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陆亦温在黑暗里瞪了他一眼,试图用意念抹杀薛城,什么缘分,它们两个的缘分?
薛城继续解释:“还有我看你皮肤白得跟牛奶一样,就想摸一把试试,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城里人养得还真好,真跟豆腐一样,我是在夸你,要不你摸回来?”
陆亦温:“呵,我摸你干什么,我变态啊?”
薛城同步抓头发,没辙了,自暴自弃:“你好烦,我求你了,原谅我吧好不好。”
直男道歉根本没有任何求生欲,但他在说我求你的时候,语气茫然还有不确定,莫名又一击击中了陆亦温的心底,甚至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无理取闹,反思的结果是薛城确实该揍,但气也消了大半。
他后知后觉地想,难不成薛城刚才是在跟他撒娇?
薛城跟他撒娇?
操了。
算了,陆亦温想着跟薛城闹什么脾气,多大一点儿事,他早就应该抛弃惯用的思维定律,用薛城直来直去的思路去审视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其实不过尔尔,薛城的行为,放在大部分男孩身上,都实属正常。
陆亦温正要站起来,薛城将手臂伸至他面前:“你要还不高兴,你就摸回来。”
陆亦温想说不要,但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他或许是要掐上薛城一手指,但暗处薛城的轮廓并不真切,陆亦温这样摸过去,摸到了薛城宽厚的手掌。
薛城的手掌让他好奇,它不似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上面有些茧,陆亦温也有茧,但那纯粹只是两指间的作业伤,而薛城的手上更多则是长期劳作造成的伤疤。
他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说,“你们城里人”,夸他皮肤嫩、夸他成绩好,还总说自己没读过多少书,尽管这些措辞只是偶尔之间出现,但也足够引起陆亦温的好奇。
他正张口想要问时,外面忽然雷声大作,打破了他的节奏,闪电亮彻整片天际,疾风吹得窗帘飒飒作响,雨声点点落于树丛,秋雨姗姗来迟,而日子早就入秋。
一场秋雨一场寒,距离开学已经过去将近一月,老师宣布了小月考的时间,下下周周三,一共考上三天,从三至五,放假回来公布成绩。
一中一向以高升学率和高重本率名列前茅,届时会有年级排名,以及班级间的平均成绩排名,说来十分残酷,仅仅是个不足一提的小月考,但学生间早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处于紧急备战阶段。
就连前面的韩知和郑召召,都开始收敛了玩闹的心思,认真补习,不愿拖班级一丝后腿。
当中就数薛城最闲。
辍学那段时间他的心思野了,又一下子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但整天耗着也不是个事儿,纯属浪费时间,于是整了个方法,叫做可持续发展,不把路给睡死了,一天一共八节课,他睡三到四节课,两天之间不重样,反复交替,不过跳过了数学课,不然老爷子怕是又要给他苹果吃了。
他还为此做了专门的表格,闲出来的毛病,从一到五,把每天要睡的课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还给自己贴心地安排了课间娱乐时间,可见他的生活十分丰富多彩,让人叹之不及。
陆亦温也是那天发现他很不对劲,问了才知道这件事,想笑又不想笑,心情十分复杂,他之前给薛城补课,把薛城听得昏昏欲睡,自己也是压力颇大,最后只好讪讪放弃,心想孺子不可教。
事隔多日,陆亦温大概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想要给薛城补习的心又蠢蠢欲动,这回他先借薛城的记事本来看他笔记,准备从中找些新的教学方法,这一看不知道,一看......
鸡变狗不变,胡号看象限?
这个锐jio三勾形的jio度是45逗。
陆亦温平静地笔记本放下,转身回去做作业,发誓以后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可事儿没那么简单,薛城有天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之后铆足了劲开始看书,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又遇到了林虞那个死人。
宣战贴那事儿之后,林虞就成为了论坛里的明日之星和大红人,不过群嘲居多,可谓是丢尽了脸面,他一贯心高气傲自视清高,中二而不自知,哪里受得了这些,这天正巧在论坛上看到一个辱骂自己的帖子,心生愤懑,见到薛城后情绪就开始爆发。
薛城不吵不闹,他的人设十分稳定,一如他此时平静的说话腔调:“学习这种事情从来不靠嘴皮子上的功夫,而是要拿出真材实料。”
他在厕所门口掷地有声,让闻者落泪:“成绩,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我特么在说什么,回到教室后的薛城才发现自己应了林虞的宣战。
好胜人设让他不允许自己失败。
陆亦温哭笑不得,他好想揉揉薛城脑袋上的头发,然后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耳朵大声把自己的声音灌进去,大喊你这个傻子,简直快要把他笑死。
薛城到底是什么性格,他现在总算是有点明白了。
以前装得那么成熟,累吗?
