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导认识他的时间也不短了, 说是看着他长大也不为过,自认为自己对温诚这个脾气有些了解,但是却还是第一次看到提起一个人的时候,脸上是这样的表情。
像是哪怕提起这个人, 都与有荣焉。
……这孩子倒是真长大了。
他举起温诚帮他重新填满的茶杯,轻笑道:“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了。”
眼看着夜色彻底沉下来, 灌了一肚子茶水和茶点的温诚将面前的这不知道续过几轮的茶水彻底饮尽, 揉着肚子站起身:“不早了,我不陪您了, 先走一步。”
“走吧走吧,”宋导笑着调侃他,“有了小朋友, 我们这群老朋友怕是留不住你了,江良翰还说一会儿到。”
“那可真是吓死我了,”温诚故作夸张地抖了抖,“我还是抓紧走吧。”
温诚前脚刚离开不到十分钟,后脚就有一个男人手上行李箱都没顾上放下,拎着个箱子就匆忙跑上来!
进来也不管别的,直接拿过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三杯清茶,这才勉强平复呼吸:“他呢?”
这个不速之客并没干扰到宋导半分,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泡了壶茶,理所当然地回答:“走了。”
“……宋导?”这人行李箱扔在门口,一脸诧异地坐在温诚之前坐过的位置上,“您就这么让他走了?不是说好帮我……”
“腿长在温诚身上,”宋导摊开手,一脸无辜,“他一定要走,我这老胳膊老腿也拽不住啊!”
“不是,宋导,”江良翰无奈地看着宋导,“咱们不是说好了帮我留两分钟吗?我这边飞机不过晚点了几分钟,结果连个尾巴都没逮到啊?”
“我帮你挽留过,”宋导认真解释,“我和温诚说你要过来,结果他就跑得更快了。”
“……行吧。”江良翰叹气,又给自己灌了两杯茶,屁股还没坐热就再次站起身,“那我也走了,回家去倒时差。”
“对了,”宋导在他拎过行李箱的时候好似刚想起来什么,突然说,“温诚精神状态挺好的,而且家里应该多了一个小朋友。”
江良翰脚步一顿,嗤笑一声:“您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说完,这匆匆而来的国际影帝又转头拎着行李箱匆匆离开。
……
别人喝完茶后都是越来越清醒,但这种神奇效应嫁接到了温诚身上,今天却是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温诚回到家的时候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简单冲过澡后,他就裹了一件睡袍直接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眯起眼睛举着手机点开了和游艺的语音聊天。
他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到自己手一划就戳上了视频。
游艺正在背台词,因为进组太急,他只来得及简单将剧本看过一遍,台词就只能靠拍摄前突击背下来。
不过今天的游艺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神时不时就要看向摆在手边——声音已经被他调到最大的手机。
虽然听温诚的话很乖的默默等着,可惜脑袋里面的思绪却没那么听话了。
陪人喝茶?
那是在陪……谁啊?
而且——
游艺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上面那个显示现在很晚了的数字让他鼓起脸。
哪怕掌心里摊开着剧本,结果他却一句几个字的台词翻来覆去读了几遍都没能往心里面记。
手机一响,一直守在旁边的游艺几乎是立刻就扔开剧本,迅速接通视频。之前还莫名气鼓鼓的脸上也在他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换成了甜腻地傻笑:“哥。”
“哦,”温诚打了个哈欠,翻个身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的支架上,困倦地闭上眼睛随口问,“还没睡啊?”
自以为这是普通语音的温诚此时此刻对屏幕中自己的状态一无所知。他身上就松松垮垮地系着一件睡袍,哪怕屋内只开了门口的一盏昏暗暖黄色的壁灯,却没能遮掩分毫。
游艺的目光傻傻地看着温诚一层睡袍半遮半掩的模样,下意识摸了下鼻子。
——温诚手机摄像头的夜视功能,真的是过分优秀了。
这会让他忍不住犯错误的!
