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不管遇到多少事,他的爱人始终站在他的身边,和他并肩作战。不管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他的爱人始终对他充满信任,将他放在心坎上。
方知卓突然将酒杯扔到一边,反客为主,不管不顾压着孟里回吻了过去。
我爱你。
我也爱你,不管今生来世,不离不弃。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还有两个番外。感谢一路陪伴的小伙伴们,如果可以,我们下一篇文见呗。番外放上来以后我会在微博放完整txt,需要的宝贝到时候可以关注一下,爱你们。
第六十一章 番外一蔚扬
和大多数同龄的孩子一样,温蔚扬有对望子成龙的父母。
父亲是建筑师,母亲是审判长,真正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但他也又和大多数的孩子不一样,家庭的温暖对他来说是天方夜谭。严苛到近乎于暴虐的母亲,敏感又神经质的父亲,让他拥有的童年始终是灰暗的。
因十小时连续不断弹琴发肿的手指,一摞一摞的习题册,让他头疼至于眼前发黑的数学题。
这是他的青春。
许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后来他爱上了钢琴和数学。他以此为生,以此为乐,不再有其他的情感和思维,这两件事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涂林是在他十二岁的那年出现的,他的初中同班同学。他带着酒瓶底儿似的眼镜,背着能将他压垮的书包,涂林却嚼着口香糖,穿着红色球衣,背面印了个大大的19,额头上绑着发带,活泛的不像话。
他推了推眼镜像从这人身边过去,却不想被这人叫住。
“欸,小眼镜儿,你书包太重了吧,多累啊,少拿几本书回去呗。”
还没等他回答,班级那几个常拿他打趣的小子就不怀好意的大笑起来。
“涂林你好牛逼啊,敢跟数学怪胎说话?”
温蔚扬叹了口气,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推开涂林想走,下一秒却见方才还笑嘻嘻的涂林突然变了脸色。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那几人身前,一人一拳毫不手软。
“操,有病吧你们?学习好也是错?你们自己不行就看不得别人好?”
然后他活动了一下关节,转头跟温蔚扬笑得露出了两个虎牙。
“欸,小眼镜儿,你数学这么好,能教我学习么?”
后来每天中午的教室都能见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座位上,大的手里转着足球,上嘴唇和鼻子之间夹着一支笔,百无聊赖,时不时拿下笔写写画画几步,小的那个却不厌其烦,声线都没有什么变化,一遍一遍的讲着对对方来说晦涩到难懂的数学题。
“唉,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有你一半的脑袋就够用了。”
“你不够努力,谁都不是天才。”
温蔚扬拿起书包想走,涂林笑嘻嘻地抓住了他的领子。
“总是学习多没意思,我跟孟里约了打球,你过来一起玩呗。”
“我不会。”
温蔚扬没看他,却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涂林却不依不饶,笑意都漾在脸上,
“你不会打就看呗,我可是大众情人,帅的要命。”
温蔚扬被他逗的噗嗤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去看球赛,也是第一次逃了晚上的钢琴课。
穿着红色球衣戴着发带的涂林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这是他最羡慕的样子。
他看的呆了,以至于忘了时间。手机响了很多次他都没有听到,直至涂林打完,走过来接过他递过去的水,猛喝了一大口,然后指了指他的口袋。
“眼镜儿,是不是你手机在响?”
那晚温蔚扬挨打了,他从小到大没少挨过打,但这是最严重的一次。
说是遍体鳞伤不足为过,奄奄一息倒也可以。他摸索一旁的手机拨通了涂林的电话,那边还没等他说完就告诉他。
“在家等我。”
涂林是和他的父亲一起过来的,二人近乎于强制一般把温蔚扬带了出去。
他在涂林家里住了小半个月,然后才知道,涂林和他父亲住在一起。父亲生意做的太大,身侧莺莺燕燕无数,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我妈刚烈,又眼睛揉不得沙子,跟他离婚了。”
涂林把一个草莓塞到温蔚扬嘴里,拍了拍手。
“嗨,我挺爱我妈的,可我也不讨厌我爸。男人嘛,总是有那么点劣根性的是吧?”
温蔚扬抬眼看他。
“你也是么?”
涂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咳,我也是男人嘛,总归也得有那么点是吧?”
