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似是认识陈诉,对他也感观极好,温声道:“不用了,过不久咱们校就要换新校服,现在订购了以后还得订。”
显然这是个新消息,陈诉也不知道。
老师又对乔韶说:“你以前哪个学校的?先穿之前的校服吧。”
乔韶:“……”
他以前那校服,隆重得都能出席重要场合了,穿到这里来,是要被围观吗!
“颜色差的有点大。”乔韶解释道,“穿来会格格不入吧。”
“这倒也是。”老师道,“那你就先穿自己衣服,不用多久就换新校服了,新校服很帅的,不是现在这种宽宽大大的t恤。”
“好。”乔韶向老师道了谢,和陈诉一起离开。
陈诉对他说:“这样也好,省得多花一份校服钱。”
乔少会差这点钱嘛,他是没合适的衣服穿,难道要他一件t恤一直穿吗……
陈诉看看他这小身板,又安慰他:“你放心,咱们学校食堂很实惠的。”
乍听这话乔韶没反应过来。
陈诉道:“三四块钱就能吃很饱,你好好吃饭,还能……长高的。”
乔韶:“………………………………”
陈诉拍拍他肩膀道:“男生发育晚很正常,别灰心。”
要不是感受到了陈诉的真诚,乔韶几乎要一炸而起,为尊严而战了!
俩人离了教务处,乔韶安顿完自己的东西,距离上课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陈诉先回了教室,乔韶去找自己的班主任。
转学生第一天过来,由老师领着进教室是惯例。
班主任叫唐煜,是个四十岁的男老师。
老唐也个子不高,看到乔韶很有亲切感。
现在的高中生啊,一个个都太高了,老师站讲台上才能和他们平视,心塞。
“走,带你去见见新同学。”唐煜从办公桌上起来,领着乔韶去教室。
周一第一堂课一般是很轻松的。
尤其是高一,算是十二年寒窗最后的快乐时光了,等步入高二,那就逐步开启冲刺高考的地狱模式。
一路穿过几个班级来到了一班的教室。
唐煜没出现时,班里还一片嘈杂,像热闹的菜市场。
唐煜一进来,瞬间鸦雀无声,静得针尖落地可闻。
跟在唐煜身后的乔韶,心蓦地一揪。
唐煜的声音很快响起来:“周末玩得怎么样?作业都完成了吗?”
他这一开口,班里哀嚎四起。
唐煜笑眯眯地按了按手:“行了,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好好掂量着,不用老师整天念叨。”
他话头一转,看向乔韶道:“这位是新同学,大家要和谐友爱,好好相处……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唐煜向后走了一下,让乔韶站在台前。
班级再度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乔韶,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有好奇,有打量,有琢磨,也有看戏的……
乔韶站在讲台上,浸在这个安静得仿佛漆黑海洋的氛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咔哒”一声,门开了。
这声音犹如投入寂静海面的石子,掀起的涟漪唤醒了乔韶。
“大家好,我叫乔韶,音召韶,以后请多关照!”乔韶终于把这句自我介绍给说出来了。
他紧张得弯腰鞠躬,低头的时候刚好和进门的人错开了视线。
“怎么这个点才来?”老唐抱怨了句,却没生气,“快回座位。”
“嗯。”男生应了声,根本没看讲台上那一小坨,目不斜视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一坐下就睡着。
乔韶再抬头时,看到的是鼓掌的同学们,他松了口气,手心全是薄汗,根本看不清同学们的面孔。
唐煜道:“先和贺深一桌吧,等过阵子再调调位子。”
乔韶对于贺深这名字毫无感觉,他只看到后排靠墙那里有个空位。
乔韶走过去坐下,平静了好一会儿心才彻底稳下来。
这时唐煜已经讲了一大堆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见,不过也不妨碍,反正不是上课,入学的那些东西,每个老师讲得都大同小异。
平静下来后,乔韶才有心情打量自己的同桌。
同桌回馈给他的是个阳光下带着点亚麻色的后脑勺。
竟然在睡觉!
