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琢章看见他妈头也没有回,挥了挥手:“早去早回。”
在他意料之中,顾卓尔走了以来,在沙发后,用食指抬起许云轻的下巴,让她面向自己,轻轻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记得打电话查岗。”
顾琢章习以为常,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待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顾琢章还是忍不住吐槽:“妈,您跟爸也太腻歪了。”
许云轻温温和和地笑:“你这是羡慕嫉妒了?”
顾琢章脑海里马上出现了时焕清冷的眉眼,心里有些郁结。
偏偏电视里还有时焕的声音。
“你跟妈说说,你和那个漂亮小伙怎么样了?”
“分手了。”
许云轻挑了挑眉:“要是你心里没点想法,你会让人上你的综艺?”
“妈,我不知道。”顾琢章罕见地显露出迷茫无措,“我喜欢他,但是喜欢不够支持我们走下去。”
许云轻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心疼,怪自己逼他太紧,但是也不想打哈哈过去:“人和人相处总是会有摩擦的,发生了矛盾,再彼此商量妥协。你不能因为将来会发生矛盾,而直接否定了这段关系。”
顾琢章低着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为了不让许云轻担心:“嗯好。”
顾琢章又挑了些拍摄节目时发生的趣事,来逗许云轻开心。
许云轻笑得很开心,末了又带着些埋怨:“万一我皱纹又多了,就都怪你。”
顾琢章:“……”
做人儿子真难。
顾琢章离开顾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许云轻想留他,但是被拒绝了,他有件事要去确认一下。
出门接到了童鹤的电话。
童鹤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顾哥,时焕的演唱会门票要多买几张吗?”
“怎么了?”
“冯昼和时焕的演唱会同时开预售,数据可能会很不好看。”
顾琢章知道,时焕把17场演唱会全部送了出去,但是换了什么回来,除了时焕自己没有人知道。
“如果他在意,就买。”
顾琢章暗忖,时焕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和时焕在一起之后,常常去他的演唱会,有时候是在后台,有时候自己偷偷买票在内场。
有些人生来属于舞台,比如时焕,他就应该在聚光灯打满的舞台上,看着台下为他翻涌的灯光海,数万人的目光因他火热,胸腔的心脏为他跳动。每每到了这一刻,顾琢章都会全身发烫,音乐声、叫喊声全部离他远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将他剥离,他只看得见时焕。
他会在心中宣誓主权,这个人是他的,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
而或许这一场演唱会,时焕依旧站在高台之上,只是台下寥寥,再也没有一片海。
顾琢章突然有些后悔,他怎么可以推开一无所有的时焕?他明明连眼泪都舍不得他掉。
演唱会门票预售的时候,时焕把自己关在家里的音乐房写歌。
音乐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坐在房间里时焕只感受的到自己,不用去知道外界的言论如何,也不用知道网上的无声硝烟怎样。
修长的手指按在电子钢琴的白键上,熟悉又陌生。
他很久没作曲了。
他忽然想到《哈利波特》里,邓布利多校长的“the right way”和“the easy way”。
没有什么存在即合理的说辞,也没有什么付出和回报的借口。
他只是选择了“the easy way”。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学了,请假五天
☆、顶流打电话啦
演唱会预售的情况和预想中差不多,但是小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担心时焕因为落差太大而心理崩溃,时焕比小吴想得更决绝,他没关注演唱会门票到底卖得如何,但是光是看看小吴的神情就知道结果。
时焕心空了一下,像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但是因为早有准备,所以赴死都比较从容。
剩下来的一个月,时焕开始进行演唱会的最后一次检查以及最后一次彩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演唱会筹备项目都是时焕自己盯的,后来出了差错,将大部分成果拱手让人,剩下的一小半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再说伴舞、和声、场控都是时焕自己请的人,完完全全的交易关系,倒也不存在什么看人下碟的今非昔比。
时焕让音效师再调一下设备,然后走到休息室给顾琢章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像是手机一直拿在手里,对于顾琢章来说算是罕见。
“我这几天在忙演唱会的事情,你呢?”
