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漠放下拳头:“真的?”
“当然,”李浬仁扬了扬眉,说话眉飞色舞,“我以前开过一家茶叶店,后来才改了陶艺店。”
陈漠自然是信了李浬仁所说,别说茶叶店,就是他开了金店,开了银行,陈漠都不会觉得意外。
“那后来呢?为嘛改了?经营不下去倒闭了吗?”
李浬仁尴尬地咳了一声:“别打岔,我想说的是,我开过茶叶店,积累了经验后,再开陶艺店,就顺手多了。”
“哦哦,”陈漠点头,虽然他觉得李浬仁这个陶艺店生意也不咋的,多半跟这个老板太懒,还有找了个不靠谱的员工有关,不过他还是比较信李浬仁说的这些,“所以你现在是在锻炼我?”
“嗯,”李浬仁颔首,“你说过你想做的是餐饮,我也知道我的店不会留得住你,但愿在我这里工作的经历,能在日后帮上你吧。”
李浬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凄凉,他自然是希望陈漠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边。
但终究小东西也要朝着自己的目标进发,他拦不住。
陈漠是打心底里感谢李浬仁。李浬仁对他的好,他从不怀疑,一直默默地记在心里。
就在陈漠工作满两个月后,他的机会来了,虽然来得有些突然,有些意外。
有一天陈漠做完午餐,陆天一让公司的人开着面包车来取走,车子尾气没散尽,陈漠一只脚刚踏进店门口,他的手机响了。
陈漠看了眼,是个有点眼熟的号码,他接起来后,是原来工作的那家餐馆的一个伙计。
陈漠在离职后,把他们的号码都删了。
“什么?老板要把餐馆关了?”陈漠诧异道。
那个伙计叹气:“哎,是啊,做不下去了,本来店里客人一直不多,你走后,外卖单子也没多少了,生意一直很差。”
“要不是那次客人没举报我们,餐馆恐怕都撑不到今天。”
陈漠掏出一根烟,站在门外头抽,他抽了一口,问道:“我走后店里什么情况?”
那阵子陈漠心情比较低落,没有再去关注过,而且李浬仁也比较保护陈漠,比较在意他的感受,也不让他去打听,甚至走路回家都要绕开走,选一条远路,就怕他看到会触景生情。
那伙计电话里接着说:“老板赔了客人一些钱,然后那事客人就不计较了。老板其实挺感激你的,客人能宽宏大量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那件事你其实也算是受害者,本来他还想着叫你回来上班呢,毕竟你做的菜在店里都是最热销的,但是老板还是觉得太愧疚了,没再打扰你。后来熟客渐渐不来光顾了,也跟你走了有关。”
“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老板家里,老人家身体也不好,老要往医院跑,最后老板决定不做了,回老家去了。”
陈漠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再慢慢吐出来。
仅仅只是两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他感到有些唏嘘。
陈漠抬头看着天,阳光明亮得晃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张叔他人呢?”
“早不干了,你刚走,他也自己提出辞职走了,那次老板对他算好了,看在他帮店里做了几年的份上,赔偿的部分就没全让他一个人出,反而是店里出了大头。”
这些天以来,陈漠不是没有想过餐馆里的事,包括张叔在内,下场怎么样,他都想到过,张叔离开也在他的预料当中,有的时候人做错了事,不见得什么都可以得到原谅。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说张叔这是“罪有应得”,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记得张叔家里条件挺紧张的吧?”陈漠接着问。
“嗯,上有老下有小的,老板也是念着这事,想留他下来当洗碗工,不过张叔那人傲,还是走了。”
陈漠不禁自嘲了一下,这点张叔跟他有点像,傲,特别的傲,穷人也有穷人的傲。
不过他知道他和张叔之间有着本质的不同,他的傲不是来自死要面子,而是不向现实低头。
“陈漠,你怎么又打架了!不是告诉你少给家里惹事吗!”
“陈漠,你的成绩怎么那么差!除了会打架,你还会什么?你连初中都毕业不了!”
“陈漠,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弟弟,有哪个像你这样那么让人费心的?”
“陈漠,你怎么那么固执?别人出去打工你也要去,你除了能当个厨子还会什么?你见过哪个厨子是干成大事的?”
