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分组之前,路择远主动确认了好几个选手的意向,十分担心我最后没得选。
我也挺担心,又觉得路择远执着得可爱,忍不住小声揶揄他的那套命中注定论。
路择远严肃解释:“我这叫有备无患。”
问题在路择远问得都是认识的人,大多想跟他一组,他郁闷了好一会儿,想来想去觉得不保险,直到最后一秒还在努力游说楚江生去左清秋那组。
他一板一眼,有理有据跟楚江生分析这么选的好处。楚江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摇头晃脑嘟囔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捂住耳朵:“我才不要和那个谁一组,胡笛说他们上次练了两个通宵呢,想想就觉得可怕!”
于是作为左清秋前组员的胡笛,毅然决然站在了路择远的队伍里。
但好在还是没和左清秋做过队友的人更多,加上有些人本身名次不低,被他的舞台魅力吸引,打了强强联合展现实力的算盘,才得以让我顺利混进路择远那组的最后一个坑。
我终于站进队伍里,路择远回头看我,隔着五个人跟我对话。
“都说了命中注定,”他说,“你还不信。”
胡笛在我前面,满脸疑惑:“什么命中注定?”
我心里高兴,面上装傻,回复胡笛道:“太远了,没听清。”
唱作B组除了我、路择远、楚江生和胡笛之外,剩下的三个训练生只能算个脸熟,平时并没怎么打过交道。
印象里陈逸是左清秋的室友,平时似乎关系不错,这次本意也是想和左清秋合作来着,奈何同我一样吊车尾的名次让他没有选择权。罗冬冬2001年生,进节目组之前刚过了18岁生日,所有训练生里数他年纪最小,可可爱爱的沙雕男高中生,上次排在十四五名,一边选秀一边准备高考,年轻人的精力真是怎么也用不完。
最后是曲游,我对他了解就更少,大厂第一闷炮,宇宙级高冷。两次评级都在A班,路择远和他熟一些。这哥们种子选手,综合实力很强,能写能唱,跳舞稍微欠点儿但绝对不拖后腿。
选管带着两支唱作组去了琴房,和负责指导我们的展书佚碰面开个小会。这十几个人里大多对琴房都不陌生,我在这儿更是多次见过左清秋和陈逸,路择远不会乐器,也跟我来过几回,可能唯独楚江生是第一次推开这扇门。
展书佚坐在一台立式施坦威前面,弹唱了一遍主题曲当做欢迎。
“哇,”楚江生大呼小叫:“好听好听。”
展书佚唱完起身,招呼大家随便坐。
琴房算不上特别大,工作人员进来安置好设备,我和路择远莫名其妙就被挤在了人群最后,快要贴到立着相机的三脚架。
“齐悠扬?”展书佚点我名字:“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说真的,吃一堑长一智,第一期节目涨了经验,在有摄像机的场合我就挺怕跟展书佚对话,基本秉持着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开口的态度。结果他偏偏回回要提我几句,搞得我不尴不尬很是难受。
我心想我也不是故意这么远,嘴上胡扯八扯:“老师,我觉得这儿视野好,回音效果也不错,听您讲课更清楚。”
路择远对我拍展书佚的马屁表示不大乐意,偷偷捏我手心儿。
得亏我俩坐的位置在相机盲区。
展书佚这次没打算同我深究,倒是曲游回头看了我一眼,神情很是淡漠。
展书佚此次的任务,是来给我们这些小牛犊上节创作课,基本传达一个中心思想,时间紧任务重。
节目播出之后,安排立刻紧张了起来,这次留给大家训练的时间短了不少,满打满算整整十天。排除掉三天的灯光走位设计和彩排,两天录音室采样的时间,留给写歌本身只有五天。按照展书佚的意思,他要求我们第三天交一个demo出来,这样就还有余闲可以润色和修改,以及应对突发/情况。
如果是让我自己闷头写,五天时间一首歌问题不大,难在选手之间要相互较劲相互调和,要重新认识,建立联结,这太难了。
以前光是跟展书佚两个人,在写歌上就没少吵架,我看着眼前性格各异的七八号人,又想起刚刚曲游给我的那个眼神,就感到很是头疼。
小课上完,导演把我们组安排到了另一间练习室,来避免交流写歌的时候和A组互相影响。然后让大家先选队长,再决定创作主题。
我们的练习室是一间空下来的舞蹈房,四面都是镜子,比琴房大,但是设备少一些,还附带了一间小的休息室,里面摆了几张沙发。
虽然按照我以往的经验,大家练习累了都是躺在地上就能睡的。
罗冬冬进去之后这摸摸那儿玩玩,很是开心,唯独对电钢琴不满,觉得手感不好。
他去门口找导演商量:“姐姐姐姐,刚刚那台琴能不能给我们用用啊?”
