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琪接过打火机,揣进了兜里,嘴上不依不饶,“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啊?何宸犯难,告白他记得很清,但他确定应该比告白要早,随即淡淡地说道:“很早了。”
“行!”苏琪看着苏遇,“那我换个问题,谁追的谁?”
苏遇刚一张口——
“我追的他。”何宸抢先一步,“你知道的,苏遇很优秀。”
苏琪嘴角勾起,她心知肚明,故意揶揄苏遇:“想不到你挺有能耐的啊。”
苏遇脸红低头不语。
苏琪问何宸:“那么问题来了,以后你叫我姐呢?还是,我叫你哥呢?”苏琪故意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苏琪实际年龄比何宸小三岁,但又是苏遇的姐姐,这确实是个值得探讨的话题。
“全凭你心情,我随意。”何宸手一摆,这种称呼上的问题他根本不在意。
苏琪一听乐了,目的达到,追问道:“我弟不错吧?!”
“恩,相当不错。”
何宸望着苏遇,苏遇确实是不错,腰细腿长脸帅屁股翘,人又单纯,关键是对自己痴情的要命,何宸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头又是一热。
两人间的甜蜜气氛全被苏琪看在眼里,她好心提醒何宸:“还是雏儿呢,你悠着点。”
何宸被呛了一口,猛咳,苏遇在一旁帮他拍了拍背。
“猛还是你猛,”何宸开口说道,“刚决定了,我还是叫你姐合适。”
苏琪一挑眉,语调轻快说道:“来,先叫一声听听。”
何宸:“……”
苏遇:“……”
刚何宸说叫谁姐姐哥哥那就是纯属给苏琪个面子,可苏琪就是这么不要脸的当真了,何宸转头对苏遇说:“苏遇,这真是你姐?”
苏遇咧嘴一笑,默契地回道:“不是,他其实……是我哥!”
苏琪:“你们!”
不过苏琪也是开的起玩笑的人,“好了,你们继续吧,苏遇还活着我就放心了,你好长时间没回家,爸妈担心你,不过现在看来,属你过的滋润。”
苏遇问:“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苏琪想了想,说道:“爸说你好像拿了家里什么东西,想问问你。”
苏遇上周回家拿了家门口的监控视频,他动作很小心,没想到还是被家人发现,至于家里为什么要问,他心知肚明,却不给苏琪解释。
苏琪比苏遇更洒脱,没追问苏遇的意思,转头对何宸说道:“作为姐姐给你个提醒,”
“?”
苏琪很有深意地看着何宸,“夜店十三少,劝你以后夜店就不要去了,照片上的那些妖艳贱货该断就断了吧!”
何宸:“……”
“好好对苏遇,不然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苏琪摆摆手,一步跨上摩托车,嗡嗡几声潇洒离开。
许久。
何宸望着远处化成一个点的苏琪,点了支烟,轻轻一吐,缓缓说道:“苏遇,以后离你姐远点。”
苏遇不解:“恩?”
“小孩变坏,多半是身边有坏人怂恿,你这么单纯,斗不过她。”
从小到大,苏遇确实一直被过刚才潇洒离开的那人耍,这下终于有人帮自己撑腰了,他点了点头。
何宸一把搂过苏遇,两人往警局走,他犹豫片刻,有些事决定不打算隐瞒,说道:“明早你先一个人吃饭,我去趟公墓。”
“公墓?”
第38章
12月10日早晨, 天刚刚亮, 警局门口还很冷清, 何宸把车停下,转头对苏遇说:“去吧。”
“真不用我陪你去?”苏遇坐着不动,没有想下车的意愿, 确切的说,他从昨天得知何宸今天要去公墓给故友扫墓的那一刻起,就坚持着要跟去。
何宸拍了拍他头, “有机会再带你去,听话。”
苏遇最终放弃,把手中的热牛奶和面包递给何宸,“这个你记得吃, 别凉了。”
牛奶是苏遇在怀里捂了一路, 还热着,何宸的心也跟着被焐热。他生性洒脱,不喜欢被人束缚,一个人过习惯了也挺自在。现在,突然来个小家伙闯进自己的世界,又对自己的衣食住行照顾的妥妥当当, 短短几天的时间, 他在家找不到的东西,问苏遇, 保准能一下找到。
这种感觉太舒服,他从没想过, 原来被管也是件令人如此幸福快乐的事。他没着急走,把食物解决了才发动车。
苏遇望着何宸的车消失在拐角,这才扭头进了警局。他从包里掏出两份入职合同,实习期满三个月,今天签合同算是一名正式工了。
苏遇快速翻了翻内容,无非就是甲乙双方的权利义务,他匆匆瞥了几眼,合同上需手写签名,苏遇拿着签字笔刚写了一个字,签字笔就没油卡了。
他瞅了眼前面何宸的桌面,黑色笔筒里竖好几支笔,苏遇拿着合同就过去了,把两份合同往桌上一摊,刚下笔——
——“苏遇,干嘛呢?”路华从背后过来,拍着苏遇肩膀。
苏遇吓了一跳,钢笔从手中滑脱,垂直落地,笔尖朝地——弯了。
苏遇弯腰去捡——
“苏遇!”路华声音急了。
“恩?”
