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看他看着江水入了神,小声问:“怎么了?”
莫宁宸回过神来,笑了,“没有,我就是想到,要是以后我们能在这种小县城里生活也挺好的。”
林愿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莫宁宸看见他脸上的惊讶,笑容扩大了些,“我不能这么想么?”
“不是,我是说,你这样的豪门子弟,也会想要在这种小地方生活?我跟你讲,没有大城市那么好的。”林愿说。
莫宁宸认真地说:“我喜欢这种感觉,能和你一起出来吃饭,然后慢悠悠地散步消食回家,再有一个不用那么大,也不能太小的家,那就更完美了。”
林愿没有说话。
他想说莫宁宸天真,真要这样了,以后肯定也会后悔的,但是他又没说出来,他能感觉到莫宁宸说这句话时显露出来的认真。
林愿说:“那就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莫宁宸补充了一句,“只是和这个小县城类似,不一定就是这里。”
他可不想和林家待太近。
林愿懂他的意思,要是选小县城住,他也会选远离林家的城市。
他们在这个小县城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赶了回去,一到莫家,就发现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第87章 尾声1
莫宁宸是最先发现气氛不一样的, 他垂下眼, 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但是林愿不知道,他是放下行李,喊了好几声保姆阿姨,都没人出来,才发现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种时候,不会没有人的。
林愿正要上楼,就看见莫雨欣两姐妹“噔噔噔”地下了楼,看见他, 焦急地说:“二哥,你快过来, 爸爸妈妈要离婚!他们要离婚!”
林愿睁大了眼睛,“离婚?”
莫宁宸也有些诧异, “离婚?谁说的?”
莫雨欣说:“就是爸妈要离婚啊,现在他们在吵架,你快过来劝劝他们。”
莫宁宸真的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林愿也觉得这事发突然,他也完全没有想到程秋雪会和莫梁闹离婚, 这不该的。
他们跟着莫雨欣一块儿上了楼,果然听到了夫妻俩说话的声音,不过大多都是程秋雪的声音。
“我说了, 我受够了, 我要和你离婚, 反正你外面也有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程秋雪的声音传了出来,林愿尴尬地发现他们讲话,门居然偶读不关。
莫雨欣不管,她推开门,大声说:“妈妈,你不要离婚,我们都不想你离婚的。”
但是程秋雪打定主意要离婚了,她已经知道了莫宁宸将股份全卖给莫尊维的事情了,儿子和老公,她永远是站儿子的,所以这婚她一定要离。
莫梁气极,但也说不出话来,他一贯自傲,哪想到会栽得这么不明不白,他余光里看见了在旁边站着的林愿和莫尊维,愣了一下,立即站了起来,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抓住了莫宁宸,弯起唇角,笑了起来,“宁宸,你去哪儿了?”
莫宁宸看着他的脸,笑了一下,说:“我和圆圆出去玩了。”
虽然脸上笑着,但是莫梁的眼神很阴沉,像蛇一般,带着让人悚然的感觉。
莫宁宸与他对视,也没有避开视线,“怎么了?”
莫梁虽然是在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你好了?”
莫宁宸看着他,笑了起来,一派的纯良无辜,“对啊,你不是很想要妈妈那份财产么?所以我就全都给莫尊维了。”
莫梁冷笑道:“果然。”
他不知道莫宁宸为什么会突然恢复,但他也的确没有将这个可能纳入考虑的范围内,也因此跌了一个大跟头。
莫宁宸叹了一口气,说:“你是该养老了,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不好么?”
他对待莫梁也算和气,表情没有幸灾乐祸。
莫梁问:“你什么时候好的?”