嚯,小家伙年龄不大,胆子不小,还惦记上了那台为展书佚搬来的施坦威。
导演皱了眉:“那是展老师那边的,弄坏了赔不起。”
“就用一天,”罗冬冬撒起娇来:“我学琴的,弄不坏的。”
“不行,”导演示意他小声点:“真的不行,被展老师听见了怎么办?”
谁知展书佚接下来还有通告,正准备离开,刚出门听见走廊上的动静,便径直走了过来。
我盘腿坐在地上,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展书佚问罗冬冬道:“会弹钢琴?”
“会啊,”罗冬冬很骄傲:“从小就学,学了十二年。”
“那给他搬来吧,”展书佚穿上外套,对导演说:“琴就是拿来弹的,我后天回来,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罗冬冬开心得不行,一跳三尺高,大喊道:“谢谢展老师!”
展书佚回以微笑,潇洒离开,看起来满不在乎,又给自己整来一个迷弟。
他当然不在乎,那是公司租的,也不是他自己的琴。我以前跟他公事的时候,那会儿他也不怎么有钱,有次几乎花了全身家当买回一台中古合成器,好像是Keith Emer
son七十年代中后期的演唱会上常用的型号,看上去非常笨重,但是声音很独特好听。
我趁他不在的时候玩儿了一会儿,他回来发现琴被人动过,整整一个多礼拜没再跟我说过一个字儿。
那边工作人员着手搬琴,罗冬冬围在旁边认认真真盯了一路,非常紧张,生怕磕坏了一个角。
所有人终于坐下,开始讨论队长人选。
我下意识想去挽路择远的手臂,想起有摄像机又收了回来:“咱们上次选了么?不是默认C位等于队长?”
站在一旁的导演补充:“这次规则变了,C位也要你们自己选。”
我心想这怎么选?大家上来默契还没有,先打一架是么。
曲游之前一直没怎么讲话,这次倒率先发了声:“我选路择远。”
路择远接道:“那我选齐悠扬。”
曲游:“......”
楚江生学人精:“那我也选齐悠扬。”
我:“......”
我寻思曲游本来好像就对我挺有意见的,两位哥哥别再给我点火了吧。
之后陈逸弃票,胡笛在认真思考了半分钟后投给了自己。
楚江生在一边戳我后腰:“你呢?你选谁?”
我被他戳得痒,边躲边说:“选路择远。”
这次换路择远无语了。
“成,平了,”楚江生摊在地上,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你俩可真有意思,battle吗?”
“不掰不掰,”我说,俯**子去拿放在圈中间的袖标:“队长袖标给小路。”
路择远这才应了下来,伸出手臂让我帮他把袖标带上,又跟我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不想当吗?”
我说:“不想不想,我当不合适。”
路择远是想我多点镜头,但依我对自己的了解,写歌的时候不找事儿就不错了,让我管事儿,那简直是做梦。
决定C位人选比决定队长要焦灼得多,大家表面Peace&love,实际上胡笛和罗冬冬都有点想竞争,又不太好意思明说,唯独陈逸站了出来坦白想争取试试。
我其实也想试试,有点儿是成是败背水一战的意思,但是看了一周,考虑到自己这个拖后腿的名次,几次支支吾吾,都没能说出来。
我还在心里暗自纠结,路择远看了我一会儿,又打算帮我说话,我连忙拉住他的手腕道:“......算了吧。”
老这么帮我,我担心他之后队长会不太好做。
楚江生盯着我俩,啧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我刚刚好听见。
他还躺在地上没起来,翻了个身,一手撑住脑袋,提议道:“等小样出来再选吧。”
原本正在讨论的几个人终于安静了一秒。
“现在啥也没有呢,”楚江生打了个哈欠:“怎么知道选出来的C位就是合适的啊?”
