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里有半句话都听不懂……
而且坐在床上的那位更厉害,处理事务特别快,文件只大致扫了几眼,问了一两个问题,就定了结论。
行或不行,秘书也不敢多问,不行的通通放在一边,打回去重做。
毕竟他们老板一向说一不二,从不允许他人的质疑,处事独.裁,威势甚.重,所以手下的人根本没有胆敢提出异议的。
因为但凡是提出来的,除了被变态的事实砸一脸血,接着就是毫无意外地被开除。
久而久之,下面的人,不管原本多傲气,履历成就有多厉害,都下意识收起尾巴,奉行一个原则,老老实实做人,安安静静做事。
小陈刚刚出去,站在门口的人就进来了,像是要汇报一些事,秘书下意识住了嘴,乖乖地在一旁待着。
他这时才有闲心打量了一下房间,很普通的一间病房,除了他们老板,还有另一个病人,一直躺在那,从他来到现在,一个多小时了,那人始终没见醒来过。
看着年龄不大,长得也不错的样子,还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秘书仔细回想了一下,暂时想不出来是在哪,听说是这位撞了他们老板,弄得一身伤,结果还是老板把他给送进了医院。
他有些纳闷,一是,老板啥时候这么好心过,这么胆大妄为,犯下如此罪过,不给他当场整死,都对不起他老板的赫赫威名,二是……为啥要住一间房?
他仔细思索了一番。
方便看管?再等人醒了,把人整死?
嗯…………这么一想,也极有可能。
秘书在心里为这位到现在还昏睡不醒的小伙子默哀三分钟。
阿门。
这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话语不多,不明事宜的人完全听不懂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上的男人动了一下,重点包扎的肩膀处同时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他脸色未曾一变,始终很平淡,甚至是有些冷漠。
他看了一眼那边的风辞,沉凝的眸光就像是三冬寒冰融化,漾出一抹温柔的水光,但这情绪变动得太过细微,无人能察觉得出来。
旁边两人只看到他们老板看了那人一眼,接着薄唇微启,声色淡漠,“你去看着,不听话就扔进实验室。”
这人后背一凉,忙点头,“是。”
他汇报完这件事后,就出去了。
秘书正欲继续汇报工作,就见老板抬了下手,“明天再说。”
……
风辞做了一个梦。
梦里周围的场景光怪陆离,分不清东南西北,白天还是黑夜,没有路,不论他往哪里走,都是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他已经死了的时候。
他走了很久,久到不知道时间多少流逝,面前突然出现一扇门。
白色的门,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推开门,里面也是一片白色,空旷无遗。
有人在唱歌,女孩子的声音,清冷又干净,唱着一首他无比熟悉的歌。
“阿钰?”
那个声音没有回复,一直到这首歌唱完了,从后面传来女孩的声音。
“哥。”
风辞转身,一身白裙的少女光着脚站在门口处,一手搭在门框上,及腰的长发披散着,她在对他笑,脸颊上有浅浅的梨涡。
“可算是找到你了。”
少女小声抱怨了一句。
风辞低哑着声。
“你在哪?”
少女歪了下头,语气轻快。
“哥找不到的地方。”
风辞的手紧了紧。
“别开玩笑了。”
少女看着他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哥哥真是个笨蛋。”
她低垂下眸。
“随便来一个人就能骗到的笨蛋。”
“明明都不是一个人还要相信的笨蛋。”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哥哥。”
她说着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滴落了下去,连忙用手擦了擦,但没办法,越擦越多,泪水压根止不住。
风辞有些心慌,他从来没见过阿钰哭,他妹妹一直很懂事,从小到大都是,懂事到甚至是让他心疼的地步。
他想过去抱抱阿钰。
谁知刚往前走一步。
一切都消失了。
……
“阿钰?!”
风辞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白色,天花板是白色的,墙壁是白色的,就连被褥都是白色的。
这是在,医院?
