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紧盯着手机,“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不是女人。”
他最后按下了冲刺键,通关,伸手抱了下男人劲瘦而柔韧的腰。
“你知道色令昏智这四个字吗?”
“我一见你,脑子里就浮现这四个字。”
这算是风辞说过的,最真,最打动人心的情话了。
燕榅休认真地看着他,问了一句。
“所以你不会放弃我的,对吗?”
他直觉听出了风辞的这句话里除了有我一见你就倾心的意思之外,另一层,最有可能符合他本人做法的含义。
色令昏智。
而这人,最不喜欢失去控制。
与其让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不如断尾求生,恢复自由。
他可能会放手。
但燕榅休这句话,已经是近乎……卑微了。
风辞的心轻微地疼了一下,他实在是一点都不喜欢看燕榅休变得不像是自己,那样冷漠高傲的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
以这样一种极为赤.裸.裸的强烈而血腥的现实告诉他,这种感情究竟有多恐怖,连大Boss这样冷静自持的人都沦陷了。
这会让他在潜意识里后退。
他不想沾得太多。
不想成为情感的摆布者。
但是他又没办法拉燕榅休上来。
每次对燕榅休好点,他都感觉,这个人在下陷,沉沦得愈来愈深。
风辞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燕榅休在他面前说的话,总是很撩,看起来甚至有些轻薄,但是他的感情,所有的行动与反应,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
他看的清清楚楚。
说不得半分假。
但他不是什么爱情能手情感专家,有时候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合适。
风辞默默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我的心思,你看得太透,反而不好,真的。”
燕榅休笑了下,“我看到你刚刚有一点心疼。”
“……”
没得做了。
风辞正色,“我在你眼里,是不是都没穿衣服?”
燕榅休状似思索,“可以想象得出来。”
风辞轻轻瞥了他一眼,“就你这样,没有姑娘家能扛得住。”
那些什么小心思小秘密啊,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般人真受不住。
燕榅休轻轻一笑,“因为你不在意。”
因为风辞不在意,甚至都不会多想。
所以他才会说出来。
“你心里的话不坦诚,我心里的话也不明了,”他摸着风辞的发丝,“那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哦,情感专家啊,佩服佩服。”
燕榅休似笑非笑,“情感专家向你讨一句话,可以吗?”
“嗯,你说。”
燕榅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想等以后,现在就问你,你会放弃我吗?”
他知道他现在问有逼迫选择的意思。
这个人向来喜欢快刀斩乱麻,却两次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心里在犹豫。
而且风辞不喜欢言而无信,贸然承诺不是他会做的事。
风辞没说话,朝他摊开左手,手心朝上。
燕榅休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你看,你是唯一抓住我的人。”
风辞的手慢慢握紧,“你也是我唯一希望抓住的人。”
“我没有想过要放手。”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一向自信而坚定的眼神,有一点点的茫然。
却是对燕榅休歪头笑了下,笑得格外好看。
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我不会放弃你。”
第59章 阿钰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肩上靠着一颗脑袋,他侧头一看, 旁边这人眉目舒展, 呼吸清浅, 睡得很沉。
从来没有见过睡得这么沉的燕榅休,就好像放下了所有心神与戒备, 安然无害地躺在他身边,这一刻, 他身上所有与生俱来的灼目光环都散了去,变成了一个安安静静的人。
没有压迫感,没有疏离感,他就这么静静地靠在风辞肩上。
今天暂时没事。
风辞思绪快速地转了一圈后, 就没起身,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腰,轻轻地把人往怀里带。
沉睡着的男人感受到了熟悉而渴望的气息,潜意识里没有防备,身体顺从着往他怀里贴近了些。
两个人已经靠得相当近了, 风辞能轻易嗅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慢慢地又合上了眼眸,神思渐渐沉了下去, 隐约中感觉有什么搭在了他的腿上。
但他没什么意识去思考,接着就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
风辞睁开眼时就面临一个尴尬的状况。
大清早的……火气有点大。
偏偏燕榅休还非常平静地看着他,非常平静地表示理解,非常平静地问他, 需要帮忙吗?