顾琢章听着失笑,时焕没什么追人的章法,一直显得横冲直撞,想问他的近况却不敢太直接,却也不想想这样的开场白是否突兀。
顾琢章看着眼前复杂的机器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字,开口道:“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重要?很重要?
时焕想,顾琢章可能在看剧本,但是又觉得看剧本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或者说,只是顾琢章不想让他知道?
时焕没有再问,他另起了一个话题。
“你知道9月19日是什么日子吗?”
“不知道。”
“顾老师,骗人是不对的。”
时焕在离开《你是谁》节目组的前一个小时,不小心拿错了顾琢章的手机。
那是今年最流行的手机,街上十个人里面一半都用这个款式,时焕以前代言的。
锁屏的页面是系统自动的,时焕第一个反应就是拿错了,但是下一刻,大拇指和home键接触之后的连锁反应发生,手机解密了。
时焕不愿去想可能只是分手以后,顾琢章忘记删除他的指纹。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是顾琢章想留下他的指纹。
时焕在手机日历里标注了9月19日。
☆、顶流唱歌啦
“你会来吗?”时焕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顾琢章当然不会说,自从看到那个日期之后,他就做了安排将那一天空了出来。
“会。”
时焕弯起了眼睛,显得有些温柔:“一定要来啊。”路过的工作人员讶异地愣了一下。
“嗯,好。”
演唱会的日期其实并不是9月19日,但是顾琢章并没有详细问,贸然询问别人精心准备的惊喜,总是不太礼貌的。
顾琢章带着帽子口罩混入会场很顺利,没有工作人员认出他。场馆里人不多,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忙碌,神色还带着点焦虑,没有人有功夫注意一个刻意低调的人。
突然,头顶传来声音,夹杂着电流的笑意。
“那位先生,麻烦在内场观众区找个位置坐下,就那个我以前总是给你拿的那个座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舞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初秋的傍晚,阳光把人影拉得很长,落在发顶,晕出橘色的光芒。
顾琢章记得上次时焕的头发是栗色的,近于阳光的颜色。
他按着时焕的话走到了内场最好的位置,时焕像是有什么集邮的爱好,从前每一次演唱会最好的位置总是要留给他,他有空去的时候,还会在周围安排一圈人,防止他被认出来,不去就空着,放一个玩偶代替他。
他总是有空的。
时隔多年,他再次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时焕穿着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最最普通的装扮,抱着那把曾经拿给过他的吉他,坐在高脚凳上,顾琢章眯了眯眼,时焕没有上舞台妆。
就在顾琢章以为时焕还会在多说两句的时候,时焕唱起了歌。
仅仅只有吉他的弦声,并不是熟悉的流行音乐腔调,甚至让人有些诧异,吉他竟然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时焕的嗓音是公认的好,但是唱功平平,唱流行歌的时候,常常不如翻唱。但是这一刻,干净到剔透的嗓音缠绕着悠长带着古意的旋律,意外的合适,像是他翻山越水终于找到了宝藏。
这是一首情歌,因为歌词里有他的名字。
时焕弹完了吉他,唱完了歌,直接用手按在弦上,结束震动。
“其实这首才是我写给你的第一首情歌。但是……”时焕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措辞,“但是这样的曲子是市场不喜欢的,所以我没发。”
“但是这是我写的第一首,也是最喜欢的一首。相比之下,其他的一些,都是这首歌的退而求其次,因为都不是最好的,所以就挑了很多首。”
只有这一首,是我在午夜做梦梦见你,想着一定要写一首给你的情歌,然后跑到工作室写的,写完才发现自己连拖鞋也没穿。这句话时焕没说。
“冯昼作践的那些,也很好,但是真的是喜欢的不得了,怎么可能让别人经手,还让他润色。”时焕目光温柔到让人心醉,“你不用在意的。”
顾琢章已经摘下来帽子和口罩,神情有些波澜。其实时焕知道的,那些被烧毁的情歌手稿和被抄袭的曲目高度重合,顾琢章是在意的。他相信时焕的爱,却也渴望这些爱全心全意浇灌在他的歌里。
时焕不知道的是,抢救回来的手稿里比预想中多一首,他不曾听过,后来也没有被时焕发表,压在手稿的最下面,被烧毁的最严重。
只留下焦黄的最后一行字。
故事不会结尾。
☆、顶流退圈了
舞台没有打光,时焕坐在中间像是青葱岁月中的少年弹琴给自己心悦的人,怀着满腔爱意和温柔,瞳孔里只倒影着那个人。
顾琢章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暖流淌过全身的血管,一直升温,抵达心房几乎沸腾,叫嚣着,去拥抱他,去亲吻他,去爱他。
“顾琢章。”时焕忽然喊他,日光变换了角度,时焕的脸浸没在逆光中,看不分明,但是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很好,“明天,就明天演唱会,你别来,这次让我想办法让你相信我。”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可不可以等我一天?”
