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饭,小梁。”柳河微笑的招呼着。
梁从兵局促的走过去,差点一见面就给柳河鞠个躬,慌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没事,别紧张,就是吃个饭,”柳河拿过他的碗给他盛汤,梁从兵赶紧拦下来。
“我来阿姨,我来就好。”老梁把碗抢回去,快速的盛了一碗平时碰都不碰的红枣银耳汤。
“听江烁说你现在准备买房是吗?”柳河不经意间提出。
“嗯,”梁从兵急急的吞下一大口甜腻的汤说“对,但是我和江烁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把这件事情再放一放。”
“为什么?”柳河放下了碗,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你也知道江烁已经二十五了,再过几年……”
“妈!”江烁用筷子敲了敲碗。
柳河无奈的看她一眼,拿起碗来转移了一下话题说:“那小梁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从兵被汤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才说出话来“那个……我现在是,自由职业者,平时什么都做一点,商演啊,比赛啊,都会接一些。”
“哦,”柳河拖长了声音说:“那就是没有固定工作了,是吧。”
“嗯。”梁从兵心虚的点点头。
“现在年轻人都这样。”江烁捅捅老梁的胳膊,示意他气势上不能输,“固定工作就一定好吗?成天朝九晚五,活的跟咸鱼似的。”
老梁拍拍江烁的大腿,让她少说一点。江烁偏不听,开始跟柳河据理力争。
柳河渐渐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起来,“我是不是为了你们的未来好?放弃那个什么乐队,找个稳定的工作……”
还没等柳河说完,江烁就把筷子拍在了桌面上,“说放弃就放弃,你知道当初老梁为了这个乐队付出了多少?你一句话就让人家放弃,您面子也太大了点!”
餐桌上的范围剑拔弩张,江潮咬着筷子,连菜都不敢夹了。
“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搞那个什么乐队!”柳河脸都气红了,指着江烁说“自由职业什么的我不管,我就是知道他没有一个正经工作!”
现在老梁的面子也有点挂不住,他面色微恤的劝道:“别吵了,别吵了,都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江烁眼眶已经红了:“你的事情我比谁都懂,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生气?!”
梁从兵低下了头,捏捏江烁的手说“别吵了。”
“我是为了你们好。”柳河说话时也带了一点哭腔,“为了你们我……”
“一口一个为了我好!”江烁的眼泪夺眶而出,“之前要是你们为了我好,就不应该偷偷改我的志愿!”
江烁把椅子一拉,拿起放在一边的包夺门就走了,老梁跟江母鞠个躬,急急忙忙跑出去追。
江潮欲站不站的,牙都快咬碎了,最后还是坐了下来,笨拙的安慰起老妈来。
“妈,别生气了……”快再说点啥有用的,江潮挠了挠头发憋了半天说出来一句:“别生气了,妈……”
柳河拔过餐桌上的餐巾纸狠狠的揩眼泪“你说说我就说了点什么?我这操劳的命啊,八辈子欠你们的……生出来的一个比一个不听话,哎呦……”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大对劲?
江潮眨了眨眼睛,看着一桌好吃的没办法动筷子,吸吸鼻子也差点要哭出来,哎呀我的酱肘子……哎呀我的拍黄瓜……哎呀我的鱼香肉丝……
好歹送走老妈之后吃了几口,不然现在就得饿晕过去。江潮一个人回到江烁的房子里,感觉有点孤单。
原来爱一个要这么难。原来不是只要两个人彼此喜欢就可以了。
原来一段纯纯粹粹的感情要经过物质的考验,社会的压力。
原来有的时候最亲爱的人也会变成漫漫路途里的一座大山,穷尽一生也翻不过去。
江潮的心情突然变得有点低落。
之前的愿望原来只是愿望这么简单,他只是知道他们如果在一起会很难,但是没有想到,可能这偌大的世界,连个平等接受他们的人都可能没有。
江烁和老梁都这么难,更别说他和叶烨了……
江潮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给江烁发了个微信就急急忙忙的拨通了叶烨的电话。
“喂……江潮?”电话那头传来叶烨的声音。
江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会去无条件的放下心里面一切的负担,只是想和他聊聊天,把坏的东西全部都抛之脑后。
“嗯,高兴”江潮咬了咬下嘴唇说“我想听你说说话。”
电话那边一段短暂的沉默,“好啊,你想听什么?”