温蔚扬知道,涂林很受女生欢迎。他后来也听说过,涂林在女生的嘴里有些渣,享乐主义,腻了就散,绝不食言。
随着年纪的增长,涂林的毛病与日俱增。身边的女生换了一茬又一茬,好兄弟也像韭菜一样割了又长,却只有他温蔚扬一直留着,近乎于义无反顾。
到了高中,涂林不再像以前一样拽着他学习,而是游走在各种女孩子之间,陪她们吃饭,看电影,甚至进出于一些大家都懂的小旅馆。
“眼镜儿,今天我爸肯定得问今天晚上你是不是给我补课,你懂我意思哈。”
“你消停点吧,要考期末试了,你又想吊车尾么?”
“干什么啊你跟我爸似的,别烦。我走了啊,记得帮我圆谎。”
涂林开始嫌他烦,嫌他碍着自己享乐泡妞。温蔚扬脸皮薄,几乎不张嘴去问,也只能通过孟里了解一些关于涂林的事。
之后他被高三的几个混子堵在厕所,问他认不认识涂林。问题少年,嘴里总是不三不四的,那是温蔚扬第一次打架,用他那近乎于瘦弱的身体。
眼镜的碎片甚至划伤了他的脸,那道浅浅的疤痕不起眼,但却一直在他的脸上存在着。
涂林是过后好几天才从那几个人嘴里得知的这个消息,之后三中发生了一场有名的校内斗殴事件,以涂林为首的那一群学生险些被开除。
“涂林,以后别打架了。”
“他们敢打你,老子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后来到了高二,A班的课程越来越忙,涂林也几乎放弃了考一本,而且有一天他告诉温蔚扬,他找到真爱了。
温蔚扬记得他当时的眼神,晶晶亮亮,一如他们班方知卓看向孟里的目光,饱含深情,这让他分外落寞。
涂林看向他的眼神永远是没有杂质的,没有除了兄弟情之外的任何情感。
温蔚扬也不知道他对涂林算是什么感情,没有性的冲动,却又占有欲爆棚,有一次路过那个把涂林当舔狗一样的女孩子身边时,他竟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不知是上天的恩赐还是给他的另一次毁灭,他在一次偶然的体检中查出了骨肿瘤,大夫很委婉,要他下一次让父母陪着来一趟。他扶了扶眼镜,眼神平静如死水。
“我父母不管我的死活,您告诉我吧,没事,我不怕死。”
大夫见多识广,已经看淡生死,却还是被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孩子吓了一跳,他把诊断递给温蔚扬的时候,丝毫没从这个孩子脸上看到一分恐惧。
温蔚扬把诊断叠好放进口袋,跟大夫郑重道了谢,然后哼着歌步行回了家。
他母亲竟然在家,自然又是质问他怎么又这么早回来。他把诊断书展开,然后不客气的拍到了母亲的脸上。
然后他看到万年以冷血严厉不近人情著称的母亲表情由愤怒变为了惊讶,最后竟然掉了泪。
“真新鲜,我以为你没长泪腺这种东西。”
温蔚扬近乎于讥讽的看向这个他叫了十多年母亲的人,他竟然有些莫名的快慰。
“蔚扬,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妈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伤妈妈的心。”
那在法庭上见惯了眼泪,早就内心冷硬如石的女性犹如重创。她开始翻箱倒柜,嘴里喃喃着。
“妈妈有钱,妈妈可以卖房子,我们家里有存款,妈妈会治好你。”
“免了。”
温蔚扬看着这样的母亲,内心竟然也破例有了一丝人气。
“我就两个要求,一、别浪费钱给我治病,我死了没人给你们养老。二、我的葬礼你们别来,我想清静清静。”
话说的无情,但他也的确担忧父母无人送终。
他父亲回来便开始质疑这份诊断,他坚信自己的儿子很健康,一定是被庸医骗了。
温蔚扬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自然也拒绝了母亲强制要他住院治疗的意思。
“我没剩几年活头了,让我为自己活几年行么?”
