装病的?先对对, 别让我给你说漏了。”
“没装,我就告诉他说我不舒服。”宋野道, “我说的是实话, 不是撒谎。”
他在这两天期末考试里, 就是浑浑噩噩瞎做题,到最后一科化学时,连读题都不想读了, 是病了, 心病。
首班公交车上人少, 他俩坐在靠后的位置, 前面没人,曲燎原就趴在前座的靠背上, 扭头看着宋野的脸, 想起昨晚他哭得鼻子眼睛都通红的模样,内疚地说:“哥,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宋野对他笑,说:“好。我也不会。”
两人牵了牵对方的手,害怕被司机或别的乘客看出来,只握了下就放开,又看着对方笑起来。
车窗开着,空气里有夏天朝露的清新气味, 还有几缕晨曦轻轻洒在他俩身上。
这是他俩生命里无比寻常的一个清晨,后来在回忆里变成一张旧照片,记载着他们共同的青春,与少年时毫无保留给与对方的温柔。
宋野能顺利请到病假,主要也是因为崔老师不信他以正常健康的状态会考这么差的成绩。
他生病所以考砸的消息,经过前一晚和今早的传播发酵,已经在整个年级都传开了。早上曲燎原也没有去晨跑,被其他班学生误传成了“宋野可能病得很重,他弟弟都请假回去照顾他了”这种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