“随便,”江潮踢开茶几下的一个易拉罐子说,“随便讲点什么都可以。”
“额,好吧……”叶烨说“我想想……”
“其实我现在还有点饿,刚才你抢蛋糕抢的太凶了,我都没吃上几口。”
江潮嗤的一下笑出了声,“不好意思。”
“没……还有,额…你送我的小房子我很喜欢,手链也很喜欢,祝福也很喜欢……”
“嗯。”
“你,我也很喜欢。”
“卧槽……”江潮一脚把易拉罐子踩扁了“我刚听你唠嗑呢,你转头就撩我。”
“有吗?”叶烨低低的笑了“那只能说你太不禁撩了。”
“靠。”江潮把易拉罐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嘴角微微上扬。
“对了,说起来今天看见刘现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
“可不,魂都吓走了,你别看我表面上镇定,其实紧张的不行。”
“我知道,”叶烨笑了一下说:“你牵我手的时候自己抖的跟筛米似的。”
“哈哈哈……”两个人笑了一阵,江潮又正经下来说“那以后怎么办?还是瞒着?”
“嗯。”叶烨思考了一下说:“这个事吧,公开的危险太大了,搞不准什么情况之前先瞒着吧,至少等毕业的。”
“那……毕业之后,你去哪?”江潮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当然是读大学啊!”叶烨笑笑“你不也是吗?”
“我知道,”江潮有点急,“我是说,你大学去哪座城市?我跟你考不上同一所大学起码要同城吧。”
“嗯。”叶烨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好…我等定下来了就告诉你。”
“那你快点啊!”江潮笑着说:“我现在急需一个奋斗目标,万一我这这么帅气的男朋友跟着别人跑了怎么办?你赔啊。”
叶烨笑出了声说:“我还怕你跑了呢……带着你的小姨子跑了。”
“操,我哪来的小姨子,”江潮打开了电视,翘起二郎腿说:“男朋友就一个,这辈子都不换了。”
叶烨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你也挺会撩的啊,”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说:“放心,我也就这一个,不跑,不挪窝,这辈子就跟你死磕。”
“挺押韵。”江潮笑笑说:“嗯,我在呢。”
每次觉的自己够强大什么都不怕的时候,都会被你那一句“我在呢”给打败,心里就像塌了一小块,成了蓬蓬松松的毯子,就想那样一直在你身后。
这样我就什么都不会怕,什么都能看到希望。
聊完之后,江潮看了看,两个人竟然竟然讲了半个多小时,难怪手机烫手。
江潮把手机扔在一边充电,自己关了电视进房间做作业去了。
向上啊,不仅是为了自己,还有一个在自己身边的金子一样的少年。
期中考之后,高二的同学们明显感觉到了学习强度的增加,不仅体育课变成了一周一节,在文科班,生物课什么的通通取消,变成了主科课。
“你们要知道,下个学期就高三了!”语文课上,老李又开始讲着讲着文言文就灌鸡汤了。
“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高三的课程,像现在这样的状态是完全不行的,为了……”
高二12班的同学们在老李一碗又一碗淳朴还带着口水味的鸡汤,与一张又一张仿佛厕纸味道的卷子中结束了高二的课程,结束了期末考试。
“潮哥!”刘现和江潮勾肩搭背走出学校,“考完去哪玩啊?”
“玩啥呀,”江潮怒其不争的白他一眼“下个学期就高三了,我得在家补习。”
“啧,”刘现摇摇头说“补习多无聊,出来耍啊!”
“你个傻逼补习才无聊,你要看看是和谁一起补。”江潮朝叶烨露出了痴汉般的微笑。
“诶哟,瞎眼了!”刘现故意捂着眼睛乱嚷嚷道:“单身狗不配上补习!”
“别吵吵。”叶烨笑着往刘现背上甩了一巴掌,“思想纯洁点。”
刘现惊了“我可没说什么违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哈!是你自己思想龌/龊!天啊!有没有王法了!”
江潮笑笑,朝他扬了扬手机,手腕上的红绳子特别好看。
叶烨眯缝了眼睛,摸出手机一看,上面是江潮发出来的一条短信
——晚上出来看电影,我等你。
第36章 糖画
十二月中旬的天气依旧不是很友好。
在这个没有暖气的南方城市,冬天的风是湿冷的,仿佛迎面刮过一阵,骨子里就会长出冰渣子。
江潮站在电影院门口跺着脚。
七点四十了,怎么还不来?
