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一肚子的火气咽不下,骂:“我早就警告你了,你的那个明明不是什麽好东西!你看看,他的眼睛长的像肚脐眼儿一样,贼光光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花心菜!也就只有你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现在分了倒挺好,要是以後再分还不知道要怎麽痛苦呢!”
骂了一阵也累了,向琴川使了个眼色,悄声说:“你们劝劝他,我出去找个消费的主儿,晚上8点回来接你们!”说完便出门去了。
他走之後萧睒和琴川说了不知多少话,总算让臭臭止住泪水,萧睒又买来饭菜,三个人草草吃了些东西。看看表已经将近8点了,果然就在此时琴川的电话响起,是阿宝让有们出门,有车来接。
刚一出门便看到一两黑色的奥迪轿车停在路边,阿宝招了招手让他们上车,三人上车後才看到开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从後视镜中看他的脸精瘦精瘦的,好象只有一张皮包裹著骨头一样。
开车的人叫苏杰,是本市一家洗衣粉厂的司机,因为姐夫是厂长,所以公家车也就等於私家车了。四十三岁的人却还是单身,整天就在同志圈中混日子,当然他也是阿宝的一个追求者。琴川和臭臭都曾见过他,惟独萧睒第一次见到此人。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浪都酒吧本就不远,片刻间一行五人便到了浪都正门。自从这里被封琴川就一直没来过,这回换了老板,又重新装修开张,与以前破旧的门面完全不同。
五人进鱼贯入内,由於阿宝早就要到了贵宾卷,所以他们也被安排在贵宾席内,享受所有消费八折的待遇。
阿宝与臭臭是这里昔日的红人,见他们来到不少人都纷纷上前打招呼,琴川也有熟人到场,只是他挨与萧睒的面子表现的比较低调,只是点头微笑礼貌应酬而已。
(八十四)
五人落坐之後点了酒水饮料干果点心等,苏杰虽然算不上特别有钱,但用阿宝的话说他确实很敢花钱。
开业庆典的演出顶在9点,此时前来祝贺的客人络绎不绝,阿宝翘著二郎腿指指这个,点点那个,随口给一个刻薄的评价,再说出点关於那人的诽闻。
琴川和苏杰就在一旁和阿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侃。萧睒坐在他们其中总是觉得有些尴尬。而臭臭表现的非常沈闷,一个人左一杯右一杯,似乎打算把自己灌醉。
突然臭臭愣住了,带有八分醉意的眼睛直沟沟的盯著门口,阿宝顺势望去忿忿的啐了一口,骂道:“呸!他还有脸到这儿来……”一句话未了,他也愣住了。不仅是他,就连萧睒、琴川看见来者,也都愣了一下。
来的一共两人,走在前面的青年身材匀称,举止儒雅,相貌清秀,离著老远就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一股书卷气。他不是别人,正是上午和臭臭说感情已经升华的阿明。阿宝骂的自然是他,可让他的骂声愕然而止的人却是走在阿明身後的中年男人。他中等身材,西装笔挺,萧睒一见此人猛然站起,手里还紧紧握著一个啤酒瓶。那人就是三个月前被自己痛打後,又让自己住了一个月医院的梦兴帮。
萧睒怒不可遏,立刻就要冲上去,琴川等人吓坏了,立刻起身相拦,琴川拉住他的胳膊说:“算了!算了!别再若事了!”
阿宝也焦急的说:“是啊是啊,过去的事就算了,今天来不是为了报仇的,你们的伤都刚好,是不是想让秀秀再为了你住医院啊?”
萧睒听了这话强压怒火,刚想坐下,可就在此时梦兴帮也看到了他们,并向他们走了过来。来到萧睒等人面前似乎对他们视而不见一般,笑著对苏杰说:“苏老弟,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今天这麽有时间来捧场啊!”
苏杰也笑著说:“是啊,和几个朋友来凑凑热闹,梦老板现在生意做的还好吧?”