他动了一下,就觉头疼得厉害,像是撞到哪儿了,身上也有几处传来火辣疼痛感。
旁边好像有人。
风辞偏了下头,看到了一个男人,低垂着眼眸,眼里不含任何情绪地看着他,五官冷峻,身形修长,气质正经而禁欲,就像是深夜里一阵冷风。
这人,有点熟悉。
第5章 断头饭
“哥!你终于醒了!”
小陈回来时,见到醒过来的风辞,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已,伸出手,扑棱蛾子似的就要扑过去。
“站住。”
风辞十分冷漠地阻止了他的行为。
小陈哽咽了一下,走到他旁边,一连串的问话,“哥你想喝水吗?想吃东西吗?饿不饿?要不我去买点吃的?”
“不饿不渴,你可以闭嘴。”
“……哦。”
风辞现在躺在床上基本不能动弹,而且刚刚医生来检查过,也叮嘱了一句,不能乱动,好好躺着。
难受,关键是头疼。
他觉得他脑子有点懵,想什么都费劲,就像是刚刚的那个男人,他肯定认识,而且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死活想不出来人到底是哪位。
过了好一会,风辞才后知后觉,“阿钰呢?”
“阿钰……”
小陈显然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她好像不在家,去了学校,学校也没人,”他看了看风辞,小心翼翼地问,“她去了哪儿,没跟哥说吗?”
按照以往的惯例,小姑娘去哪都会跟哥哥汇报一声,基本不存在找不到人或者联系不上的情况。
风辞皱了下眉,“你看看我手机有没有记录?”
小陈拿起他的手机,翻了下以往的短信记录,“哥,好像没有。”
“她是不是有事去了?”
有事?
风辞皱眉,觉得头快要裂了,越想越疼,他深深呼吸一下,直到疼痛暂缓了些,才开口,“可能吧。”
“哥你是不是很疼?”小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
“不用。”
风辞闭上眼睛,“我睡会。”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的时候,耳边是林白的声音,正在小声地说着话,边说边注意着风辞的情况,此时见人睁开了眼睛,忙惊喜地凑过来,“风哥你醒了?”
眼前三分之二的视线都被这张漂亮到近乎女气的脸给占据了,要不是听到这人的声音,风辞差点把人当作一个女生了。
他沉默了一下,开口,“把你的脸移开。”
林白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仿佛他一低头,就可以亲上去,他垂眸看了看这人略带苍白的唇,脸颊慢慢地染上了绯红。
风辞没发觉这人的变化,“林白。”
这语气很是不耐。
当然了,身上都在疼的他脾气不可能会好,一想到接下来还得住院,耽误不少时间,风辞的心情就更差了。
林白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正在整理东西的小陈听出来了,一把把林白拉了回去,笑呵呵地问风辞,“哥,现在已经晚上了,要不,我去给你买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
话音未落,“都吃饭了吗?”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几人看了过去。
哎?这不是,刚刚那男秘书吗??
小陈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口这位就是之前过来汇报工作的秘书,一出口就搞得他懵圈的那个,他下意识看向那边病床上的男人。
人正低头看着笔记本电脑,侧脸冷峻,单手偶尔敲了几下,自家秘书来了,愣是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十足得冷漠。
那秘书也没看向自家老板,而是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们三个,重点关照正在躺着的风辞,“听说你们还没吃饭,这是刚刚在全味阁里订的素餐,因为考虑病人不能吃太油腻,所以会比较清淡。”
这人说着,抬了下手,身后就走进了两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看就很是高档的食盒,两人把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摆放在桌子上。
风辞看不到具体有哪些,但是能闻得出来,肯定很好吃,因为香味十足得诱人,勾得人胃口大开。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那两人把饭菜摆放好,食盒放在一旁,就出去了。
秘书依旧温和地看着风辞。
林白和小陈此时也齐刷刷地看着风辞。
风辞问,“谁送的?”
