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就能早点跟北思宁讲清楚利害关系,告诉他更多人类社会的法则——比如,不能随便搞爆炸案。
这不是他丢个猫上派出所那种小事,这是爆炸案。
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出大事。
北思宁用了什么方式搞的爆炸,是闻争现在要立刻马上知道的事,只有知道了,他才能配合这个傻逼消除痕迹。不然现在的科技下,什么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被发现和怀疑。
万一真的查到北思宁头上,发现他的神异手段,猫精会被怎么样?
闻争头皮发麻,一脚踹在驾驶台上。
怎么这么不懂事。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那些都是猫啊,想象一下,如果有外星人拿人类做基因变异实验,一会儿三只手,一会儿缺个耳朵,哪怕做出来的实验体只会吃吃喝喝,叫两声爸爸妈妈,他也受不了。
车快开到,闻争在心里给北思宁找了一路的借口,下车时怒火还是噌噌往上冒,回到了生气的原点——居然敢关机!
他把兜帽戴上,没有故意避开监控,而是在研究所外围一条街转了一圈。
已经来了很多人,警察,记者,消防,各种带喇叭的贴标车一辆辆地往里开。空气中一股焦糊味,大爆炸过后的余烬,乘着夜风飞在空中。
闻争转完,轻巧地上了一棵极高的树。
虽然是机械性绿化的一员,却有了近百年的高龄,这棵老树枝繁叶茂,又高,低头俯瞰,建筑周围尽收眼底,闹哄哄的。
闻争放轻呼吸,静静观察,捕捉信息。
“研究员怎么样了?有值班的吗?”
“没有?怎么会没有……什么?去找保安喝茶了!?”
女记者在逮着工作人员问,得到答案惊诧到失语:“其他呢?有死伤吗?”
“挖着呢!”消防搬着大型设备推开他:“出去别挡路!”
“我又没问你!”记者愤怒朝他的背影喊,很快又逮了个白大褂:“医生,死伤怎么样?要发稿了——”
“还没挖到呢,你也来帮忙!”医生不由分说递给记者一个探测器:“对着地面突突!摁这个!……哎呀拿什么话筒扔了。”
……
闻争在树上看他们争执,不比女记者求知欲低。
他得知道,究竟有没有伤亡。有和没有,这件事的性质和关注度会天差地别。
老天保佑北思宁可千万别觉得杀人是小事,虽然闻争觉得不会,但他没跟猫精讨论过价值观,万一呢?
闻争心跳缓慢而有力,脉搏重重跳着,就这么一直等到朝阳初升,才听到了肯定的结论。
没有伤亡。
值班的研究员只有三个,似乎因为基地里断了水,一起到门卫处找保安倒茶喝,就在这时里面爆炸了。
爆炸源还没确定,侦查人员焦头烂额,分析的机器一直在吐着报告,然而一切正常。
“搞什么!?”一个侦查人员崩溃:“每个房间都炸了!你们敢信?炸的比鸡翅还均匀,爆源探测根本没法儿识别……那恐怖分子总不能每个房间都安了炸弹,还是清洁反应的,还能远程遥控……队长我说错了?让国安局带着装备来也搞不出这动静吧!?”
“队长!”又有一人匆匆出现,闻争本来准备溜的脚步因为他的话顿住了。
“所有胚胎都炸死了,但活体实验室没有生物和血液反应。”
闻争:“……”这是把奶猫都先搬出来了?
东方的天色泛白,太阳渐渐映亮了大树边缘。早上了,银河集团来了一群人,闻争趁乱跳下树,匆匆离开。
暂时查不到北思宁头上,不代表一直查不到。
还有那些奶猫,带哪儿去都是问题……几百只呢,往哪儿放都是明晃晃的证据。闻争睡眠不足,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就头疼得想爆炸。
然而气愤过后又有点心疼,这是不爽成什么样才搞这么大破坏。
走出一段距离,确认安全,闻争打算叫辆车去小黄毛的宠物用品商店。
北思宁和小黄毛熟得很,挂了自己电话以后肯定心虚,大概率跑那儿去了。
这么想着,眼前忽然晃过一条手臂,将他脖子一卡,拧着转过来。
“……”闻争吓得脑子都空了,差点条件反射一个过肩摔。还好北思宁及时吼出了声:“你上这儿来干嘛!?”
“…………你再这样突然出现,我、”闻争喘了两口气,摆手换了句:“故意挂我电话?”
