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树最近见许容敬,免不了夸两句,“许老师,有长进啊,看着有肌肉了。”
许容敬也没把自己练成个大力水手,就看着稍微结实了点,也更健康,“天天逮着练,再偷懒也有肌肉了。”
“挺好挺好,比你以前更帅点,没看见最近冲你来的女客人越来越多了嘛。”
许容敬两耳一塞,不想听吕树叨叨。
吕树对着手机聊了会儿微信,说:“许老师,今晚去不去蹦个迪。”
“我练完哪还有力气蹦迪啊。”
“那今天翘个课,跟你家罗老板请个假,咱们喝个酒去呗,你都多久没跟我一起喝酒了,还是不是兄弟了。”吕树这话听着还挺失落。
许容敬瞥他眼,心想,这几月跟罗焰陷入热恋,那是眼里容不得别人,能呆一块儿就基本都一块儿了,哪怕他安安静静画画,罗焰在旁边看拳击比赛,那也是十分和谐。
“嗯……行吧,”许容敬答应了,是真的很久没跟吕树一起喝酒了。
许容敬用围裙擦擦手,拿出手机跟罗焰说一声。
许容敬:罗老板在否?
罗焰:嗯。
许容敬:今天不去练了,有事儿。
罗焰:又是什么借口,你说说看。
这些日子,许容敬为了逃他家罗老板的私教课,那可以编尽了理由,现在都把人弄免疫了。
许容敬老实交代:今晚跟树儿喝酒去,他说我很久没跟他喝酒了,那样子怪可怜的,跟孤寡老人似的。
罗焰:他那些女朋友呢?
许容敬:些?怕是个屁也没有。
罗焰:那你几点回家?
许容敬:晚上一点前吧。
罗焰:行,少喝点,注意胃。
许容敬:知道知道。
许容敬收起手机,他其实跟罗焰已经同居了,他爸回来两星期,就又出去拍照去了,临走前托罗焰好好照顾他。罗焰那是真的尽心尽力,他爸飞机飞走当天,就去他家给他打包行李了,但也没回他之前那个家,而是罗焰在本市的另一套房子。
为什么没去之前的家?
那许容敬用脚趾头都猜的到,还不是罗焰怕他妈搞突然袭击,把他俩捉奸在床,然后跟冲锋.枪似的梨花带雨骂他们不知廉耻枉顾人伦,最后闹得不得安宁。
总之,能躲一时是一时。
也不是许容敬怕,许容敬挺想正面面对的,之前他逃过一次,这次他不想逃了,就想试着battle一下,没准他就赢了呢。
可罗焰不准啊,连面都不让他见,看罗焰这为了他和他妈心力憔悴又铁了心的模样,许容敬也就不提这茬了,他们二人世界过得好就行,至于罗焰他妈,迟早要见的。
许容敬对吕树说:“可以了,汇报完毕,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吕树伸出手跟他碰了个拳,“够兄弟。不过你家罗老板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啊?平日里可不这样。”
许容敬也有些稀奇,但没多想,笑道:“可能良心发现了。”
到了晚上,许容敬和吕树各开了自己的车先去搓了一顿好的,随后去了吕树常去的那个酒吧蹦迪。
许容敬蹦不动,吕树就拉着他在角落里倒苦水,说了他的Jenny怎么无情花心,他的Brenda怎么狠心绝情,许容敬听着他说,也陪着喝了几杯,安慰了几句,虽然自己毒舌而不自知。
“树儿,鲜花插牛粪,你的那些花可能还不够新鲜。”
“敢情我是牛粪?”
“也不是,树儿,牛粪是臭的,但你不臭啊,啊对了,你脚臭吗?”