不过哪怕游艺脑中的小人已经伸出小小的双手把眼睛遮上了,现实中的游艺却瞪大眼睛傻在当场。
虽然告诉自己应该控制,但他的视线总是下意识从温诚闭上的双眼向下,扫过那正微微向上翘起的唇瓣——游艺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他又悄悄地,带着某种仿佛做坏事一样的心惊胆战,悄悄把视线往下,停留在那对明显突出的漂亮锁骨上。近乎六年的糟蹋,让温诚现在哪怕被游艺拼命投喂也始终胖不起来,如今这对锁骨甚至比从前温诚拍摄的那些硬照看起来更要勾人。
游艺指尖发痒,差点就要把手指头戳在手机屏幕上了。
“嗯?”温诚一直没等到游艺说话,他懒得睁眼,只从鼻尖慵懒地哼出一声。
游艺被他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直起身子,傻傻地应着:“哥。”
如果温诚此刻睁开眼,就能收获一只烤熟的红彤彤大可爱。
“累了吗?”但是温诚没有,他始终闭眼小憩。然而困成这样也还不忘在嘴上逗着游艺,“三十斤那么重的盔甲真是把我们大可爱给压坏了。”
浑身冒烟的游艺小脑瓜里面正在烫火锅,让他完全失去平常的正常理智,听到温诚这么说,下意识就把本来计划好一环环慢慢装可怜的套路自己就全拆了,直接走到最后一步——
“哥……我手腕也疼。”
话一出口,游艺自己先被自己声音中腻歪的撒娇语气吓了一跳,即使温诚看不到他也忙摆手找机会补救:“就是有些耍枪的镜头,手腕用力太多了,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疼。”
结果听在温诚的耳朵里,这孩子越解释反而越可怜了。
“把我们大可爱都变成了小可怜,”温诚轻声笑道,“早点儿回家吧,哥哥来帮你揉一揉。”
窒、窒息!
温诚再这么多说两句,游艺觉得自己就要原地疯掉了。
尤其温诚此刻这种偏沙哑的慵懒嗓音,就算仅仅从手机的扬声器传出,带来的效果却丝毫不亚于在游艺周身放置满环绕音响。
将他的满世界全都充满了温诚的呼吸声。
“又不说话了?”
大概是游艺今晚的回应始终慢了几首歌的节奏,温诚疑惑扒开眼皮——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小小屏幕中的那个被烧得浑身火红的小火炉。
“哎呦,”温诚打着哈欠坐起身,身上那件看起来似乎有些添乱的睡衣还是随便搭在肩上,脸上的揶揄笑容怎么也挡不住,“学坏了,偷看?”
游艺瞬间闭上眼睛,没什么底气地无力辩解着:“我、我没有……”
耳尖艳红似滴血,纯情得让人有些受不住。
温诚别过头轻咳一声,将肩膀上这块布稍微整理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换了个坐姿。
他这套动作做完,稍一抬头,那悄悄把双眼睁开一条缝偷看的少年立刻又把眼睛紧紧闭死。
本来想着饶他睡个好觉的温诚看到这一幕,又管不住自己那总想逗他的嘴:“好看吗?”
酒店房间内的空调已经被他调到了二十度,只穿着一件薄薄短袖的游艺还是出了一身的热汗。
温诚这句话虽然是以问号结尾,但本身根本就没打算得到游艺的回答。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刚准备开口结束通话——
就听到连眼睛都不敢睁的漂亮男孩,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字:“好、好看。”
作茧自缚。
温诚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体的某处变化……
他已经恨不得马上就到AIO演唱会了。
……
《千里望长安》剧组中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感受到了这位在危难之间请来救场的年轻演员好像突然被什么逼着,爆发了小宇宙。
一上午才过半,他已经一口气过了八个镜头,其中包括一个三分钟的长镜头。
这个镜头是男主刚来军营的时候看不惯李玖的棺材脸,故意挑拨新兵和李玖比武。
从李玖由落兵台前抽出惯用的长.枪到用枪头抵在新兵喉咙前半指距离,短短三分钟是李玖在全剧中最精彩的亮相。
而此刻游艺就站在剧组临时搭成的比武台上,掌中那把长.枪直抵摔倒在台边的龙套群演喉咙,额间发丝全然不乱,只头顶的艳红发带因为刚刚动作的极速而仿佛被轻风吹动,稍一扬起又缓慢垂落在游艺脸颊一侧。
绸布发带艳红若血,少年将领肤白如玉,两相映衬,生生添了八分夺人心魄的俊美。
“我……我……”
可惜在全剧组都被游艺吸引时,被枪头抵着的那位二十出头的龙套演员却缩着身子,有点儿想哭。
这位可怜龙套与之前男三号搭戏的时候,这个镜头并非一气呵成,那位男三号抽出兵器要一个镜头,中途耍枪要拆成三个镜头,最后枪头终于抵着自己的喉咙时,龙套演员情绪全靠脑补,脸上的惊恐十成靠演。
结果现在,哪怕游艺此刻脚下没动一步,这摔倒在地的龙套演员身体仍旧是不受控制往后缩,声音中的恐惧与后怕全然无法掩饰!
