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昨天的更新你看了没?”
“你以前也是来阳一中的?真巧!”
“肖耀文,你老妈在外面等你,她说有东西拿给你!”
“肖耀文,你要去帮班长搬书,是不是?我们一起吧!“
开学第一天的教室嘈杂得不能再嘈杂,窦珩刚开学,也没一个什么朋友,班里男生约着一起去搬书,自然也不会有人叫到他。
接二连三的嘈杂声此起彼伏,而窦珩一直扑在桌子上假睡,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很快,几场喧闹过后,窦珩感觉自己班上的人多了起来,一片冗杂的吵闹声中,就数他旁边的那个人笑得最欢、说得最厉害。
“早上我看到你妈了,还是长得跟以前一样漂亮!周末在家吗?我去你家打游戏?”后座的人对着窦珩旁边的人说道。
“你来啊,一次收费50!”
“一次收费50?网吧都没你家那么贵吧!肖耀文你这小子不仗义!”
原来他就是他们一直叫的肖耀文……
“你爱去不去,我求你去啊!你再这儿叨叨,我跟你加价,一次100!还想砍价,砍一次,我加50!”
“肖耀文,你这狗日的不是东西!”
“150!”
“嘿,肖耀文你这……”
“200!”
听着旁边人的调笑,扑在桌子上睡觉的窦珩,情不自禁地歪了歪嘴,这人还真挺有意思!
小小的一个动作,竟被后座的人瞧去了,后座的人杵了杵他旁边的肖耀文,似乎朝着他瞥了几眼,小声地对他旁边的肖耀文说:“哎,听说你旁边那个休学快休了两年,据说是因为一个女生……”
突然听到这一句,窦珩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原来他也跟他们一样……
窦珩能够感觉到肖耀文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他很不舒服,正要起身,没想到,“啪”的一声,肖耀文直接朝后座人的脑袋甩了过去,“你跟那儿听说又据说的,谁告诉你的?”
“她们那些女生传的!”后座的男生似乎是被打痛了,捂着脑袋蔫蔫地说。
“我去你妈的!一群玛丽苏小女生看上了我同桌,要搞‘金枝欲孽’,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在我面前诋毁我同桌,你找死是不是?啊?”
肖耀文这么一说,窦珩的心蓦地一亮,脸上的笑容又挂不住了。
“不是……我!”后座人一边解释,一边像是撕开了一个什么包装袋,还没等撕完,就被旁边的肖耀文给抢了过去,“吃什么吃!就你那一张嘴,闲不住,拿来胡乱造谣都不够,还想吃东西?”
“哎!我吃个东西还犯法了?”
“昂~”
“肖耀文你这个狗日的,真不是东西!”
“咋地,你咬我啊!”
前后桌两个人越吵越凶,窦珩终于被他们吵得心烦,再也没办法装睡下去,起身正想对他们两个人说话,旁边的肖耀文突然将手里的“跳跳糖”伸到了他的面前,问了他一句:“吃吗?”
窦珩一愣,不由自主地接过了肖耀文手里的“跳跳糖”,倒了几颗在手里,然后将“跳跳糖”顺手还给了肖耀文,肖耀文和他们的后座一直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不吃,直接就像吃药那样,一股脑全将自己手里的“跳跳糖”抛进了自己的嘴里。
很快,窦珩的嘴就开始一阵蹦蹦跳跳的酥麻,这时,肖耀文突然又笑着问了他一句:“怎么样?好吃吗?”他一愣,之后又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看着旁边那人,内心不由得七上八下,一会儿酸,一会儿甜。
再之后,窦珩开始刻意地观察起他那位“奇怪”的同桌,他发现不论是什么事,他这位同桌都会耐心地让着他、等着他,收发作业本的时候,总是会连着他的作业本一起。他同桌还是班上的生活委员,每次需要派发个什么东西,他都会第一个叫到自己,实在需要公事公办的时候,他也会在公事公办的时候给自己一个眼神,总让自己觉得被他特殊化。