梦兴帮打了个哈哈,说:“哈哈,还好还好,吃不饱,也饿不死啊,呵呵,哪有老弟你这麽自在呀,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呢。”
“呵呵,梦老板太客气了,你要算吃不饱那我们不就得要饭去了吗?”苏杰嘴上与他寒暄,心中却破为奇怪,他与梦兴帮只是浅交,平常二人总是可意的回避对方,更是从不聊天谈心,今天他如此热情为者哪般著实让苏杰摸不著头脑。不仅是他就连阿宝等人也都在奇怪,梦兴帮一向回避这个圈子里的是是非非,今天竟主动与人打招呼倒是非常希奇的事。
正在大家暗自揣测之时,梦兴帮又笑著将苏杰拉到一边,说:“我呆会有点事要和苏老弟商量,老弟千万别走,一定要等我呀!”
这话说的就更让苏杰纳闷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梦兴帮已经走到萧睒等人面前,表情异常的冷静,他身後的阿明也却显的有些浮躁,因为他看见了臭臭在哭,没等梦兴帮说话,臭臭就已经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阿明面前,将手中的两杯酒递给阿明一杯,然後木纳笑了笑,说:“我敬你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呵呵,我,我先干为敬。”说著仰头将满杯酒喝光,将杯底亮给阿明,脸上犹保持著僵硬,呆板的笑,可眼泪的顺著眼角滚滚而落。
(八十五)
阿明看著臭臭泪流满面,确实不知该如何安慰,悔不该答应梦兴帮一同参加这次开业庆典。
臭臭见他不肯喝酒,笑著说:“怎麽?怎麽不喝呢?是不是怕酒里有毒啊?呵呵,你不喝,你不喝我喝,来。”说著一把夺过阿明手中的酒杯,咕噜咕噜的又灌下去一杯,此时真的醉了,嘴里叽里咕噜的说著些人们听不懂的话,回身取酒。
阿明实在忍耐不住,上前一把将他拉住,说:“别喝了,你不能再喝了!听到没有,不能再喝了!”
臭臭站都站不稳哪能禁得住他这一拉,顺势倒在阿明怀里,已经是泣不成声。阿明抱著臭臭,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梦兴帮,梦兴帮阴沈著脸正在盯著他们,阿明他些焦急,当真是进退两难,无奈只好对阿宝说:“劝劝他,别让他再喝了。”
他的语气已进哀求。琴川刚想起身去扶臭臭,却被阿宝拉住,阿宝心怀不满,只是有梦兴帮在场他有三分忌惮,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开骂了,听到阿明让自己劝臭臭,冷笑一声,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他想喝酒谁能拦住啊?醉了不更好吗?醉了他就可以忘了某些不要脸的人,忘了那人捅他的一刀!”
臭臭听到阿宝说“捅他的一刀”这几个字,也不问青红皂白,挣扎著从阿明怀里爬起,开口就问:“谁?谁捅了谁一刀啊?是不是你?是不是?捅在哪了?严重吗?”说著就在阿明身上找“伤口”。
两旁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可阿明却真仿佛有刀子扎心一样痛。梦兴帮早就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闹够了没有?保安呢?保安都他妈的死光啦!把这些人给我撵出去!以後这里不欢迎他们,不许再让他们进来!”
听他这麽一喊两明身穿制服的人立刻跑了过来做出送客的样子。阿宝把眼一瞪,指著两名保安,骂道:“你们是什麽东西?大爷来这儿是花钱的,你们凭什麽赶大爷走?你们说了算吗?拿著鸡毛当令箭,呸!算什麽东西!大爷今天就是不走了,你们能把我怎麽样!”说著向萧睒举杯,说:“来,咱们喝酒!”还没等萧睒说话,臭臭听到喝酒两个字就变的异常兴奋,在脸上抹了一把眼泪,跑了过来,说:“对!咱们喝酒!来,我跟你喝!”
阿宝不敢与梦兴帮起正面冲突,但刚才的话明明也是冲著他说的,梦兴帮怎能咽下这口气呢?他也不理阿宝,指著保安的鼻子,说:“我是这儿的老板,我让你把他们撵出去,是不是没听见啊?是不是都不想干了!”