陈漠觉得眼睛好涩,大理的太阳就算再明媚,也照不进他心里最黑暗最需要光的地方。
“喂?陈漠?你还在吗?”电话那头问道。
“啊,对不起啊,”陈漠抬起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你接着说。”
“所以我们现在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大伙儿在这里打工,本来工资就不高,一下子丢了工作,短期内找不到新的工作都麻烦了呢。”
陈漠:“老板打算把店里的东西都盘掉?”
“他想着看谁能过来接下生意,东西就便宜处理了,我们也好接着做下去,可现在餐饮不好做啊……”
陈漠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替他遮住了一点光。
“我打给你就想看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路子,有机会的话,给兄弟几个介绍介绍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漠挂了电话后,走回店里。
“又是一股烟味,”李浬仁迎面走来,凑近一闻,“以后没事少抽一点,伤身,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要以老板的身份宣布本店全天候禁烟了。”
严琰趴在桌子上:“□□!”
陈漠没接话,反而说:“李老板,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李浬仁抬眸,小东西看着挺认真:“嗯?谈什么?”
“谈合作。”
谈合作?
李浬仁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三人围坐在茶桌旁,两个是当事人,一个是凑热闹的。
李浬仁泡了一壶茶,给陈漠倒了一杯。
“陈漠同志,你想跟我合作什么?”
“开餐馆。”
李浬仁自己抿了一口茶,满嘴的清香:“你有启动资金了?”
“嗯……”陈漠弱弱点头。
“多少?”
“你结给我的两个月工资。”
李浬仁:“……”
“那点钱你连摆个街边摊都不够吧?”
“嗯……”
“其实是这样,我之前那个店的老板不打算做了,考虑转让店铺……”
陈漠解释后,抿嘴:“所以,我想问你考不考虑注资,把餐馆接下来,然后你做实际的大老板,我,我就替你在前面跑跑腿。”
李浬仁放下茶杯,抱着手抬起下巴笑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陈漠接着道:“你只要按你的意愿给我发工资就好了,别的收益都算你的,我都听你的安排。”
李浬仁皱眉:“你这算合作?”
“啊……”
严琰嘀咕:“你这是在卖.身……”
“说得好,”李浬仁敲了敲茶桌,“卖就要卖得彻底点。”
陈漠:“……”
严琰:“不要脸。”
李浬仁歪嘴笑:“我可以把餐馆全权交由你管理,一开始我注入全资,等餐馆盈利了,我可以按照收益部分转让股份给你,直到我俩的股份各占一半。”
严琰举手:“老板,你那么老奸巨猾,为何不把股份全部高价卖给陈漠?”
李浬仁笑道:“因为这是我和他一起开的餐馆,我们两每人一半,比什么都重要。”
严琰:“……”
李浬仁:“还有,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仁漠餐厅。”
严琰:“难听死了。”
陈漠是听得有些晕乎:“我不懂这些股份啊什么的啊……反正,反正你看着办啊。”
严琰又举手:“那我和天一可以一起入股吗?我觉得好好玩啊,我们也要一起!”
“想得美,”李浬仁举起尔康手,直接拒绝,“陆天一那个老狐狸阴气那么重,他入股餐厅三天就得关门大吉。”
严琰小声嘀咕:“他公司生意比你好多了……”
李浬仁见陈漠没什么异议:“就这么定了?”
“啊……”陈漠愣了愣,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把餐馆继续经营下去,做出更多美味的菜,别的他不太懂,也没想那么多,只好急急忙忙道,“就,就按你说的吧……”
严琰立刻跳出来:“陈漠!你可要慎重啊!你可别年幼无知啊!老板他,他,他那么……”
李浬仁斜视:“我什么?”
“你绝对会有什么附加条件的!”
“你这倒提醒我了。”李浬仁喝了一口茶。
严琰预感不妙:“……”瞧自己多了一张嘴。
李浬仁放下茶杯,缓缓道,颇有李公公的架势:“我这事考虑了挺长时间,你吧,天天到我家做饭,而且住得离我家也近,自己手头也不宽裕,实在没必要一个人租一间房子住,这样吧,小陈啊,你干脆搬过来跟我住得了。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都,听,我,的,安,排,就这样,Good.”
严琰:“……”
陈漠:“……………”
“这真的是在卖.身了啊!!”严琰大翻白眼,“老板你真的好不要脸!”