“他桌子上那么多笔,你怎么偏偏拿这支呢?”
“怎么了?”
路华长长叹了口气,“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支钢笔我们公安局的人从来不敢动,你想想,他是个连钱权都不在意的人,却很珍惜这支笔,这说明什么?说明不简单!”
“那现在……”苏遇举着壮烈牺牲的钢笔,向路华征求意见。
路华拉过凳子,缓缓说道:“算了,也许这就是天意。”
“天意?”苏遇更听不明白了,“路队,是小师妹送的么?”
路华瞠目结舌:“何宸告诉你的?艹,你们才多久!”话一说出口,路华察觉不对,赶紧改口:“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他一般很少主动提。”
苏遇微微一笑,很是释然:“何宸没说,是胡总那天提起的,我想着跟那件事有关。”
既然不是当事人自己说的,路华觉得自己更不能主动说,起身想走,“你去问何宸吧,这事我不好说,总之,他心防很重,就是跟这件事有关。”
苏遇站起身,“路队,我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当小孩,我想跟他一起承担。”
路华没有见过苏遇脸上有这样的神情,认真到透着一股可怕和执拗,“说承担就过了,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就是大家都有心结,不愿意轻易说出,你最好也不要刨根问底,他都跟你谈了,说明他已经放下了。”
真的放下了么?苏遇可不这么认为,胡总三番五次提起,何宸真放下的话,应该不是那个反应,他知道突破口只有面前的路队,他试着争取最后的希望,“路队,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心结,想要了解并帮助他,我想,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您也看到了,说不定我真能行。”
路华心软,每次看到苏遇干净纯粹的眼眸,就不忍心拒绝,“我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你真的要听?”
苏遇点头,他太想知道了。
路华重新坐了下来,“7年前,我,何宸,胡志斌仨一起进了刑警队,本来我们仨就是发小,工作又被安排在一起,关系自然更亲密了。这种亲密直到小师妹的出现。小师妹叫林语,和我们一个警校的,刚进来实习,不仅人长的漂亮,歌还唱的好听,确实挺招人喜欢……”
路华说起林语,眼眸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惋惜,随即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师妹喜欢何宸,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路华说到这儿故意看了眼苏遇,见苏遇没有异样,继续说道,“但是,何宸,你知道的,当时就拒绝了,后来他被安排做了卧底。事情就发生在最后抓捕祁三爷的那段时间,我当时在跟踪另一件案子,细节也是后来听别人说的,不是很准,但也大差不差。抓捕之前出了点意外,有消息传小师妹是何宸的女朋友,对方把小师妹抓了……”
路华话语变得艰涩,像是在刻意隐藏一些更令人难以接受的细节。
“最后我们赶到的时候……小师妹她……她自杀了……”路华声音沙哑,说到最后有些哽咽。
苏遇猛吸了口气,虽然他之前已经猜出了些端倪,可真正听到故事的真相,一时间也没缓过来劲儿,“那胡总?……”
“他一直喜欢小师妹……”路华回忆着7年前的情景——
胡志斌抱着小师妹赶到医院的时候,林语头部的血还是止不住的冒,血滴落了一地,胡志斌情绪失控,在医院楼道近乎疯狂地嘶吼着,“医生,医生,医生,医生呢?”
