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耀文家的年夜饭不早不晚,就在晚上7点左右,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城下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不仅是加班加点的商店门口红灯高挂,商店里也满满的都是喜庆的装饰,甚至连很多家庭也在家里或多或少地增添上一些喜庆的颜色。
等到肖耀文他们两家人全都坐下来,开始举杯庆贺“小年夜”的时候,窗外不时地亮起几簇焰火,“窸窸窣窣”地升起,又如满天星似的徐徐落下,光芒耀眼,就映在他们两家人的面庞上。两家人一起举杯欢庆过后,肖耀文又悄悄地举起了酒杯,用胳膊杵了杵窦珩,示意他和自己干杯。窦珩蓦地一笑,赶忙拿起刚放下的杯子,和肖耀文愉悦地碰了一下杯子,紧跟着两人就像是喝“交杯酒”一样,满脸惬意地喝下了自己的那杯酒。
又是一年,总归是“年年岁岁花相似”,但对肖耀文窦珩他们两个、他们两家人来说,却仍旧是“岁岁年年人相同”,肖耀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还会和窦珩一起走过多少个这样的“小年夜”,也不知道他们一家和窦珩一家之后究竟还能一起携手走多远,他还年轻,窦珩也还年轻,他们的人生还有很多事都尚且未知,但不论过去、现在抑或是将来,他都要和窦珩、和窦珩一家人一起慢慢走。
和中国大多数的家庭相同,肖耀文窦珩两家人的“小年夜”也不过是白天打扫打扫清洁卫生,晚上两家人一起吃一顿小年夜饭,吃饱了再两家人一起到商圈逛逛走走消消食,就为了感受那么一下新年的气息,等感受得差不多了,就打道回府,一番清洗洗漱过后,在窗外接连不断的焰火声中睡下。
今年肖耀文家的“小年夜”业亦是如此,等肖耀文和窦珩他们两家人从商圈逛完街回来,一个个地接连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不是摊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就是摊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玩手机、打游。肖耀文在年节都喜欢守夜,不光是是“小年夜”、“除夕”,新年整整半个月他都喜欢守夜。不仅如此,他还喜欢拉着窦珩一起跟着他守夜,要么拉着窦珩跟着他一起面对面“开黑”,要么就是拉着窦珩跟他“连麦”开黑。
从街上“消完食”回来,肖耀文和窦珩两个人也没再跟家里那些家长凑在一起,两个人在肖耀文的房间先是按照往年的惯例面对面“开黑”,等玩累了又用电脑一起看“小年夜春晚”直播,等“小年夜春晚”直播看饿了,又商量着连着两家人一起点夜宵,就这么一直等到将近12点,肖耀文和窦珩都不约而同地在床上睡了过去,窗外一阵焰火声起,肖耀文猛地一醒,赶忙拉着窦珩一起去阳台上看,刚一走进阳台,正好就撞见一阵“满天星”似洒落的焰火。
肖耀文窦珩两个人肩并肩一起牵着手,在阳台栏杆上看了好久,其间除了一些琐碎的话语,两个人鲜少搭话,等到看累了,玩累了,这才走进屋子里。肖耀文刚拉完窦珩一起看焰火,这会儿又拉着窦珩在自己的床上一并躺下,两个人就对着床对面的钟一起发呆。
许久,窦珩才问了肖耀文一句:“你觉得今年和往年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肖耀文转过脸去看窦珩,“没有吧……不都一样吗?只不过今年的‘小年夜“有两个,但也一样,往年我们也是过完‘小年夜’才各自回老家过年的……”
“嗯……”窦珩也看着肖耀文,应了声。
肖耀文顿了顿,问了窦珩一句:“今年……也是初七过后才能回来吗?”
“嗯。”
窦珩的回答让肖耀文突然觉得有点失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跟往年一样的时间安排,今年却无端生出一些伤感,难不成是因为这身份一换,连心态也变了?
窦珩看着他笑了笑,随后跟他开了个玩笑:“怎么?我媳妇儿跟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觉得往年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太长了?”
“我去你的!别老‘媳妇儿’、‘媳妇儿’地乱叫,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是吗?”窦珩狡黠地一笑,曲起腿杵了杵肖耀文的膝盖,又反问了一句:“是吗?媳妇儿~”
肖耀文要踹不踹地踹了窦珩一脚,又骂了一句:“滚!就你那妖精样儿!一看就是狐狸精型的,铁定下面!”
