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白生的漂亮, 二十九岁的年纪, 仍然年轻得跟个大学生似的。倒是姜珩经由气质沉淀,变得成熟起来, 容色依然是俊美出挑, 就是跟沈浮白站在一起,像社会精英和男大学生。
姜珩最怕被说年龄看起来和沈浮白差距大。三十是道坎,他三十一浮白二十九,听起来就像老牛吃嫩草。
当晚姜珩就把沈浮白做到叫哥哥,压着人逼问:“还说我老不老了?老男人?叔叔?嗯?”
沈浮白嘤嘤嘤:“哥哥我错了,哥哥你轻点。”
姜珩笑骂一声:“出息。”
然后第二天醒来, 他就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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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这么多年, 第一次醒来身边没有浮白, 怪让人不习惯的。
难道是昨晚把人折腾狠了, 生气了?
关键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高中时的卧室里啊!连夜把他从睡梦里搬来搞恶作剧吗?
姜珩疑惑了一会儿, 但他毕竟已经是个成熟的三十岁老男人了,还能够冷静应对现在的情况。
姜珩去找手机拨打沈浮白的电话。
一看手机又愣了。
这手机不是他高中时用的那个吗?后来他上大学,手机早换了。怎么这下子又冒出来了?
姜珩再看手机上的时间,2013年5月21日。
2013年?
十四年前!
这一年他刚满十八岁,这一年浮白……十六岁。
姜珩手一抖,手机没拿稳,“啪”一声掉了。
他需要静静。
姜珩坐在原地缓了三分钟,然后起身进浴室。
镜子里不是三十岁男人的脸,而是十八岁少年的脸。
清俊、瘦削、青春年少。
姜珩表情宛如见了鬼。
他以为自己是重生回十四年前了。可他高中的时候还没有减肥,结结实实的一个胖墩形象,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难道他穿越到十四年前姜沅的身上了?
掉在地上的手机响起铃声,打来的人是叶凛。姜珩迟疑着接通电话,手机那头传来叶凛的声音:“姜珩,说好了周末要一起来篮球场打篮球,你出发了没啊?”
打篮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姜珩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他高中的时候,好像是会经常和叶凛一起去打篮球。他身高可以,只是总不见瘦。
只是现在这具身体可标准的很。
姜珩说:“不打了,来我家,我有事儿要问你。”
他得搞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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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送别叶凛的姜珩心情复杂。
他也是看过那么多小说的人,大概理清楚了现在的情况。他是穿越到了一个平行世界的十四年前。在这个世界里,大多数事情都跟原来一样。不一样的就是他不是祖籍在宁夏高中在外省读,而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叶凛也是在北京,读的和他同一所高中。
还有就是他不胖,和姜沅一样从小帅到大。
姜珩有点烦。
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搁谁都得疯,他已经很冷静了。
他有些想念浮白。
这才半天不见,他就非常想念他了。尤其是这种突然穿越,隔了层时空的情况下,他很担心能不能回去,还可不可以再见到浮白。
原世界里的他怎么样了?会不会突然消失,那浮白找不到他可怎么办……
思绪纷杂交错,心乱如麻,姜珩烦得失手打碎了一个烟灰缸。
姜沅一开门就听得“哐啷”一声,挑了挑眉:“哟呵,怎么了你这是?火气这么大。”
姜珩微妙地抬头看了眼姜沅。虽然姜沅是他双胞胎哥哥,但以一个三十岁成年人的心智看十八岁的少年,他现在有种“姜沅就是个弟弟”的奇特感……
“没怎么。”姜珩心不在焉地问了句,“咱爸妈呢?”
“你失忆了?”姜沅惊奇道,“爸妈今天去东华国际酒店和客户吃饭啊。”
东华!
姜珩突然记起来了。
结婚第三年,浮白给他看了他的备忘录。里面详尽记载了这么多年,浮白从阴郁沉沦到日渐开朗,桩桩件件,都被他记在心上。
姜珩看完后心疼得不得了。
他清晰地记得,2013年5月21日,浮白在东华国际酒店陪人应酬,受不了客户骚扰将酒浇人头上,被黄守东扇了两个耳光。
此后就是爬床,丧父,网暴,抑郁,割腕……
就是今天……
姜珩立刻夺门而出。
姜沅“诶”了一声:“你去哪儿啊?”
