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一听,也和游戏上的人打了招呼就退出了。
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两个人都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益达,明天我穿什么去啊?”
“你一大男人的出去约会还跟个小姑娘似的纠结穿什么?”
“……我就……好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你也知道嘛,第一映像很重要的!”
“……无聊。有时间打扮还不如想想你明天要带她干什么?”
“不用啊,我都想好了,想带她去那个森林公园玩,虽然现在没有树啊花的可以看了,不过去森林公园烧烤还是可以的。去完公园我们还可以去看看电影。我有好多想跟她一起去的地方呢!”
严柏景听着他幻想的各式各样的约会,嘴角勾了勾。
“你真的很喜欢她啊。”
宋煜嘿嘿笑了,缓缓开口回忆道:
“是啊,她离开了那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再找女朋友,女生追我的也不少,只不过在我心里还是她最好。我那时候真想过以后要把她娶回家。而且你知道吗,我和她从来都没有吵过架。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在一瞬间让我的脾气烟消云散了。和她在一起,聊天很舒服,就算只是安安静静一起听音乐也很开心。”
“如果拿一个季节来比喻她的话,我想春天大概是最合适的了。”
严柏景笑了笑,“明天就要见到她了,蛮好的,早点休息吧。”
宋煜轻轻“嗯”了一声,“晚安。”
严柏景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记忆都是一片片撒着金色的碎玻璃。
有的人的记忆会划伤自己。
也有的人,记忆那片玻璃会折射出彩虹。
他没有很难过,只是想祝福。
听宋煜对她的描述,也能感觉到这个姑娘有多好了。
属于年少的青涩,像是能闻到淡淡的青苹果的清香。
他仿佛能看见这样的画面,在教室的课桌上,一前一后坐着一男一女,透过窗子的阳光在他俩的脸上留下细碎的光影。
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的味道。
白色的耳机线连着两人的双耳。
只有安静的音乐,还有放学后相互努力的补习。
两人笑靥刻下了他们的整个青春。
或许是他和人交流太少,想到这些画面的时候,无端端生出了一些向往。
那是他从来没有触及过的温柔。
这回忆的画面很美,美到根本没有容纳他的一丝缝隙。
宋煜说,那是他的春天。
而属于他和宋煜的回忆,却是寂寥的秋天。
秋天褪去了炎热之后,就是那寒冷刺骨的冬天了。
今年的冬天,是不是也同往年一样多穿几件衣服就可以过去了?
他不知道,也不想再深想。
闭上眼便睡去。
是被宋煜轻手轻脚收拾的声音点醒的。
严柏景半眯着睁开眼。
这个晚上他根本没有睡得太深。
他坐直身子,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以为自己是个洒脱的人,却没想过矫情起来也能让他彻夜不眠。
现在要做的事情是陪宋煜去见他的初恋,而不是沉浸在自导自演的寂寞的时间。
严柏景下床,换好了衣服。
简简单单的洗漱了一下,他走到正在照镜子的宋煜身后。
宋煜像是有点紧张。
看着镜子里的严柏景,他问道:“这么穿行吗?”
严柏景看着镜子里的宋煜,那双眼睛还是带着期待的光,白色的衬衣外套着深色的羊绒衫,外套配的是卡其色针织外套。
无论怎么穿都很好看。
这样认真收拾了一下,倒让宋煜本身的痞子气收敛了不少。
严柏景帮他整理了一下背后的衣领,冲镜子里的宋煜笑了笑,“你再照也照不出朵花儿出来,行了啊,别收拾太久,早点出校门等着人姑娘,你可别让她等你。”
宋煜对着镜子讪讪笑了笑,“啊,好好好,那咱们这就走?”
一路上,一向话唠的宋煜竟然诡异的沉默了。
严柏景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跟在宋煜身后,走到了约定的校门口那家奶茶店。
宋煜坐在玻璃窗旁边,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严柏景坐在宋煜旁边,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宋煜。
宋煜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严柏景的视线从没从宋煜脸上移开过。
没过多久,宋煜脸上忽然一喜,严柏景看到他双手微微有点颤抖。
“安然来了!”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是兴奋,或是紧张。
那都不重要了。
严柏景顺着宋煜的目光看过去,一个披肩发,带着白色围巾的姑娘走了过来。
这个姑娘长得很清秀,属于看一眼就很舒服的类型。
如果和宋煜站在一起,一定很相配。
很快,宋煜脸上的表情忽然带了一丝失落,“安然……身后那个男生是谁?”