那舞动到让人眼花缭乱的长.枪,在别人眼中是漂亮绚丽,在可怜龙套面前就是渗入骨髓的冷意。虽然知道枪头看似金属但实际是用特殊材质制成,被戳一下也伤不到人,但架不住那挥舞起来的破空声太吓人!龙套演员只觉得下一秒那弯曲的枪身就要拍在他身上,给他啪一下砸飞出去!
太可怕了。
一直到终于可以按照剧本摔倒在台上,这可怜小龙套才在心底长长吐出口气——不过短短三分钟这人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我、我认输!认、认输!”
游艺维持着少年将军不苟言笑的人设,在龙套演员恨不得双手举起以求认输的颤抖动作中,扬手将长.枪收回,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总导演满意地看着镜头,举手就要做出卡停的姿势,一把年纪都恨不得兴奋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哪知道本要离开的游艺却突然将长.枪脱手,看似随手扔向台下空旷的泥沙地面,半截枪身直直没入土中!:
举手动作停在半路的总导演:“……”
目瞪口呆的全剧组工作人员:“……”
刚来到片场的男二号邹越:“……”
中二病犯了突然就想耍个帅的游艺:“……”
还坐在台上无言以对的龙套演员:“……”
他默默摸了下自己还健在的脖子,决定一会儿就去和剧组申请一份人身保险。
“咳。”
阴差阳错满足了自己童年大侠梦想的游艺,在全场的死一般的寂静中,耳根瞬间红了。
“因为之前道具师和我说,这个枪采用特质材料,不伤人,”游艺红着耳朵,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来辩解自己的行为,“我就想随便来试一试……嗯,其实还是挺危险的,小朋友不要学。”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在男二号进组后, 身为能徒手把‘没有危险性’的道具戳进土里半米深的中二少年, 游艺基本就不被当成个人看了。
这两天又是吊威压又是骑马,现实彻底把游艺童年那能够飞檐走壁的大侠梦给狠狠扼杀。
他现在大腿根都快被磨出血丝了,走路被衣服摩擦的痛苦还勉强能够忍受,但是灰头土脸一整天回到宾馆, 本想洗个澡,最后却总会发出热水烫猪皮般的惨叫。
“一会儿回去的话让你助……”紧赶慢赶把补拍戏份拍完的邹越并没有着急离组,他看了眼正在和工作人员聊得很开心的姗姗,把没说完的话转了个弯,“要不还是我一会儿去帮你涂药吧?”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游艺说完,结果刚走一步就龇牙咧嘴地停住脚步。
邹越扶着他的手臂, 面上了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安抚他:“刚开始都这样,等上过消肿的药,过两天习惯就好了……”
他说完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幸亏我饰演的还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二皇子, 不然向你这样整天吊着威压在天上飞来飞去,我可能会疯。”
“喂, ”游艺被他逗笑了, “我都听到了。”
“没事没事,”邹越连忙找着借口补救, “其实你这个角色飞来飞去也特别帅。”
“……我不光是飞来飞去,我还奔来跑去。”直不起身的游艺干脆也不客气的把手臂搭在了邹越的肩膀上,“劳驾, 先扶我回去。”
其实游艺和邹越本来还没有太多的接触,哪怕两人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但前一段时间游艺起早贪黑去温饱工作室录制歌曲,而邹越也是一天不见人影去参加各种培训。
不过通过两天的搭戏,两人倒是在同一个剧组中后知后觉的发展出了患难见真情的室友情谊。邹越是剧组内的老熟人了,他表面看着蔫蔫的不怎么会说话,但竟然意外认识全剧组中的所有工作人员,甚至还有一些群演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