他一低眸,就看到这人衣领松散,露出一小片漂亮的锁骨,当机立断地松开手,“不需要,医院场所,严肃喧闹。”
燕榅休低笑了声,撑着手坐了起来,低头看他,“助人为乐可以吗?”
他说着牵起风辞的手,嗓音微哑,“阿辞,我不是个禁欲的人。”
他一个将近三十的男人,没有任何床伴,从头到尾只有风辞这一个恋人,结果风辞这一世比之前还要禁欲,都交往这么久了,只碰过一次。
“有时候,”燕榅休的指腹摩挲着风辞好看的唇线,眸色暗沉,“都想把你生吃了。”
“生吃怎么行,我建议你清蒸或油焖,味道更佳,”风辞嘴里胡扯着,手上却意外地开始助人为乐。
男人不说话了。
手微微收紧,身体绷着,冷淡的脸上慢慢浮现一丝隐忍不发。
薄唇抿着,长睫低垂,轻颤,眼尾绯红撩人。
格外诱人的反应。
风辞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他下床去洗手。
正洗着,身后靠过来一个人,抱着他的腰,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风辞看了眼镜子,男人冷冽的眉眼有一丝懒怠与餍足,神色放松,看着像是有些困了,靠在他身上,一言不发。
“困就回去睡。”
风辞任他靠着,拿起牙膏牙刷,准备洗漱。
燕榅休顿了顿,思绪才清醒了些,“抱着你才能睡。”
风辞嗯了声,开始刷牙。
正刷着,突然间心头一跳,有种很莫名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漱了下口,“燕榅休?”
男人没回话,微微低着头,歪靠在他的肩上,微长的发丝散乱了下来,遮住了眉眼,看不清神情如何。
风辞又喊了声,男人好似才反应过来,迟迟地嗯了声,声音很低,有些模糊不清。
他转身,把人的脸抬起仔细看了看,“你怎么了?”
燕榅休懒懒地掀开眼皮,睨了他一眼,眸底神色不明,语气却平淡无波,“我没事,就是有些困了。”
风辞皱眉,“你什么时候困到能站着睡的程度?”
他的指腹顺着这人的下巴往上,正要摸这人的侧脸时,“哥?”
一道清冷而干净的少女音在门口处响起。
带着一点疑惑不明。
又或者是掺杂着些其他的情绪。
风辞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转移了,他整个人有点反应不及的样子,有些迟缓,顺着声音慢慢地看了过去。
这过程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紧紧地盯着站在门口处的少女。
穿着一身蓝白病服,娇俏俏地站在那。
五官精致,容色偏白。
她就像是久久睡了一觉刚醒来,什么也不知情,眼神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风辞,看他脸上那些无法形容的表情,看他触摸自己的脸,敛了敛眸,眸底有一闪而过的水光。
她咬了下唇,脸上慢慢地挂上一点适当的疑问,轻轻地问他,“你怎么了?”
风辞伸手抱住了她。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
风钰乖乖地任他抱着,整个人被埋进了他的怀里,她慢慢地回了句,“我也想你。”
这样的对话,他们以前也曾说过。
在两个人没了父亲之后,风辞每天放学去接她的时候,风钰每次都会坐在同一个地方等着他,附近经常只有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女孩乖乖地坐在那,就像一个等待被领养的小孩。
少年拎起她的书包,“走了。”
阿钰在后面看着他,轻声说,“哥哥,我很想你。”
少年脚步一顿,转身过来牵住她的手,“嗯,我也是。”
“回家吧。”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很多次,直到他们都能很坦然地面对只剩下彼此的这个家。
风辞松开她的时候,脸上已经平静了下来,低头一看,皱眉,“你怎么不穿鞋?”