“得得得,许老师,许哥,容哥,您别安慰我了。”
吕树听了许容敬的安慰,又猛干了几杯酒。
许容敬记得罗焰说的少喝,于是就小口小口抿,期间来搭讪的男男女女不少,不过全被许容敬的冷漠给击退了。
晚上十二点,大家正围着舞池蹦的嗨呢,许容敬就靠在沙发上,眯眼瞧着舞池里甩走烦恼的男女老少,自己小口小口品酒,挺别具一格。
桌上的手机亮了,许容敬伸手去拿,左手点开那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右手举着酒杯。
他微醺,对着那短信上发来的照片看了好几眼,彻底清醒了。
他站起来,右手的酒杯高空落下,落在地上,碎片四溅,但场内吵闹,没有人发现这一插曲。
许容敬右手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之前答应过罗焰,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那就都不要相信。
许容敬趔趄迈开步子,跌跌撞撞扶着墙向外走,边走还边打电话给罗焰。
吕树在舞池里瞧见许容敬出去了,以为他要弃发小不顾跑路了,赶紧拨开人群跟了过去,打算把他抓回来继续嗨会儿。
许容敬来到大门外,外面除了车辆来回的声音,再无其他,他一遍遍打着罗焰的电话,却始终没人接。
“容敬,你这是打算跑啦?说好陪我喝酒呢。”吕树笑盈盈走过来,拍了下许容敬的肩,结果走到正面,却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抖,不是害怕,是生气,眼内的愤怒掩盖不住。
吕树严肃问:“怎么了?”
许容敬摘了眼镜,拧了下眉心,把手机递给吕树,吕树不明所以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照片。
嗯……脱光了的……两个……男的……
呃……
吕树奇怪:“这是啥?yellow picture?”
“看见那个男人的纹身了吗?”
“嗯,看见了。”
“罗焰的。”
许容敬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心平气和说出这句话的。
吕树愣了下,赶紧说:“容敬,咱先别着急,你看啊,没人会跟别人上床还偷发照片给你的,偷腥还发照片的,那人怕不是个傻子。”
说着,吕树又觉得不对,“也不是,我不是说罗老板偷吃,就是说这照片肯定不是罗老板发的,一定是那个姘头。”
“当然啊,我是意思不是说这人一定是罗老板……”吕树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干脆换个话题,“罗老板电话打通了吗?”
许容敬摇头:“刚才电话打了,微信发了,语音电话也打了,都没人回没人接。”
吕树手里的许容敬手机又震动了,“来了来了,那人又发东西了。”
许容敬看过去,是个地址,酒店地址。
吕树心一凉,这不会是要上演捉奸的戏码吧,陪着自己发小捉奸,还是捉两个男人的奸,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吕树看眼脸有些苍白的许容敬,“要不这样,我去,容敬我一个人去,然后告诉你怎么回事,成不?”
许容敬摇头:“我去。”
别人都想让他去了,他不去不行,他不去不就没人陪着唱戏了嘛。
许容敬走到路边,打了辆出租,吕树也跟着一块儿去了,路上吕树是不敢吱声,主要是怕自己说错话,让许容敬更难受。
从酒吧过去,要半小时,这半小时许容敬的煎熬肯定是吕树无法估量的,毕竟他跟着去都这么煎熬了,正主他根本不敢想。
到了目的地,许容敬白着脸,冲进了酒店,保安被吓一跳,跟在他身后跑,“干嘛的!站住!”
吕树是根本没想过许容敬能跑这么快,赶紧跟了上去。
不顾保安的阻拦,许容敬率先进了电梯。
“容敬,你等等我啊!”
“容敬!你流血了!你等等——”
吕树的声音被隔绝在外,许容敬根本没有心思去听。
他独自上了上头写的14层02B,两手死攥着,出了电梯,他左右来回看,找到了房号就跑了过去,殊不知自己脸上的神情有多骇人,也未顾及自己的狼狈。
他站在房门前,深呼吸了两下,调整了情绪,按响门铃。
两次之后,门“咔哒”开了。
许容敬心底祈祷,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可看到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就在前面,他心里最后那根弦就断了。
许容敬艰难开口:“李南。”
李南穿着睡袍,靠在门边,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说话也温和的很,“嗯,是我。”
许容敬闭了下眼,“进去说,还是在外面说。”
“进来吧。”
李南笑着让开一些,许容敬走了进去,却只停留在过道。
许容敬:“照片你发的?”
李南微微颔首。
“人是罗焰?”
李南笑了笑,缓缓点头。
许容敬这下不再问他,走进去,盯着大床上的那个男人看,他把盖着他头的被子掀开,看清脸后,眼泪就刷地往下掉,他又扫了圈地上散乱的衣服,站直着沉默了起来。
罗焰,你他妈就算是被下药跟人上了床,老子也不原谅你!