莫宁宸想了想,说:“有几个月了吧。”
莫梁听了,脸色变了,他很少再给莫宁宸眼色,竟然都没有看出来他已经恢复了。
莫宁宸低声说:“到这把年纪,儿子争权夺利,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老婆也要离开你,你两个女儿也会跟妈妈,到时候,你看你身边还有谁在,你一无所有,你真是可怜,比我傻了五年还可怜。”
旁边的莫雨欣听了一脸茫然地看着莫宁宸,只有莫雨悦听明白了,她有些惊疑地看着莫宁宸的脸,又很快地低下了头。
莫梁听了他这些话,表情不变,但眼底的颜色越来越浓重了。
“闹够了没有?”莫尊维来了,他看着这幅场景,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莫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莫宁宸,冷笑了起来,“你们俩倒是一副好兄弟的样子,莫宁宸,你知道他是谁么?他是我婚外情生出来的孩子,你居然把你妈妈留给你的遗产给他?你妈妈要是还在,看到你做这种事情,还不得气死。”
莫宁宸说:“我妈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况且也不是白给。”
莫宁宸对莫梁打下的江山还是有些犯恶心,即使有一部分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他也不太稀罕要。
莫梁气得闭上了眼睛。
程秋雪说:“老梁,痛快一点,快点签字吧,这么多年,我和你在一块儿也累了,我也是女人,你把我像花一样养在家里不闻不问,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我还给你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不想和你说太多了,你快点签字。”
莫梁说:“签个屁,我不签!”
他难得说了一句脏话。
他是不可能签字的,仰仗他生活的女人,又怎么可以爬到他头上来,“我们婚前签过协议,就算你要和我离婚,也一分都得不到,你为什么还要离婚?像以前那样安安分分的不好,偏偏来搅和闹离婚?”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程秋雪说:“我不想再受这份气了!你快点签字吧,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给,只要你签字!”
莫梁气极反笑,要是没有出莫尊维股份压制的事情,程秋雪哪儿敢这么和他说话,更别提离婚了,他还不知道她么?穷山僻壤里出来的女人,眼皮子浅,二十几年来都是如此。
林愿在旁边看够了热闹,拉了拉莫宁宸的手,给了他一个“咱们走吧”的眼神,两人转身离开。
莫雨欣俩姐妹也跟在他们身后出来了,莫雨悦几乎是小跑到林愿身边,拉住了莫宁宸的手,小声问:“二哥,你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
莫宁宸看着她忐忑不安的脸,笑了起来,“嗯,我都想起来了。”
莫雨悦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看着莫宁宸的眼神都变得闪躲了起来。
莫宁宸吐出了一口气,放轻了声音,“就像以前那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你们觉得不自在,我们俩会搬出去的。”
莫雨悦赶忙说:“不是的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才说:“你一直都是我哥哥。”
很难想象,她会对同父异母的兄长眷恋不舍,莫宁宸也对作为莫梁婚外情产物的她们没有芥蒂。
但是他恢复记忆后,他们这种关系就变得变扭了起来,莫雨悦是知道自己妈妈在外人嘴里,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而莫宁宸是受害者,她对傻傻的他暂且还保留着难以言说的愧疚和心虚,面对现在已经完全清醒、已经恢复了的莫宁宸,她的情绪也变得很复杂了。
莫宁宸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地笑着,低声说:“你也一直是我妹妹,不要想太多。”
莫雨悦没有说话,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莫雨欣“嗳”了一声,也跟在她后头跑了,只是跑到了一半,扭头对莫宁宸说:“你也是我哥哥。”
说完她就跑得没了影子。
林愿看着她们,消失在走廊,小声说:“她们挺乖的。”
莫宁宸笑着说:“是很乖,程秋雪养的好。”
虽然眼皮子浅,但也的确是一个好妈妈,一心培养出了两个好孩子。
林愿看了他一眼,说:“你叫她开始叫名字了啊?”
莫宁宸挠了挠脸,说:“我不是很喜欢叫她‘妈妈’,或许以后我可以改口叫‘阿姨’。”
林愿说:“随便你啦。”
两个人回了卧室,洗漱后躺到床上,还隐约能听到楼上的动静,林愿说:“他们真的会离婚么?”
莫宁宸说:“会的。”
林愿想着今天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没想到程秋雪居然会真的提出要离婚,我以为她很爱你爸爸。”
莫宁宸说:“她看重的是钱和权,莫梁也的确对她不好,这样不如离了好。”
林愿没说话。
他对程秋雪感情也挺复杂的,他想了想,还是说:“我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莫宁宸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
林愿想起来昨天都没有弄过,因为莫宁宸有点嫌弃酒店的床,不肯脱衣服。
想到这里,林愿伸手往被子里探了下去,却一下子就被莫宁宸抓住了手,“咳咳,舟车劳顿,我累了。”
林愿听到他的话,沉默了,忍不住反思起来,难道他有那么过分么,都让莫宁宸怕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不由得有几分囧,他忍不住说:“要是你累的话,那我在上面。”
莫宁宸:“脐橙?”