“You no want face!”(严式英语)
“very much!”
作者有话要说: 李浬仁:哎?住进我的家,你就要好好伺候我了。
陈漠:你要干嘛?
李浬仁:要。
☆、021
陆天一:“来,陈漠,我敬你一杯!”
严琰:“干杯!”
陈漠:“谢谢啊。”
李浬仁蹙眉:“陆天一,我和陈漠合作开餐馆,关你什么事?你凑啥热闹?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啊?”
陆天一通过严琰的口,知道陈漠终于向着为自己做事业迈出了第一步,特意请客表示祝贺。
此时,四人坐在李浬仁店里的餐厅,由陆天一出资,陈漠掌勺,做了一顿丰盛的庆祝宴。
陆天一回怼:“我是替陈漠开心,我这顿饭请的是他,你瞎蹭饭我还没说你呢,你反倒来挑拨我俩的关系了。”
李浬仁岂是那种让别人逞口舌之快的人。
“你俩啥关系了你就瞎说?我是投资方,我当然得在场。”
陆天一拿着公筷直接夹了块猪蹄给李浬仁:“得得得,什么事都少不了你,你赶紧吃吧!”
陈漠对于李浬仁提出的让他搬家有点抗拒,毕竟李浬仁对他再怎么好,他也还没心理准备两人真的住到一块去。
现在他是一下班就往李浬仁家跑,做饭烧水搞卫生,忙得不亦乐乎,把大少爷伺候得好好的,可最后他还是会回家,回到自己租的那个小破屋里。
真让他住进大少爷的家里,他不太习惯。
饭后散场,步行回家,两人在楼梯口互视。
李浬仁:“你收拾收拾,今晚上直接把东西搬过来吧,东西多的话,我给你找一家搬家公司。”
陈漠支吾道:“不,不用那么麻烦啊,我,我的东西一个麻包袋就能装完了。”
李浬仁笑了:“那方便,你赶紧的,今晚上就搬过来,明天把房子一退,你还能省点房租,把钱投入到咱俩共同的事业当中去。”
陈漠:“……”我那几百块的房租够干什么的啊。
“可,可……”陈漠举棋不定,“我搬去你那住,真的,方便吗?要不,我继续住我那?”
“不行,”李浬仁板着脸,小鲜肉马上到嘴边了,他怎么可能放过,“说好了的,你必须搬,这是我注资的前提条件之一,你不搬,那我就不掏钱。”
陈漠:“……”什么说好了的,明明是你单方面的不平等条约!
陈漠拗不过李浬仁,只得把他的东西仔细收拾好,背着个□□包袋,叮叮当当地搬到了李浬仁的贼窝里。
李浬仁伸长腿坐在沙发上,看到陈漠乖乖地进了自己的家,用手指抹了抹自己的嘴唇。
小东西啊小东西,多亏你比我晚出生八年,知道的没我多,不然办起你来不知道得多费劲儿。
陈漠全然不知道老家伙正在打着他的歪主意,还认认真真地把他的东西从麻包袋里掏出来,在客厅的角落里摆好。
锅碗瓢盆,毛巾牙刷,拖鞋,旧得脱皮的运动鞋,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套衣服,最上面的那件还是李浬仁送的。
“你摆地摊呢?”李浬仁看着陈漠蹲在角落里一件件的归置,觉得好笑。
“啊,”陈漠小心翼翼,“我看着你家里那么整齐,而且东西都好贵的样子,我这些……放哪都不合适啊。”
是的了,李大少家里,连手抽纸冒出来的那一截都是平平整整的,陆天一为此还嘲笑过他,看来你不太行了啊,都不用手纸,如果是急急忙忙状态下抽出来擦手的,哪会那么整齐。
“什么不合适,”李浬仁有点恼,又有点心疼,“我家就是你家。”
陈漠实在不知道他带来的锅碗瓢盆能放哪,李浬仁厨房里的太高级了,走进去看着都在发光,闪瞎眼。他的拿进去,完全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李浬仁指着陈漠的洗脸盆:“这什么?洗衣服用的?”
“对啊,”陈漠回到,“还拿来洗脸啊。”
李浬仁眼角抽搐:“……你洗了袜子再洗脸?”
陈漠都尴尬:“当然会先用水冲洗一遍再用啊,我才没你那么重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