他这句话出口,除了臭臭酒醉没在意以外,其余的人都愣了一下,就连阿宝都无言以对。萧睒早就忍耐不住了呼的一下站起身,死死的盯著梦兴帮。
二人对视良久,谁也不甘示弱,突然梦兴帮冷笑了一下,对萧睒说:“呵呵,你想怎麽样啊?今天可没有人帮你了,要不要和我出去再比一比啊?哈哈,比你也不是对手,小雏鸡儿还是太嫩!”他越说越开心,竟然伸出手在萧睒的脸上捏了一把。
(八十六)
萧睒哪里肯忍受他这麽羞辱自己,刚想迈步出门,却没想到琴川在一旁豁然站起……
“少欺人太甚!”琴川话音未落,一个酒瓶正砸在梦兴帮的脑袋上,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一抬手掀翻了整张桌子,同时对阿宝说:“带著臭臭赶快走!”然後拉起萧睒推开两明保安跑了出去。阿宝早就注意到琴川握紧了酒瓶,当他站起身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了,所以他拉著臭臭跑出门口的速度绝对不比琴川他们要慢。
梦兴帮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萧睒一个人身上,丝毫没有对琴川设防,这一下砸在头上实在是不轻,两名保安只顾著帮他看伤哪还顾得上追人?这样一来萧睒等人才算是平安脱险。
四人穿过两条街跑回了阿宝的住处,开们进屋臭臭一头载在床上不起来,其余三人都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然後三人又都禁不住大笑起来。
“太刺激啦!秀秀你真厉害!帅,真是帅呆了!你摸摸,我的心现在还‘砰砰’的乱跳呢!”
笑过之後萧睒问:“有没有受伤啊?让我看看。”
没等琴川答话,阿宝在一旁不屑的说:“大哥!打人的可是他,受伤的应该是那个姓梦的家夥,你这句话应该去问他才对呀!”
琴川也笑著说:“是啊,我怎麽会受伤呢,我就是怕你有事,所以才会那麽冲动的!”
“哎呀!都快酸死了!你们当我是透明人啊?要卿卿我我回家去,别在我面前显摆好不好?”
阿宝的话使得萧、琴二人都有些脸红,不过经过这次事件之後,确实让两人的感情更深了一成。
“唉!”阿宝叹了口气,说:“本以为这次‘浪都’重新开张我也可以回去工作,没想到老板竟然换成了那个姓梦的混蛋,这回我看我该彻底改行了!”
“哦”琴川恍然大悟,说:“原来你今天去‘浪都’是另有目的的呀?看来是我坏事了。”
“废话!我没你以为我很喜欢去那种地方吗?反正我也早就想退出这个圈子了!”他好象很疲惫的笑了笑,说:“你们快回去吧,别来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看著就心烦!”说著话阿宝将萧睒两人推出门去。
(八十七)
次日下午,阿宝打来电话给琴川,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个?”
“先听坏消息吧。”
“和明出来了。而且来找过你,说一定要见到你。”
“哦。我倒把他给忘了。”
“你整天只顾著谈情说爱,哪还能记得‘号’里的傻子啊!”
“呵呵,别贫了,好消息是什麽呀?”
“好消息是和明的妈妈死了。”
“呸!你个婊子!人家妈妈死了,你怎麽说是好消息呀!”琴川没好气的说。
阿宝却用一副不屑的口气,说:“对他当然不是什麽好消息,但对你们来说肯定是好消息了!你想啊,他妈妈死了他肯定要回家奔丧,哪还有时间纠缠你呀!等他从山东回来,还说不定得什麽时候呢?到时候你就来个‘消失’他上哪找你呀!”
琴川沈默了一下,喃喃地说:“我的他的事迟早都是要解决的,躲是躲不掉的。”
“算了!”阿宝不耐烦的说:“他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我看见你就告诉你,你记一下吧,找不找他你自己看著办吧!”