北思宁穿了件灰色的风衣,头发难得束了个高马尾,脸色难看,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我手机没电了!”
“别……我都知道了。”闻争把他往绿化带的方向带了两步,这会儿什么情调都想不起来了,“是你干的吧,昨天我看见你打手势了。这是你们猫精的能力?”
“啊……”北思宁顿了顿,茫然:“你在说什么?”
“…………”闻争深呼吸。
不能当街打猫。
打人也不行。
反复在心里念了几句经控制情绪,他才说:“都到现在了,你还不信任我吗?”
北思宁这样的反应是要打死不承认了,说实话闻争很失望。
在他眼里,随性的猫精不应该这么嘴硬,何况是对他。
有点受伤。
北思宁没说话,看他的眼神一变再变,最终停在一个冰冷漠然的眼神上。
“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北思宁的声音从没这么低沉过,甚至让闻争感到陌生:“因为这个误会,你才对我好的吗?”
“……啊?”闻争蓦然惊了惊。
“你觉得我是猫?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北思宁低着头说。
闻争没说话,觉得心里长了个窟窿似的漏冷风。
“猫精?多特别啊。很值得你花时间对它好吧?可惜这不是真的,我就是个普通的人。”北思宁飞快地说:“也许好看一点,但又怎么样,一个人而已,随处可见。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无论是名还是利,还是别的什么。”
“闭嘴。”闻争眼睛发红:“我只是喜欢你。”
“……是喜欢你的想象吧。”北思宁冷冷地说。
像一口压抑很久的火山骤然喷发,闻争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释放,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一把拽住北思宁的衣领,右手握起拳,举着,颤抖,迟迟落不下去。
忽然一辆洒水车从晨光中驶来,他俩没注意,被冬天的凉水从头浇到脚,湿透。
闻争骤然清醒,慢慢松开手,眼睛发红,身上狼狈的滴着水。
这不是他想要穿的衣服,也不是他想象中的场景,但那句话已经说出口了,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比表白被拒难堪一万倍。
“知道了。”闻争盯着他看,感觉睫毛上的水珠沉沉的。“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只再说一遍,你听好了。”
“我,闻争,早他妈知道你就是大黑。证据没有。我既喜欢猫,也喜欢人,看见猫高兴,看见你也高兴,想跟你一直在一起,结婚,睡一张床。我什么也不图。”
“我以为你如果拒绝我,是因为不喜欢我。”
“现在我知道了。”
睫毛上滴下冰凉的水珠。
湿透的厚外套像什么铁制刑具一样紧紧贴在身上。
他难堪地说:“北思宁,你是个懦夫。”
***
北思宁头发滴水,茫然地回到小黄毛的宠物商店,变回猫身从没锁好的后门钻进去,下了地下室。
身上的毛都湿了,他懒得舔,也没有用法术烘干自己,只静静窝在长毛沙发里。
闻争哭了。他哭了吗?
北思宁脑子里反复来回的念头只有这么一个,他说喜欢他,他哭了。
“吼……”
郁闷的吼声从毛毛里传出来,不一会儿房间里响起奇怪的咪咪声。
北思宁埋了一会儿自己,跳起来踱步走到一排竹篮子前面。是那群实验室小奶猫。
他刚刚才骗闻争说爆炸不是他做的,就得把这些猫藏起来,否则等闻争想起找过来,就露馅了。送回山里吧,小黄他们老家不还有一堆大爷爷二爷爷的,养点半死不活的小东西应该没压力。
“这些蠢货。”北思宁嫌弃地拿爪子拨弄了几个篮子,见肚子都鼓的,就知道小黄毛喂过了。
想完小东西们的去处,北思宁又低落地趴下,烦躁地左右甩尾巴。
回去吗?回去吧。
看看他在哭吗?看看吧。
犹豫间闭上眼睛,却久违看到了血红一片。
红绸,洒落的酒水,纷乱被人踩过的脚印。
“你懂什么?”有人嘲笑:“区区一届妖修……你又懂人的情和爱了?”