李南不痛不痒喊他:“许先生,怎么样,床上躺着的是罗焰吧,如假包换。”
许容敬这辈子没打过几次架,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次当吕树借着酒店经理的卡进了房间,就瞧见了把人摁在地上打的许容敬,李南都被打的站不起来,身上的睡袍也被扯开了,蜷缩着捂着肚子,因为疼痛轻喊着。
“容敬容敬!咱不打了!不打了!”吕树冲上去抱住了许容敬,许容敬的脚还在踢,吕树又赶紧扯着他后退。
“再打死人了!不打了!冷静冷静!”
“容哥!冷静!”
许容敬终于停了下来,耷拉下脑袋,碎发挡住沉溺于无边黑暗的眼睛。
第④⑥章
大半夜进局子,论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第一回。许容敬在酒店把李南可是往死里打的,酒店方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招架不住,干脆就报了警,现在许容敬这几个三三两两面对面蹲在地上抱头。
吕树悄声关切说:“容哥,手疼吗?”
许容敬这人就是嘴毒,平常连蚂蚁也不碾死一只,今天动手打人,那是真的气急了。
“喂喂喂——老老实实蹲着,我看谁还在说话!”民警站在旁边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他们。
吕树赶紧闭了嘴。
民警负手而立感慨:“我在这片区办案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男人间的爱恨情仇,还捉奸小三,还动手打人,你们拍电视剧呐!”
“老王,这人醒了,也带进来?”
“带进来!”那个民警头儿皱着眉说。
从进局子起,许容敬就一声不吭,头埋着,吕树跟他说话也不搭理,此刻他抬起些头,用眼睛看着跟在民警身后进来的罗焰,罗焰低头一眼就望见了他,深邃的眼眸似乎想表达什么,许容敬立刻闭上眼,重新把头低下去,不再看他一眼。
民警抬下巴,示意罗焰坐,罗焰从许容敬那儿收回视线,坐了下来。
“看情况,你是受害者,被下药了?”民警头儿问。
罗焰点头。
“下药的人在这里吗?”
罗焰扫了眼,摇头,“不在。”
“姓名。”
“罗焰。”
“身份证号。”
“XXXXXXXXXXXXXXXXXX。”
警察头儿对着电脑前的档案皱了眉。
“老王,这人也从医院押回来了,就皮肉伤,屁事没有。”门口另一个民警压着人进来。
“也带进来,抱头蹲下。”
罗焰看去,从医院回来的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李南,好巧不巧,李南蹲在了许容敬旁边。
吕树打抱不平:“警察同志,凭什么你带他去医院,不带我们容敬去医院啊,你看看他,脚踝一直在流血,手也伤了。”
罗焰瞳孔一缩,心急如麻地把蹲在地上的许容敬打量个遍。
民警走过来看:“流血了?刚怎么不说啊。”
吕树:“那您不是不让我们说话嘛。”
“你跟我们走吧,所里有医务室,先带你去消个毒,简单处理一下。”民警小哥拉起许容敬,把他往走廊带,这才看清许容敬右脚踝不知道被什么划了好长一条口子。
等许容敬处理完伤口回来,这边已经挨个审完做完笔录了,就剩许容敬。
民警看他受伤就让他坐着,“姓名。”
“许容敬。”
“身份证号。”
“3XXXXXXXXXXXXXXXXXXX。”
……
……
“吕树说今晚你本来在酒吧?”
许容敬点头:“嗯。”
“因为收到了匿名短信,于是去了酒店,是吗?”
“嗯。”
“那你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在酒吧也打架斗殴了?”
“没有,是我在酒吧不小心打碎了杯子,估计那个时候划伤的。”
“那流了一路血你也没发现?不痛吗?”
许容敬低头抿嘴,吕树在旁叽叽喳喳插嘴:“警察同志,他都看见别人跟他男朋友的床照了,急都急死了,哪里还有心情管流没流血,疼不疼啊。”
民警瞪他眼:“就你话多,你话这么多,刚才怎么还跟人一起聚众斗殴。”
“我没斗殴,我就是去拦架的。”
民警看许容敬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许容敬点头:“嗯,人是我一个人打的,吕树来的时候把我拦住了。”
不然他肯定打的还要狠,许容敬掐着自己的手。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外面风风火火来了一人,许容敬转过去看了眼,看清来人后,又重新低下头,这人他认识,还一起吃过一次饭,是罗焰的战友——孙潮。
孙潮拿着车钥匙,走到罗焰身边重重拍了下他肩,“罗焰,你可牛逼了,进局子了,还被人下药,你那些反侦查能力都喂了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