风钰轻轻地眨了下眼睛,好似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风辞推了她一把,“去穿鞋。”
“知道啦。”
风钰临走前,悄悄看了眼站在洗手池旁的那个男人,他生得很好,气质淡漠而疏离,单是站在那,不发一言,存在感便是如此的强大。
强大到,她只需一眼,便记住了。
“你的运气很好。”
风辞突然说,他回头看燕榅休,一把抱住他,声音里都是掩藏不住的高兴,“大佬,让我沾沾喜气。”
燕榅休没防备,差点被他这句话外加动作给呛住了,“这么高兴?”
他抬手顺了下风辞的发丝,若有所思,问了句,“那你怎么回报我?”
风辞想了想,“你什么都不缺啊。”
燕榅休捧起他的脸,认真地与他对视着,鼻尖与鼻尖摩挲着,格外的亲昵,“既然不知道,那我定个条件怎么样?”
“嗯,你说。”
“就像恋人一样。”
风辞眨眼,“我们现在不是吗?”
燕榅休眼角弯了弯,微哑的嗓音带着一点笑意,就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低低地说着,“当然是,不过,阿辞,你不会谈恋爱。”
风辞挑眉,“你会?”
“我可以边学边教你,”他说着轻轻偏头,吻了下风辞的唇,“早安。”
“睡觉前要吻我。”
“嗯。”
“每天要给我发一条短信,内容不限。”
“嗯。”
“一个星期要约会一次。”
“嗯。”
燕榅休忍不住笑了,“你好乖。”
乖得他都不忍心再提了。
“还没人说过我乖,”虽然这么说,风辞也没计较,松开了手,“你先洗漱,我去买早餐。”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燕榅休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温和的眸色渐渐暗了下去,抬手捏了捏鼻梁,打开水龙头,冰凉透明的水流倾泻而出。
他低下头,洗了个冷水脸。
镜子里的男人脸上沾着水珠,神情淡漠,漆黑眼眸里渐渐涌起压抑不住的阴郁与沉沉暗色。
风辞出去的时候,阿钰正坐在床边,光着脚轻轻地晃荡着,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看到风辞时,笑得梨涡甜甜,“哥。”
风辞拿起手机,“早上想吃什么?”
见状,阿钰忙下床,穿上鞋,“你等我,我跟你一起。”
风辞一直看着她,直到人安然无恙地走到他面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去床上躺着,我叫医生先给你检查一下。”
“啊?”阿钰抬头看他,精致的小脸上有一丢丢不情愿,带着撒娇的绵软语气,“我不想躺了,感觉睡了好久,浑身都软了。”
她说着伸手拉住风辞的手,往外面走,“走吧走吧,我好饿的感觉。”
“感觉我现在能吃下很多很多东西。”
风辞任她拉着,走到了电梯旁,没忍住,提醒了句,“你几天没进食了,现在很多很多东西,都不能吃。”
阿钰,“……”
她幽怨地看了风辞一眼。
直到电梯下降到最后一层,正要打开的时候,阿钰轻轻说了一句,“哥,我感觉我现在是在做梦。”
风辞摸了下她的脑袋,“不是做梦,是真的。”
电梯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个中年妇女,听到他们俩的对话,笑了,又仔细瞅了瞅两人,忍不住夸了句,“你们兄妹俩长得可真俊。”
“哎?我怎么看小伙子你有点眼熟啊。”
这大妈越看风辞越觉得眼熟,“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风辞摸了下鼻子,还没等回话,阿钰回头对那大妈笑了下,笑得特别灿烂,“跟我哥长得像的人很多,你看,”她指着一个方向,正巧人很多的地方,“那个人长得是不是很像我哥。”
大妈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了。
阿钰立马拉着风辞往其他地方走,边走边催促,“快带口罩。”
“不一定有用,”虽然这么说,风辞还是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
阿钰大大地叹了口气,“我们快点吧,要不然待会我跑不动。”
接着兄妹俩偷偷摸摸地买了早餐赶紧回去,一路上但凡有异动的,都靠阿钰装疯卖傻,糊弄过关。
最后阿钰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轻轻埋怨了句,“你长得太高,太显眼了,我都挡不住。”
以前也是,一路桃花朵朵开,她在旁边就是朵路边的野花,完全被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