陈逸觉得他言之有理,终于服了软,大家也纷纷附和,决定今晚先各自想想有没有要表达的主题,明天一早来做进一步的讨论。
第39章 第二次公演(一)
陈逸和曲游都决定回宿舍思考,楚江生根本不打算思考,只想回去睡大觉。
我觉得练习室设备多,氛围也更好一些,宿舍太安逸了,没准我一回去也想趴在路择远哪儿睡大觉,便打算留下。路择远理所当然也留下陪我。
胡笛和罗冬冬年龄接近,刚认识就交上了朋友。钢琴被安置在墙角,俩人就坐在那儿叮叮咚咚弹个不停。
摄影机留了两台在练习室,我趴在地上咬笔帽,盯着白纸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儿没动,路择远回了趟宿舍帮我拿吉他,顺便带了些吃的回来,还有那本看到一半的乐理书。
第一次公演完那天晚上,他被夏夏叫走,凌晨才回,还背了个大包,当时情况太复杂,忙着捋那些儿女情长,没工夫管他都带了什么回来,潜意识里默认是什么贵重物品。结果第二天打开,满满一包零食和特产,我寻思他根本不是被叫走谈话,没准是回乡探亲。
我俩都没什么吃零食的习惯,基本有1/3是周图在消耗,楚江生和李卓一偶尔也来蹭点儿,但是到现在也没吃完。
路择远把零食跟胡笛和罗冬冬分了,剩下的水果和三明治拿来递给我。
我现在不饿,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接过来便把袋子在一旁放好,继续对着我的白纸愁眉苦脸。
路择远盘腿在我身边坐下:“没灵感?”
“焦虑,”我把笔合起来,自暴自弃趴在地上:“连方向都没。”
路择远拿起书:“是不是不要打扰你会比较好?”
“理论上是这样,”我原地打滚翻了个身,离路择远又稍微近了些,胳膊刚刚好蹭到他的膝盖,在别人眼里应该不怎么明显:“但是你无所谓,咱俩关系好。”
路择远也不看书了,俯**子侧头盯着我,笑了起来,确认道:“真的吗?”
“这能有什么假?”我皱眉,又翻身回去,从纸上撕下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块,在上面歪七扭八写了几个字儿。
“伸手。”我说。
路择远便把手伸过来。
我把纸片拍在他的手里,一脸骄傲。
“打扰许可证?”他念完纸上的字,又把它递给我:“你得写上路择远专用才行。”
我嘴上说着“除了你也没人会用”,还是趴回地上认认真真把他的要求加上去。
路择远就全程把手掌伸在我面前,干等,很急。
他的手也很好看,并非罗冬冬式纤细修长,是我偏爱的那类骨节分明的好看。
他的小指第二个关节那里,有一道短短的疤,我把纸片再还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抚摸了它几下。
想起路择远前不久才用这只手摸过我的脖子,搂过我的腰,我就有些血脉偾张。
真不是我变态,小时候踢球,我就三天两头挂彩,心里多少觉得这是我男性魅力的体现,卧室墙上除了贴乐队的海报,还贴了内斯塔在球场上染血的侧脸。
虽然这种心态听起来特别直男,跟我现在的身份一点儿也不搭。
我抬头问路择远:“手是怎么伤的啊?”
他正在把我的小纸片夹进书里,对这个问题不甚在意:“跳舞不小心伤到的。”
“想想就疼,”我说:“你怎么就开始跳舞了?”
路择远把书摊在腿上,回忆了一会儿:“当时刚出去,新认识的朋友在玩,莫名其妙就跟着一起玩儿了。”
“噢,”我一只手托着下巴:“以前你怎么不交朋友?”
路择远许久没回应,我看他不想答,心想自己是不是又问错话,只好蔫蔫地继续和那张被撕掉一块的白纸斗智斗勇。
他看我又趴在地上,也许是猜我在生气,便俯**来和我趴在一起,凑在我身边小声说:“......因为你以前有很多朋友,我换了环境,也想试试看。”
他不自在的抓抓头发:“......那时候就很好奇,你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路择远说完,低头回去看书,我满肚子情话要讲,怕开了口便收不住,摄影机盯着,只能强迫自己注意力转移回眼前的问题上。
我的心现在太满了,大脑就变得空白起来。
罗冬冬学古典出身,创作上一知半解,和胡笛讨论出几个主题便高高兴兴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