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舔了下唇上残留的橙汁,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下燕榅休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漂亮白皙的指尖颤了颤。
燕榅休面上保持平静如止水,手却如同被灼烧般收了回去。
他的视线落在果盘上,不再看这人,“没有。”
“哦,”风辞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可能是你有点严肃。”
这话委婉了,风辞觉得这人都能吓哭小姑娘。
但奇怪的是,他们身边唯一一个可爱小姑娘,一点都不怕这人,相反,除了阿钰之外的所有人,那些医生护士们,过来汇报工作的,包括过来看他的那些人,在看到这人时,都下意识敬畏收敛许多。
他都觉得在那些人心里这人就是个活阎王。
虽然这人的气势看着确实挺吓人的。
风辞实在闲的没事,就给他出招,“我觉得你要是笑笑,说不定就有女朋友了。”
有没有女朋友无所谓,他就是挺想看这活阎王笑是什么样的,会不会也吓人。
嗯,出于内心的恶劣因子。
燕榅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我笑,你得付出同等的代价。”
呦,很有霸道总裁的范。
风辞起了兴致,“什么代价?”
燕榅休看了他一会,才开口,“病好了,陪我去看一场电影。”
这人以前说,约会的时候去看一场电影。
但一直未来得及兑现。
风辞眨了眨眼睛,心说,这是看电影的什么搭配组合,两个大男人也就算了,还是这关系。
但见面前这男人始终冷漠严肃的神情,就像一座永久冰封的巍峨冰山,沉封雪雾,没有什么能让他动色。
他想了想,应了下来。
看电影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他也挺想去电影院看电影。
他始终看着燕榅休,看这人怎么笑。
燕榅休倒也没食言,轻轻弯了下唇角。
他的眸光也随之柔和了些。
看着,竟是有些温柔。
完全出乎风辞的意料。
风辞评价了句,“挺好看。”
他向来不吝啬这方面的夸赞,但看了两眼之后,便移开了视线。
总盯着一个男人看不太好。
燕榅休在一旁也没说话,安静地吃着橙子。
到晚上吃饭的时间,阿钰在盛汤的时候,视线无意中扫过男人的手,这人的手很好看,肤色很白,手心突然多了道划痕,难免显眼。
而且那伤口压根没有上药包扎的痕迹,血迹已经干涸,看着有些吓人。
阿钰看了看碗里的鸡汤,精心熬制了许久,黄金色泽的鸡汤油珠浮在上面,葱绿点缀其间,香气扑鼻,令人胃口大开。
她把这碗递给了燕榅休。
“你去包扎一下吧,要不然不好看。”
阿钰扔下这句话,又盛了一碗,到风辞的床边。
“今晚喝鸡汤。”
“木乃伊”版风辞动了动鼻子,跟她商量,“虽然很香,但能不能不要总是灌汤,我想吃烤肉。”
阿钰从碗里挑出一块熬烂的鸡肉,“来,鸡肉代替,不要挑食。”
风辞,“……”
他瞥了这丫头一眼,“你不去上学吗?”
阿钰吹了吹热气,“高中的课业我已经学完了,就等高考了。”
风辞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汤,“大学你想学什么?”
阿钰没犹豫,“学医。”
风辞点头,“还行。”
阿钰喂了他几口之后,突然站了起来,一脸为难,“我肚子疼。”
风辞说,“那你去厕所。”
阿钰看了他一眼,回头,“小叔,你忙吗?”
燕榅休正坐在那边,那碗鸡汤喝了两口,放在一边,桌子上摆了不少菜,色香味俱全,却没怎么动筷子。
这些天他一直没什么胃口。
饭量比阿钰还小。
他好像得了厌食症。
阿钰只随口问了句忙不忙,便把喂饭这件事塞给了燕榅休,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去了卫生间。
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风辞看燕榅休的神色,看不出内里什么情绪,“要不你先吃吧,我不怎么饿。”
燕榅休的手还是那样,没去包扎,他端着青瓷小碗,舀了一勺,递到风辞唇边。
风辞被迫又喝了口,视线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管他饮食的小姑娘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了。
好机会。
他带着商量的语气,问燕榅休,“你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
燕榅休知道他不喜欢喝汤,“你想怎么解决?”