林愿说:“不是,就是我来,你躺着,像我之前那样。”
莫宁宸脸色一变,然后说:“我可以。”
他说完,翻身搂住了林愿,低头吻了下去。
再之后,他们俩干了个爽。
第88章 尾声2
不知道莫梁和程秋雪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反正第二天林愿和莫宁宸下楼后, 没有看见他们俩。
这会儿还冷着, 昨天晚上还下了冰雹,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雪倒是停了, 见太阳的时候, 就化得差不多了, 门口外边的雪人也都化了大半,围巾毛线帽被帮佣拾去洗掉了,充当雪人眼睛的玻璃珠掉落在绿化带旁边,被林愿捡了起来, 握在了手中。
莫宁宸看了看天气,虽然早上还冷, 但是今天的光线格外明亮,看着会有太阳出来, 他的心情也随着这种期望变得明朗了许多,“想不想听我讲故事?”
林愿愣了一下,扭头看他,对上了他显得有些灿烂的笑容,“好天气,适合讲故事。”
林愿没有犹豫,说:“那你等等。”
他转身去冰箱里拿出了一些果脯零嘴, 坐到了沙发上,说:“你说吧。”
莫宁宸感觉有些好笑, “我要讲的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故事。”
他顿了顿,缓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述说起来。
这是一个有些俗套的故事,男人是一个小县城里出来的高材生,他很聪明,也非常善于抓住机会,所以他认识女孩后,知道女孩的家境优越后,抓住了这个机会,那个女孩子成了他女友,他也顺利开办了公司,并且一步步扩大了规模,赚了个钵满盆满,也成为了商界新贵,风头一时无两。
再之后,男人和女孩订婚,成了未婚夫妻关系,男人对女孩温柔体贴,嘘寒问暖,事无巨细,将她当做小公主来疼爱,虽然他对女孩的行为显得太过小心,但女孩一家都很吃这一套,都认为他是一个很可靠的男人。
再之后,他和她结婚了,还养育了一个孩子。那个小孩从小就很聪明,也早慧,本该是夫妻俩的掌上宝,但不知为何,男人对他却没有那么喜爱,甚至颇为冷淡。
小孩一开始还对他充满了期待,想要爸爸的拥抱、爸爸的夸奖,但男人对这些都颇为吝啬,更主要的是,他在婚前对女孩百般体贴关爱,在小孩知事之后,他开始冷暴力他们母子。
那会儿女孩的情绪也不大对头,时常和男人发生争吵,小孩躲在门口,只能听到妈妈歇斯底里的尖叫,还有爸爸温和与疲惫但又几近冷酷的劝慰的声音。
待争吵结束,小孩便会被擦干眼泪故作坚强温柔的妈妈搂在怀里,扭头朝爸爸看去,就只能看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家,彻夜不归。
男人和女孩的婚姻如同虚设,女孩的精神状态也土崩瓦解,直到小孩12岁那一年,她服药自杀,没能救回来。
在这几年里,男人就已经将女孩的家庭弄得破碎不堪,他悄无声息地染指且吞并了女孩父母的公司,到女孩去世那一年,她的父母才知道女孩被男人冷暴力了许多年。
莫宁宸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愿都忘记了吞掉他嘴里的芒果干,他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轻声说:“是你爸妈?”
莫宁宸颔首,林愿愣愣地说:“你爸的诉求到底是什么?”
莫宁宸没有说话。
林愿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都过去了,你爸爸现在也遭殃了。”
莫宁宸叹了一口气,说:“还不够,但是我也不想再争了。”
顿了顿,说:“你知道吗?我外家都不喜欢我,我妈妈很少带我回外家,她怕我告状,你可能不想会相信,就算莫梁这样对待她,她都还喜欢他,不肯让我告状,逼我发誓不会对别人说家里的事情,直到去世前一天,还让我和莫梁好好相处,他是我爸爸,表面冷淡,其实心里是关心我的,为他说了许多好话。”
林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放下手里的零嘴,伸手去拍莫宁宸的肩膀,“那你怎么想的?”