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在月色下映出一道橙色光辉。
叶斯忍不住呱唧呱唧给自己鼓了个掌,“牛逼!!”
场上跑动几个人停了,罗翰拧眉回头看叶斯,“没进就没进,叶神不要讽刺队员。”
“哦。”叶斯收敛表情,冷酷地低头继续刷手机,“你们继续。”
自从开始好好学习之后,人好像就变傻了。
叶斯想想自己刚才行为,被傻得打了个哆嗦,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有点尴尬,想去卖店给大家买几瓶饮料,结果一转身,发现食堂门口那棵树底下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女是沈霏,身材和马尾简直是英中招牌,就算叶斯没什么感觉但也能一眼认出来。
男生……
叶斯眯了眯眼,仔细分辨了下那人身形,忍不住咋舌。
简明泽啊。
“这个给你。”沈霏笑着把手里一沓胡秀杰签好假条递给简明泽,“我妈说你要是平时去医院什么来不及找她,就直接拿假条出入,如果不够话再跟我说。”
“嗯。”简明泽低头看着手里假条,“帮我谢谢胡主任,也谢谢你。”
“不用谢。”沈霏笑得眼睛弯弯,“还有啊,你要吃低盐食物,我妈让你以后去最后一个窗口打饭,那个阿姨看到你会给你专门准备餐。和大家都一样,就是少盐清淡,用动物蛋白代替了植物蛋白,是你爸爸希望。”
“嗯。”简明泽依旧低着头,好像除了嗯和谢谢之外不会说别。
“个人**我不会跟别人说。”沈霏顿了下,“加油啊明泽,好好养身体,好好学习。下次考试跟四班同学比比看高下。”
简明泽脸红了,“大家都很优秀,我只希望成绩不要掉队就行了。”
“你没问题。”沈霏顿了下,“我妈说你在你们市试验是前五,上次答我们分班考卷子身体不太舒服还考了三十七八,很厉害。”
沈霏转身走后,叶斯也无声地转身走进小卖店,站在门帘后又往外看了一会。
简明泽目送着沈霏进了女生宿舍,然后才把那叠假条揣进兜里,慢吞吞地往回走。
哎。
叶斯叹口气,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这个人上一世应该是没有出现过,虽然他高三分班考之后就走了,但他知道四班一直都是五十人,没多过。
因为他重生造成蝴蝶效应,会改变一些人命运轨迹,这是沙雕说。
但他却无从得知,这些人命运是会变好,还是会变差。
简明泽上一世又是什么样命运。
练完球刚好踩着三宿门禁,一帮男生呼啦啦地往回走,何修跟叶斯走在最后,何修手里还拿着叶斯买那瓶饮料。
“感觉怎么样?”叶斯笑眯眯问。
何修顿了下,“还好。”
比他想象中自然一些,大家注意力都在球上,还是挺让人自在。
何修想了想,又说,“其实跟人配合打球打好了也挺愉快,要是你也上就好了。”
“是啊。”叶斯感慨,“咱俩会更默契。”
“嗯。”何修点头。
罗翰本来一瘸一拐走在前面,突然回头说,“带不带你俩这么黏糊啊,白天坐一起,晚上睡一起,打个球还要绑着?”
叶斯指着他,“不绑着你倒是找别人来给你首发啊,找不到就闭嘴。”
罗翰嘿嘿笑了两声,单腿蹦过来又说,“叶神我开玩笑呢,你别生气。”
叶斯看他一眼,放慢脚步,等前面人都走远了,他低声问,“你同桌现在住校吗?”
“谁?小简?”罗翰想了下,“他今天办了住校,但现在没有缺人宿舍,就给他办了单间。但他说他爸妈还没想好要不要让他住校,宿舍先申请下来住几天试试。”
“哦。”叶斯问,“知道他在哪个屋吗?”
“哎,好像是三楼。”罗翰皱着眉,“三零……三零几来着?”
“三零二。”何修突然说,“我路过总务处听见。”
“哦哦,对。”罗翰拍拍手,还没拍两下就被叶斯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别老光想着篮球赛,你这个体委,关心关心咱班新来男生。”叶斯皱眉说,“人刚来住校,东西都不全,你就不会给买两个水壶,毛巾毛巾被,牙膏洗发水什么,给送送温暖?”