秘书脸色微讶,“不好意思,我居然忘了说,这顿饭,是我们老板的心意。”
他说着,心里默默叹息,哎,真可怜的娃,醒这么早干嘛,这不,断头饭来了吧。
老板也是,一晚上都等不了,就要送人上路,真是……太残酷了。
风辞眨了下眼,“老板?”
他不记得认识什么老板。
旁边的小陈见状,低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哥,就是跟咱们同一个病房的,现在就在旁边,而且还是人家救了你。”
多简明的话啊,一句话道明了三个重点。
同时住院,还在现场,救命恩人。
这种状况最好是别拒绝。
风辞现在是真迟钝,反应得有点慢,慢吞吞地开口,“谢谢。”
秘书得了这句话,心头一松,下意识看向自家老板,但见人神情无波,看不出内里情绪如何,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了两句话后,就离开了。
老板的事还是不要多加揣测。
做好吩咐的事,多做事,少说话,才能活得更久。
“哥,我喂你吧。”
林白这次的反应挺快,端起一碗山药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风辞的唇边。
风辞没拒绝,撑着手,慢慢地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边,就着他的手吃了起来。
他现在身上也疼,实在不想动弹,反正不是林白喂就是小陈,谁来都一样。
刚吃一口,就感觉有一道极为强烈的视线在盯着他,还没等风辞反应过来,那道视线又移开了。
本来唇角犹带着喜色的林白脸色慢慢地白了下来,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他小心地又喂了一口粥,朝风辞这边靠了靠,小声地问,“哥,那个人你认识吗?”
风辞咽了下去,“谁?”
“就是那个,”林白指了指坐在那边病床上存在感极强的那个男人。
从他来到现在,除了第一眼,之后他一直都不太敢看那个人,莫名有种,很危险,赶紧跑的冲动。
那个?
风辞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就是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那位,一句话都没说,叫来了医生给他查看,而且他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是谁。
“应该认识。”
感觉很熟悉,就像是认识了很久。
只不过人家不说话,风辞也不好一开口就说,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你叫什么了。
而且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位不太好惹,所以就没开口。
“哦。”
林白点了点头,感觉这会好像不那么害怕了,于是又开始喂粥。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风哥还没拒绝他,这种感觉太好了,以至于到了九点半的时候,林白都不想走,就跟小陈商量了下,要不今晚换他在这里照顾着,明天小陈再过来。
“这不太好吧,多麻烦你,”小陈还有点不太乐意,毕竟是他的本职工作,若是明天李姐来了,看到他不在,保管得说他了。
林白软声软语地又说了几句,带着几分恳切,直到风辞打断他们俩的话,“小陈你回去吧,顺便去看看阿钰在不在家,不管在或不在,都发个信息给我。”
小陈愣了一下,“好的,那我,现在就去看看?”
“去吧。”
风辞看了眼林白,“你也早点休息。”
林白唇角弯弯,“嗯嗯。”
接下来风辞就没管他了,任由这个人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自顾不受影响地睡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
整个房间一片安宁与平静,外面走动的声响也没了。
直到风辞感觉有人在看着他,目光灼灼,一股子要把他活剥生吞的感觉。
他睁开了眼。
病床里的灯已经灭了,走廊处的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穿了进来,所以房间里的光线虽然昏暗,却也能看得清。
一个男人正低头看着他,神色淡淡。
同房的病友,外加应该认识但不记得的救命恩人。
不过真的是很熟悉。
风辞看着他没说话。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好一会。
直到男人开口,“想上厕所吗?”
“……”
这还真是个……及时的问题。
可巧不巧,风辞现在就想去卫生间,他撑着手,慢腾腾地坐了起来,过程慢到旁人看着都要心急如焚,但旁边这人一直静静地看着,直到人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的时候,才问了句,“需要帮忙吗?”
“不用,”风辞下意识说。
就几步的路程,没必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