他搬出了家里,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小公寓。母亲卸去了一身戾气,开始像个真正的妈妈。每周过来送点她做的菜,拿点衣物,当然更多的时间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落泪,小心地劝说他去入院治疗。
温蔚扬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很感谢老天爷,要不是他得了这个病,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母爱是这种感觉。
父母也不再干涉他的高考志愿,他如愿把目标改成了b大医学部。即使病情在一点点的扩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高考结束的那天。
他依旧在为涂林擦屁股,给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孩子递纸巾,在已经天黑的时候把她们送回家。腿依旧会剧烈的疼痛,甚至有的时候已经感觉别的部位已经在隐隐作痛,他知道,恐怕这是扩散的先兆。
他有想过不再管涂林,却每次都被那人的赖皮打败。因为涂林并没有在本质上伤害他,甚至给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份温暖。
他就是傻到近乎于痴的那么个人。看涂林去一中门口接樊清雅放学,手里永远拿着她爱吃的那个牌子的冰淇淋。看涂林樊清雅去网吧开黑,甚至连出来拿笔记都不愿意。他也会难过,也会那么一瞬间觉得,反正也没几年了,还不如为自己活活。
回到小公寓,他从衣柜里拿出了很久以前买的一套红色球服,用发带将刘海拢上去,摘下厚重的眼镜,带上隐形。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突然觉得挺没劲的。这不是他,涂林的光芒无法复制,这不是几件衣服,一个可笑的发带就能代替的。
最终他还是把那一套行头脱下压了箱底,换上一成不变的白衬衫和校服,又戴上了框架眼镜。
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少,总会收到一些信和纸条,他和方知卓表达方式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方知卓是直接扔进垃圾桶,他是郑重其事的在原信封上回绝,然后物归原主。
和那个女孩子的恋爱原不是本意。那是班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女孩子,虽然是课代表,但却一点都不积极,存在感很低,平时也怯怯懦懦的,有的时候还会被外班的一些问题少女欺凌。
收到她的情书是温蔚扬没想到的,他看着那个女孩子娟秀的字体和剖心告白,突然就停下了回绝的手,然后写了一个好上去。
从那天起,A班的学霸之一居然在最紧张的时候谈了恋爱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涂林如丧考妣,恨不得把A班掀的天翻地覆。
其实与其说是恋爱,不如说就是个玩伴。温蔚扬只是每天把女孩子送回家,让她免受欺负,平时和她聊聊天。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觉得是因为他不知道和女孩子恋爱是什么感觉,所以才会对涂林有那种不知所谓的感情。
涂林却不依不饶,他很想对涂林说,你放过我吧,却每次看到对方小狗一样湿润的眼睛时都会心软。
没多久他就和女朋友摊了牌。女孩子很宽容,并没有责备他,只是默默地删除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温蔚扬因此而悔恨自责,即使他们之间纯洁的连一个吻都没有。
高考落榜那天他又去了医院,大夫告诉他,癌细胞依旧在扩散,但说不好会剩下多久。涂林又打来电话,劝他不要复读,高考水一年比一年深,下一年不知道又会怎么样。他同意了,但不是为了涂林,而是为他自己。
他豁达了很多,大抵是人之将死,他对这俗世凡尘的事情已经全无兴趣,更别说那荒谬的爱情。对于方知卓的一些质问和不解,他也懒得去解释。左右没有几年可以活,尘归尘,土归土,还不都是一样。
只是在收到涂林的结婚请柬的时候,心口还是会不可自控的疼一下。
“就一下,没太多。”
他这么告诉方知卓,眼睛里是带着笑的。
“以后我死了,有机会的话你告诉涂林,让他不必自责。我的死和他毫无关系,他不欠我,我只是不想再受罪了。”
他忍了许多年的痛苦,在涂林结婚的那一天就可以选择结束了。不管这个婚姻是失败的还是成功的,他温蔚扬的工作结束了。
以后这些职责将属于涂林的妻子,和他这个好友再无关系。
他这一辈子活的风光却又失败。风光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是佼佼者,人上人,失败的是,他为自己而活的时候少的可怜,他就像个空壳子。
他唯一的任性也许就是选择在涂林的怀里告别人世。这是他幸福开始的地方,也应是他的幸福结束的地方。
“葬礼上别用哀乐,我想用肖邦的夜曲。”
这是他写在博客里的一句话,留给涂林的,虽然他不知道涂林还会不会记得,这是他给涂林弹的第一首钢琴曲。彼时涂林对此毫无兴趣,他只爱听周杰伦。
温蔚扬弹完,他在轻轻的哼唱同名却不同的旋律。也许他从来不会想到,那时在琴房里的哼唱竟一语成谶,进而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