他跪坐在地上,脸贴着脸,抱紧小师妹,不住的说:“不要睡,这里冷,不要睡,林语,看看我,我是胡志斌,我是胡志斌……”
旁边的人一靠近,胡志斌就警惕地呵斥:“你们都给我滚!滚!是你们害死了林语,我的林语……”
匆忙跑过来的几个医生在警队其他的人的帮助下,合力将林语从何宸的手中夺走,胡志斌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哀嚎,他意识恍惚,人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
何宸喘着粗重的呼吸赶到的时候,就见几个人围着胡志斌,扒开众人,急声问道:“人呢?”
胡志斌猛然起身,一把揪住何宸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满眼怒火,恶狠狠说道:“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恩?”
听到死,何宸瞳孔紧缩,打击太大,人被胡志斌随意揪着。
胡志斌血脉喷张:“她就应该替你去死?”
警队的人拖拽着把胡志斌拉到一边,胡志斌奋力挣脱,拉扯中嘴里还在叫嚣着,“何宸,你说话啊!说话啊!”
何宸木然定在原地,充满自责地沉声说道:“放开他。”
胡志斌立马挣脱了众人的钳制,抡手上去就是一拳,何宸一动不动,胡志斌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何宸的脸上。
从始至终,何宸没有还手,如果可以,他也想给自己几拳。
打到胡志斌自己都没力气了,他朝着小师妹离去的方向,眼神空洞,没有一点光……
路华从沉重压抑的回忆里跳出,收拾了下心情,缓缓说道:“那之后,老胡就辞职了,中间虽然也有联系过,但明显感觉关系疏远了不少。”
苏遇把整件事串了起来,突然想起7年前在医院第一次见到何宸的场景,想必就是那次了——
那天下午,苏遇跟着家人办理出院手续,排队的人太多,他一个人坐在门诊部门口的石凳上,在医院门口形色匆匆焦急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何宸。
何宸侧对着他,用拳头一遍遍地砸着面前的墙,血渍染上了一片,在周身无色的画面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他这是怎么了?
不疼么?
紧接着就看到他像是撒了气一般,缓缓蹲下去,双手捂脸,双肩耸动。
哭声不大,不知怎的,却声声撞进了苏遇心里。
这么好看个人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
路华也是太久没有吐露过心事,一旦张口说了,就刹不住了,“还有一件事让我耿耿于怀。”
苏遇静静等着路华。
路华说:“还记得两年前媒体报道何宸打人的事么?”
苏遇点点头,这件事怎么可能会忘。
“何宸的脾气有时候确实冲,但他从小就知道,在私底下怎么闹都行,在外边,特别是媒体面前,该有的尺度分寸他是知晓的。”
苏遇问:“所以,那个记者一定是触及了何宸的底线。”
路华点头:“恩。何宸的底线也就那么几个,一个是家人,一个就是小师妹的事。”
苏遇探身追问:“路队,具体他也没跟你说么?”
路华无奈摇头:“他一直就是这个德性,看着嬉皮笑脸,其实,都tm装的,谁天生喜欢被骂?不过他本来就不靠这个挣钱,也没想过升官,所以对这件事情也是听之任之,你说我们干着急也没用啊。”
苏遇点点头,眼神有些低落。
过了会儿,路华缓缓说道:“当然,还有一个底线。”
“恩?”
“何宸也有可能是为了我。”路华态度真挚,不像是开玩笑。
苏遇想说点什么,张张口,却还是没说。
*
林北市公墓。
何宸站在墓前,墓碑上,女孩的笑容能融化冬日的一切。他蹲下,轻轻地将墓前已经枯萎的几束花放在一边,把一束向日葵放上。
林语说过,她是不喜欢冬天,但是,如果冬天里开满向日葵,也许也能是个不错的季节。
何宸身后,胡志斌抱着比他更大的一束花,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过了会儿,他开口问道:
“如果,曾经失去的人或者是朋友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填坑了……
第39章
何宸凝视着墓碑上的林语, 由衷地说道:“我大概会害怕吧。”
胡志斌冷声一笑, 果然做了亏心事的人都会害怕, 他嘲讽道:“良心不安么。”
何宸起身,经过胡志斌身边时,轻声说了句:“因为会害怕再次失去。”
胡志斌蹲下, 将之前放的向日葵轻轻一推,花束跌落,一束新的向日葵放了上去……
*
市局, 何宸刚踏进大厅,苏遇就迎了上去,举着钢笔主动认错:“何宸,你的钢笔被我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