严柏景再一看,那个女生身后跟着一个男生,在她身后帮她提着包包,看着她,脸上带着笑容。
安然也似乎在向他介绍着什么,两个人有说有笑。
严柏景下意识看向宋煜,宋煜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有期待,有纠结,有迷茫。
可他颤抖的手已经显示出他此刻心中有多不平静。
严柏景拍拍宋煜的肩膀,微微一笑,“别紧张,我不会让你尴尬的。”
视线随着男生帮女生推开门,宋煜也收敛了脸上的不知所措,对林安然和那个男生打了打招呼,“安然,在这!”
林安然看了看宋煜,脸上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偏过头对那个男生指了指路。
男生微微一笑,跟着林安然走了过去。
寒暄了一下,林安然介绍了一下这个男生,“宋煜,这是我男朋友,叫叶晨。”
叶晨?
宋煜想了一下,和帮会里的夜臣还是同音呢。
不过他当然不会以为眼前这个叶晨就是帮会里的夜臣,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过这个叫叶晨的人……
长得还真挺好看的。
像严柏景一样自带了男神属性的样子,嘴角的笑容也很温柔。
最重要的是,和林安然很相配,所有细节都把林安然照顾的很好。
叶晨却冲宋煜弯着嘴笑了笑,“宋煜,好巧。”
这话一说出口,宋煜脸色瞬间变了变。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声音,不是那个和他搭档了那么久的指挥夜臣又是谁。
我操!
这世界上真有这么搞笑的事?自己初恋的男朋友是自己游戏上配合无间的指挥?
“卧槽?!你还真是夜臣!”
宋煜差点跳起来。
“你们认识?”林安然看到宋煜和叶晨一副很熟的样子,不免有点惊愕。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严柏景也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宋煜尴尬的笑了笑,“所以……你当时说你在追的妹子,就是安然?……”
叶晨弯了弯嘴角,“恩,我追她废了不少心力呢。”
宋煜心里五味杂陈,夜臣在游戏很犀利,话很少,要不是因为两人同为指挥,经常交流的话,宋煜还真不怎么和夜臣能熟的起来。
而且正是因为二人经常交流,所以,宋煜才会知道夜臣是一个多优秀的人。
不说学习,性格上一看就知道会有多专一。
游戏里跟夜臣求情缘的人并不少,但夜臣从来没有跟哪个妹子走得太近过。
“啊,这个是严柏景,是我舍友。”宋煜还是没有把严柏景忘了介绍,掩去尴尬,对林安然介绍道。
自己初恋带着男朋友来见自己,结果自己傻逼兮兮的兴奋了一晚上。
多年不见,再见面时,她身边却有人了,而自己却写了一本故作深情的剧本,以为这次见面,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宋煜看着眼前幸福的两个人,掩下心头泛起的苦涩,笑了笑,“安然,你男朋友不错啊。”
林安然很豪爽的笑了笑,“那是,不然怎么配得上我。”
还是那个她。
她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那个每天笑的很灿烂的姑娘。
还是那个每天和他拌着嘴却从来都不会生气的姑娘。
还是那个每天说着自己很帅,却始终温柔贴心的姑娘。
还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唯一一个姑娘。
宋煜习惯性的点了一杯红豆奶茶,“你最爱喝的,现在不用翻墙出去买了。”
林安然嘿嘿一笑,“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当时咱俩翻墙出去偷偷摸摸买红豆奶茶的感觉,尤其是躲保安的时候,哈哈哈哈,啊我记得当时你裤裆还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呢!”