姜珩的声音已经远去:“东华!”
如果说姜珩这辈子,有什么最遗憾的事情,那就是没有早一点遇到沈浮白。
让他的酒酒,在前半生吃了那么多的苦。
可现在他回到了十四年前,有机会去弥补这个遗憾。
他错过了浮白六岁的时候,一定不能再错过浮白十六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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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离东华国际酒店很远,加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他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酒店前台问:“请问客人您有预约吗?”
姜珩急切地问:“黄守东的房间在哪儿?”
前台查了查记录:“在601。”
姜珩立刻赶往六楼。
601房间内,此刻一片狼藉。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被浇了满头满脸的红酒,神情怒不可遏:“你们叫的人是怎么回事儿?没调教好就不要带出来丢人现眼!”
少年静静垂首站立,容色绮丽,眉目安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握成一个拳头,指甲将掌心血肉抠出深深的指印。
“对不住,赵总,人是我们没教好。”黄守东赔着笑脸,转而对少年厉声道:“沈浮白你搞什么?还不快向赵总道歉!”
沈浮白垂眸,神色漠然,倔强地拒不道歉。
“你!”黄守东想着今天这事儿必须要给赵总一个交代,当即抬手,狠狠甩了少年一巴掌。
少年被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一个清晰的掌印。
姜珩正赶到,便见着这样叫人目眦欲裂的一幕。
黄守东还想反手再给人一巴掌,却有人动作更快:“傻逼去死!”
包厢里的人都一阵惊愕,看着一名清俊好看的少年突然愤怒地冲进来,抡起椅子就往黄守东身上砸。把人砸地上还不够,抄起桌上的餐盘就往他脑袋上扣。
“他不就是浇了人一身红酒?你就这么打他?那我还糊你一脸菜呢,有本事弄死老子!”姜珩将桌上的啤酒、橙汁等一切拿的到手的饮料全泼黄守东头上,满桌饭菜悉数喂了狗。
“……”
整个包厢的人都惊呆了,没反应过来这种变故。
不是,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是谁啊?和黄守东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这瞧着怎么一副要弄死人的架势……
沈浮白微微诧异地望着这名跟黄守东宛如有杀父之仇的少年,攥紧的手渐渐松开。
如果黄守东继续打他的话,他绝对是会还手的,只是后果会有些麻烦。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么一通揍,倒替他解了气。
屋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想去叫服务员。姜珩冷笑道:“去叫人啊,我姓姜,姜氏房地产的那个姜。报警?请。正好抓一波你们聚众嫖——”他突然消了音,意识到身后的少年也是其中之一。
其他人一听是姜氏的那个姜,原本要喊人的心不由歇了。
……姜家谁不知道啊?谁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姜家。虽然不知道这少年说的是真是假,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不知道黄守东是怎么回事,得罪了姜家少爷……那这笔生意是可以不用考虑了。
姜珩很少仗势欺人,为人行事也一直低调。今天才知道,如果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拥有一定的权势真是太痛快了。
姜珩又恨恨踹了黄守东一脚,转身牵起沈浮白的手,轻声道:“走。”
手猝不及防被握住,沈浮白一怔,还是跟姜珩离开了。
跟着这个陌生但干净的少年,总比留在那个乌烟瘴气、妖魔鬼怪横行的包厢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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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珩拉着沈浮白出来,迎面就撞上和客人应酬完的姜父姜母。姜母惊讶道:“……珩珩?你怎么在这儿?这位是……”
沈浮白低下头,掩去被打的半边脸颊,一言不发。
姜珩把人挡身后:“我朋友。爸,载我们一程呗,他今晚睡我们家里。”
沈浮白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位贵少爷了?还和人成了朋友?