渐渐地,他同桌开始拉着他一起去参加一些娱乐活动,两个人形影不离,就像两个“连体婴儿”一样,他同桌会记得他的喜好,会有意无意地给他带他随口说起的某个东西,甚至口边总是念念有词,老是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这让他觉得既恼火又无奈。但也正是由于他同桌一路刻意的陪伴,让他慢慢地开始向他同桌倾诉表达他的想法,开始要求他同桌也陪着他一起做一些他喜欢的事。
再之后,两个人开始时不时地有所争吵,但总是小打小闹,小脾气撑不过一天,他同桌就开始投降。那个时候,几乎都是他总是莫名其妙地跟他同桌闹脾气,他同桌虽然每次跟他和好的时候都会数落那么一两句,但每一次也都是他主动找自己和好。
也正是因为那样,窦珩有恃无恐,内心暗自以为再怎么吵架,他们两个都不会分开,因为他在内心里觉得肖耀文舍不得跟他生气,无一例外地都会率先跟他和好。一直到高一下半学期开学不久,班里突然开始传起肖耀文和他们班上学习委员的绯闻,碰巧那段时间肖耀文因为班级工作正好要跟班上学习委员走得近。
窦珩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肖耀文和班上那个学习委员凑到一起,自己都会心烦气躁,无一例外地都会在背地跟肖耀文闹脾气,这还不能告诉肖耀文,不合道理,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排解。
不久后,他们学校每个班级都给自己班里的学生派发一本“生理健康教育手册”,窦珩随意地翻了那么一两页,正好就翻到了一个关于“同性恋"的讲解,至今窦珩都还记得,那一章节的开篇一段话——“学过‘生物’的同学们都知道,生物具有多样性,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的世界才会精彩纷呈,而今天,老师想要给大家介绍我们社会中的一个少数群体,他们或许跟大家平时想象的有一点不太一样,但他们并不是病人,他们也需要得到我们的理解甚至关怀……”
长期封闭的童年生活让窦珩对“同性恋”这一方面接触甚少,虽然有所耳闻,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从没想过刻意去追究。在大致浏览完那一本“生理健康教育手册”之后,他也曾试图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理,就算他对“同性恋”这一群体了解得不深,起码他也清楚那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一旦涉及了,生活中难免会产生许多困扰,这对长期遭受学校困扰的他来说,想当然地觉得能避则避。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随着肖耀文跟班上学习委员的接触愈来愈多,他自己的脾气更加阴晴难测,即便如此,他的心情也还是没有办法说给肖耀文听,只能一个人憋着,到最后,更是憋到了连夜梦到肖耀文,一次次地梦到自己和肖耀文在梦里一起做一些亲密的事。
那一段时间,他午夜梦回,梦里梦外都是肖耀文的身影,多次在梦里和肖耀文拥抱,在梦外看着肖耀文的背影走远。也正是那时候,他被音乐老师指名代表班级参加校园“十佳歌手”,学习、比赛、情感的压力一股脑全向他砸来,却无从向人倾诉,只有一次次地躲避肖耀文的刻意靠近,自己一个人就算是熬也要把那一段时间给熬过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月,直到一次体育课的下午,肖耀文故意请假留下来陪着窦珩一起,他也不说话,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窦珩时窦珩做的那样,扑在桌子上假睡。
窦珩也不跟他搭话,他只有憋着气假睡,闹到最后没办法,他只有自己转过脸率先跟窦珩搭话,他反问窦珩说:“我现在就坐在你旁边,拿脸对着你,你还要躲着我吗?”
“我……”窦珩像是有点结巴,肖耀文一直看着他,看了许久才对他说道:“窦珩,谁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夕那个人自己想醒过来。”
“嗯?”