时焕在最后拉长了语调,仿佛撒娇。谁也不知道,平常看起来冷淡到冷漠的人为什么撒起娇里如此顺手。
时焕总是用忽如其来的示弱来换取顾琢章的心软。而顾琢章总是让他如愿。
这次也不意外。
顾琢章大声喊道:“好,我等你。”
顾琢章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和时焕吃个饭,但是擅自用彩排的时间是要付出代价的,时焕得在现场再走一次流程,而顾琢章得坐红眼航班去参加第二天的新戏开机。
这个世界是总是有种种巧合要他们错过,或许时焕就是知道顾琢章来不了,才让顾琢章不用来。
刘生正在星光娱乐的最顶楼看着一墙的照片。这是星光娱乐的发展史,从一层楼到一栋楼,从一个艺人到几十个,每一个大红大紫为公司创下无数收益的艺人的经典照片都会被留下来。出现时间最久出现次数最多的人,是时焕。
里面留存了十八岁眉眼带着稚气和天真的时焕以及二十八岁不动声色冷淡安静的时焕。
助理敲门进来:“刘董,人已经安排好了,是在演唱会开始前闹还是开始后?”
刘生沉默了一会,掸了掸照片上不存在的灰:“毕竟也为公司挣了这么多钱,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件事算了。”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刘董。”
助理打电话,给原来准备在时焕演唱会上闹事的人结了钱,那边的人骂骂咧咧,趁机抬了价,助理看不上但还是给了钱,在心里无声地骂了句,虚伪。
演唱会的门票卖得并不是很好,负责安检的小哥见过太多开演唱会的,得空的时候跟旁边的小哥聊天:“我从前轮到过安检时焕的演唱会,你是没见过那粉丝的疯狂劲,三点就过来排队,据说厕所里全是往裙子里藏灯牌的。”
又看了看现在的队伍,摇摇头叹息道:“人生可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另一个小哥笑他:“你吃饱了撑的,担心一个手表都值你一套房的人。”
这个时候,时焕正在上妆,旁边的小吴在重复第九遍流程,生怕待会出差错。
化妆师有些失望,下午的时候她在后台,看到时焕唱情歌给顾琢章的样子,还以为时焕变了性,结果顾琢章一走,又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时焕这张脸笑起来也太好看了!
化完妆,化妆师看了看镜子里的时焕,瞬间反悔。
男人还是冷酷一点帅。
出乎意料的,演唱会顺利得惊人,或许是这阵子水逆,小吴总是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惴惴不安,像是会发生什么大事。
时焕按照流程唱完了最后一首歌,然后给后台打了一个手势。
这是他的习惯,最后的时候有一段自由发挥的时间,让粉丝点歌。
后来灯光熄灭的时候,舞台漆黑一片,整个演唱会现场只有观众席上灯牌的细碎光芒,那个曾被誉为为舞台而生的男人在观众撕心裂肺的喊声中开口:“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除了一件好事以外,都是坏事。被指责抄袭,被解约,被放弃。很多人说,我的陨落意味着流量时代的结束,粉丝睁开眼睛看世界了。”
“我始终觉得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这说明,作为一个流量明星,我是成功的。但是,这一一个月,我接不到什么工作,我有很多时间去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而到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并不喜欢演戏,也不喜欢跳舞。演戏是因为给的价钱高,唱歌跳舞是因为有人觉得我这样的脸站在幕后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