窦珩笑了笑,没再说话,就是一直看着肖耀文不放,肖耀文一直被窦珩看着,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又用手推了他一把,骂说:“怎么老爱看我!我有这么好看吗?你总是一副看不厌的样子!”
“好看!”窦珩依旧看着肖耀文,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吗?那跟我们学院的‘窦大美人’相比,谁好看啊?”
窦珩又是一笑,转过头对着肖耀文坚定地回答:“从小我就万众瞩目,但直到遇到了肖耀文,我才知道,他才是真正会发光的那一个。”
窦珩这么一说,肖耀文下意识地就想起了之前窦珩妈妈也就是他干妈对他说的那一句——
“窦珩喜欢上的应该就是你的笑容吧……肖耀文的笑容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光芒直抵内心,让人避无可避。”
肖耀文一开始也没料到,平常总爱爆粗炸毛的自己,在自己喜欢的人眼里,原来也是这么的光亮。
顿了顿,他对窦珩说:“其实……今年最大的不一样应该是我们……”
“嗯。”
“还有……”
“还有什么?”
“跨年夜、平安夜和圣诞节还有元旦我们没有一起过……”
肖耀文这么一说,窦珩先是一愣,很快他又安慰肖耀文说:“没关系,未来我们还有很多个跨年夜、平安夜和圣诞节!”
“可我不希望你偷懒……”肖耀文说。
“什么?”窦珩问。
肖耀文顿了顿,然后说道:“偷懒是一个不好的习惯,偷懒不学习,成绩上不去,偷懒不画画,画功提不上去……”
窦珩显然知道肖耀文这是在瞎掰,但也没阻止,他就是喜欢听肖耀文瞎掰。
“偷懒不给植物浇水,植物就会死,偷懒不跟朋友联系,关系也会变淡……”
肖耀文一直在瞎掰,窦珩也不着急打断,在旁边听得兴致勃勃,正想着肖耀文还要再掰扯出多少个“偷懒”的时候,肖耀文突然说了一句——
“而你偷懒不去喜欢我,我会焦急,我会不安……”
“什么?”窦珩好半晌没反应过来,直直地对上了肖耀文的眼,也不知道是今天晚上第几次问了这么一句。
肖耀文看着他,两眼笃定地说了这么一句——
“关于‘喜欢’这一件事,一定不能偷懒,两个人得好好练习、慢慢探索。”
这下,窦珩的眼睛再也移不开了,所谓“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他和肖耀文快要整整5年的“兄弟情谊”,尽管从一开始,他就抱有“不轨”之心,却也从未想过至此。
何以表达,才能说得清、道得明我内心的“波涛汹涌”,想来,竟真的不知该如何表达那从头至尾的“天荒地老”【注】,既是如此,那倒不如胸怀坦荡地应和那么一声“好”,毕竟无须说明,我的眼里始终在向你传达——矢志不渝。
窦珩这么一想,随后,掷地有声的一句——“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暗恋是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第 37 章
第37章
第二天,肖耀文和窦珩两家人一起床就一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各自回老家过年。南方的冬天总是那么湿寒,肖耀文和窦珩两个人身上都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来来去去地帮着家里人抬了好几趟箱子到楼下,等到抬得差不多了,再想爬上去问还剩下什么要抬的时候,窦珩拉住了肖耀文的手,拽着肖耀文一直往楼梯间里凑。
肖耀文家所在的这栋楼比较高,有33层,平时很少有人爬楼梯,因此大多数时候楼梯间里都不会亮灯,楼道里通常都是灰暗的,这会儿天刚蒙蒙亮,更是如此。
肖耀文知道窦珩这“小妖精”发起情来,总是很突然,也没怎么惊讶,毕竟他和窦珩本来就是两厢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走到一起的。
肖耀文被窦珩拽着手,一直走进了楼梯间。南方的冬天大都阴暗,一大早上的,天色也不算太亮,只有一楼到二楼拐角的那扇窗户射进了一道光,肖耀文和窦珩就藏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底下,那道光的背后。
“怎么了?”肖耀文虽然能猜到窦珩大概要做什么,但却也看不懂窦珩的表情,于是问窦珩说。
肖耀文这么一问,窦珩竟然又像之前一样,将头埋在了他的肩上,跟着他嘟嘴撒娇:“小朋友可不可以不要走,窦珩会想你!”