倒掉是不行,浪费粮食,再说小姑娘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熬的鸡汤被糟蹋,肯定要生气。
风辞思索了一下,“你帮我喝掉就行了。”
燕榅休没说话。
风辞继续说,“要不这样,喝一半,咱俩一人一半,行不?”
为了防止这人有洁癖,他又来了句,“都是自家人,你肯定不会嫌弃我的,是吧?”
燕榅休帮他解决了一半。
风辞禁不住感慨,“真是好哥们呸,真是好、嗯,你懂得。”
燕榅休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别说话了。”
他好像生气了,接下来一句话都没有,一直给风辞嘴里塞东西,用实际行动让风辞闭嘴。
那道伤口直到最后愈合,也没出现在风辞的视线范围内。
就那么安静地晾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自动愈合,留下一道疤。
直到某一天,池棠过来,带了礼物,陪他聊天,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聊,说了很多,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单单纯纯的就朋友态度相处,待了足足一下午才走。
走的时候还约好了下次来看他。
晚上阿钰听说后,问他对池棠感觉如何。
风辞评价了句,“长相性格还不错,可惜不是女的。”
阿钰,“……”
她默默地看了燕榅休一眼,男人正在看书,穿着白色粗织毛衣,暗灰色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平和了不少,神情淡淡的。
但很明显,这是个男的。
她收回视线,问风辞,“如果是女的,你会追吗?”
风辞已经能勉强动弹了,他坐了起来,“看情况吧,如果人家对我也有心思,就追,没有就算了。”
阿钰低头玩了会手机。
过了一会,冷不丁冒了句,“那如果是小叔,你会追吗?”
燕榅休捏着书角的手顿了顿,就连心跳也仿佛放缓了不少,接着,无比清晰地听到风辞来了句,像是不太能理解。
“这种玩笑好玩吗。”
他微微低下头,感觉喉间的血腥味开始蔓延,没有痛楚,只有刺骨的冷冽,一寸寸地结冰,冻住了血管里流动的液体。
连心跳声都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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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病了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 风辞差点被吓到了, 他床边不知何时趴着一个人, 再仔细一看, 这不是燕榅休吗。
男人趴在那睡得正熟, 这没什么,咱们可以当作这人梦游过来的,当然怎么过来的也无所谓,关键是, 这人正握着他的右手。
风辞试图把手收回来, 但男人在睡梦中好像意识到了, 抓得更紧, 力道还很大。
男人薄唇动了动,低声唤了句, “阿辞。”
自家小叔在睡梦中喊着自己的名字, 该怎么办?急, 在线等。
注:都是男人。
此时此刻,风辞不知道该摆什么脸。
他想了一会, 说不定是误会, 说不定他现在在做梦。
他躺下又睡了。
第二天, 燕榅休还是那副安静淡漠的模样, 处理公务, 看书,偶尔给他喂吃的。
风辞很快就把那个晚上的事抛之脑后了。
他没什么不自在,本着大家都是男人的原则, 就连洗澡擦身的时候,因为护工是女的,阿钰是女的,燕榅休一个大男人现成的摆在这儿,搭把手的功夫,不用白不用。
他身上的伤口主要在后背到腰腹处,缝了很多针,留下特别可怖的痕迹,伤口愈合的时候在长肉,总是痒,经常得侧躺着,有时候都睡不安稳。
除此之外,大腿上也缝了几针。
燕榅休在帮他脱衣服的时候,这人身上仍然缠了好多圈白色绷带,虽然拆开了不少,但也留下了伤痕。
原本漂亮性感的躯体,变得磕磕绊绊。
他的手顿了顿,动作下意识轻了不少,小心地把风辞的上衣从身上褪了下来。
接着就去拿毛巾。
风辞坐在床边,“要不我自己擦吧。”
燕榅休没理他,“待着别动。”
他把毛巾浸入微烫的热水里,拧半干,接着给风辞擦身。
这种事燕榅休以前从没给别人做过,但这几次多多少少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调的很高,以防感冒。
湿热的毛巾从风辞的脖颈慢慢往下,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照顾到了,力道不轻也不重。
风辞一直坐在那,没说话,他觉得挺舒服的,这些天不能洗澡很难受,长肉的时候也难受,现在擦个身就感觉很不错了。
上身能擦的地方不多,大部分地方都被绷带覆盖了。
燕榅休放下毛巾,给他穿衣服。
风辞全程配合,直到燕榅休准备给他扣纽扣的时候,抬手拦住了,“我自己来吧。”
虽然动作幅度不能过大,但扣个扣子还是勉强可以的。
燕榅休没说话,一直看着他扣好了之后,才问,“能起来吗?”