窦珩听不太明白,反问肖耀文,肖耀文却没再顺着那个话题聊下去,最后他只对窦珩说了一句话:“我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听完肖耀文的话,窦珩先是一愣,之后下意识地就攥紧了肖耀文的手,他知道肖耀文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谁都没有理由一辈子陪在对方身边。
自打遇见你之后,别说提,就连想我都不敢想一下“离别”二字,既是如此,偏要那样的话,那我就为你一辈子对我的陪伴找上那么一个理由。
很快就是校园“十佳歌手”大赛,那一段时间,窦珩异乎反常地黏着肖耀文不放,缠着肖耀文陪着他一起训练,一起彩排,几乎把肖耀文全部的业余时间都给占满。窦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他觉得只有眼前人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面前,他才能安心。
“十佳歌手”比赛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站在他喜欢的舞台上向台下的观众唱出自己的心声,以前的他太过戾气,容易引人嫉妒,因此也浪费了很多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机会,而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接受台下观众的欢呼喝彩,那所有的一切,肖耀文功不可没。
也就是在那一个舞台上,他再度清唱初赛时候的那一首《情非得已》,一路清唱过程中,他有意无意地朝台下望去,他试图寻找台下那一个人的存在,却没想到光芒万丈之下,他目之所及的原来只有肖耀文那么一个人。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地在内心坦白自己对肖耀文的感情,甚至他在心里祈祷,祈祷那一个让他情非得已的人,同样也有一天,也会为他情非得已。
但即便如此,窦珩也没想过在自己和肖耀文之间做一些什么改变,他一度真切地明白他对肖耀文的感情见不了光,相反,一旦见光反而给肖耀文徒增烦恼,他和肖耀文还是像以前那样小打小闹、糊里糊涂地过了一个学期,唯一一点不同的是,他黏肖耀文黏得更紧了一点,他也曾无数次在私底下为自己和肖耀文筹划未来,擅自许下“永远”二字,但肖耀文却似乎一直没心没肺,对他的那些规划从来都当做是玩笑,于是,他时不时地都会跟肖耀文生气,甚至故意提前买了回家的车票,他以为自己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最起码也会像往常一样引来肖耀文的一顿奚落,他没想到肖耀文竟然将他们两个平时经常一起吃的早餐“好丽友”作为赔罪礼物,心平气和地跟他和好,明明错的是自己,每一次首先低头却总是肖耀文,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肖耀文,自己等着肖耀文喜欢上自己的那一天”,却连让肖耀文能够任性洒脱的资本都没有,这样的喜欢对肖耀文来说,又有何意义?
于是,他对肖耀文承诺,他今后都只会对肖耀文一个人掏心掏肺,他不奢求其他的,他只求做肖耀文“永远的朋友”。
如果我迟迟学不会怎么去爱你,却又贪心不想你离开,那不如我们先做个“永远的朋友”,先以朋友的身份绊住你,其他的,之后再说。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二的下学期,高二分文理,窦珩和肖耀文两个人原本就是理科好,自然而然就选了理科。两个人的关系也没发生什么大的改变,还是像之前一样,时时刻刻像两个“连体婴儿”一样凑在一起,众人眼里的“好兄弟”、“好基友”。只不过,和高一时候不一样的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多了两个人——楚江和尤然。
肖耀文跟窦珩说他喜欢尤然那天,是星期五,窦珩永远都记得,在接连和楚江、尤然告别之后,两个人一同沿着街道推着自行车走回家,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怎么搭话,不久后,一辆货车驶过,窦珩下意识地将肖耀文往里赶了赶,货车飞驰,马路上顿时尘土飞扬,就在那一刻,肖耀文突然对窦珩说:“窦珩,我好像喜欢上尤然了。”
“轰”的一声,窦珩的脑子就像是炸了一样,你喜欢尤然,那我算什么?我早上还计划着要跟你坦白心声,现在你跟我说你喜欢尤然,那我算什么?
窦珩一直在内心自嘲,脸上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兀自笑了笑,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开始不听使唤,肖耀文赶忙凑上来扶他,问他怎么了,最后他看似一脸若无其事地对肖耀文说了一句:“没什么,没想到你也会吃窝边草啊!”
肖耀文简简单单的一句“窦珩,我好像喜欢上尤然了。”,让窦珩之后一个月都魂不守舍,碰巧那个时候,窦凡待业在家,窦珩有一个周末回家,正好撞见窦凡在买醉,窦凡一时兴起,偏要拉着窦珩给窦珩“洗脑”他当年是怎么英勇有为,勇敢追求比他大了足足6岁的“高冷美人”——他自己老婆,也就是窦珩他老妈苏青。
窦珩一开始也没把他老爸窦凡的一通“荤话”给听到耳朵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这窦凡说着说着,就越扯越远,开始给窦珩撒鸡汤,嘴里振振有词地跟窦珩灌输他所谓的“爱情”思想:“人生在世,有一个真正喜欢的人不容易,有一个互相喜欢的人更不容易……”
窦凡这么一说,窦珩下意识地一愣,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一句:“那如果你真正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
突然听到自己儿子问话,窦凡先是一愣,之后一脸嬉皮笑脸地拐过窦珩的肩,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胸脯,对着窦珩继续说“大道理”:“人们常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要真的是真诚到头了,就算是石头也会心软,喜欢不喜欢的谁能说得清楚,最重要的是什么……”
“什么?”
“是……”窦凡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是你知道自己真真正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又能给对方真真正正地带来什么,如果你给不了那你就别给,如果你给不了比别人更好的,那你也别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