“……骗你的。”
“司命猫……天材地宝……”
“你懂什么……”
“当然是喜欢你啊,最喜欢你了。”
……
“吼——”北思宁狂躁地从沙发上蹦下来,绕着堆竹篮的地方疯狂绕了三圈,然后不等跟小黄毛打招呼,又匆匆上楼,飞奔进入街道。
去看看,他只是去看看闻争有没有哭。
他不可能再喜欢人类。
绝不。
快如闪电地从树丛进入小区,他放慢脚步,来到闻争家外面。
昨晚他出去的窗户已经关上了,北思宁爪子顿了顿,不敢穿墙进去,缓步靠近大门。
没等它靠得足够近,闻争忽然开了门,看到大黑愣住了。
闻争看起来情绪已经稳定了,洗过澡换了衣服,比他好吹一百倍的头发干干爽爽,仿佛刚才的狼狈都不存在。脸上也没有了不久前愤怒的绯红,恢复了正常的小麦色,只有非常仔细地观察,才能看出他眼角微红。
“大黑?”他打招呼,不辨喜怒,冷静问:“昨晚跑哪去了。”
明明是北思宁想要的态度,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北思宁轻轻吼了一声,抬爪拨弄了一下脖子里戴着的赛牌。
“嗯。”闻争没抱它,只说:“今天还有比赛,我们等会儿就走。”
北思宁莫名松了口气,闻争没哭……他是信了吗?这么想着,他跟着人踱步进去,没看见闻争微微勾起的唇角。
普通猫是吧,行啊。看你当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无人驾驶洒水车:每天早晨,快乐工作。
(大黑会反省和成长的!还有一段剧情磨合下,掐指一算一周后甜蜜蜜,明天见!)
(大家养肥我也别把我养忘了555……)
(另外最近评论区看到不少小宝贝说看到重复章的。我防盗开了80%,也就是说订阅比例要达到这么多才能看到最新章。如果看盗文再回来买新章的读者,补订可以解决,就是买我前面的v章,再清缓存。搜了一下盗文网已经同步盗到六十三章了,作者很无奈。如果你真的看盗文,也别告诉我了,反而让我哭哭……在此在此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你们是最棒的!)
第69章
绿草坪赛场周围。
“昨晚你醒了吗?”
“没有啊, 我早上才看到新闻……”
“听说都炸成废墟了, 太可怕了,还没有检测出人为的痕迹, 但也不像意外啊,偏偏在这个时候……”
“炸实验室的都该死, 那么多可爱的小奶猫呢!我早上哭了半小时。”
“啊你不知道啊?容城的警情通报说没检测到奶猫身体组织, 不知道是被人搬走了还是怎么……”
“别说了,越说越恐怖。”
银河集团杯宠物选美大赛的猫咪组决赛快要开始,场边围绕着一群猫家长们。虽然这一次一共只有一百只猫入了围,但买票进来围观的可不少。
其它类型宠物的比赛在明天, 几条提前来看热闹的狗狗牵着主人跑来跑去,余晋穿着志愿者红马甲,抱着一沓毛巾, 在人群里穿梭,送到指定位置后又满头大汗地提着篮子往回跑。
今天的议论不同于初赛时的其乐融融,相对严肃, 有些人火药味还挺浓。
其实也好理解,大黑这样的“土猫”拿了微博人气王, 之后又爆出了银河集团病猫事件。两方势力强弱对调,自然是吵架的开始。
吵着吵着事件升级,一方刚刚拿实验室和平美好的通稿反击, 当夜就爆炸了。
任谁都说不出“凑巧”两个字。
这下一顶“极端猫权主义”的帽子扣上,两方在微博上大打出手,从早上大家醒来开始到现在, 短短三个小时左右,微博已经卡了两回了。
在这个最关注今天事件的赛场周围,自然也有很多刷着手机拼命打字的人,一个个脸上冒火,好像马上就想拽个人出来揍一顿。
余晋一路钻过来,已经看到七八组小规模骂战了,但他们不动手,志愿者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匆匆避开。
此时,两个女孩在门口检了票,顺着人流进了场地边。
“小源,妈妈带你来看比赛啦!”一个女孩梳着两条低低的麻花辫,黑色背带裤,把背包背在前面。银灰色的猫咪从包里探出一只小脑袋,好奇的看外面,蠢蠢欲动。
“小源兴奋呢,”另一个女孩个子高,瘦长身材,短发短毛衣,右手抓着一沓纸样的东西,左肩背着包,“好容易带它出来,这边乱,把项圈系好。”
“嗯。”麻花辫女孩紧张地答应了,又检查了一下灰猫粉色的项圈,挨着短发女孩往前走。
场地很大,差不多半个足球场,一眼望去空荡荡的草坪,周围挤着黑压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