班主任讲得口若悬河,这家伙却在呼呼大睡!
乔韶现在就想调座位,他不要和学渣同桌!
等等,乔韶后知后觉地发现,怎么这后脑勺有点眼熟……
尤其是这懒洋洋的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有点像那个校霸楼骁?
不可能是楼骁,陈诉说那人是国际班的,更何况他同桌叫贺深。
乔韶放下心来,可还是忍不住打量同桌。
睡得真香啊,连身边坐了个人都不知道,这是缺了几辈子的觉!
乔韶抬头看看讲台,发现老师毫不在乎,他心里有数了:看来自己这同桌是学渣中的学渣,已经被老师放弃治疗了。
先这样吧,只要不打扰他学习就行。乔韶坐得笔直,打开了书本。
第一堂课结束,乔韶听得认真,学得很透彻,心里美滋滋的。
他的同桌还在睡,动作都没变一下,要不是有轻微的呼吸声,乔韶怀疑他是不是挂了。
第二堂课是语文,课代表来收暑假作业,走到乔韶这边时,直接一声不吭走过去。
乔韶忍不住问:“他的作业不收吗?”
“不用不用!”课代表是个戴眼镜的女生,摇头摇的眼镜都快掉下来了,“贺深不用交作业的。”
乔韶:“……”
他这是个什么魔鬼同桌,连作业都不用交吗,那来上个屁的学?
乔韶在心里又记了一笔,首先要远离楼骁,其次要远离贺深,校霸和学渣都请离他远点!
4、第 4 章
语文课风平浪静。
乔韶对文言文比较苦手,但好在这会儿学得是现代文。
刚好是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语文老师是位文质彬彬的四十岁大叔,为了调动气氛放了段凤凰传奇的荷塘月色。
这歌00后们欣赏不来但基本都听过,谁还没陪爷爷奶奶去蹦过广场舞?
音乐播放得很嗨,声调很大,乔韶怀疑语文老师是要唤醒睡梦中的同学,比如他身边这位。
老师一片良苦用心,可惜效果不大。
起初乔韶看同桌的胳膊动了下,以为睡神终于醒了,以为自己终于得见同桌真颜,并与其划清界限了。
谁知他同桌背对着他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唯一不同的是姿势变了,本来是趴在胳膊上,现在是脑袋贴在桌面上,长长的胳膊垂在了课桌下。
乔韶瘪瘪嘴,瞅了眼他的胳膊——就觉得有点眼熟,真的熟。
大概这些手长腿长个子高身体结实的男生都长一个样?
想到长、高、结实这几个词,发育有那么点点慢的乔小韶很心塞。
罢了罢了,现在是上课时间,不宜想入非非。
第二堂课结束,是要做课间操的。
如果说贺深不用交作业,乔韶只是鄙视的话;那他不用去课间操,就是羡慕嫉妒恨了!
不是乔韶想偷懒,而是他不明白,这么个睡得死去活来还不运动的懒货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人比人,好气哦。
他前桌是个笑起来有对小虎牙的男生,叫宋一栩。
宋一栩招呼乔韶:“走吧,课间操迟到是要扣学分的。”
乔韶瞥瞥同桌:“他呢?”校规里写着呢,学分低于一定程度是要请家长的,严重了还会通报批评,更严重了还会劝其退学。
宋一栩笑道:“他不在乎的。”贺神随便拿个奖,学校就奖他几十分,那分多得够他任性挥霍好几年。
乔韶当然不知实情,他想得也很符合逻辑——那睡神都弃疗了还会在乎学分?家长估计都来烦了,学校巴不得扣光分清扫门户呢!