整个下午琴川都在拿著手机发呆,究竟要不要打电话给和明,他还是不能做最後的决定。傍晚,苗燕燕又打来电话,告诉他和明已经将小和煦接走,并且会乘明天上午10点的火车返回山东料理母亲的後事。
等他回到家後,萧睒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可他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呢?一头扎进房间就不肯出来了。萧睒不知道出什麽事了,还当他是为了昨天的事担心,连忙跟了进去,问:“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
琴川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睒看他脸色沈重,不知道是出了什麽大事,但在心里已经决定无论发生什麽事,他都会和琴川共同面对,想到此处,他轻轻拉起琴川的手,虽然什麽都没有说,但琴川却可以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注入自己的体内。
良久琴川终於开口,说:“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我吗?”
萧睒不懂他的话,却还是肯定的说:“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不论做什麽,我都不会怪你的!”
“那,要是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呢?”琴川焦急的问。
萧睒好象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或是说他从不愿想这个问题。笑著说:“怎麽突然说这麽奇怪的话呀?我们将来……”
“不,不要说将来。”琴川打断他的话,说:“我只想要你知道,无论我们将来怎样,这辈子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以前是,以後也是,不再会有第二个。你知道吗?我爱你!”话到此处他的眼圈一红几乎眼泪又要落下。
这是萧睒第一次清楚的听到琴川说爱自己。
“我爱你”三个字听来简单,但萧睒听来却是沈甸甸的。在他看来,从他听到这三个字开始,就已经担负起了一份责任,一个一生一世,永远也推卸不掉的责任。
(八十八)
夜深了他二人趟在床上,手握著手,萧睒没有追问琴川为什麽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因为如果他自己不愿说,是没有人可以强迫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萧睒轻声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嗯。”
“不论发生了什麽事,你都不要离开我,好吗?”萧睒说的非常诚恳。
“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把握的。”他的口气充满了无奈。
“不!不行!无论发生什麽事,就算天要塌下来,我都不让你离开我!”
“呵呵。”琴川笑了笑,在黑暗中他很少笑,因为只有在黑暗中他才不用掩饰自己的悲伤。
“别傻了,天是不会塌下来的。”他沈默了良久,突然好象在开玩笑般的问:“如果有一天我变的很丑,你还会不会和我在一起呀?”
“嗯?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问这麽奇怪的问题呢?”
“你先回答我呀!”
“怎麽会呢?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真的!”顿了一下,萧睒一本正经的问:“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对我说?”
又是一阵寂静。
“和明出狱了。”琴川鼓足勇气说。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烦恼吗?”萧睒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明天要回山东了,我想去送送他。”
“送他?应该的呀,我和你一起去送他,我也想见见他,顺便感谢他那两年来对你的照顾。”
“不要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哦。那,那你可要早去早回呀,明天下午我休息,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黑暗中琴川的双眼闪动著无比坚毅的光。
“我一定会回来的!”他坚定的说。
(八十九)
次日清晨,琴川早早离开了萧家。与和明通过电话,知道他父子俩就住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里。
按照和明指引的路线来到时,和明早就等在门口了,他一见到琴川立刻便迎了上来,若不是母亲刚刚去世,他真的要忍不住跳起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说著和明将他来到房间内。这是个廉价的招待所,房间内除了两张床,别无他物。小和煦正在穿衣服,见到琴川招呼也不打,好象根本就没看见一样。
床上堆放著杂乱的衣物,床角立著和明的画具。狭小的房间内弥漫著一种油漆的酸味,叫人觉得不舒服。
“你,你没带行李吗?”和明顿了一下,立刻说:“没有更好,反正到了我家什麽都有,没有的也可以现去买的,没关系,没关系。”
“我……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哦?哦,是这样的,火车不等人,我们快来不及了,有什麽话到了火车上再说吧。”和明一边说一边将凌乱的衣物往皮包里塞。
“我,我不能和你走!”这一句早已在他心中盘旋过无数次的话,却在这最危急时刻奋力说的出。
“什麽?”和明一愣,放下手中的杂物回过头,他那双被时间磨练的飞快的眼睛,一刹那刺穿了琴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