风辞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我试试,说不定可以。”
他说着,准备撑着床边,但很快就被燕榅休接过去了,男人的手搭在他没有伤痕的地方,撑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两个人挨得很近,差不多快贴在一起。
风辞也没在意,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腿的状况,直到一个没防备,裤子被拽了下去。
风辞一脸懵,“你干嘛?!”
男人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平静又淡然,“帮你擦腿。”
他接着说,“你坐下。”
风辞想说,不用了,但裤子都已经被扒了,不擦白不擦。
他坐了下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燕榅休把他整条裤子扒了下来。
顶着这张高傲冷漠的脸,做这种侍候人的事。
太违和了。
风辞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但被侍候的是他,他想了想,问燕榅休,“小叔,我是不是你侍候的第一个人?”
燕榅休的手一顿,“闭嘴。”
得,生气了。
之前可从不会说闭嘴。
风辞安静了一小会,又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燕榅休,“……”
风辞解释了一句,“就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病,我感觉你状态好像不太好,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燕榅休没回话,看样子是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擦完了之后,该穿裤子了。
风辞站了起来,燕榅休一直撑着他,直到最后,问了句,“疼吗?”
风辞摇头,“不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
话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看着精神不错的样子,其实一直在刻意转移注意力。
燕榅休伸手,虚抱了他一下,小心地不触碰到伤口。
他说,“我疼。”
看着风辞身上的伤,他比任何时候都疼。
尤其这人根本不吭一声。
从车祸到现在,有时候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他也从来不提。
风辞微微一愣,对上了男人的眼睛,他的瞳色是纯黑色的,平时看着总有些冷漠锐利,但此时,多了几分无法掩饰的自责和心疼。
“这次是我不对,”燕榅休把风辞额前凌乱的发丝往旁边捋了捋,低声说,“不该不接你的电话。”
或许接了电话,就不会出这场车祸了。
他的动作很轻柔,语气也很柔软,“阿辞,对不起。”
“我不该瞒着你,不该犹豫。”
“不该让这一切重蹈覆辙。”
“不该,太贪心。”
风辞一直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开口,“没事,都过去了。”
燕榅休的脸色一白,握住风辞的手,“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所有的爱与恨,所有的纠缠,都过去了?
风辞皱眉,“我也不知道。”
“我现在想不清。”
他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不知在对谁说话,语气并不好,“别说了。”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
风辞下意识拍开了,等反应过来是谁的时候愣了下,接着对燕榅休说,“你先出去吧,我睡一会。”
自那之后,风辞不常与这个人说话了。
他开始经常睡觉,但睡得不踏实,时不时惊醒。
整个人的状态不受控制的糟糕。
直到某一夜开始,燕榅休出现在他床边。
这个人不睡觉,就一直安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会握着他的手。
有时候风辞听到他低低的嗓音。
记不清在说什么。
像是在催眠。
风辞心里有这个意识,这个人在催眠让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