“啊?”罗翰蒙了一秒,“这是体委活吗?我以为这是生活委员活。”
叶斯恨不得踹他一脚,“你让人许杉月来男寝送温暖啊?”
“哦!”罗翰一拍脑门,“我懂了。”
罗翰是个行动派,回自己宿舍一招唤,两个室友就跟他一起往小卖店去了。叶斯站在自己宿舍门口看着他们乒乒乓乓下楼,轻轻出了口气。
“你看出什么来了。”何修突然轻声问道。
“嗯?”叶斯愣了下,“什么看出什么?”
“看出简明泽有病了。”何修压低声,“家长会那天我问了胡秀杰一句,胡秀杰跟我透了实话。但这事男生只有我,女生只有沈霏知道,胡秀杰让我们暗中关照简明泽,也暂时别告诉其他同学。”
叶斯完全没想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何修又叹口气,“但也瞒不了太久,大家迟早要知道。好在简明泽心态很好,跟主任说他就想配合治疗,然后学习不落下,等三个月后手术成功,他就能开开心心地回他们实验准备一模了。”
“一模……”叶斯恍了个神,咬牙问,“所以……什么病?”
“慢性肾衰竭。”何修低声道:“这半年恶化得挺严重,现在是在三院找了一个全国知名专家出方案。三个月后肾移植,在那之前就要常规频检和透析,然后提前一个月入院。”
叶斯心里好像被人挖了一下,“肾移植,所以有……肾|源……”
“有。”何修点点头,“他很幸运,配型成功了。”
叶斯瞬间松了口气,几句话功夫感觉出了一身汗,再一恍神,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你……”何修顿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手,碰到他之前又收了回去,低声问,“哭了?”
“没有。”叶斯深吸一口气,把鼻腔酸热咽了回去,侧过脸放空几秒又觉得在何修面前没必要,于是低声说,“有点想哭。”
“好了。”何修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他情况目前还是很乐观。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你……在这方面很敏锐。”
叶斯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时有点乱,推开门进了宿舍。
“你们可回来了!”沈浪正在地上转圈,一见到叶斯猛拍了下大腿,“温晨呢?温晨是不是跟宋许去过生日了?”
“啊。”叶斯还没从那股鼻酸劲里出来,被问懵了一秒才说,“好像是,第三节课间听他俩在前面商量了。”
何修补充,“要去一个叫enlighten酒吧。”
“啊对!就是那个!我早上听温晨念叨了。”沈浪急得搓手,“这个智障浪飞了吧操,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
“你找他干什么?”叶斯皱眉问。
“突击查违禁电器啊!”沈浪哀嚎,“底下贴通知了你们没看见啊?现在查高一那边,最晚也就半小时吧,就到咱们这了!锁着柜门都打开查,大妈有钥匙。”
叶斯还是没听懂,查就查吧,温晨也没什么违禁电器啊。
何修突然叹口气,“明白了,得想办法把他叫回来。”
叶斯回头,“嗯?”
何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沈浪小声说,“这小子柜里特多不良用品!这回锁着我们打不开柜,等会大妈来一开柜,他就得上贴吧头条!”
“和谁?”叶斯一懵,难以置信,“和……宋许?”