窦珩这么一撒娇,肖耀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炸了,比之前他们两个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炸的程度多的不是那么一点点,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了,直接一把掰住了窦珩的头,朝着窦珩的嘴亲了过去。窦珩先是一愣,随后反客为主,习惯性地把住了肖耀文的腰,将肖耀文推到了后边的那面墙上。
两人难舍难分,各自将自己的手探到了对方的后背,当冰凉的触感突然一下子碰到对方的脊背,两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继续了下去。但尽管如此,那一道界限却依旧还是没有因此而打破,估计是因为他们两个在学校的风头实在太盛,在外边从来都不太敢造次,有时偶尔一个忍不住,充其量也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小打小闹那么一回。
没多久,郝小含和苏青在楼道门外叫他们两个,但他们两个情潮尚在,一下子也停不下来,门外郝小含和苏青的谈论声,甚至还让他们两个在心底多了那么一点隐秘的刺激。两个人互相搂着对方,也不敢出声,等到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两个人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等到两个人完全停下来,揽着对方各自喘气的时候,肖耀文突然恶趣味地咬了窦珩耳尖一口,然后在他耳边“啧”地一声,骂了句:“窦珩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窦珩耳朵一酥,手上还想动作,直接就被肖耀文一把给按住,只不过最后肖耀文还是没忍住,又在窦珩的嘴上亲了一口,然后,赶紧拉着窦珩往楼道外走,不然这就绝对不仅仅是一场小打小闹的事了!
之后,两个人就那样忍着身体的反应,先是逛了楼下小卖部一趟,买了几瓶凉矿泉水,各自喝了几口,感觉反应下去了那么一点,然后又在楼下一通乱逛,一边吹冷风一边等郝小含他们下来。
等到他们两家人分别,分别自驾赶往老家的时候,两个人碍于家长的存在,面部表现得倒是很平淡,平平淡淡地道别,平平淡淡地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说不清感觉,明知道铁定会再见,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难过。
越长大,我们越会发现,其实“新年假期”和其他“假期”也没什么两样,非要指出一点不同,也不过是多了那么一点喜庆、团圆的色彩,等这些喜庆、团圆的色彩耗尽,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照样是日子一天一天地趟着过。
肖耀文自从“小年夜”跟着郝小含夫妇一起赶回海边别墅,和他爷爷奶奶一起团聚,之后就一直呆在海边别墅,没怎么出过门。就这么一直熬到了除夕夜,一家人出去采购,肖耀文帮着推车,其间“微信”消息不断地响起来,他也没刻意回避,一边跟着自己爸妈购物,一边心有余力地回复窦珩的消息。
他和窦珩之间的关系才刚确定下来不久,家里人的态度晦暗不明也算正常,毕竟他和窦珩两个人最终真真切切地走到一起都要耗时5年,更别说让两个“独生家庭”突然接受两个孩子从“铁哥们”到“恋人”的转变。
自从上次出柜之后,肖耀文也没有再好好问过郝小含,问问他们这些家长到底是如何看待他和窦珩之间的关系的,他不急,凡事都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两家人现在接受他和窦珩之间关系的改变,就跟他之前接受自己和窦珩之间关系的改变一样,都需要慢慢来。
肖耀文和窦珩一直从肖耀文在超市买东西聊到了肖耀文回家,说来也奇怪,这小情侣之间总是有一些说不完的话,但要真追问起来,就算是他们自己也不一定能够说得出到底聊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聊那么长的时间。
肖耀文已经好几年没看过“除夕夜”春晚了,今年也一样,围在电视机前的还是他们那些家长,肖耀文就自己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完成自己的插画“约稿”,郝小含给他拿进来了一盘樱桃,他时不时地吃那么一两个,再继续在电脑前作画。
肖耀文这人只要一专注起来,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等到他自己停下来,外界的事情才能够被他所感知。而等到他真的放下自己手中的绘画笔、拿起手机看的时候,已经快是晚上11点了,窦珩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发了几条消息,他都没看到。还有一些给他发新年祝福、发红包的,也都一一地被他给忽视。
想着自己也画累了,他索性一一地回复了那些给他发祝福、发红包的,等都回复完了,才给窦珩回了个电话。两个人吃饱了没事干,两个人的话费也都是套餐,况且平常两个人也都是“微信”、QQ联系,用不了多少“话费”,唯一耗点“话费”的时候估计也就是两个人偶尔“煲电话粥”的时候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快一个多小时,零点的钟声响起,电话对面那人突然一脸严肃地对肖耀文说道:“小朋友新年快乐,新年要再喜欢窦珩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