乔韶起身时看了眼陈诉。
陈诉在第二排,已经先走了,乔韶便和宋一栩一起出了教室。
宋一栩是个话痨,比一板一眼的陈诉八卦多了:走到钟楼,他神秘兮兮地说这儿是约会圣地,月黑风高时,手电筒一照全是野鸳鸯;走到高三教学楼,他说这是修罗地狱,走出来就是大罗神仙,走不出来就一命呜呼……
乔韶听得直乐呵,两人没多会儿就到了操场。
东区一中的操场挺大的,稳稳装下三个级部的五十多个班。
每个级部都有一两个特殊班级,别的班都穿着清一色的蓝白校服,唯独那几个班里全是便服,而且人数仅是普通班的一半。
乔韶心里明白,那些估计就是国际班或特长班了。
他伸长脖子瞄了瞄,没看到楼骁。
想也是,校霸怎么会来做课间操。
课间操又让乔韶为难了,他根本不会。
他身旁的宋一栩纳闷了:“你们学校以前不是这套操吗?这不是全国统一的?”
全国统不统一乔韶不知道,反正他的学校是不做的。
他们有击剑、马术、射击、高尔夫球等一连串必修运动,真不会再浪费时间集合做操……
当然这话不能说,说了宋一栩得笑掉大牙。
乔韶含糊道:“我以前身体不好,没怎么出过操。”
瞧瞧他的小身板,宋一栩了然道:“那你现在能行吗?要不去找老师要个假?”
“不用不用,”乔韶心虚道,“现在早康复了。”
宋一栩热心道:“没事的,你跟着做就行,动作简单得很。”
的确说不上难,尤其乔韶还因为转校生的缘故在最后排,前面一堆“老师”,跟着瞎比划也能对付。
万万没想到,他们课间操回来,睡神还在睡!
乔韶真心纳闷,这家伙都不用尿尿的吗,膀胱这么好?
不是一般人呐!
第三堂是物理课,这是乔韶最怂的一科。
高一学的知识不难,但聚精会神的乔小韶听得也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
中途有道题,乔韶读题都读的一脸懵,物理老师竟然撑着课桌说:“来个同学上来解一下。”
乔韶瞬间紧绷,解……解什么解,这知识点还没讲呢,谁会!
让乔韶更紧张的是,物理老师的小眼神飘到他这边了。
不会吧……
乔韶才认真听了三节课,距离好学生还有一大段距离,实在胜任不了这样艰巨的任务。
“贺深。”物理老师叫了名字。
乔韶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叫得是自己的同桌。
睡神仿佛死了一般,连老师点名都无动于衷。
乔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用手推了他一下。
虽说要远离学渣,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推完他又有点后悔,醒了又怎样,这睡了三节课的学渣能会那道明显超纲的物理题?
物理老师叫他上去,八成是要他出丑,顺便让他站着清醒清醒。
“贺深?”物理老师又叫了一下。
乔韶已是仁至义尽,不会再推了。
本以为老师会亲下讲台,一巴掌把这货扇醒,谁知老师推了下眼镜,换了个人:“陈诉,你来解一下。”
乔韶:“???”
这样算了?
叫了两声没人理,您就这么算了?
老师您的尊严呢!拿着教鞭来把这家伙抽醒啊!
半天功夫,乔韶学得咋样不好说,三观却是被刷新了。
果然不管做什么,做到极致都很牛。
当差生当到这个境界,乔韶有点服。
最后一堂是生物,在全班昏昏欲睡的氛围中迎来了午餐时间。
乔韶已经对身旁那一大坨东西视若无睹。
反正他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乔韶仿佛没有同桌。
下课铃响起,乔韶看了眼贺深。
宋一栩道:“千万别叫醒他,他起床气很大的。”
乔韶:“……”关键是叫得醒嘛!
“没想叫他,反正睡觉又不消耗热量,也就不用吃饭了。”
宋一栩:“嘿,是这么回事,热力学第一定律!”
谈话间,乔韶看到陈诉的视线在这边飘了下。
乔韶刚看过去,陈诉别开视线往外走。
乔韶道:“陈诉,等等我。”
陈诉脚步一顿。
乔韶又转头对宋一栩说:“一起去吃饭?”
宋一栩本来笑呵呵的,这会儿愣了下道:“你要和陈诉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