江潮拿手搓了搓脸,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喂在哪呢?”江潮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快点啊,我在这等你。”
“嗯。”叶烨站在衣柜面前,挑了一件最厚的棉毛衫穿上,瞬间感觉自己胖了两三斤。
在这个大老/爷们出门能冻成小/娘们的天气里,叶烨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住自己,摇摇晃晃的朝电影院出发了。
“喂,我到了。”叶烨隔着手套举电话感觉有点吃力,“你在哪呢?”
“这!我好像看见你了,”江潮朝那个雪人一样的身影招招手说“我在台阶上呢,你看过来,在你左边一点。”
现在雪下的挺大的,但是刚下不久,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一层。
这座城市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下过雪了,电影院旁边的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子在追追/打打,快乐的童音在叶烨耳边响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一群小朋友,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台阶。
雪人叶烨终于挪了上来,江潮在台阶上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了,边笑边哎哟“您是把一年的衣服都穿上了吧,叶大爷。”
叶烨用仅剩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向天翻了个白眼说:“防寒保暖很重要,江孙子。”
江潮不笑了,直起身子帮叶烨拍拍身上落的雪,带着叶大爷摇摇晃晃进了电影厅。
“你这毛线帽子怎么还有个小球球呢?三岁的时候带的吧。”
“滚,这我外婆帮我织的……”
买了电影票还有爆米花什么的,江潮小心的牵着叶烨进了放映室,“别摔了,这块黑。”
叶烨把手套摘了下来,揣兜里,腾出手来拿爆米花。
电影开始放了,江潮他们两个窝在最后一排舒舒服服的看,一伸手还能够到后面的放映机,很有安/全/感。
这是一部科幻电影,来看的人很多,但是大多集中在前面几排。剧情很不错,看的人热/血/沸/腾的。
江潮突然就想起来之前他们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来着,他笑了笑,碰碰叶烨的手低声说:“你说我在这亲你一下别人看不看得见”
叶烨转过头来弹了他一个爆栗,“好好看电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江潮撇撇嘴,转回去看电影。
“靠!你摸哪?”江潮震惊的看着叶烨放在自己裤/裆上的手。
叶烨的脸腾的红起来,“不好意思,我想抓一把爆米花来着。”
江潮看着叶烨,突然似笑非笑的说“我给你/口……”
“艹……你”叶烨整个人愣在那,有点艰难的说。
“……水喝。”江潮说着就把自己的可乐往叶烨那一塞,灵活的拿走了爆米花。
叶烨又气又恼,咬咬牙,伸手直接搂住了江潮的脖子,一口咬在他嘴/唇上。
感觉磕着牙了。
江潮一边把爆米花放下来,一边慢慢掌控回局面。
“哎呦!”叶烨小声惊/呼了一下,一把推开江潮,摸着嘴说:“属狗的吗你,都给我咬破皮了。”
说完迅速的往四周看了看。
江潮得意洋洋的又拿起爆米花,嚼的贼/鸡响。
叶烨看傻逼似的看着江潮,狠狠的白他一眼,又忍不住笑起来说“神/经/病……”
“你才是”江潮回嘴。
“不跟你讲了,小学生。”
“你才是。”
……
听说谈恋爱的人智商会下降,叶烨觉得跟江潮待在一起久了会有变智障的趋势。
不过没办法,谁让这个智障是他男朋友……
“唔……你饿吗?”
看完电影已经差不多十点半左右了。
江潮说话时的白气升起来,盖住了他的脸,显得有一些朦胧。
“有点,不过这个点了街上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吧。”叶烨把头往围巾里埋了埋,眼睛盯着鞋尖,显得有些乖巧。
江潮把放在兜里的手套拿出来,拉过叶烨的手给他戴上,“再找找吧,说不定还有呢。”
江潮牵起叶烨,把他的手揣进了自己兜里。
冬天的棉服有一点大,两个人挨的很近,江潮隔了一层手套的的温度奇妙的传给了叶烨,掌心竟然出了一点汗。
不过叶烨不打算放手,两个人就这样拉着手走在静悄悄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