“行了。”陆亦温勉为其难,“周末的时候你来我家我给你补课,到时候给你圈一点重点的东西,数学有公式和模板方法,你学着套用,总能蒙对几个。”
“至少。”他没给薛城希望,“至少不会输得太惨。”
薛城如同一只阉不拉几的茄子,彻底颓废。
周末的时候计划临时有了变动,韩知和郑召召听说两人准备私底下补习的事,也想要过来沾点儿光,自然没事,于是把地点调到了薛城家里。
过去的时候,薛城先说庆祝一会,然后偷偷拿出了他爸珍藏多年的老白酒。
他摆碗的架势颇为熟练,韩知他们三人面面相觑,都摇头说不喝,唯有薛城兴致起来,倒了满满一晚。
“不会喝醉吧?”陆亦温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陆亦温:“被、被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薛城真是个大宝贝儿
呜呜呜大家多给我点评论我可以加更报答你们,嘤,沦落至此
第十四章
薛城喝酒,陆亦温他们喝牛奶果汁。
彼时正值午饭时间,管家偶尔送水果午餐过来的时候就想,大少爷太不像话,来了大半年了,酒瘾还没改,还是像刚来这里的那时候一样,扒着老爷的酒窖不肯放。
薛城喜欢喝酒,那时最爱做的就是光着膀子去别家蹭酒喝,他发小的父亲是为数不多几个在外务工的山民之一,每回过年回村,总会带上些城里的好酒,难得奢侈一把,拉着几个孩子讲外面的世界究竟多大多美。
几个孩子对外面一无所知,他们对另外一个世界的认知,来源于他人的描述和口口相传,心生羡慕,但又明白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走出磅礴大山,他们惧怕做出改变,于是墨守成规安于现状,那时候的气氛总会莫名来得低落。
这时候只有薛城没心没肺地还在喝酒。
酒真好喝,嘿嘿。
喝完酒就得干活了,要下地去插秧、去浇水,要去山上摘果实砍叶子,他是一个务实派,不爱多想事,只知道撸起袖子就是干,把力气耗尽了,一天也就过去了。
如此循环往复,是他的生活。
想着喝完酒就得去干活这件事,于是他喝酒的时候更有劲,架势十足,长久往之,薛城碰碗的时候动作幅度大,酒液堪堪滑至边缘,部分点点洒落至桌面,喝酒的动作豪爽,但把三人看得眼神直发愣。
薛城......喝酒的时候有点像流氓、像惯犯,陆亦温看着他抬头把酒一干二净,就要碰上第二碗时,下意识劝道:“少喝点。”
薛城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不。”
管家在旁边擦汗,解释:“大少爷就喜欢喝酒,呵呵,你们别介意。”
陆亦温欲言又止。
他一见管家的反应,就觉得薛城等会大概哪里会有不对劲。
果不其然,薛城喝醉了。
管家又擦汗:“呵呵,这酒浓度太高了。”
薛城大手一挥:“帮我把东西拿过来。”
陆亦温试探地喊着他:“薛城?”
操,这还补课吗?
管家早有准备,立即去杂物间拿东西,片刻后他出来,手中拿了一把铁铲,和一小包用塑料袋包装起来的东西,铁铲这玩意儿还挺新,把手是原木的淡黄色,看起来鲜少有人使用,薛城从他手中把东西接过来,一声不吭扛着往外走。
陆亦温和韩知以及郑召召三人面面相觑,管家最后圆场笑道:“没事儿,大少爷喝完酒就喜欢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你们先去书房学习,跟我来。”
陆亦温心想,他这特么是散心吗。
他总觉得薛城扛着铁铲的动作就像是在扛着刀子,薛城就是要去干坏事。
陆亦温快步追了出去。
青山别墅区依山环江,后面就是一整片绿葱葱的丛山保护地,沿路施了一片小道,抬头望去,半山腰子造有凉亭,山顶则是巍峨古寺建筑,这是一片绝对静谧的地方,少有人声,也少有人烟。
陆亦温追着喊:“你去哪儿薛城,你不补课了?你别往山上走,山上没有人。”
薛城转过身盯了他一会,他的嗓音因为饮了些酒而有些喑哑,他的眼神很是茫然以及无措,他问陆亦温你是谁。
陆亦温解释:“我是你同桌。”
却听薛城狠狠骂道:“放屁,老子早就不读书了,读读读读个球球,别碍着我干事。”
陆亦温:“......”