沈浮白对陌生人警惕心向来很高,可此刻被这陌生的少年拉着,竟有些舍不得放手。
也许……是那只手掌心太温暖了吧。
沈浮白敛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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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父姜母都是有眼色的人,看出沈浮白不太爱说话,一路上就没问什么,只是到家后热情地把人迎进来。
姜珩直接把沈浮白拉进卧室,然后翻箱倒柜地找药。
沈浮白安静地望着他,沉默了会儿,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认识我?”
姜珩动作一顿。
认识。我粉你六年,结婚七年,咱们认识十三年了。
“……不认识。”姜珩拿着药走过来,“就是路过,看他们做的太过分,拔刀相助。”
沈浮白:“……”你那不叫拔刀相助,你那是拔刀杀人。
“我叫姜珩,你叫什么名字?”姜珩装作第一次认识一样地询问。
沈浮白垂眸,低声:“……沈浮白。”
姜珩靠近他:“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沈浮白身子一瑟,下意识退后一步,保持一个绝对安全距离。
姜珩脚步一停,心疼。
他遇见沈浮白的时候,沈浮白就已是乐观张扬,肆意耀眼,众星捧月。何曾想到有过这样……眉目沉静,敏感阴郁的时候。
“……我们交换了名字。”姜珩涩声道,“就是朋友了。给朋友上点药……”他勉强笑道,“不过分吧?”
沈浮白微微抬眸。
朋友?
很陌生的字眼。
他从来都没有。
但他还是安静地坐下了。
姜珩坐到他身边,轻轻捧起他的脸。
沈浮白别过头,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挨得这么近。
姜珩略微强硬地托起他的下巴:“别动。”
沈浮白被迫抬起头,双眸中闪过一丝薄薄的恼意。
却也不是一开始那一潭死水了。
“这样我才好上药。”姜珩放柔声音,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他从未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十六岁的沈浮白。
浮白一直都很漂亮,他生来就是美人,从小好看到大。十六岁时脸上稚气未脱,却已有少年老成之感。漂亮的桃花眼上睫毛纤长,每一下轻眨都能扇到人的心上,勾得人心痒。
只是那艳丽的脸颊上半边鲜红的掌印,微红发肿,显然是用了狠劲儿。叫姜珩看得心微微颤抖,被揪起来一样的生疼。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舍得打浮白一下。可被他视若珍宝的爱人,却曾经被人这样轻贱。
沈浮白被他看得不自在,小声道:“你还上不上了?”
上个药而已,这人盯着他看这么久做什么?眼神还那么奇怪……
姜珩立刻道:“上啊。”
沈浮白:“……”
沈浮白脸微微红起来,倒是令掌印淡了些。
姜珩也才反应过来,这话好像有点歧义。
他和浮白结婚多年,开黄腔开习惯了,通常对方都会立刻骚回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纯情的浮白。
其实他刚和浮白谈恋爱那会儿浮白还是很纯情的,就是后来在明骚暗浪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姜珩动作轻柔地给沈浮白上药,抹匀,轻揉。
沈浮白微仰着脸,难得的乖巧。
姜珩说:“今晚睡我屋吧。”
沈浮白呆呆的:“嗯?”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兄弟朋友,都住一间,很正常的。”姜珩忙解释。
他还不至于对十六岁的浮白下手。他得做个人。
而且……他不会对这个世界的浮白下手。
他的浮白在原世界里等他,谁也无法替代。
沈浮白没有朋友,不知道朋友间应有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但他有兄弟,他确实曾与伊桑一同睡觉的。
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浮白想了想:“我要给我父亲打电话告诉他一声。”
这个时间点,沈浮白的父亲还没有去世。
沈浮白也还没有因为爬了韩晟的床而得到资源一炮而红。他现在名不见经转,家中债台高筑,父亲时常毒瘾发作,日子过得很苦。
沈浮白未必就是想留下来,只是他更不愿意回到那个每天都让他满心疲惫的家。
家应该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但他现在的家支离破碎,每天回去都要面对那些是是非非。他倦了。
他想找个地方歇一歇,喘口气。
沈浮白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电话好一会儿才会接通。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浮白神色微动,但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厌烦。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抱歉,我得回家。”沈浮白抬眸,苍白地扯出一丝笑,“谢谢你今晚的帮助。”
姜珩立刻道:“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