“不然呢。”沈浪两手一摊。
“可我……不知道啊……”叶斯困惑地看向何修,何修叹口气,“因为你周末不住校。”
“啊。”叶斯茫然了一会。
又忍不住啧了一声。
都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里坐着人。
有被智障系统逼着学习,有天天看漫画书发呆,有正小心翼翼等待肾移植,还有,经历了一番家长闹事之后,拥有着每个周末稳定?生活,只是现在面临在全校面前火一把风险。
何修叹口气,“浪哥在这留意检查小组动态吧,一直给他俩打电话,别停,我翻出去酒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我也跟你去!”叶斯立刻说道,把书包往凳子上一扔,“走走走。”
何修脚步顿了下,看着他,“我要去enlighten。”
叶斯拽着他就往外走,“去就去啊,管他enlighten,还是enlarge,
第35章 四班的炎炎烈日
翻窗出去时候叶斯差点把玻璃踹了, 何修刚一落地, 就被叶斯攥住手刮大风一样呼呼地往外跑。
过了熄灯点,整个校园一片静谧,只有两人错乱脚步声噔噔噔踏在地上,又逐渐趋于相同节奏。
晚风在耳边刮过,何修清了下嗓子, “那个……”
“等会说。”叶斯提起一口气,又提了速,“必须要救温晨, 别都还好,要是因为这事被通报一次, 他爸真会搞死他跟宋许。”
多么正义宣言。
全心全意为了室友性命着想叶神。
何修叹口气,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后面话了。
叶斯心里好像有股憋着火,大概是今天听说简明泽事让他心里难过,这会知道了温晨大难临头,自己又能帮一把,卯着劲一定要在检查小组到之前找到温晨。
“进酒吧就待十分钟。”叶斯边气喘吁吁边说, “十分钟, 找到人就算, 找不到人咱俩就回去,在检查小组来之前把他柜门踹烂, 强行把里面乱七八糟东西给他藏起来。”
何修担心地看着叶斯后脑勺, “那个柜门……”是铁。
“往死踹!玩命踹!”叶斯咬牙切齿, “你现在就给沈浪发消息, 让他先踹着。”
何修叹口气,颠簸着给沈浪发了条消息,带着若干个错别字,把宿舍老大精神传达了下去。
“你慢点跑。”他又忍不住说道,“小心你尾骨。”
叶斯完全听不进去,他满脑子都是温晨那个小可怜蛋站在国旗下,被逼着检讨自己每个周末跟宋许那啥那啥。
操了。
“回宿舍后我们得收拾他!”叶斯咬牙切齿道:“没成年呢,搞什么乱七八糟!”
“温晨早成年了,宋许今天也成了。”何修叹口气,“你现在说,对他俩以后也没有约束力了。”
“……”叶斯无语,但转念一想,竟然觉得有点感慨。
成年了,能对自己事说得算,也要对以后负责了。
其实他已经成年过一次,但上辈子成年那天就跟宋义和吴兴还有几个哥们一起喝了个酒,也没干什么特别。
两人从北门出去后就变成了何修跑在前面,抓着叶斯手拐进一条小巷子,七拐八拐,看见了那家酒吧。
墙是石头,有点古韵,门口竖着一个用LED灯管绕起来牌匾,灯管弯成enlighten字样。
“这小破酒吧。”叶斯撇了下嘴,“过生日都不去个好。”
叶斯其实很少来酒吧夜店一类场所,兄弟几个都喜欢啤酒撸串,唯一一次是很久之前好奇陪老爸应酬过一次,那个地方进门前就要付一笔入场费,进去后还有低消,按人头来。
但眼前这家明显管理松散,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想进就进,看起来非常良善素雅。
“走走走。”叶斯拽了何修一把,“犹豫什么劲啊,叶神带你飞。”
何修叹口气,默默地跟了进去。
Enlighten门外看着小家碧玉,一进去立刻变成了ladygaga。
叶斯推开厚重木门一瞬间,差点被震耳欲聋disco和到处乱射霹雳彩虹光给掀出去。坎爷他们乐队搬到这地方可能都得被对比成乡村温情风,舞池里挤来挤去没一个正常人,一个个都像明天不活了似。
“靠。”叶斯吼了一句,但压根没听见自己声,于是深吸一口气又吼了一句,“靠!什么地方啊这是!”
何修没出声,知道出声了叶斯也听不见,目光飞快掠过吧台、卡座、舞池。
灯光实在太花了,而且在不同人脸上疯狂窜动,没被照到地方就一片漆黑。强劲贝斯要把人心脏都掏走,何修走了两步,下意识回头看了叶斯一眼,“你心脏……”
“什么玩意?!”叶斯皱着眉大吼,“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你心脏——”何修提声回喊,喊了一半放弃了,摆摆手继续找人。
赶紧找完赶紧走,这是何修念头。
叶斯也是这么想,他感觉这个地方是个聋哑人加工厂,从这走出去耳朵和嘴至少得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