过了半晌他妥协:“好吧。”
薛城继续往山旮旯堆里走,他到底是醉,还是没醉,陆亦温偏向后者,醉了,不过薛城的醉酒又和别人有些不同,他醉得十分清醒,走路姿势也与平时无异。
陆亦温好奇薛城要去看什么,从管家的反应来看这种事情似乎司空见惯。
片刻后。
陆亦温拔了一根草叼嘴里,有气无力:“薛城,咱们回去吧。”
他千想万想,也万万没有想到,薛城是来山上刨地。
手势正不正宗陆亦温还真不清楚,他只知道薛城干活的时候挺起劲儿,他先拔了野草,拔完草之后再把土地翻新了一遍,他跟陆亦温解释这是他家的一块地,他要在上面种上青菜。
陆亦温面无表情地问:“种上青菜,然后呢?”
薛城说:“春天种上一颗青菜,秋天就会收获一大堆青菜,青菜可以吃,也可以去集市上卖钱,有了钱就能继续吃,不饿肚子。”
陆亦温看了会天:“可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今年的春天早就过去了。”
“那我要饿死了。”薛城抱着扎根进泥土中的铁铲,茫然无措地看着陆亦温,“我要怎么办,他们会打我。”
“谁会打你?”陆亦温很奇怪。
“我不干活,打我。”薛城皱眉,“不给我吃饭,不让我出去玩,睡地上,大壮睡地上。”
陆亦温在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高大壮?”
“诶,叫我有事吗?”薛城把铁铲收起来,他看了陆亦温一眼,“看来你确实认识我,不过你长得真好看。”
他顿了顿,努力寻找形容词:“你的皮肤跟牛奶一样白。”
陆亦温抚额:“咱能别提这件事吗,我赶明儿就去太阳底下晒一天,晒黑成吗?”
薛城没理他,他因为陆亦温的那句秋天,于是放弃了耕田的想法,准备沿路走下山回家,这时候他看到路边有一朵野花,野花生得很是好看,它有十分明媚的黄色。
薛城伸手把它摘了下来,生得十分高大的男孩,穿着精致,面庞严肃,摘花的动作却无比轻柔,他小心擦净花上的污垢,紧紧握在手中,继续走。
陆亦温追在后边:“你喜欢花?”
薛城应他:“送媳妇的,媳妇喜欢。”
陆亦温皱眉:“你有媳妇了?”
薛城这次没回,陆亦温快步同他并排走,冲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高大壮你有媳妇了?”
“操。”薛城骂他,“你叫什么叫,未来媳妇,还没娶呢。”
“有看上的人了?”陆亦温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挺想知道的。
薛城说没有,陆亦温又好奇:“有没有什么择偶标准?”
薛城这时看了他一眼,老实地说:“矮一点儿没事,差不多一米六五左右,皮肤白嫩嫩的,我洗衣服她做饭,听我的话,对我要好,我会把钱都给她管。”
他打了个酒嗝:“呃,人要善良,要孝顺,不要太凶。”
陆亦温:“切。”
直男。
两人之后都没再说话,一前一后地下了山,薛城干活回来后就要洗澡睡觉,原定的补习计划也彻底泡汤。
关于在山上发生的那些事,韩知和郑召召都表示好奇,哪儿能不好奇,薛城那气势汹汹扛着铁铲出去的样子,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阴影,郑召召说薛城像个朴实的劳动人民,而韩知随即拍大腿:“对对对,我就觉得这个形象十分眼熟,你一说就是这个理儿。”
陆亦温:“他还真去山上种大白菜了。”
说的是实话,结果没人相信,郑召召:“虽然像,但薛城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他种白菜干什么?”
陆亦温:“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把所有事情比对起来,觉得薛城很不对劲,在他的口述中,薛城似乎要一直干活,如果他没有及时把白菜种下来,就会被家里人虐待,不给他吃饭,蛮横让他睡在地上,不让他出去玩,遭受惨绝人寰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