宋煜被她这么说的笑了出来,“你真是神烦,这还记得这么清楚,你别逼我把你当年黑历史全给你抖出来。”
林安然连连摆手,“你可千万别,我还想多在叶晨面前装淑女久一点呢。”
叶晨笑了笑,“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正常姑娘看过。”
林安然撇了撇嘴,“切。”
叶晨就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宋煜看着眼前两个人的互动,心里那点失落和遗憾就更深了。
他很想问为什么不告而别,很想问这些年她过的好不好。
但这幅画面,也不用多问什么了。
她有男朋友了,他始料未及。
严柏景注意到宋煜有点失态,拿胳膊肘子轻轻碰了他一下。
微微笑的看着林安然和叶晨,“喝完奶茶之后不如我们几个一起去看电影,最近不是新上映了个挺好评的电影么。”
几个人都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喝完奶茶之后,四个人一起去了电影院。
如果能再说一次,严柏景打死也不会带宋煜来看这场电影。
《同桌的你》。
这电影讲述的就是一场关于青春和现实的遗憾。
女朋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结局是,男主参加女主的婚礼,他幻想他和他的兄弟抢婚,就像在大学的时候他们闹事一起逃走一样。
可是却没有,他能做的只有坐在下面,看着新娘对新郎说我愿意。
我们都不再是任性的孩子。
理想是理想,现实就是现实。
电影散场之后,林安然和叶晨还打算去别的地方,宋煜也很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跟着了。
“那以后有机会再见咯。”
“嗯,好啊,下次我去你们学校玩。”
宋煜目送着那两个人手牵手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讽刺。
但他还是对严柏景乐天派的笑了笑,“益达,走吧,我们回宿舍啦。”
严柏景看着他无神的双眼,却是摇了摇头,“我还不想回去,陪我吃夜市,喝点酒。”
宋煜听到这个提议,看着严柏景,想对他笑一笑,眼眶却红了。
“我是不是特傻逼?”
第二十七章 10月21号
严柏景看着宋煜有点红的双眼,挺心疼的。
想抱着他,却也只能压抑自己这样的冲动。
只好笑了笑,拽住他的手臂,什么话也不说的买了一整箱啤酒带回了学校操场。
两个人坐在学校操场足球场正中间,严柏景咬开一瓶酒递给宋煜。
宋煜几口就把一瓶酒咕嘟咕嘟喝完了。
他笑。
“我他妈喜欢了她六年。”
“我他妈等了她三年。”
“她当年不告而别,现在忽然联系我还带上她的男朋友……”
“我他妈还像个傻逼一样兴奋了一整晚没睡着觉。”
“我今天还想带她去吃她那时候最想吃的冰淇淋,还想给她唱歌,还想今天晚上爬山带她看日出……”
宋煜的眼眶更红了。
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我真他妈的傻逼……”
“还以为我他妈能潇洒的迎接她回来,结果这全他妈是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演给谁看的深情。”
“我还以为我多重要,结果根本屁都不是……”
这个大男孩说完这一通之后,又往自己嘴里灌了整整一瓶酒。
啜泣,呜咽。
粗重闷哼呜咽的声音听着格外揪心。
严柏景放下手中的酒瓶,叹了一口气,搂过宋煜的肩膀,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其实他的心又何尝没有跟着宋煜一起揪起来呢。
不知道朋友间该怎么给他安慰才能又不让他觉得不舒服,又能让他感到好受。
该安慰什么?
是说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或是说明天还要上课,不要被这些事左右情绪。
想了很久,严柏景还是轻轻开口,“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如果是我的话,我根本不会让你这么难过。
这样只能看着你难过,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的太无力了。
宋煜被严柏景搂住之后像是找到了什么支柱一样。
他紧紧抱住严柏景的身子,压抑的哭声瞬间爆炸,如同一个野兽低声嘶吼。那呜咽太悲伤,倾诉自己忽然被甩,又以为失而复得却发现不过是一场幻梦的失落。
给了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严柏景没想到宋煜会这么主动的抱着他哭。
心头一跳,可接下来他的哭声又生生割得他心疼。
他回抱宋煜,把他抱在怀中,紧紧的。像是要把他融入自己身体里一样。
他嗅着宋煜的头发,还有颈间的味道。
这一刻太难得。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严柏景闭上眼感受宋煜颤抖的身体,每一次颤抖都像是在狠狠撕着他的心脏。
这一次拥抱以后,还会有吗?
他感觉到宋煜渐渐松开他的背,即使还想再多留恋一会,他还是松开了宋煜。
宋煜松开严柏景,重新拿起地上的酒。
两个眼睛上还闪烁着泪花,严柏景借着月光能看得很清楚。
宋煜别过脸冲严柏景苦涩的笑了笑,“别看了。”
“怪丢人的。”
严柏景也就没看他了,也拿起一瓶啤酒,跟宋煜手里的那瓶碰了碰,往嘴里灌了一整瓶。
他笑了笑,“谁没个失恋的时候,没什么可丢人的,而且,在我这里丢人也比你在你喜欢的人面前丢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